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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傅長黎起的早睡的晚，尤其是最近幾日幾乎一天只睡兩個時辰。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所以他——有了黑眼圈。

可怎麽到這小孩的嘴裏，就變成腎虛之症了

“你知道什麽是腎虛胡說!”

十五歲的少年懂的更多，面色漲紅: “不要打擾我溫書，拿着你的東西走!”

唐絲絲看着傅長黎，不明白長黎哥哥怎麽氣急敗壞了。

可是她看書裏就是這麽說的啊，不可能出錯的。

于是唐絲絲拿着她寶貝書籍朝着傅長黎走去: “長黎哥哥你看，上面就是這樣說的。”

傅長黎當然不會看，臉漲紅如豬肝色: “我叫你出去，沒聽見”

在唐絲絲的認知裏，傅長黎一直是兇巴巴的，不，應當是性子奇奇怪怪。只不過今天，他好像心情不大好。

“好吧。”

唐絲絲想到書中記載，若腎虛者，心緒不寧脾氣暴躁，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長黎哥哥并不是生氣。

傅長黎坐在那，感覺頭有點發暈，扶額冷靜片刻，暗悔方才不該如此大聲對小孩。

外面灑掃的聲音停了，只聞微風吹過樹梢，發出簌簌的輕響。

屋裏，傅長黎起身走到廳堂中間，桌子上的糕點擺的整整齊齊。

綠豆糕只有拇指大小，做成了花生的形狀，瑩白的外皮隐隐透着黃綠色的餡料，拿起來便嗅到豆子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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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絲滑，沒有想象中的甜膩，清甜的口感驅散疲憊，讓傅長黎眼睛一亮。

近日備考忙碌，傅長黎沒什麽胃口吃很的少，此刻他連着吃了三塊才停下，手裏捏着糕點，又想起被他趕走的小孩了。

“她也是好心。”少年嘀咕道。

。

“她是好心啊，夫人。”

小元寶嘴角好了不少，但還是拒絕喝藥敷藥，幸而好的差不多說話大笑也不會開裂。

“多虧了小唐姑娘，”屋裏連歡站在那笑着道， “否則元寶不知何時才能好，小家夥又貪嘴，這回終于能吃點東西了。”

趙櫻蘭還有點吃驚: “真是因為唐絲絲的關系”

連歡點頭: “是，小唐姑娘在花園裏找的什麽什麽草藥，她是好心沒有害人的意思。”

看見唐絲絲紅腫的手，連歡便知道受罰了。她心裏過意不去，特意來說明此事。

趙櫻蘭沒當回事，覺得是小孩子誤打誤撞。

“好，此事我知曉了，不過這回讓她長長教訓，不可擅自主張，小孩做什麽都得告知大人。”

話是這麽說，趙櫻蘭轉頭就叫人送了好幾匹布料，美曰其名做秋衣。不止這些，還叫人送了一匣子金銀首飾，都是小姑娘戴的樣式。

算是給小孩的補償。

“看來夫人很喜歡姑娘。”

文香收拾東西，笑吟吟， “這些布料都是上佳的料子，一匹布要二十兩銀子呢。”

“這麽貴啊”

春雨和唐絲絲在村子裏時候，一年花銷不過二兩，哪裏見過這麽貴的布料桌子上共四匹料子，豈不是要八十兩

再看看滿匣的珠光寶翠……春雨喜的臉色漲紅，連着念了好幾聲感謝夫人。

“姑娘呢叫她來量尺寸。”小孩長的快，春雨怕按照以前尺寸會小。

“姑娘和元寶去花園裏玩了，我這就去叫她。”

侯府的花園每日都有人精心侍弄，從春天開始到冬天下雪之前，花圃裏盛開的鮮花就沒斷過。

除了涼亭外，還在花圃旁放了石凳子，供人賞花用。

此刻，唐絲絲和元寶兩個小孩就坐在凳子上，另外有個中年男人彎腰在花圃裏找着什麽東西。

早上剛澆過水，花花草草一碰就往下抖摟水珠，落在土壤裏，和成了泥水。

中年男人指尖髒了，不過他沒理會，翻了好一會，總算是在低矮的雜草裏找到一顆灰撲撲的植株。

“對，就是那個，我就是用那個治元寶的。”

唐絲絲晃悠着雙腿，與中年男人的窘狀相比，她頗為悠閑自在。

“是，這是草藥，姑娘好眼力!”

