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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日子一天天過,又是一年除夕日。

劉秀雲還是很怕唐大勇,所以來幫忙的時候就躲在唐絲絲的房間裏,不敢和唐大勇相處。

唐絲絲笑的甜: “秀雲姨,這些我都可以做的,還麻煩你跑一趟。”

冬日裏豆腐賣的不錯,除夕這幾日劉家就歇着,所以劉秀雲沒什麽事兒做,又沒有交好的人,就老跑來唐家。

将剪刀放下,一張漂亮的剪紙被劉秀雲展開,她笑着道: “我幫你能快一些。”

劉秀雲還是那樣瘦弱,面色蠟黃,倒不是吃的不好,就是她總是心情郁悶,唐絲絲給她診過脈,更多的是心病。

“秀雲姨,你手真巧。”

今年除夕一過,唐絲絲就十二歲了,小姑娘為人處世成熟了不少,嘴巴也越發的甜。

劉秀雲被誇的臉紅,心裏受用,更喜歡唐絲絲了。

“你姑母大着肚子,外面雪路濕滑,這幾天沒來吧”

唐絲絲回答道: “沒來,但是姑父來了,又拉了一車的年貨,我爹爹說了,那麽多東西,夠我們父女倆吃到年節結束。”

春雨一直記挂着唐絲絲,趙豐年明白妻子的心思,便替她跑了這一趟,買吃的用的,都是最實在的東西,唐大勇感嘆春雨嫁的好。

劉秀雲也這樣說: “你姑母命好,沒出嫁時候有你陪着,出嫁了還有這樣溫柔體貼的相公。”

語氣之中是濃濃的豔羨。

外出的唐大勇回來了,手裏拎着兩條又肥又大的魚,站在堂屋中間沒往屋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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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雲聽見動靜,趕忙穿上外裳,急匆匆道: “絲絲啊,我先回去了,你有什麽事情過去喊我就成。”

低頭往外去,餘光瞥見那道高大的身影,劉秀雲的腳步更急了。

“她姨,”唐大勇忽地出聲,劉秀雲卻心跳的厲害,也不知是害怕還是怎麽回事。

但她腳步緩了下來,唐大勇幾步追上人,直接将稻草繩往她手裏塞。

“友人送的,我們爺倆吃一條就夠了,這條拿回去你們吃,年年有餘,是好兆頭。”

唐家搬來兩年多,這還是唐大勇第一次和劉秀雲說了這麽多話。

聲音沒那麽彪悍,劉秀雲對他的懼怕少了一些。

“謝謝。”劉秀雲聲如蚊讷,接過之後快步走了。

“爹爹,你站在那做什麽呀”

唐絲絲一出來,就瞧見唐大勇在那傻站着,也不知在笑什麽。

“爹給你你炖魚!”唐大勇晃了晃草繩。

“好!”唐絲絲高興的笑眼彎彎, “我最喜歡吃魚了!”

當一個人接觸廚房時間久了,廚藝總能提升那麽一點。

唐絲絲坐在竈膛前幫忙燒火,唐大勇挽着袖子忙的熱火朝天。

吃年夜飯的時候,外面爆竹聲陣陣,到處都是喜氣洋洋。

但是永安侯府,卻是愁雲慘淡。

主院裏,一桌子美食佳肴,但主座的趙櫻蘭沒動筷,兩位公子也沒動。

傅長明聲音溫柔的勸慰: “母親,說不定父親明年就能回來。”

自打永安侯走後就沒再回來過,他們母子三人又過了一個除夕了。

趙櫻蘭心裏難過,總覺得心突突跳的厲害。

“冬日裏還好,等到初春草原上的遍地是綠時候,那些蠻族便會引起動蕩。”

每年都是如此,蠻族鐵騎彪悍,等到馬兒肥壯時候,就是攻城之時。

這兩年永安侯守着邊關,那些蠻族聯合在一起,時常騷擾,打又打不服,又不肯安分,只能這樣耗着。

趙櫻蘭擔心永安侯的身體, “你父親如今雖是壯年,可到底不如年輕人,不知邊關苦寒,他是如何過的除夕。”

