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沖突

第25章 沖突

◎活閻王也有這麽溫情的時候?◎

初夏, 北方的天氣并不是很暖和,但也不冷,馬路兩旁的梧桐樹也都開枝散葉, 綠油油一片, 遮住了早起的朝陽。

寧檸穿着一身白色的吊帶晚禮服, 随便紮了個韓版蓬松的丸子頭,一張青春少女的漂亮臉蛋完美顯露, 賽過了時下很多的名媛明星。

那眼神裏無意露出的清純無辜, 不谙世事的懵懂, 是會讓男人瘋魔的一類。

但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再無流連, 一切循規蹈矩。

這和寧檸想的不太一樣, 她的出現詭異又奇怪, 可男人好似并不懷疑。

她雖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不是陸洵, 但當他沒對她下手時, 寧檸下意識就把他當陸洵了, 既然他不承認自己的身份, 那一定有很多原因,所以寧檸也不打破砂鍋問到底,她配合他。

衣服是他找人買來的, 很合身, 就是有點冷。

男人塞給她一把小提琴,讓她演奏了一曲《E小調協奏曲》, 寧檸都照做了,當她的小提琴拉完, 尊貴冰冷的男人吩咐自己的手下, “帶她上車。”

四合院門口停着好幾輛黑色的豪車, 最前面是一輛黑色烤漆邁巴赫, 和他的人一樣,給人冰涼感。

車的兩邊站着約莫二十多人,清一色的黑色西服裝扮,各個身高都在185cm以上,寧檸只有在電影和電視劇裏看到過這樣的場面,一時間各種各樣恐怖襲擊的事情浮現在腦海。

高敬帶她到門口,見她只穿着晚禮服,好似有點冷,便要脫下自己的西服要給她披上,剛在解西服扣子,男人拄着拐杖出來,看他一眼,高敬停下自己解紐扣的動作,有點惶恐。

“申哥,我是怕她凍着。”

一邊說一邊拉開車門,讓寧檸上車坐在後座,男人也低下高貴的頭顱,随後上了車,接下來便把自己西服外面披的黑色大衣扔給了寧檸,“先穿着。”

寧檸将小提琴包往旁邊一放,拿了黑色大衣過來,披在了身上,他的衣服很寬大,大衣能裹兩個她。

她往緊了收了收,将發育良好的美好身體遮住,晚禮服有點低胸,她有點不習慣。

車上的氣氛很沉默,也很壓抑,高敬在前面開車,後面的車輛和前面的邁巴赫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沒人敢越前。

高敬一邊開車一邊開口了,“今天到場的人很多,在東城港灣,可能會比較危險,申哥。”

男人嗯了一聲,閉目養神,并未回話。

寧檸乖巧地坐在那裏,雙手緊緊攥着男人的大衣。

她看了一眼後視鏡,和高敬的目光在後視鏡裏對上,兩人都彼此看了幾秒。

高敬心裏不舒服,他知道這個女人是個冒牌貨,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她,又生不起氣來。

他跟在申哥身邊快十年了,從沒見過他和女人獨處過,可是昨晚,申哥和這個女人睡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但也不敢問。

他移開視線,專心致志開車。

不多時,車內傳來一陣平穩的呼吸聲,原來男人又睡着了。

真的好奇怪啊,高敬忍不住在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這個男人多少年沒睡過好覺,每天能睡一兩個小時都算好的,可是昨晚他半夜起來值班,發現這個男人并沒有醒着。

平時他都是淩晨睡兩個小時就醒了,和他商量一天要做的事情,可是昨晚沒有。

是累着了?

這麽多年孤寡禁欲的一個人,竟然也有放縱的時候?

高敬覺得這件事很蹊跷。

-

寧檸見他靠在車座上睡着,想來他可能累太久了,所以昨晚一覺睡到天亮,這會兒又睡着了。

她輕輕地拿過黑色大衣,想給他蓋在身上,可是還沒湊近,那男人敏覺地一把抓住了她靠近的柔軟小手。

粗粝的手掌,捏的她生疼,她被吓到,只見他緩緩睜眼瞧她。

寧檸咽了咽唾沫,小聲道,“申叔,別感冒了。”

男人眼神一凜,“申叔?”

