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打手檸檬
打手檸檬
話說梁天佑回家後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半夜12點,破舊的小樓上叮叮哐哐,隔壁阿嬸被吵醒神經疼,推開窗子朝着淩晨空無一人的大街咆哮:“天殺的撲街,你不睡別人不要睡啊!!!”
“噹——”
空蕩蕩的大街上傳出一聲巨響,緊接着梁記小樓中又傳來了阿仁焦急的呼喊。
“弟弟!弟弟!弟弟!”
街坊鄰居崩潰,醒的沒醒的全都被吵起來了,有人無語喊道:“有沒有事啊,要不要叫救護車啊!”
梁友明趕緊開窗回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阿,王八蛋自己撞門上了,诶阿仁,別嚎了,小王八蛋死不了。”
昏黃的電燈下,梁天佑抱頭蜷縮在床上,阿仁一手搭在他背上,焦急萬分。
梁天佑透過發絲瞪了梁友明一眼,他撞着頭的櫃門就是着老家夥故意不關的,明知道他每天洗完澡就要從門口跳到床上,家裏能夠得着這破櫃門的,除了高大帥氣的他還能有誰!
“老東西我告訴你,我要是破相了,明天給你攤都砸了!”梁天佑惡狠狠道。
“砸,有種你就砸!”梁友明穿着一件起球的棉質睡衣,肩上搭着一塊毛巾,站在房間燈光下額頭上的川字紋更深了,“砸了你也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呆着,別去見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狗到發情期都要牽出去打種,我找人拍拖約會怎麽了!你這也要管?非要我跟你一樣,打一輩子光棍?!”
“約會?”梁友明冷笑一聲,“你确定你是去約會了?”
在梁友明涼涼的目光中,梁天佑逐漸失去了氣勢,與李岇分開後,他去見了蔡嘉俊,收到消息說有人看見張海蟹出現在了義和堂的盤口,難怪烏狼幫出事後他就消失不見。
梁天佑沒想到梁友明人老了心裏還跟明鏡似的,他悶聲抱住頭,再也不看梁友明一眼,阿仁見他可憐,分外心疼地摸着他的背脊說道:“弟弟不疼,弟弟不疼,哥哥明天給你買魚蛋吃。”
五年前,小佑接管這幅身體時,正是梁天佑鬧退學的時候,說什麽也不念書,就要去□□當馬仔,梁友明第一次動手打了他,将那條銀色鏈子扔在他身上,罵道:“你父母是O記警察,你現在要去當□□,我幹脆打死你算了,省得哪天吃牢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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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梁天佑恨恨道:“你自己難道不是混□□的,現在在我面前裝什麽裝!”
梁友明忍無可忍,将彼時的梁天佑暴打一頓,直到阿仁聽見動靜,跌跌撞撞跑上來,才拉住了梁友明,而梁天佑卻是鼻青臉腫,奄奄一息地縮在床上。
瘦弱的十四歲少年目光狠毒,面對比自己高比自己力氣大的梁友明,終于還是體力不支地昏了過去,這一昏便再也沒醒來,小佑收到任務接管了這具身體。
在梁友明眼裏,這個犟種醒來後一言不發地撿起那條銀色鏈子挂在了脖子上,□□确實不去混了,但書也不念了,每天查看航班信息,偶爾去警署門口轉悠,時刻關注港島政治要聞,他總覺得梁天佑似乎變了個人,但一開口,還是那副犟脾氣,只是大部分的火是朝家裏人在發,直到有一次,他隔着一條街,看見了梁天佑與一名中年男人在一起。
那個男人他認識,是廉政公署的蔡sir。
……
翌日梁天佑真的沒出門,同時也破天荒地沒下樓發脾氣,他一個人站在狹窄的衛生間,對着鏡子撥弄自己的劉海。
梁友明個老王八蛋,真把他頭給搞破了!眼看這張完美的臉被破壞,梁天佑賭氣早飯中飯都沒吃,阿仁給他買的魚蛋也在小桌板上被放涼。
中午12點剛過,底下阿仁就接到了李岇的電話,李岇在電話那頭禮貌地問候了阿仁,然後才問道:“阿佑在家嗎?”
“弟弟在家,阿爸不準他出去配種,把他頭打破了關在家裏。”阿仁将昨夜聽到了吵架內容組合了一番,如實告知了對面的純良學生仔。
“什……什麽打種?”學生仔還是太純良,一時之間竟想不出是什麽意思。
有食客叫着讓阿仁幫忙拿瓶可樂,阿仁着急忙慌地說了句:“當然是狗發情的那個打種啊。”說完啪叽一下挂了電話,噔噔噔地幫人去拿可樂,将這事忘了個一幹二淨。
李岇拿着電話坐在車內,半天沒回過神來。
這是什麽意思?兩人第一天拍拖就被阿佑家人知道了?還被棒打鴛鴛???
何叔坐在駕駛位上,從後視鏡裏看李岇走神,一把年紀的他面對現在年輕人突如其來的感情實在是難頂。
午飯時間剛過,阿仁兜裏揣着兩顆檸檬心事重重地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他打算給梁天佑做一杯手打檸檬茶,弟弟這幾年養成的習慣,每次和阿爸吵架後就愛喝酸的。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茶餐廳門口,正叼着煙在擦桌子的梁友明擡頭看了一眼,只見車上先是下來了一根拐杖?然後又有一名背着書包的學生仔下來,梁友明皺了皺眉,沒能想起來這位學生仔前幾天來過。
這名學生仔朝着茶餐廳探頭探腦,阿仁正背對着大門狂打檸檬,梁友明叼着煙迎了出去,問學生仔:“要吃什麽?”