傅長明溫柔的安慰,桌子上的第三人傅長黎則是一直沉默着不曾言語。

過了今天後,大歷朝所有人都會長一歲,傅長黎亦是如此。

十八歲的少年身體抽條,個頭已經同永安侯差不多了,昳麗眉眼添了幾分穩重,姿态慵懶,氣質矜貴,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趙櫻蘭總算是被傅長明哄好了,她嗔怒道: “就你嘴甜。”

傅長明起身給她倒水, “只有母親才誇我嘴甜。”

母子倆其樂融融,如果沒有傅長黎在的話,将是一副和諧畫面。

“好了,吃飯吧,你們多吃一些,還在長身體。”

方才為了哄趙櫻蘭,傅長明便坐的近了一些,所以趙櫻蘭夾起一筷子菜,先給了傅長明。

片刻後,像是才想起來似的,也給傅長黎夾菜了。

“多謝母親。”

傅長黎的聲音變了一些,如果之前是一塊玉的話,那現在就是沒有一絲雜質,清潤如山間泉水。

用完飯,兩個兒子退下,趙櫻蘭坐在卧室裏發呆。

連歡端着熱姜茶進來,倒好一盞後放在趙櫻蘭手邊。 “夫人,喝一些暖暖身子。”

趙櫻蘭身子一直虛弱,平日裏都得小心侍候着。

“不想喝,”趙櫻蘭憂心忡忡, “總覺得心裏不安,好像要發生什麽事情似的。”

“連歡啊,你說長黎年歲到了,該早早定下親事,是不是”

連歡明了,趙櫻蘭不是詢問她,只是想從她這裏獲得支持和肯定。

“是,過完年世子十八歲,按理來說可以定婚事了,像平民百姓,甚至有十八歲成婚的了。”

趙櫻蘭點頭,沒再說什麽了。

“長黎哥哥,你今年要下場考試嗎”

“嗯。”

唐絲絲哦了一聲,笑着道: “長黎哥哥這麽厲害,肯定會高中!聽說到時候會有殿試,可以見到聖上呢!”

學堂占用的是皇宮一角,光是一處小小偏殿就占地很大,可以想象皇宮有多麽遼闊。

“聽說皇宮裏的瓦片都是琉璃瓦,”唐絲絲坐在那,姿态文靜,笑起來小酒窩顯露出來,看着就甜。

“長黎哥哥,到時候你記得替我好好看看,講給我聽。”

對面傅長黎翻了一頁書,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唐絲絲一只手撐着臉,笑的越發燦爛, “怎麽會呢,長黎哥哥最厲害,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小姑娘一年比一年大,嘴巴也一年比一年甜了。

傅長黎沒說話,唐絲絲在那自說自話,倆人相處氛圍頗為融洽。

認識了這些年,這種相處模式是傅長黎早就習慣了的,小姑娘聲音甜的像是糖糕,明明他不喜甜,可入耳之後,只覺得渾身舒坦。

可是沒過一會,小姑娘聲音小了,忽地變了聲調,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傅長黎立即擡眼,便見唐絲絲捂着腹部,眉頭蹙着,面色也有點白。

“唐絲絲”傅長黎放下書,身子前傾, “你怎麽了哪裏難受”

“我也不知道,就是前天開始的,有時候腰不舒服,也說不出來是怎麽個不舒服法,有時候又會肚子不舒服。”

剛出正月,外面天寒地凍,馬車裏點着炭溫暖不少。但傅長黎還是将唐絲絲的鬥篷攏了攏,又解下自己的大氅。

他身量高衣服自然也寬大,直接将唐絲絲從頭到腳圍住,只露出一個腦袋。

小姑娘臉色發白,傅長黎緊張起來。

“福海,去醫館。”

“是,世子。”

唐絲絲扯了扯唇角,努力露出一個笑: “長黎哥哥,那等到了醫館,你可千萬不要說我會醫術,我覺得有點丢臉。”