寧檸趕緊改口,“申哥。”

男人放開她的手,讓她将大衣披上,“就叫申叔,海港風大,會冷,衣服先穿着。”

他的年紀确實已經是她叔叔輩的了,天差地別。

寧檸哦了一聲,再次将大衣穿回去。

淡淡的檀香在她周圍萦繞,這是陸洵身上獨有的香,他不用香水,和程立不一樣。

程立身上永遠都是奢侈品香水的味道,而陸洵身上永遠都是自然的香味。

程立說陸洵常年精神狀态不好,所以房間裏總是燃着熏香,而檀香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但穿回1997年後,寧檸送了他沉香手串,沉香也可以助眠。

面對這個男人,她有很多疑惑,但她不會問。

因為問了也不會說,他有他的苦衷,寧檸理解。

可是一想到一會兒要見程立,寧檸心裏直哆嗦。

那些年被禽獸支配的恐懼,讓她忍不住發抖,她怕見到程立的時候,她手足無措。

她要怎麽辦?

她為什麽會穿到2023年,可她死在了2020年啊。

跨越了三年時光,讓她回到這裏的契機是什麽?

她怎麽樣才能回去?

她并不想待在這個時空,因為這個時候,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任何她牽挂的人了。

不。

她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眼尾有點紅。

對,還有一個牽挂。

-

車隊在海港碼頭停了下來,海風确實有點大,寧檸裹緊了大衣。

大衣很長,直接到了寧檸的腳踝,将她一雙筆直纖細的美腿藏了起來。

她穿着一雙不太高的高跟鞋,背着一把小提琴。

那艘豪華游輪到了,男人示意她挽着自己的胳膊,畢竟外人不讓上船。

而且上船的人,必須要把身上的器具都卸幹淨,這是規矩。

船上有大人物,自然不會讓閑雜物品帶上船,寧檸身份不明,按理說也不可能上船,可他挽着的是活閻王厲申。

所以船上的女保镖也只是搜了寧檸的身,檢查了她的小提琴,沒有意外之後,客氣地跟男人鞠躬,“申哥,您來了,今天帶了女伴。”

男人言語冷靜,“遠房侄女,帶來見見世面。”

保镖們讓開了路,寧檸挽着男人上了船,保镖們也都個個跟上。

顯然這裏不是什麽好場合,寧檸心裏雖然害怕,但她挽着男人的胳膊,顯得就沒那麽害怕了。

進了豪華游輪之後,溫度明顯高了起來,男人讓高敬幫寧檸将大衣拿開,寧檸顯得有點局促。

男人看了她一眼,只見低胸晚禮服映襯出她傲人的身材,胸前的風光飽|滿|渾|圓。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鋼琴旁,吩咐她,“坐在那邊,過會兒演奏小提琴。”

寧檸乖巧應着,但還是害怕,“申、申叔,你別離開我的視線,我怕。”

男人嗯了一聲,帶着人離開坐到了主座。

他的手下都站在他身後,氣勢逼人。

不多久,賓客一個一個上船,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讓寧檸意外的是,她竟然在船上看到了季星凡。

季星凡是她的歷史老師,上學那會兒是副市長的兒子,寧檸畢業之後就再沒見過他了,大概在2010年左右,聽說他做了H市市委常委。

寧檸結婚後就成了程立身邊的花瓶,H市的一些重大事件,她都是從程立口中聽說,所以這是她第一次直面傳聞中的大佬們。

心情有點緊張,她手心冒了汗,也不知道是船內太熱,還是她的心太緊張。

她抱着小提琴,坐在鋼琴師旁邊,旁邊的鋼琴師還好心提醒她,“待會兒演奏的時候,不能出差錯,尤其是小提琴,那個企業家很愛聽小提琴,出點差錯咱們都得完蛋。”

寧檸木讷地點頭,他朝着主座望過去,能看到厲申的背影,才稍微安心了。

約莫又過了十分鐘,那位別人口中的大企業家才上了船,他身邊也帶着一個女人。

作為一個成功男人,程立身邊有什麽女人都不稀奇,稀奇就稀奇在,那個女人和他已經死去的妻子長得很像。

那張臉雖然不自然,可是整的還挺可以,足以見得為了讨這個男人歡心,女人花了多大代價。

這三年以來,陪在他身邊的不再是闫雯淑,因為闫雯淑不願意整成寧檸的樣子,所以程立把她踢了。

換了一個聽話的,願意為他整容的。

說來說去,那個男人心裏,到底只有一個寧檸,要不然為什麽那麽折磨寧檸,卻不願意放她離開。

愛的深,恨的深。

他一直認為寧檸對陸洵有情,才往死裏折磨寧檸。

可到頭來,他到死都沒見寧檸一面。

可後來他身邊的女人,卻都成了寧檸的樣子。

-

寧檸在看到那張和她相似的臉時,全身血液仿佛倒流。

但那男人和女人的視線并未放在她這裏,而是在主座。

只有旁邊的鋼琴師注意到了這一幕,他回頭看那身材高挑穿着白玉蘭旗袍的女人,再看一眼眼前這個大概不到二十歲的少女,忍不住嘆息一聲,“太像了。”

寧檸眼神驚恐,回頭看鋼琴師,那鋼琴師還說了一句,“但你長得比她好看,她那張臉,一看就是整的。”

寧檸并不在意誰像她,只是看到程立這個禽獸活的依舊風生水起,她就難受。

憑什麽他會一直逍遙自在啊?

