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最親密的背叛者(八)
最親密的背叛者(八)
姜薇将碎發撩到耳後,凝眸遠望窗外,“你這是連騙都不騙,哄都不哄了,從前使這一套使的不是很溜嗎?”
喻甜重新走回到沙發旁坐下,笑語盈盈,一派天真無邪,“你們是比較感情用事,又不是腦子有問題。沒有信任基礎,我再怎麽哄也沒用噠,所以也就不浪費時間還順帶羞辱你們的智商了。”
真是渣的明明白白啊。
姜薇回眸,“講的很有道理,下回別講了。”
她擺擺手,“你還有別的事沒有,有的話就快說,沒有的話就出發的時候再叫我們。”
話題談到這了,姜薇覺得已經沒什麽好談的了,接下來該去哪雙方心知肚明,吳桐的事目前也就這麽點線索,再怎麽讨論也讨論不出花來了,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她這一晚上真夠累的,上半場被人追殺,下半場接受精神沖擊,還得和曾經的搭檔鬥心眼子,太累了。她只想睡一會兒,哪怕只是十分鐘也行。
喻甜大概也察覺到了姜薇的疲憊,善解人意的道,“好吧,你也累了,那就先休息吧。”
她漆黑的瞳仁一轉,朝卧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卻沒再問什麽,轉身打算離開。
姜薇倒是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吳桐的卡牌是怎麽回事,我知道你也有一張,但是……”
“但是它的殺傷力變強了是吧?”喻甜回身将她的問題補充完整,又沉思了一下才回答,“就是我在卡牌原有的基礎上做了改造,它原先是複刻了吳桐的部分戰力,雖然也具備一定的智能,但還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分‘身卡牌。”
“被我改造以後它就算是另一個我了,能夠直接受我的操控,也可以變幻任何人的外貌,只要我不切斷對它的力量供給,它就不存在時效問題。”
這個答案沒有特別出乎姜薇的預料,但她不得不承認喻甜很厲害,或者說任何時候姜薇都沒法否認喻甜很厲害。
她隐約好像想起了什麽,但細思又抓不到頭緒,不由黛眉緊蹙。
不過當她的目光無意識滑到喻甜手中的扇子上時,倒是又意識到一個事實。
那把打開的折扇上圖案是在不斷變幻的,這也就是說喻甜的幻術一直處于施展狀态。
這裏根本不是沒設防,有她就有最強的幻陣,幻陣可以是殺陣,同樣也可以是最強的防禦。
所以現在自己眼中看到的居民樓就真的是居民樓嗎?
未必吧。
就像她前面說的,如果喻甜有心再坑她,她無論如何也防不住。
當然如果姜薇沒有受傷,她也不會對自己沒信心到這種程度,連眼前所見都分不清真假。
“怎麽了?發現我能改造吳桐的卡就這麽驚訝。”喻甜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看出姜薇此刻的想法,她适當的謙虛了一下,“得先有她建的毛坯房,我才能上去裝修,真讓我從零制卡我也制不出來。”
她說完沒給姜薇吐槽她的機會,留了句,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天亮再出發就直接溜了。
雖然但是距離天亮也沒幾個小時了,姜薇覺得自己休息不好。
她聽着門被關好的聲音,又把這句擡杠式的吐槽給咽了回去。
還有什麽我的人至多只能釣住他們到明天天亮,又是騙她的吧?為的就是給她制造壓力。
情況要真那麽緊急,還能放任她們睡到明天天亮再慢悠悠出發。
哎,不想了,睡覺睡覺。
喻甜雖然不能信任,但也不會像寒鴉渡的殺手一樣,在她放心熟睡的時候,摸進她的房間,一斧頭把她的腦袋砍下來。
此時不休息,更待何時。
好歹是個異能者,要是因為不敢睡覺把自己給累死了,傳出去也實在是跌份。
姜薇這樣開導着自己,伸了個懶腰,轉身向卧室走去。
只是沒走出幾步遠,她的步伐又慢慢頓住了。
她輕輕呼出口氣,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又回頭看向喻甜剛剛坐的位置。
那裏幹幹淨淨半分痕跡都沒留下,以至于讓她不由産生了一種懷疑,她剛剛真的,真的有見到喻甜嗎?
窗外的雨聲在寂靜的室內聽起來也格外清晰,仿佛與林中并無區別。沒有關緊的窗有一絲風透進,輕柔的拂過她散下的長發。
如此輕柔的風也如此寒涼。
所以現在是否是她被人追殺瀕死産生的幻覺呢?
只是因為對喻甜的感情難分愛恨,所以這臨死前的幻覺也并不美好。
不,其實也不能全然都算不好,有一件事對她來說還是能稱得上好的,那是她最隐秘的私心。
姜薇慢慢轉頭凝望着重新關合好的房門,烏黑沉靜的眼眸裏盛滿了迷惘。如果她現在走到門口,打開那扇門會發生什麽?
