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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天黑之後,蠻族猶如潮水般褪去。

大歷朝的士兵也要回城,打掃好戰場後,封将軍叫來傅長黎,喘着粗氣道: “多虧了你勘查到蠻族的動向,否則定會被他們打個措手不及。”

這件事算是立功,只要吳将軍上達天聽的奏折記上一筆,聖上那邊便會有賞賜。

不過傅長黎想的卻不是這些,他道: “為何蠻族來的如此湊巧,正好趕上士兵們身體不适,無法出戰的時機”

封将軍一愣。

傅長黎又壓低了聲音道: “此事定要徹查。”

二人對視一眼,有些事情心照不宣。

城門大開,士兵們魚貫而入,傅長黎的黑甲兵走在最後,還要做警戒的事宜,确保蠻族人不會打個回馬槍。

因此,當城門關上時,城門口處已經沒什麽人了。

王學義捂着胳膊呲牙咧嘴: “校尉,快些回去處理傷口吧。”

傅長黎也受了傷,但情況好一些算是輕傷,沒有處理的必要,于是他道: “你們包紮好再回去休息。”

“是,校尉!”

月亮高升,星光璀璨。

傅長黎擡眼看了看,如以往那般準備去禀告戰事。

策馬飛奔,隐隐瞧見前方站着個鵝黃裙的少女,正朝着他招手。

傅長黎以為眼花看錯了,他甚至揉了下眼睛。

這些年上戰場回來向來都是他獨自療傷,夜深人靜時忍着痛意,将所有的苦果往肚子裏藏。

從未有一人,如現在這般特意等他,還提着裙擺急切的跑,撲過來關切的問他有沒有受傷。

傅長黎腦子發空。

等他反應過來時候,自己不知何時下了馬,接住奔過來的少女。

“你等了多久”

“你受傷了嗎”

二人同時開口。

傅長黎身上還穿着黑甲,染了不知是他自己的血,還是旁人的血,透着濃濃的血腥氣。

有力的臂膀攬着唐絲絲,就那麽俯視看她。

在這站了将近四個時辰,唐絲絲甚至覺得雙腿沒有觸覺,像是兩根木頭似的。但這不是最煎熬的,最讓她難受的是擔心傅長黎的安危。

人家都說,上戰場,愁斷腸。

唐絲絲當真體驗了一把什麽叫愁斷腸。

一直壓制住的擔心化為洶湧的淚意,偏偏她還揚着笑臉,說: “等好久了,等的我腿都酸了。”

粉面桃腮的姑娘流淚,猶如花瓣上落的露水,花兒伸展,将露水抖落,便有眼淚順着雪腮流下。

剎那間,傅長黎心裏湧起叫他摸不透的情緒。

既有愛憐,也有感動,還夾雜着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我沒事,”他松開手讓她站穩,盡量安撫道: “你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對,對,長黎哥哥回來了,我該高興才是。”

唐絲絲低頭用自己的袖子擦眼淚,整理好情緒後欲要與傅長黎說什麽的時候,就瞧見有一輛馬車過來了。

此時的街道上沒有旁人,很顯然是奔着他們來的。

果然,華蓋馬車緩緩停下,車簾掀開,竟然是吳雅蘭。

“傅世子,我等你許久不見你回來,所以才尋了過來。”

吳雅蘭也瞧見唐絲絲了,但只當沒瞧見,下車之後問候傅長黎可否受傷,關切之意溢于言表。

許是吳雅蘭故意的,她站的位置明顯比唐絲絲更近,還拿着一瓶藥,笑着道: “宮裏趙太醫做的金瘡藥,于外傷有奇效,世子用這個吧。”

趙太醫

唐絲絲忽然想起來,當時在京城裏放話阻攔她行醫的人就是趙家。聽說趙家老爺子就是在宮中當太醫,莫不是那個趙家

實話實說,對方如此難為她,唐絲絲自然不喜趙家,也不希望傅長黎用他們家的東西。

她也有外傷藥啊,雖然不是禦用,可效果也是極好的。

唐絲絲盯着傅長黎的動作,暗戳戳的在心裏吶喊:不許要她的東西!不許要趙家的膏藥!你要是敢要,我就……

沒等唐絲絲想出她要如何,就見傅長黎後退一步: “多謝,但不必了,天黑露重,吳姑娘還是早點回去,免得将軍擔心。”

