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白色風車

白色風車

“怎麽了？”安承在老師那裏開完小竈回來上課就見許長風臉上的笑沒了，周圍的同學都知道，他這是不高興了。

“沒事。”許長風一把将自己桌上的數學測試卷收進桌肚，70分，雖然不好，但教隔壁班那個53分綽綽有餘。

安承瞥見他的動作，皺了皺眉，擺出一副教育人的面孔：“平時讓你認真聽課，是不是又被老師訓了？”說着就從書包裏翻出一本練習冊出來扔給他，“你看看這裏面的題型，都是很典型的，掌握了之後上90分不難。”

許長風想說我跑步呢，哪有功夫看這些題，然後他突然想到了宋佑，于是拿起練習冊翻了翻道：“行，那我看看。”

安承見他将練習冊收進書包，勾唇笑了笑道：“難得你主動學。”

二班下午的課是數學和英語，老師一個比一個能拖堂，本來就少的課餘時間被全部占完，等到放學鈴響，許長風起身打算再去三班門口看一眼的時候，安承一邊收拾書包一邊說道：“我媽今天燒了排骨，讓我帶你去我家吃飯。”說完一擡頭，見許長風一直盯着外面，不由問道，“你放學有事情？”

許長風看着三班放學的學生從他們班窗前經過，但是并沒有宋佑的身影，便道：“沒事，想快點去打球。”

“那也得吃飯了才有力氣打球。”安承提着書包站起來，“走吧。”

宋佑下午一放學就回了家，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就看見鄰居家那個青年站在自己家門口，他看着對方遲疑了一下，打算繞開他進屋。

“欸…”對方攔住他道，“你去不去醫院好歹給張醫生一個答複吧，現在就我一個人去醫院，你不去他都要放棄我了。”

宋佑知道他，去年搬到這裏來的，名叫李諾，兩人是病友，因為病情相似，且由同一個醫生負責，所以約好了每周一起去醫院。

其實哪有李諾說得這麽嚴重，他們這個病原本就不是靠調養治療能醫好的，說到底就是該做手術，只是能做這個手術的醫生少之又少，并且也無法保證手術成功，所以要說放棄，其實對于宋佑來說，根本就沒存在過希望。

“不去。”宋佑繞開他，拿出鑰匙開門。

李諾站在他後面問道：“你難道對未來就沒一點期望嗎？”

宋佑開門的動作一頓，轉身看向李諾，沒一會他的目光就從李諾身上移開，看向了路口，日暮黃昏，他忽地想起那個挺拔背影，良久他才低聲說道：“我沒什麽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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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也不管李諾是否還有話說，直接進屋關門。

火紅的夕陽透過窗子照射進老舊的平房內，在客廳的茶幾上灑上了一層細碎金色，這間房子有兩個房間，大的是宋佑父母生前住的，小點的宋佑在住，自從父母去世後，宋佑便鎖上了大房間的門，再也沒進去過。

他背着書包走進自己房間，沒一會又換了一身衣服出來，手裏還提着一個小袋子。

袋子裏是上次買回來的游戲機，他要去郵局退貨。

剛打開家裏的大門，宋佑微微一愣，只見大門對面的路口處，許長風正倚在牆邊看着他。

沒穿校服的宋佑看起來要精神許多，一件簡單的棉質T恤搭配深色牛仔褲，看起來幹淨美好。

宋佑沒說什麽，提着小袋子，關上門就走，許長風瞥了一眼他手裏的袋子問道：“今天中午怎麽沒過來？”

“我沒答應你過去。”宋佑說道。

雖然自從宋佑甩了許長風一巴掌後就再也沒對他有過什麽好臉色，但也不至于這麽冷冰冰，許長風也不懂為什麽早上還稱得上可以的關系轉瞬就變了樣，他悶頭思考了幾秒，也思考不出什麽來，只知道心底并不想讓自己與宋佑的關系這樣僵硬下去，于是他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宋佑找話道：“這不是你新買的游戲機嗎？怎麽了？”

“壞了。”

“才買就壞了？”許長風說道。

宋佑步子慢了一些，扭頭看了許長風一眼，卻見許長風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其實他也不清楚自己該以怎樣的态度來對待許長風，原數據的他自卑敏感內向，對于像許長風這樣的人物是從未有過奢望，可是現在許長風就站在他面前，并時不時地找他搭話，他在思考，要不要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對他笑一笑，或者态度好一些。

只是，那樣不符合人設了，而且…他看見許長風與安承親近他就不舒服，以至于連帶着許長風都不想搭理。

“買回來就壞了，”宋佑低聲說道，“玩不了。”