中年男人就是府醫，原本他也覺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沒想到小孩竟然真的通醫術!

這草藥乃是普通的玩意，讓府醫激動的地方是唐絲絲這麽小就懂的如此之多，将來前途不可限量。

“小唐姑娘，如果你有醫術方面的問題，随時可以去找我。知道前院那個月牙拱門嗎過了拱門一直走，聞到有藥香的地方就是了。”

府醫看唐絲絲的眼神頗為慈愛，小孩點了點頭:

“好哦，我會找你玩的。”

府醫:……

罷了，還是個孩子，不能要求過多。

。

侯府每日都要熬藥，因為趙櫻蘭身子虛弱，每日都要喝補湯。有時候不适，就得喝湯藥。

總之，每天都在熬，所以侯府裏的府醫并不清閑，整日都守在竈臺旁，看着熬藥的小缽。

往火裏添了一塊木柴，府醫站起來直直腰，正打着哈欠的時候，聽見輕輕的叩門聲。

莫不是來取藥了可還未到時辰啊

府醫喊了聲進，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張圓圓的小肉臉映入眼簾。

府醫笑咪咪: “是小唐姑娘啊。”

唐絲絲也嘿嘿笑，進來後道: “我來找你。”

記得之前給春雨姐姐看診是個年歲大的王大夫來着，唐絲絲左右探頭，沒瞧見人。

像是知道她的困惑似的，府醫道: “王大夫是我師父，最近告老還鄉，由我接替他，我姓高，小唐姑娘叫我高大夫便成。”

“高大夫，你叫我絲絲也行，”唐絲絲捧着書籍， “我有些地方看不懂，想向高大夫請教。”

“這是……”

小孩環抱着泛黃的書籍，剛開始高大夫還沒看清楚，等走近了後，高大夫驚住。

“百草雜記這是百草雜記”

為了保護徐老爺子送的寶貝，唐絲絲還搞了書皮，所以封面被擋住，但高大夫看內容認出，一定是那孤本!

“是吧，書皮上四個字。”

唐絲絲真有點記不清楚了，那時候她大字不識一個。

高大夫激動的搓手: “小唐姑娘，你介意讓我翻閱嗎”

“當然不，給你。”

高大夫沒直接拿過來，而是虔誠的淨手後，這才輕輕的翻書。

不過，他像是看入迷似的，連竈上咕嘟嘟的聲音都沒聽見，眼看着湯藥就要漫出來，唐絲絲幾步上前，拿過帕子墊手，把蓋子打開。

“我來我來，莫要燙到你。”

高大夫如夢初醒，趕緊過來處理，還招呼唐絲絲， “姑娘随便坐，我将這鍋湯藥煮好就來。”

竈臺旁擺放着幾個小簍子，簍子裏分門別類的放了草藥，所以室內藥香萦繞。

唐絲絲好奇的過去看，瞧見高大夫随手抓起一把，掂量了片刻後，又放回去一捏，這才往鍋裏放。

“這藥啊，不是放水裏煮一煮就行了，要按照劑量來。比如這味甘草，煮少了沒效果，煮多了反而加重病情。”

唐絲絲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 “那高大夫怎麽知道放多少呢難道不需要量一下嗎”

合上蓋子，高大夫哈哈笑，舉着自己的右手。

“我的手就是秤，每天都要抓藥，一抓就知道多重。”

看小孩不信，高大夫當場拿過小秤，随手抓了一把草藥後，他道: “三兩二錢。”

說完，他将草藥放在秤上，認認真真的量過，果然是三兩二錢!

“看，”他指着刻度， “分毫不差!”