唐絲絲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夜色下,杏眸比天上的星星還要璀璨。

在衆人面前被婉拒,吳雅蘭鬧個沒臉,趕緊上車走了,免得再被更多的人瞧見。

不過在車簾合上之前,她故意說了句: “呀,傅世子的妹妹也在,方才沒瞧見。”

唐絲絲頓時臉黑。

妹妹,妹妹,可惡的稱呼!

……

傅長黎叫唐絲絲先回去,他還要回軍營有事。

策馬往軍營方向走的時候,瞧見了黎謹言慢悠悠的騎馬,傅長黎沒理會他直接過去。

擦身而過時,就聽黎謹言笑了一聲。

傅長黎不在意,轉瞬就消失在街角。

“黎校尉,我們也快些回去吧。”

這次黎謹言并未上戰場,吳大将軍派他守城門,剛才他從城門上下來,瞧見傅長黎抱着那個小姑娘了。

看來,他們的關系并不是傅長黎所說,只是兄妹。

能讓克制守禮的傅長黎如此,說他不喜歡那姑娘,鬼都不信。

可偏偏傅長黎不承認。

黎謹言唇角浮起玩味的笑意。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

回到軍營後的傅長黎先是路過大夫住所,找到劉義詢問士兵情況。

“校尉放心,藥都喝下去,明顯好轉不少,若是快的話,明日便可恢複如常。”

傅長黎颔首,沒再說什麽。

當天晚上和衆人商議了許久,傅長黎才從軍營裏出來。而他走後,吳大将軍和永安侯等人許久不曾言語。

誠如傅長黎所言,怎麽會就這麽巧加之冬日時候李果聽見的一言半語,很難不讓人懷疑軍營裏還有內應。

但內應是誰莫不是士兵們生病腹瀉與之相關

永安侯嘆口氣,道: “長黎說的對,不能再坐以待斃,要主動出擊,将蛀蟲找出來。”

吳将軍颔首: “好,此事就按照長黎說的辦。”

……

春日的夜晚風聲大,刮的門窗嘩啦啦作響。

本該是入睡的時辰,但唐絲絲的房裏還點着亮光,桌上放着她的藥箱,每日晚上她都會整理好再睡覺,這樣如果有什麽急事拿着便可以走。

收拾好後,将藥箱放在一旁,桌子上還整齊擺放着紗布和膏藥,竟然多達四五種。

唐絲絲一一點過, “這個塗起來比較痛,但效果好。這個痛感較弱,但味道有點大,長黎哥哥應該不會喜歡……”

挑來挑去,最後剩下兩個膏藥。

“嗯,就是你們了。”她點頭自言自語。

忽然聽見外面有人敲院門,唐絲絲騰的站起來,歡喜的去開了房門,正好福海也将院門打開,果然是傅長黎回來了。

“怎麽還沒睡”傅長黎問。

福海哦了一聲,剛要說等世子回來,就聽見少女甜糯的聲音道: “我在等長黎哥哥回來。”

傅長黎快走幾步,對着唐絲絲道: “風大進屋睡覺去吧。”

唐絲絲: “好,你先過來我給你上藥。”

倆人說了幾句話後并肩進屋了,福海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道: “原來不是問我啊。”

福海嘆口氣,心想也是,世子這些年就對唐姑娘最上心,哪怕對二公子,都不曾這般有耐心過。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親兄妹。

“夜深了,你該睡覺。”

房間裏,傅長黎站在那不肯坐下,微微上挑的眼睛落在唐絲絲身上,道: “睡的晚對身體不好。”

“哪有那麽誇張,我是大夫,當然知道分寸啦,”唐絲絲拽着他的手,邊撒嬌邊威脅。

“還是你上藥比較重要,若是拖下去才會變成大問題。”

