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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上次進京的時候還穿着單薄的夏裝，現在晚上出行，都要穿的厚實一些，免得涼風吹的難受。

唐絲絲的衣裳是新做的，厚度适中，既不會熱也不會覺得冷，寬寬的袖口是荷葉邊，随着小姑娘的走動，還帶了一點仙氣。

一身嫩黃色的衣裙，乖巧可愛。她好奇的看來看去，這還是入京後第一次出門逛。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道路兩旁的商家點了燈籠，瑩瑩光亮灑了一片，唐絲絲眼睛裏的光也越來越盛。

“哈，這就是京城!”

唐絲絲忍不住驚呼，高興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

第一次見唐絲絲，傅長明就覺得她好可愛，忍不住揉揉小孩的發鬓，将松了的珠花幫忙簪好。

“一會有想要的東西，盡管告訴我。”傅長明道。

唐絲絲福了福身子，做了個标準的禮儀。

“多謝長明哥哥。”

“客氣。”甜糯糯的聲音讓傅長明着實受用，而且府裏孩子少，唐絲絲一來，他就不是最小的了。

傅長明主動牽着唐絲絲的手，軟軟胖胖的手握着頗有意思，傅長明笑意更濃: “今晚有燈會，人肯定特別多，記得跟緊我。”

唐絲絲重重點頭: “好的。”

長明哥哥可真好，還會牽着她。

唐絲絲心裏這樣想着，視線往前去，傅長黎走在倆人前方兩步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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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長黎哥哥，只讓她牽着衣角或者袖口。

街上行人摩肩擦踵，唐絲絲個頭矮，若是不仰着頭，就什麽都瞧不見。

路過一處叫賣聲陣陣的攤子，唐絲絲看見很多人被吸引過去，心念一動，擡腳就要往那邊走。

傅長明被她拽了過去，趕忙喊了聲: “大哥，這邊。”

傅長黎回過頭，見倆人像是兩條泥鳅似的，往人群裏擠。

尤其是唐絲絲，低頭腦袋朝前，腳用力的蹬地，小臉漲的通紅，活像小牛犢。

傅長黎個頭已經和成年男子不相上下，因此只要擡頭就能瞧見攤子裏面的景象。

少年掃了一眼後，明白為什麽唐絲絲死活都要擠進去了。

人擠人，尤其是圍觀的人多，往裏沖十分費力，唐絲絲剛擠進去一點就又被擠出來。

好好的雙鬓歪了，額前的小碎發也亂七八糟。

唐絲絲捏緊了拳頭，哈了一聲給自己打氣，又低頭往裏沖。

“咦，怎麽不動了”唐絲絲發現自己腳來回搗騰，但是一步都沒往前，反而往後一些。

領口發緊，唐絲絲轉過頭，就見傅長黎漂亮的瑞鳳眼俯視她。

“跟着我。”他說。

傅長黎松手，唐絲絲打蛇上棍，立刻握住他的手。不同于傅長明的手掌，傅長黎的手似乎更加粗糙，也更寬厚。

傅長黎眉頭微蹙，但沒甩開，帶着人直接往裏進。

猶如一柄利劍，直直的插入其中，倆人順利的到達最裏面，唐絲絲注意力全被攤子吸引走，沒注意到傅長黎拿出帕子在擦手。

“我要這個，還想要這個，還要這個。”唐絲絲小手點了幾個。

“好咧!”做糖畫的攤販高興的應和一聲， “您稍等!”

四周的嘈雜聲唐絲絲都聽不見，一心一意的盯着小販的動作，等待自己的糖畫。

她想好了，三個糖畫，他們正好一人一個。

小孩高興的跺了跺腳，這時候傅長明也擠了進來，笑道: “絲絲，我大哥不吃甜的。”

“大哥，你怎麽沒攔着她”

傅長黎神色淡淡沒說話，傅長明笑着給唐絲絲弄頭發，道: “沒關系，買就買了。”

将唐絲絲的發鬓弄好，傅長明還付了糖畫錢，三個人出來時半點力氣都沒費，路人觑着傅長黎的冷臉，自發讓路。

三個糖畫，一個兔子，一個是龍圖案，還有一個是老虎。将老虎給了傅長明，唐絲絲快走幾步來到傅長黎的身側。

“長黎哥哥，這個龍給你，你吃一點點，不甜的。”

“我不要。”

傅長黎看都沒看一眼，足以可見，他當真不喜甜。

“拿着也好啊，你看大家都會拿一個糖畫，今日是八月十五，應應景。”她勸說。

只可惜，傅長黎不為所動，唐絲絲舉着的手都酸了，見他抱着雙臂一副疏離的樣子，唐絲絲放下手，說了句好吧。

那她一個人吃兩個!

