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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那日馬車送貨的場景不可謂不震撼，所以趙氏确定之後立刻将此事禀告給唐絲絲的繼母，也就是錢氏。

“你說的都是真的？當真有馬車來？”

“真的，我還能騙姐姐不成，真的！還送了梨花木的桌椅，哎喲，那個漂亮啊，比姐姐家裏的這套都來的闊綽！”

錢氏猛的從凳子上站起來，呼吸急促。

來報信的趙氏還以為她高興的不知道怎麽辦好了，畢竟若是唐絲絲當真嫁給大家族，那她當繼母的也能落得好處。

只是錢氏咬牙切齒，眼眸發紅，瞧着不像是高興，倒像是……不甘心。

怎麽可能甘心？！錢氏一聽趙氏的描述，便知道唐絲絲那門婚事是真的！

早知如此，她就該把婚事給自家堂妹，而不是便宜唐絲絲這個蠢笨的丫頭！

越想，錢氏越受不了，趙氏見她這幅模樣害怕了，顧不上吃茶，找個接口趕緊溜之大吉。

回到村子裏，還瞧見唐絲絲和鐵蛋他們一起玩。趙氏撇撇嘴，心道同人不同命。

都是地裏刨食的，怎麽人家老唐家就能找到好夫婿？

“絲絲啊，”趙氏叫人，唐絲絲很有禮貌的走過來，甜甜的喊了句嬸子。

“絲絲是大姑娘了，還是少和男娃一起玩，免得你未婚夫生氣！”

“為什麽生氣？”唐絲絲沒懂。

趙氏捂嘴笑：“當然是不想讓你和別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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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絲絲還是沒懂，甚至追上去問趙氏。但是趙氏如此一說只是随口，現在倒好，怎麽也解釋不明白了。

小孩一聲疊一聲的問句，擾的趙氏腦仁都疼了。“好了好了，嬸子還有事，先走了，你回家問你春雨姐姐。”

涉及到喜歡的長黎哥哥，唐絲絲不敢怠慢，當即和鐵蛋他們說不去池塘了，要回家。

鐵蛋還撓頭，舍不得她走。不過唐絲絲堅持，鐵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唐絲絲遠去了。

到家時候，春雨正在換藥。

藥包每隔一日就要換一次，春雨綁好之後坐在炕上，這才看見門口站着的唐絲絲。

“春雨姐姐，你的腿好一點了嗎？”

“好多了。”總覺得受傷的地方熱乎乎的，大夫說過幾日再來看，到時候接骨，那可真是一動不能動了。

“春雨姐姐，我給你綁吧。大夫說你這條腿不可以動的，得放上木棍一起綁住才行。”

木棍是大夫留下的，但春雨一直沒用，她還得照顧唐絲絲，洗衣做飯什麽的，如果不能動太不方便。

唐絲絲堅持，春雨拗不過她，想着綁就綁吧，反正饅頭已經蒸好了，還有炖的雞肉，都在鍋裏熱着，随時可以吃。

唐絲絲做事認真，小孩很少幹活所以手指沒那麽靈活，趴在春雨腿邊，認認真真的綁起來，還費力的系了個好看的結扣。

但春雨感動不已，有種吾家女兒初長成的激動。

弄完後唐絲絲還取來糕點，主仆倆說說笑笑吃了一會，聽見外面有嘈雜聲音。

“誰？”唐絲絲轉身看過去，就見又是錢氏！小姑娘明顯瑟縮了一下，不過她看向春雨的腿，握拳咬牙道：

“春雨姐姐，我去。”

春雨當然知道唐絲絲害怕錢氏，估摸着又是來找事兒。“姑娘，我去，你在這等。”

可是她伸手解綁，怎麽也解不開。而唐絲絲已經蹬蹬跑了出去，和錢氏說上話了。

唐屠戶在的時候錢氏還能裝一副慈母的嘴臉，但唐屠戶不在，錢氏暴露本性，小孩子雖然聽不懂大人的話外之音，但她能感受到情緒和态度。

很明顯，錢氏不喜歡她，所以唐絲絲也不喜歡錢氏。不過春雨姐姐的腿正在修養，所以唐絲絲挺起小胸脯，決定站出來保護春雨姐姐。

“喲，”錢氏上下打量這個繼女，不陰不陽道：“怎麽不叫人？”