懂醫還要來求醫,怎麽都覺得怪怪的。

“長大了,還知道丢臉。”傅長黎去撥弄炭火,又倒了一盞熱茶, “暖暖手。”

到了之後,唐絲絲雙腿發顫,邁步的力氣都沒了。

傅長黎抿唇,擡手将人扶下來。

醫館裏有小藥童,趕忙也過來幫忙攙扶。

傅長黎掃了一眼,見小藥童只有八九歲的模樣,就沒阻攔。

入內之後,坐診大夫給唐絲絲把脈,又低聲詢問了幾句,最後笑着捋胡子。

“姑娘莫慌,不是病。”

唐絲絲坐在那臉色差極了,傅長黎蹙眉接話: “她腰腹不适,臉色蒼白,不是病是什麽”

“家裏大人沒教過姑娘嗎月有盈虧,潮有朝夕,月事一月一行,故而叫月信。”

傅長黎騰的漲紅了臉,不知所措,幸而他面上不顯,才沒讓人看笑話。

而唐絲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女子七歲腎氣盛,二七天葵至。”她頓了頓,不解的道, “可我才十二啊。”

老大夫見怪不怪,解釋道: “人體質不同,自然也沒有相同的定數。姑娘比旁人豐腴一些,所以才來的更早。”

意思就是唐絲絲比旁的姑娘胖,月事也來的早。

唐絲絲咬着唇,又羞又臊。

傅長黎适時開口: “請問,需要喝什麽湯藥嗎”

“身體不适的話可以喝一些,我這就去開方子。”老大夫起身,傅長黎跟了出去,就剩下唐絲絲自己,她緩緩吐出一口氣。

唉,一直想瘦下來,可怎麽也不見效,她索性也就不管了。

其實女子月事相關,她在書上看過的,可因着年歲對不上,她就沒往這方面想,以為自己貪嘴吃多了糖葫蘆。

肚子還是有點不舒服,唐絲絲想,那往後她每個月都要經歷這樣難受的時刻了。

唉……

唉聲嘆氣的,甚至從馬車嘆氣到了家裏。

福海忙着去燒熱水,土炕燒的暖和,唐絲絲直接脫鞋坐在炕上,還被傅長黎拿來一床被子蓋好。

身材颀長的少年彎腰給她整理被角,将炕桌拉過來,上面放着姜糖水。

“趁熱喝,會舒服一些。”他道。

唐絲絲嗯了一聲,有點蔫蔫的。

傅長黎張了張嘴,未語面先紅。

不過他很快調整好,抱着他是大人的想法,教導的口吻道: “每個月都有一次,記好日子,莫要貪涼。”

緩了一瞬,他才垂着眸子,語氣沒什麽聲調的道: “如果難受的話,就用湯婆子放在肚子上,大約四五天,就會結束。”

唐絲絲瞪大了眼睛看他,傅長黎沒瞧見,還在說着: “不許吃生冷辛辣,可以多吃魚,對了……”

唐絲絲擡頭看他,見他面無表情的說話。

“你……”頓了一會, “要用的東西我差福海準備好了,就在布兜子裏,隔一個時辰就要換,這些夠用兩個月,用完丢掉就好。”

他說的十分細致,薄薄的嘴唇一開一合,唐絲絲驚訝之後,就剩下歡喜了。

除了家人外,沒人關心唐絲絲,這些年傅長黎将她照顧的很好,教她讀書寫字,教她為人處世,可謂良苦用心。

“長黎哥哥,你怎麽知道這麽多的呀”

唐絲絲時常看醫書,知道女子葵水之事很正常,但他一個男子,怎麽知道的

傅長黎沒回答這個問題。

他總不能說,是他主動問老大夫相關事項,該如何做能減輕痛楚,該怎麽樣注意身體。

“喝了,免得一會涼了。”

