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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沈遲也不瞞着，“楊管家，站我哥那邊的，他的電話我都不愛接。”

“你還有個哥哥？”時遇倒是第一次聽說，“你們關系不好嗎？”

“要跟我回去嗎？”沈遲拉回正題，“吃頓年夜飯就行。奶奶很久沒有見我了，大概也是知道我回來參加婚禮，才會讓人催。”

時遇有些猶豫，“你爸應該不喜歡我吧。”

當初和周容笙的事情鬧得滿城皆知，那些人背地裏會怎麽嚼舌根，她并非想不到。

現在突然說要跟沈遲回去過年，時遇心裏也沒底。

她拿過沈遲的手機看了眼日歷。

離除夕還有不到半個月。

“我要做點什麽才能挽回一下他對我的印象？”時遇認真問。

“做你自己，”沈遲不假思索，“他不喜歡就讓他憋着。反正我翅膀硬了，他又不能拿我怎麽樣。”

時遇還是不敢答應。

“我不想一個人回去。”沈遲又小聲道。

這份難得的脆弱讓時遇一下子心軟了。

不難猜出除了奶奶以外他和其他家庭成員的關系都很緊張。大過年的，那些事情不一定會擺到臺面上來掃興。更何況老人家年紀大了，回去看看也是應該。

一頓飯的時間不長，倒還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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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決定下來，時遇這幾天就開始準備禮物。

要送奶奶的是一套珠寶首飾，款式大氣典雅，又帶了些複古的味道，幾乎不會出錯。這套首飾是時遇托相熟的珠寶設計師找渠道拿下的，市面上暫時還買不到。

至于沈景平，時遇就試圖從同年紀的時惟秉身上揣摩他們這個“群體”的喜好。

想破了腦袋，卻還是摸不透。

“五十歲的男人喜歡什麽啊？”她問。

沈遲瞥她一眼，“這個問題，我覺得你可以留到二十六年之後再問我。”

時遇沒心思跟他貧，“你看看這行不行。”

沈遲接過她遞來的手機，“精雕黃玉壺？”

一套九件，看起來色澤純正，瑩潤如脂，無論雕工還是用料都是上乘。

“也行吧，”沈遲說，“但為什麽不直接從祥麟閣裏挑，要去看百雅齋的？”

“你以為我不想省事，祥麟閣寫着我名字呢，”時遇懶懶道，“從兒子送的店裏挑禮物給老子，這誠意真是拉滿了。”

沈遲：“……”

“百雅齋在京洲，也方便，”時遇說，“等會你開車帶我去一趟吧，先把這套壺買下來。我讓人給我留了，但是不能留太久。”

她湊過去挨着沈遲的胳膊，把手機界面切到百達翡麗的官網，“你再看看這款，送你哥怎麽樣？”

沈遲看着那一串零，差點被氣過去。

“你要給他買七十萬的表？”

珠寶和玉壺都上百萬，沈邈的禮物才七十萬，時遇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這可是有世界時間和琺琅地圖的表，超酷的好不好？”

沈遲不想說話。

時遇很快察覺到不對勁，“我上回問你們兩個有什麽矛盾你又不告訴我，你得跟我說呀。”

“他一直覺得，”沈遲聲音沉悶，“我媽是我害死的。”

“那算了，”時遇果斷退出官網，“我看給他在手上畫一個就挺好。”

除夕這天，時遇一早就把兩份禮物包裝好。

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又有些不放心，“雖然平輩之間不用太講究也說得過去，但是就你哥沒有禮物，他們會不會覺得我不太禮貌啊？”

說完她又趕緊補充，“我不是要站在他那邊的意思。”

沈遲翻出一個車載香薰扔過去，“那你把這個包起來吧。”

