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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多年以前，默市的華氏三兄弟赫赫有名。他們從小無父無母、相依為命，靠着年輕時的拼勁攢了些名聲，很快便統領了市內幾乎所有的小混混。

華老大華家國，身手不凡、膽識過人，辦起事更是出了名的快準狠，一衆小弟都被他震懾得服服帖帖。

華老二華家邦，露面不多但心思缜密，黃、賭、毒、高利貸等各個板塊都有他在後面統籌運作，多年來一直沒有留下什麽大的把柄給警方。

老三名華家游，比兩位哥哥年紀小很多。哥哥們為了保護他從小就将他送到外地求學，他也确實天資聰穎，一路順利地讀到名校研究生。

三年多前，全省興建高速公路，默市因為地處要塞被定位為相鄰幾省中最大的中轉城市。随着人、車、貨、錢的不斷流入和流出，原本不知名的默市也在悄然發生着翻天覆地的變化。

也是這時，華氏兄弟那邊傳出想轉正途的消息。

華老大和華老二暗暗清零那些上不了臺面的地下生意，準備整合資金利用本地優勢轉投城市建設。那時華老三金融碩士馬上畢業，正好可以給哥哥們幫手。

兄弟三人眼看就要脫離灰色生活走向光明大道。

可就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衆多手下和各方敵家紛紛出手，争奪地盤、強搶利益，有些原本忠心耿耿的人也逐漸起了異心。異地求學的華老三因此受到牽連，不得不提前辍學回家。

在這一片混亂中，警方也把握住機會積攢了不少關鍵證據，針對華氏兄弟策劃了一起規模龐大的圍剿行動。

當時的行動由秦義風支隊長親自帶隊，重案大隊大隊長邱強和副隊長蔣勁受命前往華家別墅逮捕華老大，禁毒大隊大隊長胡傑和副隊長莊岩則負責帶人追捕逃往別市的華老二。

結果邱強被華老大射殺，當場殉職。華老大則被蔣勁當場擊斃。

正當警方準備清查現場時，華家後院的倉庫突發爆炸，整個後院頃刻間被烈火吞沒，蔣勁也因此身受重傷。

華老二被捕後對所有罪狀供認不諱，還堅決表示所有人都是受自己指使。相關手下因為華老二這一舉動，刑期多多少少都有所減輕，随後也都接受了相應的責罰。

華老三在哥哥們身邊只負責打理財務，所以未受牽連。

最後沒等判刑，華老二心髒病發死于看守所中。

圍剿行動過後直至現在，默市一直維持着相對穩定的局面，除了刀疤劉等小打小鬧的地痞流氓，再無成規模的犯罪組織。

*

秦義風正說着手機突然亮起，他低頭處理信息時語調和臉色都悄然沉重起來：“果然。”

齊臨朝靜待秦義風發話。

秦義風放下手機，手不輕不重地敲了敲桌面：“你們今天在餐廳遇到的炸彈和三年前華家別墅引爆的那一顆，制作方法、火藥成分等相似度極高。”

齊臨朝：“是同一人所為？”

秦義風沉下臉，話沒說完：“有可能，如果是那樣……”

齊臨朝看出秦義風的擔憂：“當年的圍剿行動是不是還有隐情？”

“确實。圍剿行動表面上看大獲全勝，但實際上還留有很多未解之謎，比如那枚突然引爆來歷不明的炸彈。”秦義風頓了頓，“這件事牽扯太多也太過複雜，還是等時機成熟了再詳細讨論吧。”

齊臨朝懂事地不再多問。

“其實一個人比我們還迫切。”秦義風故意停下看向齊臨朝。

齊臨朝細細思考：“華老三，華家游？”

秦義風滿意地點頭：“沒錯。華家游這三年來在默市大搞商業，可不僅僅是為了揚眉吐氣。”

齊臨朝有疑：“他哥哥們的財産早被查封了，他哪來的錢？”

“這背後的金主隐藏得很深，沒人知道是誰。”秦義風抿了一口熱茶，“不過華家游不光是有資金，也确實有頭腦。短短兩三年時間，游龍集團已經成為我省名列前茅的民營企業。我這次去外地就是和他一起參加省裏的大會，我因為炸彈案連夜趕了回來，他還留在那兒陪領導們呢。”

“華家游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呢？”齊臨朝有些不明白。

秦義風沒有直接解答齊臨朝的疑惑，而是摸着茶杯接着往下介紹：“如今的游龍集團業務主要分成三塊，游老大自己負責地産金融；和你交手的宗祈晖負責娛樂消費，也就是游龍會；還有一小塊是倉儲運輸，負責人是華氏兄弟以前的得力助手，叫申龍，剛被放出來不久。”

