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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一條大魚用醬炖，還未開鍋就散發着勾人食欲的香氣。

春雨把沒吃完的雞肉也熱了一遍，兩道菜在村子裏都是硬菜，春雨還去院裏摘了青菜，點了李嬸子送的麻油，正好解膩。

幾個嬸子都知道春雨二人的情況，因此回家取了不少米面雞蛋，沒空手過來。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吃完飯春雨讓唐絲絲進屋裏玩，還給她拿了鳥兒木雕。

她則是将李嬸子等人叫到一旁，說往後要是她不在，請各位嬸子幫忙照料。

李嬸子幾人想要勸阻，但明白唐屠戶不知何時能歸。再說，萬一戰場上刀劍無言，唐屠戶回不了，那春雨和唐絲絲怎麽活下去？

“你放心，我們都會幫忙照料絲絲。”

得了應承，春雨放心不少，下午開始收拾屋子，還坐在那給縫了一個小荷包。

“姑娘，來，将木雕放在荷包裏吧，這樣你能随身帶着。”

木雕放裏正好，春雨将其系在唐絲絲腰帶上，水紅色的荷包雖不華麗，但顏色鮮豔正應夏景。

讓唐絲絲午睡，春雨去将院子裏的一畝三分地收拾了一遍，能吃的菜摘下來，給莊稼澆水。

第二天一早，讓唐絲絲去李嬸子家，春雨則是坐着村裏牛車去了鎮子上。

她想的明白，錢老疤此人就是無賴，一直不肯罷手。而繼母錢氏肯定站在親弟弟那頭，說不定因為此事以後都不會給她們月銀。

春雨覺得錢老疤惡心至極，不可能跟着他。想來想去，她決定把自己賣了，換一筆銀子，支撐唐絲絲等唐屠戶回來。

走了幾家，人家看她腿腳不便，給的錢不多。春雨沒放棄，找了一上午，總算是找到一家願意買她，賣身契值二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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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我可以帶妹妹過來嗎？她很乖，也不會吃很多東西，就讓她和我擠一張床就好。”

“你是賣身當丫鬟，還真以為自己當主子來了？”管家不屑的道，“自然不行。”

春雨讪讪的點頭，說回家收拾好就過來。

路過一個賣糕的攤子，春雨買了兩塊糖糕拎着回去。

她走路慢，鄉間小路上，遠遠聽見馬蹄聲時，趕緊避開，免得到時候躲閃不及。

擡頭看見騎馬的背影，是兩個少年人，衣着華貴，一看就出自富貴人家。

春雨不由得暗想，如果那張婚約是真的該多好，這樣小主子有人庇護，能好好長大。

回去之後，春雨忙裏忙外，把房前屋後都收拾一遍，唐絲絲又拎了三尾小青魚回來，倆人煎着吃了。

“春雨姐姐，有沒有覺得腿舒服一些？”

小孩睜着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期待的看春雨。

“好多了，”春雨笑笑，整理手中幾條顏色鮮豔的發帶。

唐絲絲下地蹬蹬跑遠了，春雨還在疑惑她去做什麽，就見她舉着熱毛巾回來，乖巧的道：

“外面陰天，春雨姐姐肯定腿不舒服，用這個敷腿會好受不少。”

說完，小孩上來挽起春雨的褲腳，沒瞧見春雨快速抹了一下眼睛。

黃昏時分烏雲厚的吓人，電閃雷鳴，片刻後下起滂沱大雨。

春雨将門窗關好，讓唐絲絲坐在炕上，她則是一遍遍的念信。

屋裏難得的點了光亮，小姑娘的眼睛也映出一片光，如癡如醉。

等到春雨念完信，唐絲絲如往常一般問道：

“爹爹和長黎哥哥最喜歡絲絲了，對吧？”

春雨撫着小姑娘的雙鬓，笑着道：“那是自然，老爺就姑娘這麽一個孩子，肯定最喜歡姑娘。”

小姑娘拿着鳥兒木雕，細心的擦拭一遍，歡快的笑意彌漫，眉眼彎彎的道：

“長黎哥哥也只有我一個未婚妻，也一定最喜歡我。”

春雨沒說話，只是一遍遍愛憐的撫她的頭發。

。

夏日裏總是陰雨連綿，好幾日都不見晴朗，只能在房間裏呆着。

這日曹清平進屋之後，擦了擦袖口的水汽。擡眼看，就見傅長黎靠在窗邊的小桌上，似乎在欣賞窗外的景色。

“雨勢見小，下午應當就停了。”

傅長黎嗯了一聲，曹清平走近，看見他手裏正在把玩一個小木雕。

“這是你小時候做的吧？”

外界都道永安侯府世子玩世不恭，可沒人知道傅長黎自小便才情絕豔，天生慧骨。

只要他想，這世上沒有他學不會的東西。

木雕如是，武學更是如此。

傅長黎私下求見的乃是一位隐士大能，可惜只見過對方一面，這幾日都吃了閉門羹。

曹清平都洩氣了。

“看來老先生真是不想出山。”

他們去了之後老先生不見，傅長黎就站在院門外等着，一站就是幾個時辰，直到日落西山才離開。

“長黎，要不然你再拜別人為師算了，我覺得老先生這邊怕是不成。”

曹清平年十七，平日裏成熟穩重，他都覺得難為。沒想到傅長黎竟然堅持了這麽多天，且此刻開口道：

“左右離的不遠，再去便是。”