嘿嘿。

“出來前春雨特意交代過，莫要你吃太多東西。”傅長黎忽地側視，唐絲絲正探頭舔兔子尾巴。

不甘心的咂咂嘴，甜滋滋的問道着實讓人無法放棄。唐絲絲為難的看着糖畫，認真道: “可是買都買了呀。”

“買了并不是非要吃完，”傅長明從後面趕上來，替唐絲絲解圍道， “我幫你拿一個好了。”

眼巴巴的看着傅長明拿走，唐絲絲情緒低落的哦了一聲，但見到道路兩旁的商家賣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又重新激動高興起來。

捏着自己的小荷包，裏面是春雨給她的銅板，買零嘴不在話下。不過嘛……唐絲絲偷觑傅長黎。

要不被長黎哥哥知道才行。

京城的繁華，遠遠不是鎮子上可比，許多東西唐絲絲都是第一次見，時不時驚嘆的哇一聲，傅長明就會掏錢給她買下。

沒一會，小孩手裏就拎着不少小玩意兒了。

“今天的重頭戲是花燈，就在前面那條街，大哥，我們過去吧。”

傅長黎性子冷淡，全程都沒說幾句話，聞言也只是點了點頭。

唐絲絲驚喜的哇了一聲，問道: “那我可以買一盞嗎”

傅長明微笑: “當然!我給你買。”

牽着小孩胖乎乎的手，聽小孩叫長明哥哥，傅長明十分受用，暗恨自己沒個妹妹來疼。

到了之後，不出意料的有很多人，而且還碰上了熟人。

一群翩翩少年郎們，嬉笑打鬧，一路過來，有人眼尖瞧見了傅長黎，趕忙拉扯身邊之人。

為首的少年正是王軒，他擡了擡手算是和傅長黎打招呼，随後就帶人往這邊走。

瞧見還有傅長明後，衆人都正色幾分。

要說起來，傅長黎是永安侯府的世子，他們合該對他恭敬才是，但誰讓人家傅長明争氣，身後有太子呢

聽說東宮伴讀裏，最合乎太子殿下心意的，便是傅長明。

太子是誰可以說是大歷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了，和太子關系好的傅長明自然水漲船高。

“二公子也在啊。”王軒熱烈的打招呼，身後的少年們也都笑着上前說話，傅長明點頭一一應答。

也不好太過恭維，所以王軒打完招呼就湊到傅長黎身側，笑嘻嘻的道: “長黎，夫子留的課業你可完成了”

書院裏不乏世家大族子弟，比如傅長黎和王軒之流，但夫子們只拿他們當普通人，時不時的留課業讓學子們去做，等去書院還要檢查。

傅長黎生性肆意灑脫，但尊師重道，不管夫子留的什麽都會按時完成，這幾年王軒沒少照抄。

眼看着明日就要回書院上課，王軒估摸着按照傅長黎的性子，夜裏不睡也會完成，所以才有此一問。

“沒有。”傅長黎回道。

“啊”王軒真沒想到， “昨晚你沒做嗎”

傅長黎睨他， “早早就歇下了。”

天色徹底暗下來，更顯燈籠通透瑩亮。昏黃的光掃在少年臉上，他不同于王軒的一臉疲憊，整個人精神煥發，像是一場考試對他來說如吃飯喝水那般簡單。

王軒眼下還有點青黑，哪怕日日都睡很久，損失的元氣暫時沒有補回來。反觀傅長黎雙眼清明，狀态比王軒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你喝湯藥了”

肯定是喝補湯了，王軒想。

傅長黎否認: “沒有。”

“有哇!”

唐絲絲杏眸眨了眨，插話: “有的，長黎哥哥，你是忘了嗎我給你送過的呀!”