“游老大？秦隊您指的是華家游？”

“對，為了區分以前的華老大，現在大家都叫他游老大。”

齊臨朝默默點頭。

“華氏兄弟那幫手下的刑期大多在3-5年，表現好一點的兩年多就可以出來。”秦義風有意放慢語速，“等這些人出來華家游安排他們到自己公司工作，表面帶着他們掙明錢，實際暗中調查當年事件的真相。”

“真相？”

秦義風輕輕嘆氣：“華家游一直耿耿于懷兩個哥哥的死因，覺得是有幕後黑手暗中操作。不過一切都是猜測，我們的很多想法也沒有得到證實。”

“我明白了。”齊臨朝突然想起胖子強的案底：“914謀殺案的嫌疑人胖子強也是華氏兄弟以前的手下？”

“是的。”

“那……”齊臨朝莫名緊張，“宗祈晖也是嗎？”

“他不是。”

齊臨朝聽到回答時竟輕輕松了口氣。

秦義風有所察覺，不露聲色問得自然：“你跟宗祈晖接觸下來，感覺他怎樣？”

“啊？”齊臨朝有些懵。

“宗祈晖一個人掌管魚龍混雜的游龍會，沒點手段是不可能的。不過他風評很好，這麽多年來沒做過特別出格的事。”秦義風言語間有些不太明顯的偏向。

齊臨朝沒有說話，暗暗回想二人在牆縫中和餐廳裏的交手，莫名有些臉熱。

秦義風稍作停頓話鋒一轉：“小齊我剛才也說了，有任務交給你。”

齊臨朝本能地身子向前靠了靠。

“想辦法接近宗祈晖。”

“宗祁晖？”齊臨朝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沒聽錯。這次的案子可大可小，而他肯定是關鍵人物。”

“好的，可是秦隊，為什麽是我？”

“今天的炸彈案你們共同經歷過生死，你比其他人更有機會獲取他的信任，說不定還能讓他成為你的線人。”秦義風看出齊臨朝的擔憂，“雖然身在江湖，但宗祈晖這人素來辦事講求方法不憑暴力，相信你已經感覺到了。”

“明白秦隊！我盡量試試！”齊臨朝心裏沒底，但還是一口應下。

齊臨朝從秦義風的辦公室走出來，正看見顧韋坐在座位上煩躁地揉着太陽穴。他上去一問才知道，宗祈晖等一行人錄完口供剛剛離開。

顧韋來回翻着筆錄，語氣滿是抱怨：“這個宗祈晖，好像什麽都說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說。炸彈案的細節交代得清清楚楚，其他東西一問三不知。”

齊臨朝要來筆錄仔細讀了一遍，尤其是自己進入餐廳前後的部分，并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回到自己的位置，細細将秦義風的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眉眼越發緊鎖。

顧韋轉過頭一臉神秘：“你知道你現在需要什麽嗎？”

齊臨朝正要喝水，一聽這話趕緊湊過去：“需要什麽？”

顧韋示意齊臨朝再靠近些，然後用極低的聲音故作正經地說：“你需要……一個女朋友……”

齊臨朝恰好往嘴裏送了一口水，這下差點全給噴出來。

“哈哈哈！”顧韋見齊臨朝嗆得滿臉通紅，忍不住又樂。

齊臨朝邊咳邊求饒：“小顧哥，您別拿我開玩笑了。”

“沒鬧你，讓你放松放松！”顧韋站起來拍拍齊臨朝後背，“我看你還沒從炸彈案裏緩過來，怕你太緊張。”

齊臨朝終于順好呼吸：“我沒事，真沒事。”

“我看那個宗祈晖對你挺上心，從餐廳出來還一把把你抱在懷裏，剛才錄筆錄也問過你去哪了……”顧韋湊到齊臨朝身邊，壓着嗓子又想使壞，“你倆不是拆彈拆出感情了吧？”

“哪，哪有……”齊臨朝一慌說話都有些結巴。

顧韋被他這副囧樣逗得笑個不停，見玩笑開夠了，又麻溜回自己座位悶頭幹活。

齊臨朝不知自己為什麽緊張，他用手捂住“撲通”直跳的胸口，竟回想起宗祈晖“咚咚咚咚”那沉穩有力的心跳。

“那人，好像從來不會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