傅長黎手中的鳥兒掉了個方向，撫着翅膀道：“當年老先生為大顯國立下汗馬功勞，德才兼備，父親曾言，他在老先生手中過不了五個回合。既然我要拜師，就要朝着頂峰前行，如此才能精進。”

眉眼昳麗的少年目光幽深，繼續道：“寧缺毋濫。”

本來想要勸解的曹清平住嘴了，因為他這位表弟毅力十足，不達目的不罷休。

記得兒時書院裏開了木雕課，少年們剛開始玩性大發，興致勃勃。不少人揚言要做出驚天地泣鬼神的物件。

但時間長了就将此事抛之腦後。

只有傅長黎，一絲不茍的做了成品，哪怕手上被刻刀劃破的口子無數。

“好，雨晴之後我們再去便是，反正姨母也不會懷疑，以為我們貪戀野景出去賽馬。”

當天下午天就晴了，但是道路泥濘。

直到第二日上午，土道才幹爽不少，傅長黎和曹清平繼續騎馬求學，不出所料吃了閉門羹。

等黃昏時分回別院去，才知道同窗們又來了。

“長黎，怎麽出去一天？”

好友王軒笑着過來，道：“我們晌午就到了，府裏說你和清平出去跑馬，我想着總不至于跑一天吧？誰成想，還真是一天！”

來的人比上次少，且都是與傅長黎交好之人。

“你可得請我們吃一頓山珍野味才行！”

少年們湊在一起，滿園的景色都被他們壓了下去。

尤其是傅長黎，長身玉立的少年站在那，眉眼中帶着意氣風發。

趙櫻蘭在花園裏休息，瞧見一群少年人過來，心情都好了幾分。

“不必客氣，長黎，你們年少人一起玩，天氣好還能出去逛逛。”

這裏山野景色優美，空氣清新讓人心曠神怡。

“是，母親。”

等用完飯天還沒黑，有個少年過來，道：“世子，我想出去一趟。”

傅長黎颔首，旁邊的王軒大喇喇的問：“會寧，你要幹嘛去？這裏還有你認識的人？”

崔會寧笑着回答道：“那倒沒有，只是我小妹缺個聰明伶俐的丫鬟，上次路過一處村落，瞧見一個小孩挺合适，便想着走一遭去問問。”

王軒道：“你府中沒有合适的嗎？村野丫頭性子頑劣，你就不怕妹妹被欺負？”

想到那日雙鬓女娃，瞧着乖巧可愛。崔會寧搖頭道：

“我見那孩子年歲小，若是願意的話帶回府裏教導一番就好。府裏倒是有合适的，不過妹妹性情驕縱，不大喜歡她們，因此便想着多找幾個，讓妹妹挑一挑。”

王軒哈了一聲，道：“會寧素來疼愛妹妹，得，正好晚飯吃的多，不如我們一起去，順道消消食？”

幾個少年登時應聲，正好覺得沒意思。

曹清平看向傅長黎：“長黎，一起去吧？”

“你們去就好。”傅長黎擺弄手中的茶盞，淡聲回了一句。

今日又未能見到老先生的面，曹清平估摸着就算傅長黎再有韌性，也難免會失落。

人多時候還好，你一言我一語熱鬧幾分。但曹清平怕他們走了之後只剩下傅長黎，他覺得落寞。

因此，曹清平勸道：“一起去，正好欣賞黃昏美景，如何？”

王軒等人也勸，當然想和傅長黎一起去。

只不過傅長黎搖頭說不去，幾個人也無可奈何。

曹清平心思多，借口方便出門找姨母趙櫻蘭，過了會，趙櫻蘭身邊的老嬷嬷過來，話裏話外都是讓傅長黎和他們一起出門。

母親發話，傅長黎自然是應的。少年們便都騎馬，奔着小村落去了。

夏季天亮時間長，路邊的野花野草旺盛，騎馬奔過時，一陣幽香。

水塘旁也長了不少低矮野草，被孩子們踩踏進泥土裏。

唐絲絲蹲在水塘旁，鐵蛋幾個人正在淺水邊彎腰抓魚，将原本清澈的水弄的渾濁，擋住唐絲絲的視線。

“鐵蛋哥哥，在你左手邊！”岸上的唐絲絲視線緊緊盯着水面，就是為了能多抓一尾青色小魚。

春雨姐姐說，她吃完腿腳确實舒服不少，所以天真的唐絲絲以為多抓一些，春雨姐姐就會恢複如常。

“糟糕，游到右手邊啦！”

眼見着鐵蛋亂抓一通，唐絲絲急的站起來，焦急的走來走去。

“對對，鐵蛋哥哥，快點抓呀！”

小姑娘雙手握拳，一張小臉因為用力而憋的通紅，下意識的跺腳使勁，好像下一瞬就要撲進水裏抓魚似的。

她太過投入，導致沒注意到腰間的荷包掉了，裏面的鳥兒木雕滾落出來。

當聽見有大鵝嘎嘎叫時，唐絲絲轉過頭，就見大白鵝口中銜着一物，忽扇着翅膀跑了。

“我的木雕！”

唐絲絲急了，提着裙擺追上去。

有馬蹄聲由遠及近，大白鵝受到驚吓，慌不擇路往泥水裏跑，迸起的泥點子将雪白的羽毛染了星星點點。

而唐絲絲沒有絲毫猶豫，直直的朝着泥水裏奔過去。

“壞鵝！把木雕還給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