傅長黎端過糖水,唐絲絲乖巧的喝了。

一直陪着直到唐大勇回來,傅長黎才離開。

回到自己的院子,傅長黎脫下大氅,卻發現內裏有點點洇濕。

銀灰狐貍皮的大氅,像是被灑了梅花似的,留下點點紅印。

“福海,将這件衣服燒了。”他吩咐道。

福海接過衣服有點懵: “世子,這件是您最喜歡的,穿的好好的,為何突然要燒了”

傅長黎揉了揉額角,福海已經瞧見那點血跡了。

“這……唉,聽說女人家的那個東西最為晦氣,可千萬別沾身上,會倒黴運的。燒了好,燒了就把黴運都燒光。”

福海說着往外走,身後傅長黎忽地道: “洗幹淨。”

福海回頭: “啊”

傅長黎神色莫辨: “我說,洗幹淨,你來洗,莫讓旁人知曉。”

那件大氅被福海洗的很幹淨,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但放在衣櫃裏,傅長黎沒再穿過。

經歷了這一遭,唐絲絲身體和心理都發生了變化,總覺得自己是大人了。

這天去茶樓聽書,崔明媚湊在她耳邊小聲道: “絲絲,來那個是不是很痛啊。”

崔明媚比唐絲絲小一歲,還沒到年歲,不過她有點好奇。

“還好吧,到時候我給你開方子,喝完就舒服不少,而且那個結束之後,再喝一劑湯藥,可以排污淨體,下次就沒那麽難受了。”

崔明媚笑嘻嘻的來摟唐絲絲,倆人鬧作一團。

鬧了一會,才想來,旁邊還有一個人。

崔明媚柳眉倒豎: “喂,吳競,你聽見什麽了”

吳競是個好說話的軟和人,脾氣溫和,任由崔明媚怎麽說從來沒生過氣。

現在也是如此,他微微一笑: “什麽都沒聽見。”

崔明媚哼了哼: “最好是這樣。”

倆人每日都是如此鬥嘴,唐絲絲都習慣了。聽完說書先生講的故事,旁邊閑聊之人說的內容也頗為有趣。

三個人品香茗吃糕點,日子過的悠閑又自在。

“哎,你聽說了嗎,開始征兵了。”旁邊桌轉了話題。

“是嗎沒聽說啊。”

“京城這邊已經征完了,一路往東北方向去,征一路,等到邊關時人也訓練好了,正好上戰場。”

“唉,怎麽每到春夏時候就要打仗啊。”

“還不是那些蠻族,想得到更多呗。不過放心,咱們大歷朝兵強馬壯,沒問題。”

唐絲絲也小聲和崔明媚讨論, “當兵很苦的,你看我爹爹,臉上都留疤了。”

崔明媚: “肯定苦啊,行兵打仗哪有舒服的,吃不好睡不好,還要将腦袋挂在褲腰帶上。”

唐絲絲歪了歪頭: “确實,不過他們都很厲害,我覺得我爹爹很厲害,他保家衛國,很偉大。”

崔明媚見過唐大勇,說實話,沒人不害怕高大威猛的唐大勇,況且他臉上的疤也确實吓人。

不過崔明媚認為唐絲絲說的對,于是她附和道: “我也是這樣認為。”

雨水連綿,種地的百姓們歡呼雀躍,春雨貴如油。

但是永安侯府卻是一片愁雲。

趙櫻蘭卧在榻上,一臉的病相。傅長明也從宮裏趕回來,兩個兒子守在榻旁。

“宮裏怎麽說”趙櫻蘭聲音虛弱的問。

“吃了敗仗,聖上心情不大好,連帶着太子殿下也心情不虞。”

趙櫻蘭道: “有此一難不是你父親本意,那蠻族不知道從哪裏聚集了一群會巫蠱之術的人,叫人防不勝防,這才輸了。可你父親也付出了代價,他……”

于十日前一戰中,永安侯敗,斷左腿以保命。

“出了這樣的事,聖上怕是不能再對父親委以重任。”

傅長黎忽地開口, “想必父親不日将歸,母親,人活着回來就是幸事。”