時遇拿起來看了一眼，原包裝和日期什麽的還都是新的。

香味這種私人的東西，既然沈遲扔得這麽果斷，說明他對沈邈還是有一定的了解。

時遇沒再問什麽，找了個盒子把它細心裝好。

原本上午就有空，沈遲大約是不想在那邊呆太久，拖到下午四點才帶着時遇出門。

半個小時到沈家，就見屋裏一群人忙得熱火朝天。貼對聯的，打掃衛生的，做飯的，幾乎沒一個人閑着。

時遇差點沒敢進去，“是所有的親戚都來了嗎？”

沈遲倒是淡定，“就我們幾個。”

看樣子其他那些都是家政一類。

“這麽浮誇的陣仗，”時遇小聲嘀咕，“你爸确定會喜歡我那樸素的禮物嗎？”

聽見門口的動靜，在客廳看電視的奶奶趕緊迎上來，一同坐在沙發上的沈邈卻一動不動。

“總算回來了，”奶奶拉過沈遲的手，“怎麽這麽晚？”

“路上有點事，耽誤了，”沈遲說，“這是時遇，我女朋友。”

奶奶也不去計較前一句是實話還是借口，轉頭看向旁邊的時遇，“小姑娘長得可真漂亮，來，進來坐。”

“您可看到了啊，”沈遲順勢叮囑，“今天是她，以後也是她。您就別跟白露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了，人家喜歡楚珩不知道多久了。”

奶奶嘆了口氣，“我這不是看楚珩那小子不靠譜嗎。白露也是我看着長大的，我哪裏舍得。”

轉眼見時遇把禮物拿出來，她又樂開了花，“來就來了吧，怎麽還帶這麽貴重的東西——”

知道老人家只是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喜歡的，時遇便幫她試戴。

這個年紀的奶奶就像個老小孩，一有新鮮的玩意兒，注意力就被帶了過去，“這個項鏈好看，夠大氣，耳環也別致……真不錯，有眼光。”

“人家可是大設計師，”沈遲還替時遇得意上了，“上過幾次電視了。”

時遇拍了一下沈遲的胳膊，還沒來得及否認，就聽見奶奶驚喜地問：“真的啊？”

看出了奶奶的意思，時遇便順着她的話說：“是。您要不嫌棄的話，有什麽喜歡的衣服款式可以和我說。”

奶奶真開始比劃上了，“我想要一件旗袍，素一點的——也別太素，顏色最好是粉色，但是不要鮮豔的那種粉。然後外面的披肩像鬥篷一樣，不要太短，也不要太長，要有盤扣系上……”

經典的甲方要求。

沈遲聽着都覺得頭疼，時遇卻很耐心，甚至打開了手機備忘錄。

“我可以調個偏灰一些的藕荷色，應該正襯您的膚色，”時遇一邊記一邊很快有了思路，“再繡些提花圖案。披肩差不多到手腕的位置，這樣您平時動作也方便。布料就用厚一些的，有垂墜感，也不會覺得冷。”

她幹脆切到畫板，用指尖在上面快速繪出一張草圖，“您看怎麽樣？”

“哎對對對，”奶奶興奮地握住時遇的手，“差不多就是這樣，是我想象中的樣子。”

時遇也替她高興，“那一會兒吃了飯我再幫您量尺寸。”

“這可是全球獨一件，”沈遲又趁機吹噓，“您都不知道外面多少人排着隊想買她的設計都買不到。”

“是是是，”奶奶笑得眼睛都幾乎眯成一道縫，拉着時遇的手不放，好像這才是親孫女，“看着長大”的白露就這麽被她抛在了腦後，“你以後要經常帶人家回來。這一年見不到幾次的，奶奶想你吧，又不敢給你打電話，怕你忙。”

明明沈邈陪在身邊的時間長得多，但似乎老人家都這樣，誰不常在就最想誰。

至于沈遲是為什麽不愛回來，她卻想不到。

“你也別到外面闖了，”奶奶又說，“改天讓你爸分幾家公司給你，你在家呆着就行。”