唐絲絲眼神呆呆的，過了好久才點頭。

“可是，可是我不認秤……”她說。

。

唐絲絲是踩着黃昏餘晖進屋的，春雨擔心的道: “姑娘去哪裏了去花園沒找到你。”

“我去找高大夫了，春雨姐姐，我和你說過了呀。”

當時小孩信誓旦旦，說要找人學辨認草藥，春雨還以為她說胡話，沒想到是真的。

春雨一顆心放了下來，想着不能出府還怕唐絲絲無趣，沒想到小姑娘将自己的行程安排的滿滿當當。

每日上午讀書寫字，中午吃過飯後午睡一刻鐘，下午和劉媽媽學一個時辰的規矩禮儀。

此時還沒到用晚膳的時候，唐絲絲就捧着書去找高大夫，直到吃飯時候再回來。

見她高興，春雨便由着她去，小孩子玩性大，堅持不了幾天。

以前在村子裏，鐵蛋幾個天天來找唐絲絲玩，唐絲絲還信誓旦旦說一輩子和鐵蛋哥哥玩耍，但沒過幾天她就不去了，說天氣太熱，她不想玩。

估摸着這次也是一樣。

可讓春雨沒想到，這次唐絲絲罕見的堅持了許多天，連最喜歡的長黎哥哥都顧不上了。

“對，姑娘做的很好，不過要小心這兩種草藥，它們外觀很是相像，甚至連氣味也差不多，但味道是不一樣的，實在認不出就嘗一嘗。”

教完後，高大夫進屋裏熬藥。

這幾天小姑娘沒事就往高大夫這來，有時候元寶也跟着。高大夫怕燙到小孩，就讓他們坐在院子裏等着。

幹淨寬敞的院內晾曬着草藥，唐絲絲先是翻一遍書，然後合上書籍上前辨認。

別說，她人不大，還挺聰明，這才多久，就将最普通的草藥認的七七八八。

這會兒，唐絲絲指着曬幹的草藥，像模像樣的道: “元寶，這個可以祛火，但味道特別苦，喝的時候可放溫後加蜜。”

元寶重重點頭，好像他能聽懂似的。

反正高大夫給唐絲絲講完，唐絲絲就會給元寶講，一來二去的，小姑娘記得頗為牢固。

臨走前，高大夫笑眯眯的給倆小孩一人一包果脯，唐絲絲道謝，還抓着正偷吃的元寶一起說謝謝。

“謝”

元寶說了一個字，果脯從嘴裏掉出來，他蹲下要去抓，唐絲絲嫌棄的咦了一聲。

“髒了不許吃，喏，再拿一個。”

元寶咯咯笑，唐絲絲順勢扔他嘴裏一小塊。

“高大夫，我有個不情之請。”

高大夫笑容更盛，小孩故作鄭重的說話，嬌憨很的。

“說吧，我能幫你都會幫。”

……

沒過一會，唐絲絲牽着元寶走了，手裏還拎着一個油紙包。

回去後春雨在弄布料，還好奇的問她: “姑娘，你拿藥材做什麽”

唐絲絲: “這是秘密。”

春雨只以為小孩想玩，囑咐她不許吃後，叫唐絲絲過來量尺寸。

“喲，胖了。”

比來京城之前胖了兩個指頭那麽多，春雨擡頭，仔仔細細的端詳唐絲絲，這才發現，小孩臉蛋肉嘟嘟的，真的胖了不少。

“難道是天天見所以沒察覺”

春雨捏了捏唐絲絲的臉頰，肉乎乎的手感軟彈。

文香笑着來奉茶，道: “姑娘胖乎乎的也很可愛。”

文華卻持有不同的觀點: “還是少吃一些，很快就瘦能回來了。”

以前在村子裏沒得選，吃飽飯的時候都少，所以唐絲絲瘦。

到了京城之後，趙櫻蘭囑咐過廚房，唐絲絲要吃什麽就做什麽，所以小姑娘吃了許多不曾吃過的。

哪怕每頓飯好幾個菜，一個菜只吃兩口，量也不小了。

但是春雨舍不得讓孩子少吃: “沒事，才九歲，等過幾年長大抽條了就好了。”