這樣想着,姜薇腳步也不由自主的邁了過去。
只是在纖白指尖觸在冰涼扶手的前一刻,她又緩緩放下了手。
與此同時,一門之隔的長廊上,喻甜擡起漆黑如淵海的眼眸看着面前緊閉的房門,瓷白如雪的面孔不見任何表情。
停留片刻後,她轉身,沉默無聲卻也毫不猶豫的走進黑夜。
·
第二日。
一下車,大風就将黑色鬥篷吹得獵獵作響,天色也還是陰沉的,并不能讓人覺得舒朗,但是離開了多雨的雨市,脫離了那種無處不在的潮意,姜薇的心情終歸是開闊的。
她調整了下有些遮擋視線的帽兜,又去關心跟在身邊的同伴,“可可,你感覺怎麽樣?冷不冷?”
米可呆呆的看了她一會兒,像是接收信號不好的老舊機器一樣慢慢搖了搖頭,随後就低頭一下一下的戳弄着別在衣服上的小熊胸針。
姜薇打量着她別上胸針後變得陌生的面容,心裏暗自琢磨,可不能讓米可照到鏡子,再把現在什麽都不懂的孩子給吓壞了。
于是又叮囑道:“可可,這個是用來保護你的東西,千萬不能摘下來,明白嗎?”
她沒有刻意用哄孩子的語氣說話,但聲氣依舊溫柔。
她自己沒戴改變形貌的異能類道具,而是也選了件鬥篷披上,主要原因也是怕米可認不出她來,會害怕。
何況她有足夠的應變能力遮掩自己,戴不戴改變形貌的異能類道具區別也不大。
直到米可又遲緩的點了下頭,姜薇才放心的扯了扯自己要脫落的帽兜,看向遠方。
天灰蒙蒙的,連帶眼前的城市都仿佛染着一重灰暗的舊色調。
這裏是城市的邊界,說的更準确些是一座廢棄城市的邊界。
這座城市舊有的名稱已經被人遺忘,它有一個新的名字叫做禁區,當然後面還跟着一個編號,用以區分和它境況相同的區域。
一座普通的廢棄城市不會得到禁區這樣的稱呼,能得到這樣的稱號就代表了很多,比如這片區域很危險,不再适合生靈居住,當然也不能随便進入。
本土世界設立禁區的原因基本都與時空裂縫和入侵的魔物有關,被設立成禁區的領域不僅随時都有魔物出沒的危險,更重要的是時空亂流也極具不穩定性。
最嚴重的時候,導致本土住民失蹤的案件一天內能發生上百起,哪怕有天舟實時監測提醒也防不勝防。
所以本土居民撤出并入相鄰的城市村鎮,區域本身封禁就是最優選。
像這種禁區設有防護結界,定時有天舟巡防都是最基礎的防護,危險等級高的禁區都有軍隊和異能者高手常年駐守。
不過這顯然是個危險等級很低的禁區,并沒有特別設置人工崗哨。
注意這裏的危險等級低,是指不作死,不避開天舟的監測主動進入就不會有危險。
當然一般人也進不去,因為結界本身就能阻止大部分躍躍欲試來探險的普通人。
但這些阻礙不了異能者的進入,至少這種級別的結界擋不住姜薇,不過姜薇選擇來闖禁區當然不是因為她飄的沒邊,非得在這種事上彰顯特別。
她當然有她的理由,比如進入禁區很多追蹤探查的手段都會失靈,能為她們徹底甩脫寒鴉渡的追蹤再上一層保險。
“這個禁區我以前倒是沒來過。”
姜薇看向遠處立着的告示牌,似是純粹的感慨,又似是在對在場的第三人開口。
經年的風吹雨打,告示牌上面鮮紅的字體已經褪色,不過危險禁入的字跡依舊十分清晰。
喻甜正在檢查她們馬上要更換的第二輛車子,她們之前開過來的那輛很快就會被她安排的手下開走,多添一層大概率會用上的障眼法。
聽到姜薇的感慨,她扭頭笑了笑,“我也沒來過,聽說這個禁區危險等級不是很高,應該不難過。”
風大也沒阻擋得住她對折扇的熱愛,她依舊扇不離手,似模似樣的輕揚了兩下,“不過你現在受傷戰力十不存一,這就很危險,怕不怕?”
別人大風天在那抖扇子就顯得很裝逼,偏偏她占了長相的優勢,衣袂飄蕩中可愛還兼具潇灑,也着實是很氣人。
姜薇是個很會調節情緒的人,隔了幾個小時再面對她心态已經平穩很多,“真要折在這裏也有你陪我,知足常樂,我沒什麽不滿意的。”
喻甜驚訝的睜大圓圓的狗狗眼,捂嘴,“到了這個地步,薇兒你還願意和我同生共死?我真的哭死。”
姜薇,“……”
沒事就不能和厚臉皮的人鬥嘴,鬥不過,真的鬥不過。
這樣的人都沒有弱點,你怎麽還能妄圖在言語上讓她受挫,太天真了。
姜薇深刻的反思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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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