哎，長黎哥哥的記性怎麽這般差呢，她都記得。

這時候探出一張圓嘟嘟的小臉，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說話聲音軟糯糯。

王軒哎喲一聲， “你是誰”

“我嗎”唐絲絲嘿嘿笑， “我是長黎哥哥的……”

“唔……”剩下的話被傅長黎捂住，但王軒眼睛亮的驚人，看樣子已經想起她是誰了。

“小泥娃真是小泥娃啊天吶!長黎，你什麽時候把她帶回來的，怎麽沒告訴我們一聲啊”

王軒激動之下聲音很大，引得其他少年也看過來，崔會寧一眼就認出唐絲絲了，小孩明顯比在村子裏時候好看不少，皮膚白白嫩嫩胖胖乎乎的，瞧着就喜人。

“哈哈哈哈”王軒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傅長黎身高腿長，卻有個小蘿蔔丁似的未婚妻，手裏捏着糖畫，一臉的天真可愛。

有知道內幕的少年跟着偷笑，但察覺到冷冷的目光後，立刻捂住嘴不笑了，至于王軒，笑的前仰後合，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自己發生了什麽天大的喜事。

“笑，接着笑。”

傅長黎唇角勾了一抹奇異的弧度，明明應該聲音清潤卻瘆人的很。

一身雞皮疙瘩起了，王軒情急之下硬生生将笑意憋了回去，趕緊側身讓了幾步，生怕挨傅長黎的拳頭。

“沒什麽，那個，小孩，你有什麽想要的，我都給你買。”

既然傅家将人帶回來，估摸着就是想好好培養未來兒媳，王軒覺得多示好準沒錯。

唐絲絲搖頭，懂事有禮貌的說不要，然後去抓傅長黎的衣袖，較真似的道: “長黎哥哥，你吃藥了，你是不是忘了”

那是唐絲絲親手熬的，她第一次熬藥，注滿了小姑娘的心意。

傅長黎沒和她對視，只淡淡的嗯了一聲。唐絲絲立刻高興起來，舔了一口糖畫，美滋滋的模樣。

崔會寧一直在觀察着唐絲絲，之前他一眼就看中，想着帶回去給妹妹當侍女，但現在顯然不行了。

不過小孩子可愛，所以崔會寧下意識的多看了一會。

王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小孩好像……胖了不少呢。”

正在舔糖畫的唐絲絲動作一滞。

思慮片刻，唐絲絲像是下了重大決心一般，抿着唇不吃了。

還小聲嘀咕: “才不是。”

傅長明笑着打岔: “走，我們一起過去看花燈，聽說河邊還可以放燈。”

京城四周圍繞着護城河，一道分叉貫穿全城，每當喜慶日子，河面上泛起船只，挂着的燈籠照亮河面，讓第一次見的唐絲絲又忍不住哇了一聲。

人多手雜，傅長明便将唐絲絲放在他和傅長黎中間，保證不會出什麽差池。

唐絲絲高興的時候手舞足蹈，完全忘手裏還拿着兩個糖畫，河邊有繩索圍起來的障礙，她就靠在邊上探頭往水裏看。

撲通——

一個沒注意，糖畫掉水裏了。

“我的糖畫!”唐絲絲下意識的去伸手撈，被傅長黎一只手拎了回來。

“不要命了!”

少年語氣嚴厲，手勁大的驚人，抓着唐絲絲的背，導致衣襟勒緊，勒的唐絲絲臉色漲紅。

傅長黎松開手，唐絲絲彎腰咳嗽，傅長明趕緊拍小孩的後背，安慰道: “沒事，一會我再給你買。”

傅長黎沒說話，不過他發現唐絲絲再也沒和他說一句話了。

甚至去放花燈時候，傅長黎的燈和唐絲絲的燈碰在一起，唐絲絲也抿着唇一聲沒吭。

如果是以前，小孩肯定高興的喊: “看，長黎哥哥的燈和我的花燈一起結伴走啦!”

好，很好。

傅長黎想，這樣起碼自己耳根子清淨不少。

從外面玩完結束，唐絲絲拎着傅長明給買的小兔子燈籠，還有一大堆零嘴回了偏院。

春雨一看都是甜口的東西，怕小姑娘吃壞了牙，就沒收了一大半。

“姑娘，這些先放我這，等吃的時候我再拿給你。”

唐絲絲蔫巴巴: “好哦。”

春雨不解: “今天玩的不開心嗎”

唐絲絲: “開心。”

那她怎麽有氣無力的樣子春雨耐心接着問，這才弄明白原委。

原來吃食都是侯府的二公子給買的，小孩子嘛，誰給她買點好吃的，就覺得誰更好。對比之下，嚴厲的世子就沒那麽讨喜，唐絲絲似乎沒那麽喜歡傅世子了。

不過——

“姑娘，是我拜托世子莫要給你買那麽多吃食的，而且世子都是為了你好，你看，如果不是世子抓住你，萬一掉到水裏怎麽辦水又深又冷，你會生病的。”

