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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大概是這些時日上值回來的太晚,又一場大雪後,唐大勇嗓子有點發啞。
“沒事,我喝點水就好。”
春雨給唐大勇煮了姜糖水,怕他是要染風寒的前兆。屋外呼嘯的寒風,屋裏熱氣騰騰,讓人心下安穩。
唐絲絲就坐在桌子旁,把高粱饴咬斷成兩份,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沒辦法,大部分都被春雨沒收了,只留了兩塊。唐絲絲撒嬌都沒用,春雨說白日裏再吃。
春雨道: “還是喝一點吧,暖暖身子也好。”
唐大勇推辭不過,便仰頭将一碗姜水喝了。果然身子暖和,嗓子也沒那麽難受了。
“今天三位都是我的同僚,年紀與你相差不大,不過趙豐年好像今年二十五歲,他有過一門婚事,對方不知為何退了婚,後來他家中長輩去了,便守孝至今。”
唐絲絲支棱着耳朵,一雙大眼睛撲閃着,鬧的春雨紅了臉。
可唐大勇特意讓唐絲絲過來坐着,免得屋裏倆人孤男寡女的不好。
“就是坐在最邊上的那位嗎”春雨小聲問。
上菜的時候她沒敢看太久,匆忙掃了一眼三人的長相而已,所以記憶不深。
唐大勇憨笑: “對。”
沒成想唐絲絲鄭重點頭: “對呀,就是他,送我糖的人就是他!我記得他還說,他爹娘給他取這名字有瑞雪兆豐年的意思。”
唐大勇笑着摸唐絲絲的腦袋: “絲絲果然長大了,記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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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走的時候唐絲絲才七歲,也嬌憨可愛,但現在比之前更惹人疼愛。
春雨在一旁笑了笑,也不好說什麽,畢竟還不知道人家的意思呢。
唐大勇說讓她等等,他上值會探口風。
第二日,唐大勇身體不适回來的早,唐絲絲迎了出去喊爹,唐大勇哎一聲過來将小姑娘舉起來,逗的她咯咯笑。
不過,唐大勇的嗓子好像更啞了,時不時的咳嗽兩聲。
唐絲絲緊張起來: “爹,我們快進屋裏,外面冷。”
數九寒天,京城不比村子裏暖和多少,但好在他們庫房裏存了不少炭,可以日以繼日的燒。
“還是土炕來的方便,竈膛還能做飯,屋裏也暖和。”唐大勇想着,今年就這麽着了,明年必須将屋裏的床拆了,直接盤個土炕。
大抵是因為曾是侯府的産業,所以陳設都透着清雅,一想到屋裏弄個土炕,确實格格不入。
但冷啊,為了暖和嘛。
再說唐大勇沒覺得醜,躺炕上暖和才是真。
進屋之後春雨也過來了,她手上還拿着給唐絲絲做的襪子,眼巴巴的盯着唐大勇。
“嘿,差點忘了。”唐大勇支使唐絲絲道: “閨女,你去給爹弄點水喝行不”
廚房一直燒着水,過去就能倒。等唐絲絲走了,唐大勇臉上露出笑容,快速道: “今天一上值,三個人就分別圍住我,打聽了一番,我也透漏了些消息,春雨,三人中你屬意誰”
這話問的直白,但唐大勇一個大老粗沒想那麽多,何況一會唐絲絲就回來了,有些話不好說。
春雨臉色浮現了薄紅,搖頭說不知道。
“确實,認識時間太短了,這樣吧,我再留意留意,左右快過年了,不管選誰都得過完年再出嫁。”
聽見唐絲絲回來的腳步聲,倆人默契的沒說話,唐絲絲進來後給唐大勇倒水,等他喝完了,小姑娘道: “爹爹,你伸手,我給你把脈。”