小姑娘撅着嘴，一聲不吭的攔在路上。錢氏剛想發怒，随後想到自己來的目的，立刻換了一副慈母嘴臉，愛憐的道：“絲絲啊，母親來看你，你高不高興”

說完，還把一個荷葉包遞過來，裏面是一只雞腿。“喏，看母親給你帶的，記得你很喜歡吃雞腿來着。”

唐屠戶在的時候，每次炖雞他都會把雞腿雞翅給唐絲絲吃，覺得小孩子吃這些才能長高。但後來……只有春雨姐姐才會把雞腿讓給她。

“我不吃。”小姑娘嗅着雞腿香氣，別過頭不看。她道：“你來有事嗎？”

錢氏哎喲兩聲：“當然是來看你啊，你還小，身邊沒大人可不行，所以母親來陪你，高不高興啊？”

唐屠戶疼愛女兒，沒逼着唐絲絲管錢氏叫娘，但錢氏老是自稱母親，讓小姑娘煩躁的很。

唐絲絲皺着眉頭，錢氏身後的丫鬟已經拎着行李往裏走了，唐絲絲跑着攔人，被丫鬟靈活的避開，心裏唾罵一句野丫頭，嘴上笑嘻嘻的稱姑娘。

錢氏打量了一圈，這老宅着實破舊的很，也就只有一間能住人，所以指揮丫鬟将行李送去主屋。

她朝着唐絲絲招手:“絲絲快過來，母親有話問你。”

“哼！”唐絲絲不會說罵人的話，否則肯定要罵一句的。她跑去屋裏，見錢氏的丫鬟正和春雨撕扯。

“你做什麽夫人要睡這間，你敢不讓？”

“這是我家姑娘的屋子，不可以！”

唐絲絲跑屋裏，小孩生出無限的力量推那丫鬟，直接将她推到門外，被門檻絆住沒站穩還摔倒了。

“夫人！哎喲，夫人喲！你快看她啊。”

丫鬟紅袖是在唐絲絲離開鎮子才買來的，知道錢氏不喜唐絲絲她也跟着看不上她。

所謂狗仗人勢，就是如此。

“春雨，你怎麽回事？”錢氏進來沒管倒地的紅袖，只是訓斥春雨。

以前春雨顧忌着錢氏捏着月錢，所以不敢說什麽，但現在手裏有錢了，姑娘生活有保障，春雨腰杆子也硬了。

“夫人，這是我家姑娘的房間，整個院子裏，只有這麽一間房能住。”不等錢氏說話，春雨接着道：“難道夫人想住這，讓我家姑娘住鎮子上也行，我這就收拾東西。”

一通搶白讓錢氏面色不好，“反了你了！敢這麽跟我說話？”

春雨也學着她陰陽怪氣的道：“不敢，不過夫人挂念我家姑娘，自己騰出地方讓我家姑娘住，這番心意我肯定會轉達給老爺。”

拿出唐屠戶壓人，錢氏眉頭一跳。

但想到之前別人曾說的刀劍無眼，錢氏不确定唐屠戶能活着回來。回不回來無所謂，為國戰死的士兵都有補貼，錢到手就行了。

胡思亂想之後，錢氏想到她來這的目的，不好将唐絲絲趕走，否則那位富貴公子來了見不到人，反倒不美。

“春雨心細，”錢氏咬着牙，“絲絲有你照料，我放心！紅袖，走，把行李放隔壁屋裏。”

最中間是堂屋，兩邊各有房間，錢氏只能先委屈自己，等達到目的就先拿春雨這個小賤蹄子開刀！

“咳咳，”錢氏剛一走進來，就被灰塵嗆的咳嗽，趕緊退後幾步，吩咐紅袖将屋裏打掃幹淨。

紅袖捂着口鼻應聲，等錢氏走了翻個白眼。

還真當自己是夫人了，若不是家窮，她才不來侍候錢氏。事兒又多脾氣又不好，還總擺闊綽夫人的架子。

誰不知道錢氏就是個喪門星，前頭死了個丈夫，唐屠戶又被她扇動去戰場了。

紅袖嘀嘀咕咕，屋裏的灰塵有一指厚，熏的紅袖咳嗽不止。

錢氏坐在院裏，擺譜讓春雨給她倒茶。春雨坐在屋裏沒動，就當沒聽見。

至于唐絲絲……她把房門和窗子關好，讓春雨将錢袋子揣在身上，還緊張兮兮的把糕點盒子也收起來。

“姑娘，放櫃子裏不行，天熱時間久了糕點會壞。”