“我以前老是想着不讓他再上戰場,就是怕出事。可到底,還是出事了。”趙櫻蘭眼神空洞盯着帳頂, “聖上定會震怒,不知道我們一家将來會怎麽樣。”

侯府本就爵位不保,是永安侯靠着自己的戰功穩住了皇帝。但現在,誰也不敢說會怎麽樣。

皇帝一怒之下,直接削了爵位以示效尤也說不定。

傅長黎越年長就越沉默寡言,尤其是面對趙櫻蘭的時候。

所以屋裏只有傅長明輕聲安慰的聲音,他是個會說的,總算勸說趙櫻蘭喝了湯藥,躺下歇息了。

出了主院,傅長明問道: “大哥,父親會回來嗎”

傅長黎搖頭: “不見得,父親為人耿直,怕是會留在那,直到将蠻族徹底驅除。”

傅長明了然: “我就知道你在說謊,你是想安慰母親吧。大哥,你這是何苦呢明明可以讓母親心裏更好受,你只需要說幾句好聽的話。”

傅長黎側頭看他: “不是有你嗎”

傅長明表情微妙,半響之後敗下陣來。

“好好好,大哥是世子,就要如高嶺之花一般才行。”傅長明露出一點笑意, “大哥,往後侯府,就靠你了。”

傅長明今年十五歲,身量雖說沒有傅長黎高,但已經比同齡孩子高出半頭了。兄弟倆長的有三份相似,不過氣質截然不同。

比如此刻,傅長明露出那麽一點點笑意,整個人看着暖洋洋的,與旁邊如同冰山似的傅長黎,形成鮮明對比。

傅長黎什麽都沒說,颔首之後快步離去。

“大哥,”傅長明笑意淡了下來,喃喃道: “真的要靠你了。”

傅長黎在夫子那告了假,回到自己院子後,福海以為他要操練,便将衣裳武器都準備好。

卻不想傅長黎坐在書桌後,長指撚着一張薄薄的紙張看。

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半響之後,傅長黎将紙張小心翼翼的疊好,福海只瞧見似乎有朱紅的印。

因着傅長明在宮中當伴讀,所以他能比旁人知道更多的消息。

當有消息傳到侯府後,病的趙櫻蘭徹底坐不住了。

“不行,要趁着旨意沒下來前,給長黎找一門婚事,”趙櫻蘭掙紮着起身,連歡心疼的扶着她,侍候她洗漱寬衣。

“今天令國公府上辦宴席,我過去瞧瞧。”

看熱鬧是假,相看人是真的。

宮中已經另派了将領接替永安侯,旨意不日放出,到時候永安侯受傷的事情壓不住,永安侯府地位岌岌可危,必須想辦法。

如果能給傅長黎定下高門嫡女,就能在皇上那裏說上話,說不定有助力。

這是趙櫻蘭早些年就想好的方法,只是見傅長黎不悅,所以她才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

“命運如此,半點不由人。”趙櫻蘭對着鏡子簪好發鬓,重重嘆了口氣。

兩日不見,唐絲絲能感受到傅長黎心情不快。

所以這天下學後,唐絲絲沒和崔明媚一起,直接上馬車回家。

唐家無人,福海一般會幫忙劈柴挑水,但天色陰沉的厲害,唐絲絲叫福海在屋裏坐着,免得下雨澆濕。

福海說謝謝,唐絲絲笑了: “你每次來都是幫我家幹活,是我該謝謝你才是。”

說完,她拎着茶壺進屋去,剛把房門關上,又緩緩推開。

福海明了,應當是世子爺讓的。

小唐姑娘年歲小,但世子年歲到了,每次和小唐姑娘說話都會開着門窗。

屋裏,傅長明沒看書,而是透過窗子看外面。

春日時分,大樹抽了嫩芽,一陣清風拂過,顫巍巍的冒着蓬勃的生機。

傅長黎面上沒什麽表情,但他心裏在煎熬。

父親斷腿,往後不良于行,這對于武将來說是致命的。傅長明說的對,侯府就要靠他撐起來。

趙櫻蘭總是教導他用功讀書,今年便可參加秋闱,可是就算中個狀元郎,也只是當個小官再外放地方,幾年之後回京才有可能升遷。

侯府當真能等到那時候

“長黎哥哥,你不開心。”