回來後倒是聽過一嘴唐絲絲學醫的事情,但是唐大勇沒當回事,覺得只是女兒感興趣。
“絲絲會把脈”唐大勇驚訝。
唐絲絲挺起小胸脯: “這是自然,快點啊爹,左手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如果是普通人家的爹娘,大概會訓斥小兒胡鬧,但是唐大勇哈哈大笑,笑完之後配合的伸出手,還将衣袖往上撸了一截。
屋裏只有炭火輕微的噼裏聲,唐絲絲小手搭在唐大勇的脈上,閉着眼睛。
過了會,她睜開眼,上前查看唐大勇的眼睛和舌頭,還貼在唐大勇的胸膛,讓他重重呼吸。
“望聞問切”後,唐絲絲搖了搖頭。
唐大勇有點慌: “怎麽,沒救了”
唐絲絲: “不是,是你真的生病了。”
說着唐絲絲轉身跑回自己房間,将藥箱子拿出來。一捆布卷展露出來,唐大勇正好奇是什麽的時候,布卷展開,裏面密密麻麻的銀針散發着寒光。
唐大勇:……
“這是要做什麽”他不免有幾分緊張。
唐絲絲動作利落的拿過燭臺,把銀針過火焰尖端,動作熟練的像是做了很多回。
事實确實如此,白日裏無趣的時候,唐絲絲就會拿出高大夫送的木頭人,将銀針插在穴位上,練習一遍又一遍。
“當然是給你針灸啊,爹爹,太晚了家裏沒藥材,針灸是最好的辦法。”
唐絲絲回答的理所當然,但唐大勇不敢啊!
“絲絲啊,你聽爹說,爹這都是小毛病,睡一覺明天起來就好了。”
唐大勇給春雨遞眼色,想着讓她幫忙說說話。
春雨點了點頭,彎腰對唐絲絲道: “姑娘,你收着點力道。”
唐大勇一時無言。
“放心吧,我之前給你紮過的,對了爹爹,你可以問春雨姐姐,我可給她還有文香文華都紮過針。”
唐大勇有點傻眼。
轉念一想,人家弱女子都不怕,難不成他一個大男子還不敢紮針不成。唐大勇只能按照唐絲絲的囑咐脫了衣服趴在床上,春雨避了出去,唐絲絲要下針之前,唐大勇再次詢問:
“閨女啊,你當真知道紮哪裏”
唐絲絲聽出來這是懷疑的意思,當即不滿的撅着小嘴,指着幾處穴道一一說來。
唐大勇聽不懂,但見唐絲絲頭頭是道,心裏放心不少。
父女倆說話間,唐絲絲的針已經入了皮肉,像是蚊蟲叮一下了,還針不疼。
待起針後,唐絲絲把銀針都歸攏好,像是其他大夫那般囑咐道: “這幾日不許喝酒,記得多喝溫水,很快就好。”
唐大勇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是,小唐大夫。”
只是陪女兒玩鬧而已,唐大勇可沒放在心上。
但沒想到翌日起來,嗓子沒那麽啞了,也不會難受了。
唐大勇有點震驚。
“春雨,絲絲的醫術當真好啊,我嗓子都好了不少。”
正好春雨起了,唐大勇就詢問唐絲絲在侯府學醫的事情。春雨一五一十的說了,唐大勇眼裏的光比竈膛的火還要旺。
“這麽說我家閨女是天縱奇才!”
春雨輕笑: “高大夫說姑娘确實有天分。”
既然閨女喜歡又有天分,唐大勇琢磨着不能讓孩子的才華埋沒,得再給她找個師傅才行。可是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唐絲絲當了大夫,豈不是要給男人看病
不成不成,唐大勇一想到有陌生男人脫了衣服,唐絲絲給其針灸的畫面,就血往臉上湧,氣的牙都癢癢。
大概是他表現的過于明顯,同僚們還關切他好沒好些,尤其是那三個人,輪番表關懷。
意思再明顯不過,唐大勇一顆心也放了下來,春雨的婚事看來能好好挑挑。
沒幾日就是休沐,這天唐大勇家裏迎來了三波客人。
等黃昏時候,唐家才安靜下來,唐絲絲蹲在地上,看幾人送來的禮物,咯咯笑。
“爹,幾位叔叔說是來看你,但買的怎麽都是我愛吃的呀!”