“怎麽玩不了了，我幫你看看。”許長風聽見他語氣軟了些，心裏也暗自松了口氣，伸手讓他把游戲機給自己。

宋佑猶豫了幾秒，到底是禁不起小游戲的誘惑，從袋子裏拿了游戲機遞給許長風，并且說道：“只有一個俄羅斯方塊，宣傳單上的其他游戲都沒有。”

許長風已經熟稔地打開了游戲機，在裏面翻了翻後突然就笑了，他看着宋佑，對上那雙清澈懵懂的大眼睛，忽然覺得眼前這人實在是笨得可愛。

“這個啊…”他故意放慢語調，就見宋佑眼中流露出些許緊張，這種眼神望着他，讓他格外受用，不過他也不忍心讓宋佑等太久，便說道：“除了自帶的游戲，其他游戲要自己去下載的。”

“什麽？”宋佑問道，“什麽下載？”

許長風沒想到宋佑連下載游戲包都不懂，他笑了笑，擡手就在宋佑頭上揉了一把道：“跟着哥，哥告訴你。”說完就朝着大街走去。

宋佑站在原地愣了幾秒，直到一陣晚風驚醒了他，他才快步跟上許長風。

兩人走過了一條街後，許長風就帶着他拐進了一間網吧，放學後的網吧人員爆滿，從外面根本就看不出來，宋佑一進去就覺得裏面熱火朝天。

有人将鍵盤敲的噼裏啪啦，也有人将鼠标甩得要起飛，還有人抽着煙大聲說話，總之大廳裏亂成一團。

許長風帶着宋佑朝最裏面的那間卡座包間走去，一路上時不時地有人與他打招呼，喊他一起玩，不過他也只是微笑回應。

到了包間，一進門就能看見背對背的兩臺電腦前坐着兩人正在打游戲，其中一人側頭看了來人一眼，一邊操作一邊問：“許哥來打兩局？”說完就看見許長風後面還跟着一人。

宋佑探出身子，打量着這間不大的包間，打游戲的兩人他見過，都是他們一中校隊的，他曾在操場見過他們跑步。

“有點事，你們誰把電腦讓我一下。”許長風說道。

另一人直接站起來說道：“許哥來我這，我這局結束了。”

許長風帶着宋佑繞過去，對方讓出位置，瞧見許長風手裏的游戲機，眼睛一亮，說道：“這不是新出的那款嗎？我還想買來着，不過我媽不讓。”

“你媽還不讓你來上網你怎麽不聽？”許長風語氣帶着笑，朝宋佑伸手要袋子，宋佑将袋子遞給他，又看了說話的那人一眼，對方對着他笑了笑問道，“這是你的？”

宋佑點了點頭。

許長風找出數據線正往機箱上插，對方俯身湊過去看，又擡頭對宋佑說：“借我玩兩天行嗎？”

“不行。”說話的人是許長風，他邊敲着鍵盤輸入網址邊說道，“我還沒玩呢你玩什麽。”

對方悻悻地“噢”了一聲，轉身就擠到另一人那邊去了，“你讓讓，這局讓我來玩。”

包間為了讓客人玩得舒适，座椅都是加長加寬的沙發，許長風看了宋佑一眼，拍拍自己旁邊的空位道：“來坐這。”

宋佑看着插在機箱上的游戲機，遲疑了一下，走過去坐下了，許長風滑動鼠标問宋佑：“你看看想玩什麽游戲。”

宋佑聽話的将目光移到電腦顯示屏上，認真挑選起來，許長風側頭看着他，看着那雙眼眸被顯示屏投出的光映亮，看着他鼻尖與下巴清白如陶瓷。

“…這個。”

還是宋佑突然提高聲量才令許長風驟然醒神，只見宋佑手指屏幕中的某一個圖标，眉心微皺地看着他，許長風趕緊收攏彌散的思緒，點擊了下載。

電腦發出噔地一聲，彈出一個對話框，宋佑認真地看着對話框中的內容，而許長風只掃了一眼就說道：“線沒插牢。”說着就俯身去重新插數據線，而主機的位置就在宋佑腿邊，他直接擠進了宋佑與電腦桌中間的空隙。

宋佑察覺到不對是因為許長風的手臂碰到了他的腹部，結實的手臂因為動作而時不時地壓他一下，而且許長風的腦袋就在他胸口的位子，幾根硬挺的短發紮進了他身上的棉質T恤，細微地刺着他柔軟的皮膚，宋佑被這近在咫尺的熱氣環繞，心口一陣陣細密地發癢，于是他低頭小聲問了句：“好了嗎？”

随着宋佑的問話，許長風手上的動作變得僵硬了許多，電腦顯示屏中又彈出了一個對話框，許長風低沉地說了句“好了”後直起身子。

“你想要哪個，就點下載。”許長風說完就起身朝包間外走，正在打游戲的兩人頭也不擡地說道：“許哥不玩啦？”

“出去買點喝的。”許長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