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白色風車

白色風車

許長風拿着飲料進來，宋佑從顯示屏後面擡頭看他，兩人對上目光，許長風笑着問道：“要喝哪個？”

人家都已經幫他幫到這份上了，再拒絕只會拂了對方的好意，于是宋佑說道：“随便，都行。”

許長風沒有意識到自己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扔了兩瓶綠茶給對面那兩人，走過來的時候就順手将手裏的奶茶擰開遞給宋佑，宋佑接過卻沒喝，見他過來自己又往旁邊挪了挪。

許長風喝了口礦泉水，朝着顯示屏上看了一眼道：“選了這麽多？”

宋佑看着他，點了點頭。

“那得有一會了，”許長風握着鼠标隐藏了窗口，問宋佑，“玩游戲嗎？”

宋佑想玩，許長風從他明淨透亮的眸子裏就能看出來，于是他點開CS，登陸賬號開始教宋佑玩。

許長風自高中後上網的次數寥寥可數，段位也掉了不少，不過剛好适合教宋佑，宋佑起先只是雙手撐在沙發上看，後來許長風就将鼠标鍵盤讓給了他，他的手指動作還不協調，不過反應非常快，而且進攻的思路也非常清晰。

起先許長風只是撐着下巴坐在旁邊看宋佑玩，看着看着視線又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宋佑本人身上，宋佑戴着頭戴式耳機，過長的劉海隐約擋住了那雙大眼，直挺的鼻頭隽秀好看，因為盯着屏幕，整個面部神情認真且專注，竟隐隐還透着一股冷厲，這讓他看起來與平時軟弱的形象大相徑庭。

許長風琢磨着他或許不像表面上這麽軟弱。

“…好了！”

宋佑摘下耳機扭頭看許長風，面頰微紅，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喜悅之情。

許長風彎起嘴角一笑，在他頭上揉了一把，扭頭去看結算界面，暗想什麽戰績能讓他高興成這樣，然而當他看到宋佑的戰績時，不由得挑了一下眉。

如果不是他看過宋佑剛開始玩時的不熟悉，很難認為這是一個新手玩出來的戰績，因為無論是擊殺與傷害都不是這個段位能打出來的。

“真厲害。”許長風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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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佑被誇獎後抿着嘴角笑，臉上血色未退，紅潤得似害羞，他別過臉，游戲也剛剛下載好，但他依舊盯着結算界面，還想再玩。

“好了，該回去了。”許長風看出了他的心事，不過已經很晚了，宋佑在他心裏就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乖學生，他可不想把宋佑引導成網瘾少年。

宋佑神情留戀不舍，不過倒也沒要繼續玩，許長風與對面那兩人招呼一聲後，又帶着宋佑穿過了鬧哄哄的網吧大廳。

網吧的玻璃門一推開，宋佑驚訝地發覺外面已經天黑了，三兩個穿着校服的學生騎着自行車從街上穿過，網吧門口發黃的燈箱亮着，一根鉛筆粗的黑色電線靜靜地躺在他腳邊，夜風撲面，他整個人清醒又快樂。

許長風與他并肩而行，連風都是令人舒心的味道，他們朝着宋佑家的方向走，宋佑提着小袋子甩了半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從裏面拿出游戲機遞給許長風。

“怎麽？”許長風疑惑地看着。

“借給你玩。”宋佑說道。

這一刻許長風竟有些許感慨，暗嘆與宋佑的關系能回到第一次見面時真是實屬不易。

“那謝謝了。”許長風輕笑着收下游戲機，“明天來二班做試卷還你。”

宋佑托他的福玩了一局暢快淋漓的游戲，正意猶未盡，哪裏還會計較其他，當下就點頭同意了。

許長風将宋佑送到路口，暗黃色的路燈從兩人頭頂籠罩下來，直到宋佑開門進屋，許長風才拿着游戲機轉身離開。

第二天，宋佑依然背着書包踏着朝陽上學，在一中學子的早讀聲中，他走在林蔭大道上看着跑道上那群矯健的身影。

許長風帶隊跑過來，隔老遠就看見了宋佑，在經過宋佑面前時，他擡了擡手，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宋佑微愕，随後也勾了勾嘴角。

早自習鈴聲響了很久之後宋佑才踏進教室，他走到自己座位的時候同桌正在奮筆疾書，宋佑放下書包坐下，同桌斜了他一眼。

他們班班主任教語文，每次學了新課文後班主任都會讓他們抄課本，在規定的時間內完不成了還會有懲罰。

在這件事上，宋佑依然擁有特權。

“欸，快點…”前排同學捏着一支筆轉過來，對宋佑同桌說道，“等不了你多久了，馬上上課我得交作業去辦公室。”

“快了快了！”同桌奮筆疾書，字跡龍飛鳳舞，被催急了，又忿忿不平看了宋佑一眼道，“煩死了，你怎麽可以不用抄課文！”

