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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改完圖已經是晚上九點,時遇把文件發回去,伸了個懶腰,才想起來自己飯都忘了吃。
岑雪嫌不夠亂似的又給她發消息,“還滿意嗎?”
時遇回了個問號。
“這位已婚人士,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體諒一下生活無趣的全職太太吧,”岑雪說,“好不容易有個熱鬧看,怎麽能錯過。”
“實在無聊的話,建議你把家裏那三個阿姨辭了,每天自己動手擦擦桌子拖拖地,真正全職一下。”
岑雪一個電話過來笑罵:“你也給我找事是吧?”
那邊的背景音聽起來格外嘈雜,時遇把手機拿遠了些,“又在喝?”
“來啊,”岑雪說,“前幾天怕你剛到這邊還得整頓,沒敢叫你。”
“我飯都沒吃——”
“老子有錢!”岑雪還沒喝多少卻像已經喝高了一樣,“要吃什麽随便你點,給你開套黑桃都行。我跟你說北島和京洲不一樣,來就是來玩的。”
時遇還在猶豫,岑雪就開始威脅:“半小時內見不到你我可直接開車去北海岸了,到時候順便把你那小室友帶上。”
時遇立馬抓起車鑰匙,“我在路上了。”
這邊對夜生活的熱愛似乎真的比京洲瘋狂許多。時遇在車上點開岑雪發的定位,不算長的一條路線上就有三處标紅的堵車點。
本來确實只需要半小時的路程,硬生生在路上又拖了差不多半小時。還好岑雪沒整什麽幺蛾子,只是氣定神閑地在卡座上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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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叫的人不多,都是大學的時候一起出去玩過幾次的,場面也沒有尴尬。
時遇坐下來之後先自覺地自罰了三杯。太久沒出來玩一下子沒注意,喝得急了點,酒精的作用立竿見影。
岑雪見時遇上頭這麽快,歡天喜地地拉着她到彈簧舞池去蹦了。
剛上大學的時候他們就這麽出來玩過,目的很單純,就是沖着熱鬧和解壓來的。
然而“從良”幾年,時遇不免有些束手束腳,适應了好一會兒才找回那種感覺。
岑雪一邊搖一邊沖時遇使眼色,示意她看上面的DJ,“帥嗎,一會把他微信推你。”
時遇知道岑雪在為之前的勸和感到愧疚,也為了讓她走出周容笙的陰影而煞費苦心,但一時又想不到該說些什麽。
“你別這種表情啊,”岑雪以為時遇是嫌棄,于是正色道,“人家正經人,還在讀博呢,DJ是業餘愛好來的。我要沒結婚的話,他能當我塘裏的領頭魚。”
時遇:“還好你老公不簡單。”
不把她收了,留到今天也是個禍害。
“那當然,”已經從海後變成戀愛腦的岑雪笑眯眯地,“我就先替他謝謝你的誇獎了。”
時遇莫名覺得這樣的岑雪有點熟悉。
——像從前無論如何都選擇站在周容笙這邊的,她自己。
剛産生這樣的念頭,時遇就沉默了。
“別給我想那些亂七八糟的,蹦啊,”岑雪見時遇的眼神變了,趕緊抓着她的手腕高高舉起,帶着她找節奏,“Feeling like a Papillon!”
……
後來蹦累了回卡座上玩游戲,時遇故意說了句不知道在坐的各位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是她的手下敗将。
激将法在這種場合一向管用。她有意買醉,衆人也就遂了她的意。
雖然誰都不确定,在忘記周容笙和這幾年的事情上,酒精的功勞能占多少。
喝到最後,時遇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到家的。進門之前鑰匙插了好幾次都插不進鎖孔,為此還發了一通脾氣。
門一開,她頓時松懈下來,跨進去就毫無防備地跟裏面的人撞上。甚至沒來得及思考這門到底是怎麽開的,她直接沖沈遲來了句:“挺能喝啊bro,還沒走?”