雖然傅長黎面色如常,但唐絲絲敢肯定他受傷了。于是當傅長黎想要否認時,唐絲絲毫不留情的指向他胸口處。

“傷口在這對吧那時候你抱我,我的發簪正好碰到,你明顯顫了一下,快,脫衣服,我趕緊給你清理好,免得一會血污幹涸,不好擦幹淨。”

傅長黎面色驟變。

不知是因為她的那句“脫衣服”,還是因為倆人之前的擁抱。

當時……情況特別,想必也沒人瞧見。

傅長黎濃密的睫毛垂下,遮蓋住眼中的慌亂。

他想的是,唐絲絲與他一起長大,她對他就是依賴罷了,就像是妹妹依賴哥哥那般,并沒有旁的意思。

如果他誤會,或者産生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那他和黎謹言那個畜生有什麽分別

小時候在村子裏長大,所以小姑娘天性就單純,很多事情她只是沒想到另一面而已。

傅長黎又想到,他本就比她年歲大,更應該好好開導她,讓她清楚男女之間合該保持距離。

于是傅長黎開口道: “夜深了,藥給我,你快睡覺。”

唐絲絲瞪圓了眼睛。

“你自己上藥行,但怎麽包紮要用紗布纏一圈免得碰到傷口,這樣也好的快。”

傅長黎斬釘截鐵: “我行。”

唐絲絲懷疑的眼神看他: “你真行”

“自然行。”

外面,原本要進來送水的福海頓住腳步,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不是,這倆人在屋裏幹什麽呢

他怎麽越聽越不對勁啊

不管了!福海勇敢敲門。

門開了,是唐絲絲探出腦袋,将水盆接過去後,還道: “福海快去睡吧,天晚了。”

福海撓頭: “那個,我侍候世子吧。”

這時候傳來傅長黎的聲音: “福海,進來。”

“是,世子。”

這下屋裏變成了三個人,傅長黎下巴微擡,朝着福海的方向點了點: “福海可以幫我上藥和纏傷口。”

這回,唐絲絲無話可說了。

“那行吧,”唐絲絲有點不高興。

她也說不上來,反正如果能幫長黎哥哥做點什麽,她才會覺得歡喜。這麽些年,一直都是他照顧她,她也想反過來照顧他啊。

怎麽就不給個機會呢。

拿着紗布和藥膏,福海跟着傅長黎進他的房間。

以前在侯府的時候福海是貼身小厮不假,但他家世子爺貼身事情從不假以人手,所以福海還真沒幹過這等精細的活計,笨手笨腳的,弄的鮮血往外湧。

傷口是在胸前,雖不深,但有三寸多長,此時正往下湧着血珠,瞧着駭人不已。

福海面色白的像是剛從墳裏刨出來,手哆哆嗦嗦,對比受傷鎮定的傅長黎,他反而像是受傷需要治療的那個。

“不行啊世子!”福海哀嚎, “我請姑娘過來幫忙吧!”

說着福海起身,大喊一聲姑娘。

傅長黎立刻斥責: “喊什麽。”

福海一看見血臉色就白,趕忙道: “要不喊紅梅也行。”

有區別嗎都是姑娘家。

非要對比來講,傅長黎內心裏當然是希望唐絲絲來。可他不能這麽說,更不允許自己有一丁點這樣的想法。

正思忱的功夫,聽見動靜的唐絲絲已經推門而入了。福海立刻過去求助,誇張大叫: “姑娘救命啊,世子流了好多血!”