宋佑從書包裏拿出作業本交給前排學習委員道：“我在家已經抄了。”

“切，你又不用上早晚自習！”對方翻了個白眼。

被怼後的宋佑也沒說話，拿出課本準備上課。

中午他還是随着大家一起去了食堂，不過今天沒看見許長風，他吃好飯回了教學樓，站在三班門口扶着欄杆眺望操場。

春風拂動他的發梢，大概等了半個小時，許長風才出現在樓梯口，他徑直朝宋佑走來，笑道：“教練給我們加練，耽誤了時間。”

宋佑看着他額角流下的汗水在陽光下晶瑩透亮，兩手空空地說道：“我也剛到，還沒拿試卷。”

“那你先去拿。”許長風說完就往二班走，從桌肚裏掏出一瓶水猛灌。

宋佑站着外面看了兩眼，返身回教室拿了自己的試卷出來。

所以當二班同學從外面回來，看到教室內許長風與宋佑一起寫試卷的景象時都不由得感到驚奇，一個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校隊大哥，一個是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差生？

不然怎麽連這麽簡單的數學測試卷都沒及格，還需要許長風來教。

在衆人時不時投來的新奇目光中，許長風鎮定自若地給宋佑講題，當然碰見他也不會的題另說。

“下午放學你有事嗎？”許長風略過一道複雜的大題。

宋佑掃了一眼題幹，腦子裏早就計算好了答案，但他人設是差生，自然與許長風一樣不會做，只要在其他簡單的題型上努力就夠了。

“沒事，放學了就回家。”宋佑說道。

“那來看我打球，我職高的朋友也要過來。”許長風停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上次你見過的。”

“好。”宋佑點了點頭。

許長風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白得過分的皮膚，又問道：“你能打球嗎？”

宋佑想了想，回道：“應該能。”

“這不就得了！”許長風突然一把攔住他肩膀，差點要把他摁到桌面上，“我還以為你打不了球呢，既然能打球，那幹脆每天剛跟我們一起玩，全當鍛煉身體，你這身板太瘦，是該練點肌肉出來。”

宋佑雙肘架在桌面上，用薄弱的背脊頂起許長風的胳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我不會打球。”

“不會怕什麽，誰都是從不會到會的，哥教你！”

兩人利用午休時間磕磕絆絆地寫了一張試卷，又約好了次日中午再寫一張，一共三張，分三天完成，這樣以他們的知識水平，不至于一天就将CPU燒幹。

下午第一節課上課鈴響了安承才回來，他将手裏的物理競賽題放桌上，剛坐下就扭頭問許長風：“誰來我這兒了？”

“宋佑。”許長風的手放在課桌底下玩游戲機，頭也不擡地說道，“他中午過來寫測試卷了。”

他中午原本打算将游戲機還給宋佑的，只是宋佑上課不敢玩，課餘時間又很短，所以沒要。

安承看着他手裏的游戲機，眼底一片暗色，好半晌才說道：“老師來了，別玩了。”

許長風将游戲機塞進課桌裏，擡頭看向了黑板。

下午放學，老師前腳走出教室，許長風後腳就要離開，安承一把拽住他衣擺，擡眼問道：“回家嗎？”

“不回。”許長風笑道，“浩子來了，約了他打球。”

安承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又将收好的書包放了回去：“那我也不回去了，去看看你們打球。”

“也行，我去買點吃的！”許長風作勢要走。

安承起身道：“我們一起。”

令安承意外的是，當他與許長風一起走到籃球場的時候，他看見宋佑也在這裏，宋佑直挺挺地站在籃球場角落，手裏一下下地拍着籃球，動作非常生硬。

浩子與另外幾個校隊的男生還沒正式開始，見許長風與安承過來，浩子将球丢給別人，朝他們迎了過去，

“吃什麽？面包！”浩子一眼就瞅見了許長風手裏的一堆面包，伸手道，“奶油的給我！”

哪知許長風手一揚，沒讓他拿到，而是沖着宋佑叫了一聲：“宋佑，接着！”

宋佑一怔，手底下的籃球就滾了出去，許長風朝他抛出奶油面包，他條件反射地張開雙臂抱住。

“好你個許長風，有了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浩子在他手裏翻找了一下，“怎麽不多買幾個奶油的，克扣我糧食是吧？”

安承溫聲道：“沒有，奶油的就一個了，就讓給宋佑吃，你跟我們的關系，随便吃什麽都行。”說完給他挑了個肉松的。

籃球場不不大，聲音飄進宋佑耳朵裏，宋佑雙臂攬着面包站在角落，看着斜陽下的影子，他們三人的影子聚在一起，只有他的孤零零一個，他抿了抿嘴角，指尖碰到包裝袋，不禁用力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