沈遲:“……”
他只是出來接個水,聽到門鎖響了半天,以為這高檔小區還有小偷,沒想到從貓眼往外看的時候正好碰上時遇對着這扇門罵它是翻臉不認人的渣男的場面。
眼前的醉鬼一身煙酒味,還有不知道從哪個男人身上染來的愛馬仕大地。
沈遲有點來氣。
時遇卻自顧自往裏摸,走得搖搖晃晃的,每一步仿佛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好不容易用龜爬般的速度來到沙發邊,手剛觸到那份柔軟,時遇就像完成了什麽重任一般往地毯上一跪,上半身緊接着趴在沙發上,不動了。
很安詳。
沈遲瞥她一眼,端着水杯回了房間。
不過三分鐘,他終于是沒忍住,又拉開房門。門角頂在防撞柱上發出“砰”的聲響,沙發邊趴着的人卻只是不滿地嘟囔了一句,沒有別的反應。
沈遲稍稍平複了心情,來到沙發前,把時遇搬起來躺好,接着看向她的房間。
思忖片刻,他最終還是從公用的儲藏室找來被子給時遇蓋上,然後打開客廳的暖氣。再一想,他又轉身進廚房沖了杯溫熱的蜂蜜水擺在沙發前的茶幾上,還在杯子底下加了個保溫墊。
一切事情都辦妥,沈遲起身打算離開。被這些動靜吵得迷迷糊糊的時遇卻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準确無誤地抓住了沈遲的衣角。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沈遲心一顫,那句如夢呓般的“別走”更是将他剛才那股無名火熄去大半。
衣角上傳來的力度又大了些,但依然軟綿綿的,像是在撒嬌。
怕強行掙脫會吵醒她,沈遲只得半跪在沙發前。
時遇似乎滿意了,也不再鬧。
借着從房間裏透出來的那點光,沈遲仔細打量着時遇。
與下午見面時的冷淡相比,臉頰上的紅暈讓此刻的她多出幾分可愛。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低聲問。
眼前人,分明也是他的天邊月。
“周容笙——”
她連名帶姓地喊着,聲音裏帶着濃重醉意,缱绻卻難掩痛感,“是你對不起我。”
眼淚毫無預兆從她眼角滾落。沈遲的心仿佛跟着被刺了一下,頓時脹滿酸澀。
衣角還被她牢牢攥着,想回握住她的手,卻又不敢。
一是不知道該以什麽身份。
二是怕繼續被當成另一個人,聽到更多他不想聽的話。
他能做的只是等她哭完,然後拿紙替她擦掉臉上的濕潤。
“睡吧。”沈遲輕聲道。
時遇乖乖地“嗯”了一聲,雖然鼻音裏還帶着點委屈,但好在呼吸逐漸平穩。
一直等到她睡熟,沈遲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衣服抽出來。
站起身的那一刻,腿上的筋脈仿佛被千萬根刺紮到似的又疼又麻。沈遲不受控制地倒吸一口涼氣,回房間的速度竟然沒比時遇從進門到沙發快到哪兒去。
-
這一覺,時遇睡到了中午。
醒來之後頭痛和極度缺水的渴感同時襲來。時遇昏昏沉沉的,也顧不得許多,摸到桌上的蜂蜜水就往下灌。緩了一會兒覺得好些了,才掀開被子去洗漱。
沈遲早就被Leona和Ahri的撓門聲吵醒了。一狗一貓天剛亮就在客廳跑來跑去,愣是沒驚動熟睡中的時遇。最後實在餓得不行,它們才想起求助家裏的另一個人。
沈遲出來給食盆添了糧,順手把客廳的加濕器打開,又回到房間等了三四個小時,才聽出外面那人有收拾完了的意思。
沖好熱水澡出來的時遇看着沙發和被子,終于找回一點記憶。
剛剛清醒,又陷入沉思。
沈遲再次拿着杯子去接了水回來,“無意”路過的時候貼心提醒:“你昨晚喝多了。”
“啊,”時遇撓撓頭,“我知道。”
說完她就意識到尴尬,“你看到了?那個……我沒說什麽奇怪的話吧?”
“沒有,”沈遲答得臉不紅心不跳,“你一回來就在沙發上睡了。”
時遇盯着堆在一旁的被子和那喝剩的小半杯蜂蜜水——還有那個保溫墊。
以她對自己的了解,她并不覺得喝多了的自己會對自己這麽貼心。
“那,”時遇沖它們胡亂一指,“這些東西呢?”
回頭一看,他人已經進了房間。
這樣的反應,足夠時遇把情況猜出大半。但突然叫起來的肚子讓她只能暫時放下沈遲那邊的事,擡腳進了廚房。
昨晚在酒吧沒怎麽吃東西,熬到現在又有了些胃痛的前兆。時遇從冰箱裏翻出食材,做了香辣口的涼拌牛肉和幹煸豆角兩個快手菜。
鍋裏的熱湯已經煮得冒泡,時遇往裏面下了一把面,猶豫片刻,又下了一把更多些的。
菜和兩碗面擺上桌之後,時遇躊躇着來到沈遲的房間門口。
門是虛掩的,從外面能大致看到他正坐在電競椅上左右轉着,像是在跟人打電話。
“能有什麽好事,班都沒得上。”
昨天下午到的北島,晚上公司那邊就有人來電,說項目還不是很忙,不用勞煩少爺他去現場。
楚珩在那邊嗤笑,“騙鬼呢,初期能有多閑?現在不勞煩你,怎麽着,哪位神仙能從中後期開始上手啊?不明擺着架空你嗎。”
“這我當然知道——”
“那怎麽辦,”楚珩都替沈遲無語,“本來這種事很離奇,但一想到是沈邈的主意,又覺得很合理。不然看看誰能跟你爹說一聲,或者你自己告個狀?”
時遇眼看着沈遲那張椅子即将轉到面向門邊,趕緊先一步敲了幾下。
沈遲回頭見是她,談到沈邈時冷淡的神情頓時被染上一些溫度。
他起身過來,“怎麽了?”
“你吃飯嗎?”時遇突然不太敢和他對視,“我做了兩份。”
雖然她刻意說得很小聲,但這兩步的距離已經足夠讓內容傳到楚珩耳朵裏。
隔着電話,沈遲都能感覺得到楚珩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燒——
“你那邊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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