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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時遇也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明白了，回了句“沒事”，轉頭正準備叫住快遞小哥，對方卻已經沒了蹤影。

時遇抱着盒子追出去，就見電梯按鈕上的數字逐個遞減。她只得再等幾分鐘，終于到樓下的時候又已經晚了，送快遞的車只剩一個模糊的影子。

時遇嘆了口氣，轉身就聽見一句“不打開看看嗎”。

她腳步一頓。

周容笙從門邊的柱子後頭走出來，“剛看了一圈，只有一樓大堂有咖啡廳。去坐坐？”

“不用，”時遇冷着臉，“你把東西拿走我就上去。今天還有工作，沒空喝咖啡。”

“我要是不拿呢，”周容笙閑閑道，“又是在你們公司樓下，這樣站着說話，要是有你的熟人路過，應該不太好看吧？”

時遇瞪他一眼，率先走進咖啡廳。

服務生殷勤，看見兩人進來便跟到桌邊，“兩位需要點什麽？”

“給我——”

“兩杯冰美式。”周容笙打斷時遇的話。

“一杯檸檬水。”時遇沒好氣道。

“兩杯冰美式，”周容笙笑着跟茫然的服務生重複，“她在鬧脾氣，不用管。”

時遇也懶得跟他拉扯，暗自翻了個白眼。

“以前怎麽沒覺得周總記性這麽好，”服務生一走，她張口就是陰陽怪氣，“還想得起冰美式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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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容笙難得耐着性子，“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夠關心你……”

“我們之間也只是以前了，”時遇并不想聽他說太多，“不必有現在和未來，你也不用再說什麽。”

她把放在桌上的盒子往周容笙面前推，“雖然不知道周總為什麽要給我送東西，但還請拿回去吧，我受不起。”

“時遇，你別這麽說。”

“那我應該怎麽說，”時遇反問，“難不成是我的榮幸，讓周總把本來該給宋悠的禮物又給我了嗎？”

周容笙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換作以前他早該發飙，這會兒卻忍下去了，面上依舊是帶笑的，“本來就應該是你的，更何況我能給你的也不止這些——”

“還有出軌和冷暴力。”時遇面無表情地接話。

沒料到她說話這麽不留情面，周容笙一下子啞了火。

要不是那天在祥麟閣看到的那個包讓他起了疑心，回去讓人調查才發現宋悠欠下一筆巨額貸款，他也不至于會想來時遇這兒受這頓氣。

這一年他算是看清，對宋悠的補償也自認做得足夠。

“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周容笙說得低聲下氣，“我會讓你看到我的改變的。”

他說着就要去拉時遇的手。

時遇迅速把手抽開，端起咖啡杯，聽見他接着說：“只有你是真心愛我。”

時遇只想冷笑。

時至今日，他求和的理由仍是“你是真心愛我”，而不是因為他愛她。

她本想不動聲色，奈何原本最喜歡的冰美式咽進喉嚨，卻激起一陣生理性的反胃。

“周總，”時遇不得不放下杯子，轉而拿起旁邊的手帕，“我希望你還記得，你和她，有過一個孩子。”

周容笙一下子僵住。

“之前因為她而對我做了那麽多過分的事情，你要是好好待她，我倒還能高看你幾分，”時遇擦了擦嘴角，把手帕扔回桌上後起身，“怎麽現在來惡心我，是覺得我不嫌髒？”

“時遇——”

可惜時遇絲毫沒有要留下的意思，徑直走出咖啡廳。

電梯正好來到一樓，省去了時遇那陣還要跟他過多糾纏的擔心。

然而門一開，她就和電梯裏的沈遲面面相觑。

“你去哪了，”沈遲說，“準備開會，大家都在找你。”

時遇不答，進電梯之後匆匆按下關門鍵。

電梯門徹底合上的那一刻，她也松了口氣。

“到底怎麽了？”身後的沈遲又問。

時遇盯着門上他的影子，掙紮一番，最後還是妥協。

“周容笙來找我。”

話音剛落，她就明顯感覺到這狹小空間裏的空氣有一瞬的凝滞。

“怕你心煩，才不想告訴你的。”時遇接着解釋。

但是類似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知道被瞞着會多沒有安全感。

時遇回頭看沈遲一眼，“你不生氣吧？”

見他沒出聲，時遇便蹭過去牽起他的手，在他手心撓癢癢，“跟你說話呢——”

電梯“叮”一聲響，門開了條縫。餘光瞥見外面的人影，時遇立馬站直了，等到門全開之後率先走出去，堂堂正正的模樣，好像跟上一秒撒嬌的不是同一個人。

只聽見沈遲在身後一聲輕笑。

今天的會議除了原定的內容以外，時遇還順帶說了自己打算做完秋冬系列就離職的事。

在場的人裏大概只有她和沈遲知道，這一“離職”指的不單是從這家公司，恐怕以後服裝設計這塊都不會再有她的名字。

大家都沒想那麽多，只當是公司和她的合作到期，都開始起哄要一起吃頓飯。這點小事沈遲自然包了，說他在酒店訂了位置，可以提前下班過去。

吃過飯後便是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時遇被人敬了許多杯，雖然沈遲替她擋下不少，但喝到後面她還是有些扛不住。