探病是假,看春雨是真。春雨站在門口,有點手足無措,漲紅着一張秀氣臉。
唐大勇揮揮手: “你們倆把東西搬走吧,拿回屋裏一起吃。”
“好咧!”唐絲絲和親爹可不客氣,将燒雞和肘子留下後,其他的東西就全部搬到自己房裏。
先是取了糕點,唐絲絲懂事的讓春雨先吃,倆人面對面坐着,邊吃邊打量禮物。
唐絲絲吃完一塊後,語氣神秘的道: “春雨姐姐,我還是覺得趙豐年最好。”
“為什麽難道是因為他送了糕點”
三個人裏趙豐年來的最早,所以他拎來的東西包含什麽讓人印象深刻。
也正因為他來的早,還搶着收拾院裏,和春雨獨處一會兒。
回想三人的長相談吐,确實是趙豐年最好。
越想,春雨的一張臉越紅,唐絲絲咦了一聲, “春雨姐姐,你的臉怎麽這麽紅啊,是熱嗎”
“啊……是,是有點熱。”春雨不好解釋,假裝用手扇風。
唐絲絲很快想起自己要說的話,道: “當然不是因為他送了糕點,其他人也送了呀!是因為這個東西!”
順着唐絲絲的手指,春雨的視線落在一個木匣子上。
她還真沒注意這個東西,伸手将木匣子打開,發現竟然是一枚桃木梳子。
材料滑潤,做工精致,上面還刻着簇簇桃花。
捏着桃木梳,春雨低頭輕笑。
唐絲絲追問: “是吧,春雨姐姐,你也覺得他不錯吧!”
旁人都讨好唐絲絲,還給唐大勇買了下酒菜,唯有趙豐年,給春雨也備了禮物。
不可謂不用心。
。
日子越過越好,除了偶爾錢氏上門外。
幸而唐大勇不是個耳根子軟的,不管錢氏作鬧還是苦苦哀求,他都冷着臉讓其離開。
幾次三番,錢氏姐弟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唐大勇就默認趙豐年時常上門,時不時的買些東西給春雨。
這麽多年,除了唐大勇給的銀子外,這還是春雨頭一次收到禮物,女兒家的嬌羞和悸動,是一朵晚開的花兒。
這日,倆人坐在堂屋,東西屋的房門也開着,甚至能聽到唐絲絲和唐大勇說話的聲音。不過這并不影響倆人輕聲說話,當得知春雨會讀書寫字的時候,趙豐年還有點驚喜。
“平日裏都讀些什麽書呢”
趙豐年說話斯文,聲音也比唐大勇溫潤,倆人隔着一張桌子,但春雨還是心跳加快。
“也,也沒看什麽。”
她說的是實話,只是會讀書寫字罷了,哪裏有錢給她買書看。人生中最富裕的時候就是此刻,她還舍不得花錢買書了。
趙豐年以為她謙虛,倆人又說了一會話,眼看着天色漸黑,春雨留他用飯,趙豐年起身笑道: “我還是回去吧,大事要和爹娘商量。”
春雨騰的紅了臉,送趙豐年出門。
東屋的唐絲絲仰頭問老爹: “他說的大事是什麽意思啊”
唐大勇當然聽明白了: “應該是要和家裏說定親的事兒。”
