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赴約

赴約

他的眼神充滿了以前不能見過的東西,洛鳶仔細辨認,那清澈的眸子為何會流湧着幾縷黑暗,像是憤怒的風暴,又像是落雨的湖畔,在他的眼中多了一些她陌生到有些害怕的東西。

洛鳶忽然想起西安城樓上,莫向雲手染鮮血握住白玉笛,滿身戾氣的樣子。

洛鳶不覺想後退,他的大手扣上她的腰肢,聽見他悲憤道:“鳶鳶,當你再次拒絕我時,你知道我有多恨你!”

洛鳶驚訝地看着他,恨?他居然在恨我?

他目光越來越深,沉聲說:“你知道我為了讓你肯前來與我見面,我費了多少心思?”

“你果然是沖着我來的。”洛鳶了然道。

“對,我盼着你來,卻多麽希望你不要來,你知道我多痛苦嗎?”莫向雲低吼道,眼眶微微發紅。

“可是我來了,就站在你面前,你要對我如何?”我說。

他輕笑一聲,說:“你來,證明你心裏在乎他,你心裏是不是真的愛上他了?”

洛鳶推開他,冷冷的目光,勸他說:“華尊皇,我這次來就是請你不要再為難漪蘭國了,希望你放了晏楚簫吧。”

“為什麽?為什麽你選擇了他而不是我?”莫向雲深情痛苦。

“莫向雲,我們不過萍水相逢而已,只是一起在竹屋吹笛,最多也只能算知音,可你卻因此執迷,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可我第一眼見你時,就看得出你是女兒身,你時而靈秀可愛,時而妩媚動人,吹笛時候的樣子宛若天仙,在你落水時我抱你上岸,那一刻我知道我逃不掉了,我只想與你永遠在一起。”莫向雲眼神像燃燒的火焰,步步靠近洛鳶。

洛鳶卻覺得他現在的樣子有些可怕。

“可是後來你為什麽不辭而別?又為什麽不回來找我?你若真心喜歡我,怎麽會丢下我不管?”

“我也有不得已的事,原本我在天啓國四面楚歌,是個不得寵的皇子,以為等我坐上這個位置,可以給你安穩的生活,就能和你在一起。”

他說到這裏,忽然苦笑着,“哪知道一切發生的太快,你居然那麽快就愛上他,為什麽你不能再等等我?你知道你在竹屋拒絕我,我有多心痛?那時候我離成功很進了。”

洛鳶搖搖頭,“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其實你更愛你自己,別再自欺欺人了!”

“原來我在你心裏這麽不堪嗎?”莫向雲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他忽然一陣頭痛,險些摔倒。

洛鳶上去扶他,“你沒事吧?”

莫向雲定了定神,他再次起身的時候,眼神多了些意味,“鳶鳶,你以前與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真的這麽絕情?為什麽每一次你都要選擇他?”

洛鳶松開了他,她頓時覺得他有些陌生,也有些熟悉,“你不是莫兄,不,你是西安城樓上的莫向雲?”

“鳶鳶,你真的都忘記了嗎?”莫向雲神色沉淡。

“我忘記什麽了?而且以前的洛鳶不是和百裏萌一起長大的?怎麽會跟你兩小無猜了。”

莫向雲扶了扶額頭,坐到了雕花太師椅上,他幽幽地說:“以前你是在慕府長大的,那時候我們在一起玩扮新娘子的游戲,你總讓我給你戴紅花,掀蓋頭,約定長大了要來娶你。”

“只是後來你母親病逝,你父親傷心便辭去了官,帶着你回鄉去了。”

洛鳶越聽越不明白,“我爹是什麽人,為什麽住在慕府?你不是皇子嗎?”

“那時候我父親還未成為皇帝,你母親是我的小姨,和我母親關系非常要好,便一起生活在慕府,你父親是朝廷裏不起眼的小官罷了。”

洛鳶沒想到與莫向雲還有這麽一層關系,“可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兒時的話也不能算數,你不應該因為此成為了執念。”

“可是這一世因為我在西安城遇見了你,一切計劃都被打亂。”莫向雲說,“洛鳶,你想不想知道真相?”

洛鳶想起了那個夢,說:“所以在西安城樓上的一切都不是夢?而這裏就是你用安魂笛造的幻境?”

“沒錯。”莫向雲說出這兩個字清晰有力,敲在洛鳶的心頭卻是重重一擊。

“所以晏楚蕭也是幻境中人,是不存在的,是虛幻的嗎?”

“是,沒錯,這裏的一切都是按照當年發生的事在進行罷了。”

洛鳶感覺到雙腿癱軟,扶住旁邊的太師椅無力的坐了下去。

“那麽你又是從哪裏來?為什麽制造這個幻境?”