唐絲絲一直沒舍得吃，就等傅長黎來，可惜的是，這幾天傅長黎沒露面。

“那怎麽辦呀，”唐絲絲一張小臉愁的皺成一團，捧着精致的食盒不松手。“我不想讓別人吃，只給春雨姐姐和長黎哥哥吃。”

春雨笑了：“要不，姑娘吃了吧。”

糕點不知道出自鎮子上哪家，吃起來甜而不膩，而且各個小巧精致，完全不占肚子。

唐絲絲睜着大大的眼睛，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我……吃了？”

春雨笑着點頭：“對，趁着還美味的時候吃掉，就是這些糕點最好的歸宿。而且傅公子肯定希望姑娘吃了，畢竟是他送給姑娘的禮物。”

“對哦！”唐絲絲拍了一下腦門，像模像樣的重複春雨的話。說完還喜滋滋的，小臉舒展開，高興的道：“那我吃掉好了，等見到長黎哥哥，我也要給他禮物。”

屋裏一片祥和，屋外的錢氏坐在凳子上，熱的用手扇風。

“紅袖啊，過來給我倒水。”錢氏喊人，紅袖不情不願的過來了。

只是她身上都是灰塵，不止靠近之後嗆的錢氏咳嗽，連倒的水裏也落了灰！

快晌午時分，天氣熱燥的人難受，又在春雨那裏吃了憋，所以錢氏将怒氣都發洩到紅袖身上，還打了她幾巴掌。

紅袖低頭哭，錢氏厲聲道：“就知道哭！還不趕緊收拾屋子去！”

這裏動靜鬧的這般大，李嬸子等人走出來，一眼就看見錢氏了。衆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唐絲絲的繼母，他們都知道唐絲絲過的什麽日子，如今一看錢氏穿金戴銀，不免心裏唾棄。

李嬸子是個藏不住話的，當即大喊道:“這是誰來了？怎麽從未見過啊？”

其他幾個嬸子七嘴八舌的跟着，鬧的錢氏臉色青白轉換。什麽意思？就是在說兩年來錢氏從來沒露過面！

錢氏尴尬的起身：“上次我們見過，我是唐絲絲的娘。”

李嬸子故意哎喲兩聲：“想起來了，上次帶着弟弟來訛人，就是你吧！”

有些人啊，就是欺軟怕硬。比如錢氏，此刻面對幾位村野婦人的口誅筆伐，毫無還手之力，被她們說的臉色變幻個不停，別提多好笑了。

錢氏灰溜溜的進到屋裏，身後是嬸子們的哄笑聲。

李嬸子低聲和幾人道：“來者不善，我們得多照看春雨和絲絲。”

“那肯定的，我可不能讓她欺負絲絲！”

大人們的心思唐絲絲不知道，她只知道中午時候錢氏吃了春雨炖的雞肉。為了不讓錢氏吃，唐絲絲把菜放在她們屋裏。

晚上錢氏發現後罵了幾句，轉頭就讓紅袖做飯去。屋裏收拾幹淨了，錢氏就躺在炕上，不過房頂一處是露的，幸好天晴沒有下雨的征兆。

正躺着，聽見蹬蹬的腳步聲，就見是唐絲絲跑過來，小孩手裏還捏着一把花花草草。

“給我的”

錢氏覺得好笑，看吧，白天得罪自己，晚上害怕的過來賠罪了。

唐絲絲什麽都沒說，把花花草草放在屋裏轉身就走。也行，屋裏空曠，有了綠色點綴瞧着還好不少。

只是第二日沒等天亮，錢氏那屋就爆發出一陣咒罵聲。

“天殺的！怎麽這麽多蚊子！”錢氏臉上身上都是蚊子包，抓耳撓腮動作像是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