唐絲絲把荷包裏的鳥兒木雕拿出來,高高的舉起: “我懂了,他還要給春雨姐姐一樣東西對不對就像長黎哥哥給我的木雕似的,不管我在哪裏,長黎哥哥都可以認出我。”
唐大勇面色奇異,因為他還沒和唐絲絲說退婚的事。
“絲絲啊,”他剛開了個口,唐絲絲就自說自話道: “唉,好久沒瞧見長黎哥哥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唐大勇将話頭咽了回去,想着閨女年歲小,等長大了再說也不遲。
這時候春雨回來,唐大勇便說他去做飯,反正昨天剩的炖雞肉還有不少,往裏放點面條就是一頓飯。
春雨既然要嫁人,就得多忙活自己的事情,準備準備。
。
唐家住的地方是一條寬闊的巷子,平日裏鄰居們都還不錯,春雨人美心善,時常做些吃食送給鄰居,大家有來有往,交情不淺。
隔壁大嫂頂着寒風去買了豆腐回來,正好和趙豐年打個照面。隔壁大嫂見過趙豐年,還逗過春雨,因此笑着和他點頭。
趙豐年點頭回禮,二人擦身而過。
寒風吹在身上冷,剛走出巷子口的趙豐年卻心裏熱乎。
正在心裏盤算着他和春雨的事情,忽然察覺道有人拽他,回過頭,見是陌生的女人。
“請問你有何事”
對方捂的嚴實,就露出一雙眼睛, “你知道唐家的那對狗那女什麽關系嗎”
“什麽”
“我跟你說……”
錢氏來鬧過多回,自然有人認識她。
有個剛回來的鄰居友人瞧見這幅景象,趕緊來唐家告訴一聲。
春雨急了,顧不上披着外裳就往外面跑,可是巷子空空如也,哪裏還有趙豐年的身影……
回來後的春雨失魂落魄坐在那,雙眼無神,連唐絲絲叫她都聽不見了。
不用想就知道,錢氏定然和趙豐年說了許多壞話,他們這樁婚事怕是不成了。
嘴裏有苦澀滋味蔓延開,春雨捂着臉,無聲哭泣。
唐大勇拉着唐絲絲出來,讓春雨獨自安靜片刻。
唐絲絲還想問唐大勇,但他比劃了個噓,小姑娘就乖巧的不吭聲了。
果然,第二日趙豐年沒來。
唐大勇下值回來,春雨眼巴巴的看他,唐大勇支支吾吾,只說趙豐年身子不适沒來上值。
“我知曉了。”
春雨努力扯出一個笑臉,轉身回房。
“爹爹,”唐絲絲沒懂發生了什麽,但她明白春雨姐姐傷心了, “趙豐年讓春雨姐姐不高興,我們不讓他來了。”
小姑娘胖乎乎的手指拽着唐大勇,他握着女兒的手同她一起往屋裏走,低聲道: “絲絲,我們搬家怎麽樣”
原本錢氏糾纏的時候唐大勇想過,可手裏的銀錢他另有他用,所以一直住在這。
卻不想錢氏竟然和趙豐年胡言亂語!
唐大勇當然氣惱,這個家怎麽着都得搬了。
“我都行,”唐絲絲笑的可愛, “爹爹在哪,我就在哪,哪裏就是家呀!”