這時候唐絲絲坐在他身側。

傅長黎淡淡的說沒有。

“怎麽沒有呢你每次不開心的時候,眉頭都是皺着的,就像是這樣,看,像我這樣。”

說着,臉蛋圓圓的小姑娘做皺眉的動作,但她長的好,只覺得是在調皮,可愛的緊。

傅長黎緊繃的肩膀松懈不少,輕勾唇角道: “沒事。”

“哼,有事你也不願意同我說,你不過就是覺得我小,是個孩子。”唐絲絲不滿的控訴, “可我真不小了,來了月事就是大人了。”

“唐絲絲!”

傅長黎聲音加重: “我怎麽教你的誰教你說這種話”

“沒人教我,但我說的是事實,罷了,你不說拉倒,我還不想聽呢。”

唐絲絲哼了哼,起身走了。

福海在外面聽見,以為唐絲絲生氣了,剛想追出去,就見唐絲絲去而複返,手裏還拿了東西。

“你做什麽”

看見唐絲絲擺了紗布和銀針,還有一把黃豆在桌子上,傅長黎忍不住出聲問。

唐絲絲不吭聲,默默無言的用黃豆揉自己的耳垂,等到耳垂被揉的發麻沒有感覺後,她對着鏡子,直接用一根粗銀針紮入。

“嘶”

血珠子滾落,唐絲絲呲牙咧嘴,不過片刻後就恢複正常,将那根銀針彎了一下,直接變成一個銀環套在耳朵上。

她随意的擦了下血跡,又繼續用黃豆去揉另一個耳垂。

“不疼”傅長黎問。

那年她也想穿耳洞來着,但因為實在怕疼就放棄了,怎麽現在不怕了

“怕啊,我一直怕疼,”她搓右耳還行,但左耳總覺得不順手, “長黎哥哥,你幫我弄吧,就揉紅了之後,直接用這根針穿過去就好。

傅長黎沒動,唐絲絲又道: “我看不太清楚,怕兩邊的位置不一樣。”

小姑娘最是愛美,聽見她這樣說,傅長黎起身了。

用黃豆揉完,傅長黎拿出烈酒擦了下手,又将銀針擦拭一遍,才對着另一邊的高度,輕巧的紮進去。

男子力氣總是比女子大的,唐絲絲笑了: “早知道另一邊也叫你幫忙好了,一點都不疼,就像是被蚊蟲叮一下了似的。”

她笑容滿面,但是傅長黎卻繃着唇,用紗布輕輕擦去耳朵上的血漬,然後将那根銀針打彎,變成銀耳環。

“晚上應該會發熱腫痛,”他去一旁的水盆洗手,囑咐道: “別碰水。”

“我知道的,長黎哥哥,我穿耳洞是為了告訴你,我長大了,有承擔責任的勇氣,你看,我曾經害怕,但我勇敢的面對,不就不怕了嘛。”

“想做什麽就去做,不做怎麽知道結果。”

她方才不穿耳洞,就不會知道,原來沒有想象中那麽疼。

彎腰洗手的少年動作緩了下來,唐絲絲接着道:

“你不肯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但應該是不太好的事情吧,我見你好像很糾結,似乎有解決辦法,但又猶豫要不要做。”

“我呢,方才穿了耳洞,是大人了,那身為大人,我提一個小小的建議。”

唐絲絲說着,還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像是虛空捏着一粒花生似的, “就這麽小的建議。”

傅長黎起身擦手, “什麽”

唐絲絲笑着道: “你去做,我相信你的選擇,你也要相信。長黎哥哥,去解決吧,按照你的想法和規劃去行動。”

從唐家出來,腦子裏一直回蕩着唐絲絲說的話。

閉眼的傅長黎無奈又欣慰的點頭,心道她确實長大了。

睜開眼,傅長黎吩咐道: “福海,去徐先生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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