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侯府世子

侯府世子

清風堂裏，待芙蓉園衆人送走了來‘致謝’的褚炀後，佟霏便帶着人來她這裏喝茶了。

一進屋便皺着眉念叨姚氏事情多，整日催着她讨好祖母，催着她嫁人。

佟念琬覺得好笑，讓青芷給她上了茶，才淡淡地道：“二嬸是你母親，自然憂心你的終身大事，若是旁人，誰會來催你？”

佟霏哼了一聲：“大夫人還不是總催我，母親就想讓我早點嫁人要些彩禮。”

佟念琬笑了笑沒有說話。

林氏催她，和姚氏催她怎麽會是一回事，林氏一心只想将佟霏嫁出去，為佟家謀點福利，将來別阻了自己女兒的前程。而姚氏雖然市儈又膽小，但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卻是敢跟大夫人唱反調。

沒成想姚氏這般為她，到頭來還要被她誤解。

不過她轉念一想，佟霏既然入了元琛的眼，那便是将來侯府的人啊，她雖然很生氣那日佟霏的坐視不理，但是長遠來看，到底不能為了之前的一點小事就與她鬧僵。

“怎麽，剛剛二嬸看上世子了？”

她這樣一問，佟霏又不自在起來，絞着手中的帕子，瞄了她一眼，又嘆了口氣：“母親總是想些不切實際的，王府世子，怎麽會看上我們這一介商賈之女。”

我們？

佟念琬挑挑眉，看來剛剛佟采媛和林氏沒少下功夫。

佟霏似乎想到了什麽，又補充道：“若是剛剛你在，世子肯定眼裏都是你，哪容的佟采媛那個小丫頭在那邊亂蹦！”

“她是嫡女，大夫人的女兒。”她淡淡地提醒。

佟霏急急地道：“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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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又一愣，“對不起……”

她知道面前這女子從出生後便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此時着實不該這樣說。

佟念琬反倒沒覺得什麽，微微搖了搖頭，素淨的臉上沒什麽波瀾：“沒關系。我的意思是，采媛是佟府嫡女，若說有資格，她是這府裏最有資格的人。”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嗯，不過你倒是不用擔心。”

“為什麽？”

佟霏狐疑地看着她。

這一問，把佟念琬問蒙了。

為什麽？

難道要她把你們表兄妹有一腿這種事說出來嗎？？？

“咳，”

她只能吞了一口茶水，婉轉地道：“你……可能很快就要進京了，到時候，到時候記得照拂我。”

佟霏更是一臉狐疑，本想追問一番她口中的進京是什麽，但是姚氏見她許久沒回來，很快就派了小丫鬟來叫她，她便只能回了二房。

她一走，佟念琬輕松了不少，坐在窗前本想雕那枚未完成的玉佩，結果一拿過那溫玉，腦海中便浮現出了前世胡風沖她笑時的樣子。

閉了閉眼，剛剛褚炀的臉又浮現在她面前。

其實很容易便看出來，褚炀和胡風是兩個人。

上一世與胡風并肩征戰沙場幾載，他是如何性子，她自是十分清楚。

且不說他永遠不會對她露出今日褚炀那般不耐煩的神情，就算是面無表情也是少數。除去在戰場上時，他永遠都是一副爽朗的笑臉，對待軍營中的衆人都一視同仁。

因此當時軍中都說，她和胡風一冷一熱，才将軍隊治理的如此之好。

她彎了彎唇，可是并不是這樣呢。

在軍中她怕是從來沒有深得人心，至交怕是只有胡風一個吧。

想到這裏，她心頭又是禁不住一哽，随即自嘲地笑了笑，今日褚炀的那個眼神，定然是以為她是故意在引起他的注意吧。

“小姐，您都要戳到自己的手了。”

青芷見她出神，趕緊把她手中的東西拿了下來，嘀咕着：“若是慕師傅看到您又弄傷了手，回頭肯定又要怪奴婢了。”

“想慕師傅啦？”

佟念琬笑着逗她。

青芷趕緊搖頭：“沒有沒有。”

“管你有沒有，明天去城東鋪子。”她扔下一句話，就進了裏屋準備補眠，最近總趕緊睡不夠。

青芷苦着臉哀嘆了聲，然後乖乖地去給她卸妝了。

待佟念琬在屋裏小寐下，青芷阖了門出去，明月好奇地問：“小姐最近怎麽總是犯困啊？人家都說春困，小姐這難道是秋困不成？”

青芷也有些擔心：“不知道，小姐最近晚間睡得也不好，我好幾次聽見夢魇來着。”

“那改日可要記得給小姐請個大夫來看看。”