“我是從過去而來,那一世你與我兩情相悅,可偏偏你被賣去當了瘦馬,成了晏楚蕭的人,之後我為了救你回去,費勁心力,可最後你還是病死在他的懷裏。”

莫向雲眼神暗暗,一些疼痛的情緒翻湧,他将手握成拳頭,“為了奪取安魂笛,我将漪蘭國占領,只為操控這一切制造這個幻境,希望憑我的力量,守護她安慰。”

“只是沒想到安魂笛忽然将我吸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在那裏我遇見你,你撿起了安魂笛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莫向雲忽然站起來,“我不管你是不是她,既然你已經來到這裏,如果你不按照我的意思去做,你永遠也無法回去。”

洛鳶也起身,直視他,“你制造這個幻境,不就是自欺欺人嗎?”

“那你知道這裏是幻境,又會不會讓晏楚蕭死去?”

莫向雲的問題,讓洛鳶沉默了,即使她知道這裏不是真實的,可是她依然希望晏楚蕭能好好活着。

“等一下,晏楚蕭說過,只有漪蘭歷代皇室血脈才能催動安魂笛,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本着赴死的心要見洛鳶一面,結果就出現了這個幻境,而且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過去發生的事情在進展,只是你代替了原來的她。”

他滿目悲戚無處安放。

“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她,你還要我與你在一起嗎?”

“你與她如此相像,又機緣巧合來到這裏,或許這就是天意罷!”莫向雲仔仔細細打量現在的洛鳶,除了她臉上的自信和豁達,是從前洛鳶沒有的,她們的模樣并無二異。

“你只要順着這裏的一切發展走完,你就能走出幻境。”

“哪麽下一步是什麽?”

莫向雲忽然頭痛起來,他重心不穩倒在了地上,洛鳶上前急急問道:“怎麽了?你沒事吧?”

他痛到額頭滴滿汗珠,“安魂笛,安魂笛又發動了。”

“什麽意思?這是怎麽回事?”洛鳶見他痛苦的樣子,卻幫不上忙,他可以是唯一能帶她離開的人,不能出事啊。

“看來,看來我這次催動安魂笛進入這幻境,已經到了極限,接下來的路,你好自為之。”

莫向雲就這樣昏迷了過去,洛鳶只好喊人來。

宮殿內的華麗軟榻前,莫向雲這一昏迷,就昏迷了半日,在太醫的治療下,總算轉醒,而洛鳶一直在殿內等候,所有人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只能等莫向雲醒來,再定洛鳶的罪。

莫向雲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問身邊的貼身奴才陳皮,洛鳶如何了。

洛鳶即刻就被傳召進去,她站在榻邊行禮,昏迷醒來的莫向雲臉色有些蒼白。

“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怎麽會無故昏迷?”

看來在西安城樓的莫向雲已經不見了。

洛鳶沒想到自己要面對精分一樣的莫向雲,只道:“太醫說你只是勞累過度,休息一下就好。”

“這樣。”莫向雲揉了揉太陽穴,說:“我們剛剛說到了哪裏?你是來替他求情,讓我放過漪蘭國,對嗎?”

“莫向雲,漪蘭國現在國力富足,又有安魂笛鎮守,你何必去硬碰硬,弄得兩敗俱傷?這并不是見劃算的事情。”

“安魂笛,呵,是不是将安魂笛的事情告訴你了?”

“你知道了什麽?”洛鳶蹙眉。

“我也是這次去了一趟漪蘭國,無意間查到,原來漪蘭國歷代皇帝不長命,與此笛有關。”

“你想說什麽?”洛鳶越發覺得莫向雲這人心思太深沉。

“你知道漪蘭國對于打仗并不擅長,若真要攻打,也無不可能會成功。”莫向雲從床上起身,走到洛鳶身邊,輕輕撫摸她的發絲,“到時候無論是否成敗,晏楚蕭為了保護漪蘭國,不會祭出安魂笛?那時候他就會成為病秧子,就像剛剛去世的碧淵皇一樣,随時都可能撒手人寰,你真的要與他在一起?”

洛鳶想起了晏楚蕭在密室的那番話,雖然她剛剛知道這裏不過是一場幻境,可是眼睜睜看着晏楚蕭去送命,她萬萬做不到的。

“你想要什麽?”她捏緊自己的拳頭,指甲掐入肉裏都不覺得疼。

莫向雲雙手放于她的肩上,“跟我回天啓國,做我的洛皇後,皖越國的藍珠皇城,我都送給他。”

“好,我答應你。”洛鳶眼下別無選擇,是不是如了莫向雲的願,晏楚蕭不會死,她也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

洛鳶覺得自己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這麽爽快?”莫向雲倒是意外。

“只要你不再找晏楚蕭的麻煩,我的命都給你。”

莫向雲聽了忽然笑了,眼眶濕紅,像是含着苦澀和癫狂,卻沒有落下一滴淚。

“得不到你的心,那我就得到你的人!”

洛鳶以為只要她陪在莫向雲的身邊,就可以化解兩國的糾紛,保晏楚蕭的性命無憂,但是她想得太簡單了,以晏楚簫的性格,怎麽會任她成了別人的禁脔。

離開藍珠皇城時,洛鳶讓碧玉送信給晏楚簫,希望他一定要以國家大事為重,不要太顧慮她。

但是卻事與願違,在洛鳶被莫向雲關進他的深宮後,漪蘭國就向天啓國下了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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