“我的好閨女。”
唐大勇動作快,消息傳到侯府的時候,唐家三口已經搬走了,鑰匙交還回來。
此時正是用晚膳的時辰,永安侯什麽都沒說,趙櫻蘭則是奇怪道: “突然搬家,莫不是往後也不想和侯府有瓜葛”
傅長黎低眉斂目,像是什麽都沒聽見似的。
永安侯: “來人,去查查看。”
“是。”
侯府底下的人動作快,晚膳剛用完,就有人來報。本來傅長黎該起身回房溫書的,但他坐在那沒動。
“禀侯爺,是唐大勇的前妻錢氏總來鬧事,還造謠污蔑,唐大勇不堪其擾搬走了。”
趙櫻蘭秀氣的眉蹙着: “那個錢氏我知道,鄉野潑婦見利忘義,還曾去別院鬧過。”
趙櫻蘭又道: “他們搬的匆忙,估摸着很多東西都沒置辦,叫劉媽媽跑一趟,多送點東西,而且眼看着就是過年了,備些年貨一并送去。”
原本永安侯不讓退婚趙櫻蘭還在想怎麽辦,沒成想唐大勇是個識大體的,主動将婚事退了。
也好,只要退了婚就好說。也正是因為如此,趙櫻蘭對唐家人觀感不錯。
底下人立刻着手去辦,傅長黎起身, “父親,母親,兒子回房了。”
永安侯嗯了一聲,趙櫻蘭熱絡囑咐道: “用功讀書。”
“是,兒子知曉。”
待人走了只剩下夫妻倆,永安侯道: “長黎不想走文官這條路。”
趙櫻蘭反駁: “不走文官走什麽武官難道侯府有你一個還不夠嗎若是長黎再上了戰場,你讓我怎麽活”
說着她就情緒激動哭起來,永安侯無可奈何的哄着人,轉移話題道: “過了除夕宮學便開,朝廷上有頭有臉人家的孩子都過去,長黎也要去的。”
趙櫻蘭抽噎着: “我知道,這是好事,請是的大儒,學問深見識遠,比書院的先生有過之而無不及。”
“嗯,到時候他們兄弟倆就能一起讀書,而且還能照看唐家那孩子。”
趙櫻蘭不哭了,掩了下眼角, “什麽意思唐絲絲也去”
去那求學的都是天之驕子,唐大勇只是京城裏的小小官吏,按理說夠不上才是。
“聖上的意思。”
賞賜唐大勇後還讓他孩子入宮學,就是想讓天底下的人瞧瞧,只要為國盡忠效力,好處少不了。
可來的姑娘公子們都是世家出身,只有唐絲絲這麽一個平民……
趙櫻蘭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說讓長黎和長明照顧唐絲絲,到時候這孩子怕是不好過。”
。
侯府既然來送禮,唐大勇也沒推辭,他們現在搬的地方有些偏遠,但勝在院子還算寬闊,唐大勇甚至做了個秋千給唐絲絲玩樂用。
春雨已經恢複如常了,但偶爾發呆,明顯是放不下趙豐年。
唐大勇有心問上一問,那錢氏到底和趙豐年說了什麽,但這些日子趙豐年都不在。
眼看着年底,朝廷給官員放假,唐大勇帶着唐絲絲,在臘月二十八這天登上侯府的大門。
本來想着将東西給門房就好,但管事的聽說是唐家來人了,趕忙将人迎了進去,好生接待。
永安侯碰巧在家,就和唐大勇聊了起來。唐絲絲坐在那覺得無趣,動來動去的,永安侯便讓丫鬟帶着她出去玩。
畢竟在侯府呆過一段時間,出了會客廳後,唐絲絲就往傅長黎住的院子跑,後面的丫鬟追她,沒想到小孩跑的還挺快。
只是晨間剛下過薄雪,灑掃婆子還未來得及清掃幹淨,唐絲絲一個腳滑,摔的四仰八叉。
“好疼。”
她爬起來,捂着自己的鼻尖。
後頭的丫鬟追了上來,語氣不大好, “這裏是侯府,還請姑娘莫要亂闖。”
“我知道是侯府呀,我來找長黎哥哥。”
唐絲絲沒見過這個丫鬟,巧了,丫鬟也不認得她,所以只當唐絲絲是個性情頑劣的孩子。
“傅世子的名諱不是誰都可以叫的,還望姑娘慎言。”丫鬟一板一眼,唐絲絲坐在地上她也沒說拉一把。
穿着煙霞紫的鬥篷,身上滾了落雪,小姑娘一張胖嘟嘟的臉凍的發紅,像是秋日成熟的蜜桃,瞧着就香甜。
傅長黎遠遠瞧見這一幕,快步走了過去,後頭跟着的小厮福海小跑着才能追上,心道世子這麽急做什麽。
“世子!”