唐絲絲撇撇嘴。

春雨繼續道: “生病了就得吃藥，難道姑娘不怕喝那苦澀的藥汁嗎”

之前在村子裏生的那場大病，唐絲絲記憶猶新，現在還記得藥汁劃過嗓子，又澀又苦的感覺。

她縮了縮脖子，小聲的道: “我沒生病，不需要吃藥的。”

春雨上前給她拆解發鬓，笑着道: “知道，我的意思是，傅世子是為了你好，他并不是不喜歡你。”

才不是。

唐絲絲在心裏小聲反駁，看長明哥哥多溫柔，對她百依百順的。

只不過一天而已，傅長黎在唐絲絲心裏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

第二日傅長明就返回宮中了，唐絲絲醒來時還有點可惜沒能去送長明哥哥。

日子一天天過，傅長黎也重新回歸書院的忙碌生活，尤其是在成績出來後，趙櫻蘭千叮咛萬囑咐，叫他一定好好讀書。

“世子面冷心熱，夫人的話一定會放在心裏的。”連蔓給趙櫻蘭梳頭，因着府裏二位主子都拿了好成績，她也跟着高興。

“是啊，我本以為長明會考的不錯，沒成想，長黎竟然比他弟弟還厲害。”

這話有失偏頗，連歡在一旁聽着，心想夫人眼中，二少爺就是比世子厲害。

可是事實真是這樣嗎

“世子和二公子都天賦異禀，繼承了夫人的聰慧，想必接下來的考試也會順利。”

趙櫻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臉上笑容讓她面色紅潤。

“如果長黎聽話，前幾年就下場，肯定早就高中了。”

趙櫻蘭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下，想着等永安侯年底回來，看見兒子們這般争氣，估摸着會退下來。

退下來好，整日打打殺殺，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一家子提心吊膽。

傅長黎還不知母親心裏的打算，好久沒瞧見唐絲絲，以前小孩總是有事沒事往他院子跑，不知為何最近安靜的很。

恰好今日書院下學早，傅長黎回府後本該回自己住處，但鬼使神差的，他腳尖調轉朝着花園去了。

秋意不聲不響的渲染着花園，樹葉飄黃簌簌的往下落，花圃裏的話落敗了大半，只剩下應季的菊花獨占鳌頭。

青石板路上落着的樹葉很快被灑掃婆子收拾好，傅長黎走過時安靜的沒有聲音。

小姑娘的笑聲灑滿了整個花園，歡快的聲音讓人歇下疲憊。

“元寶，你別爬，你爬不上去的!”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小元寶裹的厚實，像是一顆圓球似的正抱着樹根。

這是一棵柿子樹，如今滿樹的黃燦燦，饞的元寶忍不住往樹上竄，想夠柿子吃。

唐絲絲制止小孩，捏着他自己的袖子，讓他擦擦口水。

“別急，我來想辦法。”

爬樹嘛，她可會了。

以前在村子裏的時候，鐵蛋教過唐絲絲怎麽爬。

“看我的!”

唐絲絲撸起袖子退後幾步，彎下腰腿部蓄力，緊緊盯着樹幹，随後哈的一聲竄了出去。

元寶目瞪口呆。

幾息之後——

滿頭大汗的唐絲絲喘着道: “算了元寶，柿子沒熟透，我們還是別吃了。”

沒敢叫人幫忙，生怕被春雨知道，又要念叨她。

唐絲絲和元寶倆個小孩齊刷刷的仰頭，盯着熟透的柿子，艱難的咽口水。

傅長黎到的時候就瞧見這樣一幅畫面，莫名的讓人想起下雷雨時在外面的鴨子。

仰着頭迎接風雨，和現在的唐絲絲一模一樣。

幾步上前，身高手長的傅長黎指尖搭上樹枝，元寶眼睛發亮的喊: “世子，元寶要那顆最大的!”

話音剛落，那顆柿子便掉了下來，傅長黎眼疾手快，彎腰接住。

但這顆柿子太熟了，啪叽掉在少年的手心上，圓潤的身體像是洩了氣。

“你要的是這個嗎”傅長黎問。

元寶撓撓頭: “不是，我要的柿子沒這麽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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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桂林米粉螺蛳粉1個;謝謝你喜歡絲絲和小柿子哦，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