夜深了,屋裏點着一盞豆大燭火。

淡黃的光落在打着赤膊的青年身上,讓他的肌肉紋理瞧着更加鮮明,孔武有力。

唐絲絲盯着傅長黎的傷口看。

傅長黎則是動作迅速的拿過衣裳擋住自己,沒什麽情緒道: “出去,我自己來。”

“你自己要是真的能搞定,早就弄好了。”唐絲絲有點惱。

“是,男女大防我知道的,你教過我無數次,可第一你是我的長黎哥哥不是旁人,第二我現在的身份是大夫,大夫面前無男女,就算是旁人在這脫光了,我也不會多想。”

傅長黎視線如刀似的掃過福海,鋒利的眼神盯的福海腦皮發麻。

“什麽時候的事情。”他問。

福海: “”

“啊不是,姑娘就是比喻啊,沒有人在她面前脫衣服,世子放心。”

唐絲絲已經走過來了,拿起紗布給他擦拭清理傷口。

很快,一盆水就被染的通紅。

唐絲絲讓福海去換一盆溫水,再擦一遍弄幹淨才好。

屋裏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誰都沒說話。

春日的夜晚按理來說該有些冷的,但唐絲絲莫名覺得臉熱很的。

她悄悄擡頭看向傅長黎,見他側對着她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衣服到底穿上了,不過衣襟大敞,方便清理和一會上藥。

說實在的,男人的身軀唐絲絲也算看過不少吧,畢竟要看病針灸。

遠的不提就拿近的來講,李果的身體她就看過很多次。

但和李果相比,很顯然傅長黎對她更有吸引力。

來晉城之後他的膚色比之前深一些,小麥色讓傅長黎有一種撲面而來的野性美。

猶如在山間的野獸,渾身都是蓬勃的力量。

唐絲絲時不時偷看,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

原來男人的肚子不是軟乎乎的,是溝溝壑壑,像是田地一般的肌肉。

唐絲絲沒忍住,捏了捏自己的肚子。

嗯……差別太大了。

很好奇他的肚子摸起來是什麽感覺,唐絲絲舔了下嘴唇,一臉的躍躍欲試。

等到福海回來後,唐絲絲繼續為傅長黎清理傷口,很顯然,少女動作輕柔,完全不會碰到傷口,傅長黎像是個木頭似的一動不動,只垂着眼眸看眼前的桌面。

過了會,似乎感覺到有溫熱柔軟劃過自己的腹肌。

傅長黎收回神游的思緒,低頭看了一眼。

小姑娘正湊近給他傷口撒藥,怕看不清,還叫福海将燭臺拿的近一些。

自然,她離傷口更近。

近到感受到少女羽毛般讓人發癢的呼吸,還有滿身的清甜味道。

“長黎哥哥,你別繃緊,放松。”唐絲絲點了點他的胸口。

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繃起來了傷口又出血,她還得再擦擦。

傅長黎別過腦袋看角落,只喉結上下滑動。

幸好,唐絲絲做事麻利,沒一會就給他包紮好。

當唐絲絲退後的時候,傅長黎很明顯深呼一口氣放松了不少。

“好了,過幾天換藥,估摸着有二十天就能痊愈。”唐絲絲邊淨手邊細致的囑咐,什麽不能碰水,什麽不可以吃辛辣。

這邊的傅長黎低頭系好腰帶,唐絲絲也收拾東西準備回去睡覺了。

“那我回去睡啦,長黎哥哥也早點休息。”

她跨門檻的時候笑着回頭看他。

燭火只照亮青年半張臉,另外半張臉隐在暗色裏,像是帶了一個面具,讓原本昳麗的眉眼添了些許神秘之感。

“嗯。”

唐絲絲便揮揮手,等到門快關上時,隐隐聽見傅長黎又道: “你阻攔不了旁人有想法。”

唐絲絲回過頭,房門已經關上了,她有點疑惑問福海: “你有聽見長黎哥哥說話嗎”

福海也不明白: “世子好像說什麽,旁人有想法。”

唐絲絲問他: “什麽意思”

福海聳肩: “我不知道。”

罷了,也不去問了,他肯定累壞了,讓他早點安置。

晚上躺在床上,唐絲絲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好半響之後,她伸出自己的右手,似乎還殘留着拂過傅長黎的感覺。

繃緊的發硬如石頭的肌理,很奇妙的觸感。

拉過被子蓋住自己半張臉,唐絲絲在被窩裏嘿嘿的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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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調整為早上九點,可以和寶貝們早點見面哦,麽麽,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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