“長黎哥哥”
唐絲絲轉過頭看見傅長黎,高興的眉眼彎彎,舉起雙手歡快的打招呼。
丫鬟瞪大了眼睛。
侯府裏從主子到仆從,哪裏有如此行事大膽之人丫鬟趕忙去壓唐絲絲的手,生怕惹了世子不快。
“你壓我做什麽”
唐絲絲不解,這時候傅長黎也走近了,少年着青色流彩雲緞衣裳,如璋如圭,俊美非凡。
只不過眉眼蹙着,似是不悅。
丫鬟更害怕了,趕緊行禮道: “抱歉世子,這位是府裏的客人,奴婢不讓她亂走,可偏偏不聽。”
傅長黎沒理會丫鬟,居高臨下的看着唐絲絲, “地上暖和”
坐地上怎麽還不肯起了。
“哦哦,不暖和的,長黎哥哥,地上很冷。”
唐絲絲差點忘了自己還坐在青石板上,傅長黎提了一句後她才感覺到屁股發涼。
用手掌支撐自己起來,唐絲絲嘴裏還發出嘿呀的聲音。
這樣看着小姑娘像是一個圓球似的,着實費力。
傅長黎煩躁的伸出手一把将人撈起來,入手之後就知道,不是看着胖了,是真的又胖了。
“長黎哥哥,我好想你!”
傅長黎要收回手時候,被唐絲絲纏住,挂在他小臂上,歡天喜地的講了一通。
丫鬟目瞪口呆,小厮福海無奈搖頭,傅長黎則是額角直跳。
“閉嘴!”
“哦,”唐絲絲嘴上應着,但依舊碎碎念,像是要把從侯府搬走到現在的所有事情都講出來。
傅長黎不堪其擾,不明白她怎麽就有說不完的話,難道不累嗎
“福海,去看看廚房裏有沒有剛出鍋的糕點。”
“是!”
唐絲絲眼睛發亮,松開傅長黎。
“待日後去上學堂上課,萬萬不可如此多話。”傅長黎提點道。
“什麽學堂啊我不上學的,長黎哥哥,我自己會讀書寫字,一天都沒落下,春雨姐姐還誇我寫的好。”
像是為了展現自己的學習成果,唐絲絲蹲下來用手指頭在雪地裏寫字。
剛開始還看不出她寫的是什麽,片刻後,歪歪扭扭的地上躺着三個字:唐絲絲。
“哈,我的名字!”
唐絲絲随手将手指頭上的雪擦在袖子上,伸手就要來拽傅長黎的衣袖,眼見着她手上還有灰,傅長黎往後躲了一步。
“你父親沒和你說”
“說什麽”
倆人大眼瞪小眼。
片刻後,還是傅長黎敗下陣來,深深的吐出一口白氣。
罷了,到時候多幫襯一二便是。
。
除夕過的有多高興,初六這天就有多傷心。
唐絲絲躲在炕上,用被子将自己罩起來,假裝不在房間。
春雨苦口婆心的勸解: “姑娘,這是好事啊,快,我們得趕緊收拾,第一天就去晚了不妥。”
聽說一起讀書的還有皇子公主,春雨激動的昨晚沒睡着,将需要用的東西翻來覆去的檢查,生怕落下什麽。
可唐絲絲不想去上學啊,悶聲悶氣的說: “我會讀書啦,不需要上學的。”
唐大勇從外面走進來,身上來落着雪花,随手拍掉後,他道: “閨女,你确定不去”
唐絲絲鑽出來,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爹爹,可以嗎”
這是皇命,自然不可以。
唐大勇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故意哎呀道: “可以是可以,但傅世子和二公子都在門口等着,你若是不去的話,我就過去告訴他們一聲,讓他們趕緊走算了。”
“啊”
長黎哥哥和長明哥哥來了
“我去!”
唐絲絲直接從被窩裏鑽出來,腦袋毛茸茸,臉蛋粉嘟嘟。
“哈哈,要和長黎哥哥一起上學,我也是大人啦!”
手腳并用的穿衣服,剛收拾好就朝着外面跑,邊跑邊喊: “要和長黎哥哥一起上學喽!”
後頭春雨緊追。
“姑娘,你書袋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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