文華搖頭: “春雨你不知，京城裏的豪門世家都喜歡纖細瘦弱楊柳腰，你看府裏，侍候人的丫鬟都很少有豐腴的。就是因着大家都是如此，所以稍微胖一些就會節制。”

文香: “小唐姑娘才九歲，又沒到選親的時候，小孩子吃的少不長個怎麽辦”

就這個問題，倆人各持己見。

文華覺得只要樣式多一些，量少一些，不會影響長身體，而且時間長了就能瘦下來，保管以後唐絲絲窈窕婀娜，迷倒衆人。

“那起碼得等小唐姑娘及笄吧，還有五六年呢，急什麽。”文香反駁。

倆人你來我往，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還是春雨拍了拍輪椅扶手。

“我決定了，”春雨深深的吸了口氣， “從明天開始，姑娘飯量減半。”

婚姻大事最重要，唐絲絲沒娘，春雨更得多為孩子着想。

“啊”

正啃果脯的唐絲絲被沒收了果脯，不止如此，往後糕點每日也只有兩塊。

既然和侯府結親不成，春雨想着，那等适婚年紀借着侯府的勢，給唐絲絲找一戶京城小吏當娘子，也是手到擒來。

在村子裏時候哪能想這種美事啊!

所以春雨決定嚴格要求唐絲絲，都是為了她好。

好不好的唐絲絲不知道，她只知道，肚子空空哦。

“元寶，你體會過餓肚子的滋味嗎”

倆小孩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元寶手裏還拿着巴掌大的桂花糕。

唐絲絲的眼睛粘在桂花糕上了。

“沒有。”

元寶回答，露出一口小白牙，桂花糕被他從嘴裏拿出來，口水還拉絲了。

唐絲絲:……

罷了，桂花糕不好吃，她想。

一招不成，唐絲絲還有別的辦法。

這日又去找高大夫，唐絲絲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相信高大夫一定會給她一點好吃的。

到了後，桌面空空如也，高大夫笑眯眯: “春雨和我打過招呼，說不許給小唐姑娘吃東西，抱歉了，今天只有茶水招待你。”

小姑娘嘴角瞬間就耷拉下來，沒精打采的哦了一聲。

就這樣熬了幾天，在聽說傅長黎回來後，唐絲絲高興的一蹦三尺高。

“太好了，我要去見長黎哥哥!”

春雨看小孩一溜煙的跑了，笑着搖頭。

前兩天傅長黎下場考試去了，剛回來侯府，不用想屋裏肯定沒吃的，所以春雨不擔心。

事實确實如此。

當看見比她臉都幹淨的桌面時，唐絲絲傻眼了。

“小孩，有事”

傅長黎眼下依舊有青黑，面上帶了些許憔悴，說話聲音也有點啞。沒辦法，考試就是如此，拼的不止是才學，還有體力。

不少同窗出考場時都暈倒了，也就傅長黎底子好，能自己走回來。

靠在椅背上，疲憊感上湧，傅長黎捏着額角，只想洗漱一番好好歇息，因此聲音帶了點不耐煩。

“有什麽事情快說。”他道。

“也……沒什麽大事。”唐絲絲撓撓腦迪，把東西放在桌子上。

是一碗褐色藥汁。

“這是什麽”

“補藥，長黎哥哥，你喝完它就會睡的香甜，渾身都充滿力量!”

腦海裏回想起之前被診斷“腎虛”，傅長黎臉立刻黑了。

“我不需要。”

唐絲絲: “不行，你需要的，長黎哥哥，你喝了吧，哦哦，我想起來了，若是配上糕點更好了，你喝完藥，吃一塊甜甜的糕點，是不是很舒服呀”

小孩眼睛亮晶晶，胖乎乎的手指來回搓，有點緊張又有點激動。

“比如棗泥糕，蓮花酥，杏仁酪……”

她一口氣說了十幾種糕點，忽地拍了下額頭。 “哦哦，還有牛舌餅。”

咕咚——是唐絲絲緊張的吞咽口水。

糟了，也不知道長黎哥哥發沒發現。

“小孩，”傅長黎似笑非笑。

“你當真是來給我送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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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絲絲:真的【眼珠子亂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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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