只圖個盡興，公司也沒有那種強行勸酒的氛圍，喝得差不多就都散了。

沈遲帶時遇回家，剛把她哄去睡，就聽見外面有人按門鈴。

床上的人不滿地翻了個身，沈遲見狀立即輕輕把房門關上，走到玄關去開大門。

這麽晚了還有事的，他以為是物業，誰知門一開就聽見一聲“時遇”。

沈遲暗暗嘆了口氣，擡眼正視來人，不緊不慢道：“她睡了。”

周容笙以為時遇一個人住，也沒想到會是這出。

沈遲說的那短短三個字，對他來說已經有足夠的殺傷力。

但他卻依舊冷笑。

“你在得意什麽，不就是靠你那張臉嗎？”

前幾天被時遇抓去當冬裝系列的模特，沈遲的照片也挂在RC官博上小火了一把。

他從前在京洲低調慣了，又有個沈邈常年在上面壓着，周容笙會這麽認為也是必然。

沈遲沒惱，反而像受了誇獎似的笑笑，“我也不知道我在得意什麽，可能因為有些人想靠也沒有吧。”

“卡着時間讓宋悠在我們訂婚之前回來，趁機挑撥我們的關系，”周容笙說，“你還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有幸受邀，總得準備點什麽吧，”沈遲閑閑倚着門框，“我記得周總挺喜歡這個‘賀禮’的啊，怎麽現在倒說是我挑撥。”

“那可是五年白月光，”沈遲語氣諷刺，“難不成和周總想象中的不一樣嗎？”

周容笙被噎得氣極反笑。

“說到幾年不幾年的，”他嘴上仍舊不服，“你就這麽有把握，覺得一年能和三年比嗎？”

似乎歪打正着，沈遲的眼神微微一變。

“不能比的話，”他身後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我在這裏幹嘛？”

沈遲回頭，見時遇站在客廳裏看着這邊，有些被吵醒的惱意。

“你怎麽沒睡？”他問。

時遇打了個哈欠，慢悠悠走過來挽住他的胳膊，“你沒回去，有點睡不着。”

周容笙有些愣住。

眼前的時遇，看上去完全沒有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時時繃緊的狀态，反而比以前更加從容自在許多。

就連撒嬌也是。

篤定又自然，好像知道對方會滿足她的一切要求。

卻是因為沈遲才變成的這樣——

“周總，”時遇再次喊出那個疏離的稱呼，讓周容笙從沉思中回神，“這麽閑的話，不如再去喝杯茶？”

她舉起手機，屏幕上又是正在撥通的“110”。

周容笙的臉色難看至極。

無論如何，來一次北島喝一次“茶”，怎麽都說不過去。上次在停車場鬧出的那件事傳回周父耳朵裏，他後來也沒少挨罵。

僵持片刻，他最終扭頭離去。

門一關，時遇就把電話挂斷，“晦氣。”

沈遲看她手機一眼，“今天怎麽這麽久沒人接線？”

“我把你的備注改成了110而已，你手機落房間裏了，”時遇說，“就他這紙老虎，吓吓就行，哪能大晚上了還麻煩人家。”

想到那什麽一年三年的，沈遲還是忍不住酸一句：“挺了解啊。”

時遇涼涼道：“我最了解的是，他只愛不屬于他的東西。”

“而且，”她側過頭去瞧沈遲，臉上玩味的笑有些藏不住，“往後還有那麽多三年，你對自己沒信心嗎？”

沈遲也是好哄，簡單兩句就沒了脾氣。

晚上氣溫有點低，剛回到房間蓋上被子，時遇就迫不及待往沈遲懷裏鑽。

但她還不老實，動來動去終于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才想起還有件事要問沈遲。

“對了，我剛才沒睡着的時候一直在想，你有沒有見過我那幅水墨畫？”

沈遲答得倒快，“沒有。”

想想他又問：“哪幅？”

“就我一直鋪在工作間長桌上那幅啊，畫了松樹池塘什麽的——”時遇仰頭看他，“上次不是你收拾的嗎，你沒看到？”

沈遲的脖子被她的呼吸吹得發癢，不得不擡手按住她的腦袋讓她安分一點。

“東西都亂成那樣了，”他盡量表現出一副平淡的模樣，“我也沒仔細看，應該被狗叼走了吧。”

“別的都不叼就叼那幅畫啊，”時遇有點想不通，但很快襲來的困意就讓她沒精神再繼續思考，“好吧。”

“你是不是很喜歡畫畫？”沈遲問，“如果服裝設計只是為了——”

他最終沒有說下去，“如果不做這個，你想做什麽？”

時遇卻并不馬上回答。

“怎麽突然問這些？”

“只是覺得，”沈遲把她抱得緊了些，“對你來說，還是要有自己熱愛的東西。”

“你啊。”時遇半開玩笑。

他語氣倒坦然，好像這個答案他早有預料，“我是說除了我以外。”

時遇忍不住再看他一眼。

“你最近不要臉的功夫，”她真誠道，“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