學生仔眨巴眨巴眼睛,一手拄拐一手抓着書包帶子,對着梁友明說道:“阿叔,我來找阿佑。”
梁友明對着這張禮貌友好的臉想了好一會,這才意識到人家嘴裏的阿佑是他家的小王八蛋,但怎麽可能,自己家小王八蛋什麽德行他一清二楚,怎麽會和這種乖乖仔交上朋友。
“你是?”梁友明還是不信。
學生仔沖着他笑了笑,叫道:“阿叔,我是阿佑的男朋友。”
“啊?!”煙掉地上了。
李岇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煙蒂,又對梁友明笑道:“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梁友明腦子裏嗡嗡直響,半晌沒說話,這時樓上窗戶啪地一下就被推開了,傳來一聲吼叫:“是我男朋友,怎麽了?!趕緊讓路,別耽誤老子泡仔!”
李岇聞聲擡頭,只見梁天佑半個身子都快探出來了,他一手捂着額頭一手抓着窗沿,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肌理分明的小麥色手臂露在外面,臉色很臭。
李岇對着梁天佑笑了笑,梁天佑冷哼一聲,瞪眼梁友明。
梁友明額角神經直抽抽,仰頭沖着梁天佑罵道:“小王八蛋不學好去忽悠人家學生仔,你小心遭天譴!”
梁天佑沒理他,沖着李岇叫道:“笑屁啊,上來!”
李岇只好從梁友明身旁擠過去,小聲說了句:“阿叔,他沒忽悠我。”
梁友明看着李岇一瘸一拐地朝後面樓梯走去,心道:還他媽說沒忽悠,都被忽悠瘸了!
這時,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專心做檸檬茶的阿仁才擡起頭,捧着一杯特質檸檬水露出了微笑,希望弟弟喝了心情能好起來…
李岇扶着樓梯緩慢地往上爬,梁天佑翹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然後精準地在李岇出現在卧室門口時說道:“你來做什麽?”
“來看看你。”李岇将拐杖靠在牆邊,入目是一間不大的卧房,一個大衣櫃靠牆立着,衣櫃前的小桌板上放着一份沒動過的魚蛋與幾件淩亂衣衫,對面窗下是一張單人床,那人就躺在床上翹着二郎腿晃來晃去,似乎心情煩躁。
李岇脫下書包瘸腿過來,見梁天佑還捂着額頭,便說道:“中午我給你打電話了,阿仁哥都告訴我了。”
梁天佑斜睨他一眼,問:“你腿還沒好?”
“快好了,今天已經不怎麽疼了。”李岇拉了張小凳子在床邊坐下,懷抱着書包從裏面掏出一瓶在路上買的藥水來,然後對梁天佑說道:“傷口讓我看看行嗎?處理過沒有?”
日光透過窗子,李岇身上的白襯衣似乎籠罩着一層淡淡白光,梁天佑一愣,只覺得這一幕太過熟悉。
随即他就罵了句“艹!”為什麽每個世界他都要被磕破頭!
李岇見他罵人,以為他不願意,好言相勸道:“出血了的話還是要好好處理一下的,免得以後留疤。”
這一次,梁天佑竟然乖乖将手從額頭上拿開了,李岇見狀,俯身過去仔細看了看傷口,見梁天佑一雙好看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他便笑了笑說道:“傷口不深,沒事的。”
“嗯。”梁天佑看着他應了一聲,像只被馴服的狐貍。
李岇放慢呼吸,用棉棒沾了藥水輕輕替他清理傷口,并時不時地給他吹一吹,梁天佑緊緊盯着李岇,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委屈來,然後他突然湊過來抱住了李岇的腰,也不管自己額頭上的傷,一個勁地往李岇身上蹭,比撒嬌野蠻,比撒潑黏人。
李岇頓時就不敢動了,看着梁天佑亂糟糟的頭發,屏住呼吸,直到梁天佑不動了,他才輕輕将手蓋在懷裏這顆毛茸茸的腦袋上,低聲說:“對不起。”
梁天佑渾身一震,抓在李岇腰側的手恨不得掐進肉裏。
李岇忍着疼,又小聲說道:“sorry,讓你一個人面對阿叔的怒火。”
而當梁天佑在聽到李岇的這句話後,緊抱着李岇的手突然松開,他猛地起身,長抽了口氣後咚地一下又倒回了床上,恢複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只是眼尾紅得明顯。
白襯衣被蹭上了一塊藥水與血跡,李岇無奈地笑了笑,他重新拿了沾藥水的棉棒要去給梁天佑塗傷口,梁天佑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後直視着前方一動也不動。
“阿佑。”李岇小心地給他處理好傷口,看着他的眉骨,他的眼,他的鼻,他的一切,溫聲說道:“我好中意你。”
梁天佑擡眼看向李岇,深邃的眼中帶着迷離,迷離中又似乎透着一股缱绻,李岇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試探着湊上去,而梁天佑也并未躲開。
“弟弟!”
在兩張唇将将要貼在一起的時候,門口傳來了阿仁興奮的叫聲。
“弟弟,你看我給你做的檸檬茶!咦,弟弟你和學生仔在玩什麽?為什麽他要壓在你身上?!阿!他欺負你是不是?!我告訴你學生仔,別以為你對我笑我就不揍你,誰敢欺負我弟弟我揍誰,就算你是我朋友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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