“再說吧，小姐怕是不肯呢。”

*

佟府二房，佟霏剛從清風堂回來，一踏進前屋，便見姚氏坐在那裏等她。

她瞧了一眼，裝作沒看見般轉身就往自己的屋裏去。

“站住！”

姚氏叫住她，擰眉看着她：“是不是又去清風堂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少和佟念琬來往，你還嫌咱們二房不夠招大夫人的煩麽？”

佟霏無所謂地撇撇嘴：“為什麽招大夫人的煩您來問我？您若是少往祖母身邊湊，大夫人興許還能給點好臉色。“

姚氏瞪她一眼：“你這個死丫頭，我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給你尋一門好親事？”

“謝謝您啊，”

佟霏漂亮的唇角諷刺地一笑：“您口中的好親事是什麽？今天的王府世子？呵，您也不想想，堂堂世子，會看上一介商賈之女，怕是連填房都不配。”

姚氏臉上僵了僵，她今日确實是存着攀上世子的心思，正房做不了，做個填房若能得寵也前途無量，總比窩在盛寧永遠在佟家做個二房的好。

“世子既說了過兩日再來，你便用心給我準備準備。你這樣貌比那佟采媛要出挑的多，要想抓住男人，你就得先抓住他的眼睛……”

佟霏聽她絮絮叨叨的，心中煩的不行：“出挑又怎樣，比佟念琬還出挑了？”

姚氏氣極，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麽主意，怎麽，你以為王府世子看不上你，侯府世子就看得上了？元琛心比天高，他父親雖是庶出，但他可是侯府唯一的世子，你還妄想嫁到侯府去？”

佟霏一下被她說中了心事，雖然厭煩她這樣市儈的樣子，但是卻知道她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心頭不由地有些難受。

“還有，”

姚氏又道：“你看今日元琛為佟念琬說話的架勢，那丫頭妥妥地就是一個狐貍精，你還往上湊！”

她說完，瞪了佟霏一眼，就氣哼哼地進屋了，留下她一個人在那裏站着。

佟霏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她沒忘記那日她偷偷去寧安堂時看到的那道身影。

那樣姿容絕代，定是佟念琬無疑了。

她為什麽能随意出入寧安堂？為什麽徐禹喜歡她表哥也對她另眼相待？

就是因為那張臉麽？

佟念琬那麽壞，平時的溫柔也都是騙人的，為什麽就能把他們騙的團團轉呢？

她擡眼，正好看見面前的銅鏡，銅鏡內的少女膚若凝脂，眉眼張揚肆意。

在佟念琬十歲以前，在父親離開府上以前，她才是這佟家最漂亮的姑娘，那時候，表哥對她也是很好的。

佟霏記得很清楚，她九歲那年，林氏還不是大夫人，佟采媛也還是個唯唯諾諾的小姑娘，祖母那時候最疼她。

怎麽會變了呢？

*

“二房的小姐怎麽總往咱們清風堂跑啊？“

“想沾大小姐的光呗。”

“沾大小姐什麽光？”

“你不知道吧，大小姐看不上徐禹，嫌棄那是佟霏小姐的婚事，大夫人就又給大小姐找了個更好的。佟霏小姐還不是眼饞。”

“呵，眼饞有什麽用，咱們小姐長得漂亮。她自己的婚事自己都看不住，還好意思來大小姐這兒沾光。”

*

想起從清風堂出來時，那兩個在角落裏聊天的小丫鬟的樣子。

佟霏看着鏡子中的少女，素手在身側微握成拳。

為什麽她想要得到一樣東西有這麽難呢？為什麽她要做這府上最不受人喜歡的姑娘呢？為什麽她要聽那些下人在背後對她的議論！

她仰頭壓下了眼底的淚意，轉身跑了出去。

“小姐，小姐您去哪？”

丫鬟見她面色不對，便匆忙地追了出去。

佟霏一路跑出了二房的院子，不知不覺地，便跑到了往日她最經常來的通往清風堂的那條路。

她慌了神，剛想原路返回，便被恰巧路過的佟景钰叫住了。

“霏兒，你怎麽了？”

他兩步便到了她面前，她躲閃不及，恰巧被他看到了她紅腫的雙目。

佟景钰皺起眉來：“怎麽了？是不是母親又逼你了？”

他拉下她擋着的手，扯着她回去：“走，去跟母親說清楚。”

佟霏慌忙往回抽自己的手腕：“不是不是，哥哥，不是母親……”

佟景钰見狀停下了腳步，臉上滿是關切之色：“不是母親？到底怎麽了？大夫人又找你的麻煩了？”

“不……”

她剛想回答，便聽不遠處有家丁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邊跑邊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出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