如此敏感的話題，時遇和沈遲不約而同地看向沈邈剛才坐的位置。

是空的。

再往遠了看，人已經到後院坐着玩手機了。

明顯是不想融入這“其樂融融”的氛圍。

剛才忙着跟奶奶說話，時遇還沒顧得上把禮物送他，現在追過去又顯得尴尬，就幹脆先在桌上放着。

“您可別當着沈邈的面說這個。”沈遲說。

“這有什麽的，”奶奶撇嘴，“你爸前幾天還跟我說了……”

“媽。”樓梯上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時遇回頭，見西裝革履的沈景平緩步走下臺階。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時遇迎上一個笑，“叔叔好，這是給您的禮物——”

“放那吧。”沈景平的表情看不出什麽情緒。

随即他和沈遲對視一眼。

仿佛所有的交流僅用這一秒就能結束，父子倆誰也沒主動打招呼，視線就迅速錯開。

即便早做好了心理準備，沈景平的心情也仍有點複雜。

雖然關系不親密，但在沈遲成年的那天，沈景平還是像當初待沈邈那樣給了他一筆創業基金，随他自己折騰。

本來沈景平對這個沒怎麽花心思培養的小兒子不報什麽期望，誰知沈遲前段時間就把那筆本金帶利息都還給他了。

沈景平确實沒想到，平時不聲不響的一個人，在這種事情上竟然這麽有魄力。

一開始他還挺意外，但後來聽說沈遲要帶人回來，這會兒再一看這人是時遇，便又不那麽意外了。

偏偏時遇的禮物看着是費了心思的，短短半小時又把老太太哄得開心，沈景平一時半會也挑不出什麽毛病。

“去跟你哥說一聲，”他最終還是對沈遲開口，“準備吃飯了。”

沈遲卻像沒聽見，自顧自玩着時遇的手，“要不明天去看個對戒吧，你喜歡什麽樣的？”

時遇暗暗掐了他一下，“跟你說話呢。”

“什麽？”沈遲這才如夢初醒，“哦，那走吧，先吃飯。”

随即扶起奶奶，又牽着時遇往餐廳走。

沈景平嘆了口氣，讓正好路過的管家去後院喊沈邈。

這頓年夜飯，上桌的只有他們五個人。

時遇坐在沈遲旁邊，卻還是有點緊張。沈遲感覺得出來，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等會你要是覺得他們說了什麽話讓你不舒服，你就踢我一下，我負責把話題岔開”

時遇的心稍稍定了下來，又聽見他說：“不過我們家吃飯向來沒什麽好說的。”

時遇：“……”

沈景平注重養生，在飲食上最是講究，特意請了專門的廚師來按照他和奶奶的體質分別定制菜譜。

他們三個小輩則不挑，有什麽吃什麽。菜色看着偏清淡，味道卻恰好，倒還算合口味。

為了保證每道菜的溫度和口感都适宜，還留了一個管家在旁邊按順序逐道上菜。

奶奶胃口小，吃到一半就去休息了。在等清口小食的間隙，斟酌許久的沈景平終于看向沈遲。

“稀有礦的投資做得不錯，很有眼光。”

沈遲“哦”了一聲，沒多說什麽。

“如果你想留在京洲的話，”沈景平說，“城南的新項目可以交給你試試。”

沈遲還沒來得及表示，就聽見沈邈那邊傳來一陣刀叉劃過瓷碟的刺耳聲響。

衆人紛紛看過去，沈邈卻并不找“手滑”之類的理由，而是迎着沈景平的目光，扯出一個僵硬的笑來，“不合适吧？”

“怎麽不合适？”沈景平反問。

“他年紀還小——”

“你進公司的時候，”沈遲淡淡道，“不也是我這個年紀？”

“那能一樣嗎？”沈邈看沈遲的眼神中總帶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氣，“我在京洲呆了這麽長時間，各方面都比你熟悉。城南那邊不是什麽小項目，連我都覺得棘手，怎麽可能交給你這樣的人？”

沈遲微微抿唇，像是想忍住笑。

“既然沈總這麽熟悉業務，”沈遲拿起手帕擦了擦手，往椅背上一靠，吊兒郎當的模樣，“不如跟我這樣的人，聊聊你公司虧損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