這樣罔顧律法不顧人倫的人,還越活越風光了。

她看着程立的背影,恨的牙癢癢。

男人雖然已年過四十,但顏值和氣勢依舊抗打。

那雙多情的眼睛裏,永遠含着笑,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永遠都帶着點不正經。

他見大家都來了,一改之前冷峻的态度,笑着跟各位打招呼,“喲,季老師,您來了。”

他上去要和季星凡握手,但被季星凡無視了。

季星凡只是看着厲申,眼神挑釁,“厲申,我遲早抓到你犯罪的把柄。”

厲申眼神冷漠,“那就看季先生的本事了,不過,能上這艘船的人,能有幾個幹淨的?我倒是希望季常委別比我先進去。”

這兩人不管什麽場合遇到,都會相互綿裏藏針的掐一頓再說。

程立轉眼看到厲申在,眼神變得有點怪異,但還是笑着問,“這不是申哥嗎?你也來了。”

厲申的神色從頭到尾都一樣,只是微微點頭,算是回應。

季星凡的神色也慵懶,并未理會程立的問話。

倒是周圍的其他人,都客氣的跟程立寒暄,問好。

在當官的面前,生意人顯得那麽卑微,可是厲申卻一直不動聲色。

程立坐了下來,覺得鋼琴師的音樂不好聽,讓換個樂器,他愛聽小提琴。

剛想吩咐旁邊的女人去拉小提琴,但厲申早他一步。

高敬去傳話,沒過幾秒,熟悉的旋律便悠悠傳來。

聽到是他最喜歡的曲子後,程立的笑容有點收斂,他看向厲申那張可怕的臉,笑的違和,“申哥想的這麽周到?連我喜歡聽什麽曲子都知道。”

厲申沒有辯解,閉上了眼睛。

程立朝着鋼琴師的位置看了一眼,只見那裏坐着一個穿白色晚禮服的女孩,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這演奏手法有點熟悉。

以前寧檸還活着的時候,只要他不上班,就讓寧檸拉小提琴給他停,也是因為他愛聽,寧檸報了小提琴班,還拿到了高級證書。

他知道寧檸是愛他的,他由着自己的性子消耗着一個女人的愛,直到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真的失去她了,他才感覺到了空虛,可怕。

空蕩蕩的別墅裏,再也沒人等他回家,給他做飯,喊一聲“老公”。

那一場疫情帶走了他唯一的妻子,他以為自己不會在意,可時間久了,他才發現,只有那個女人,一直愛的是他這個人,不是他的地位和財産。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他甚至找不到寧檸的骨灰盒。

想到這裏,男人一向精明的眼睛有點濕潤,他起身想去看看那個女孩長什麽樣。

可是還沒站起來,就聽到厲申沙啞的聲音響起,“我遠方侄女,上音樂學院的,帶過來給大家演奏一曲助助興。”

他拍了拍手,示意高敬把人帶過來。

小提琴的聲音戛然而止,那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有點羞怯地朝着大家走了過來。

在看到那張臉的一瞬間,一個從來在公共場合行為舉止都得體的企業家,手中的香槟啪的一聲落在了桌子上。

一向精明的眼神充滿震驚和不可思議,他甚至忘記了言語。

玻璃高腳杯和實木桌碰撞發出清脆的破碎聲,金黃的香槟灑了一桌。

周圍的人都愣住了,唯有厲申在說話,“婷婷,過來叫人。”

寧檸故作鎮靜,站在了厲申旁邊,然後揚起小臉,笑着跟大家問好,“各位叔叔好,我是申叔的侄女,我叫……婷婷。”

程立看着寧檸的眼睛都直了,他的手都在顫抖,不敢置信地看着寧檸那張臉。

寧檸為了自己不穿幫,表現得體大方,臉上一直挂着笑,如果仔細看的話,她的眼睛裏都是莫名的恐懼。

她再也不想看到程立那張臉了。

太惡心了,尤其是現在的程立。

人人崇拜的成功企業家又怎麽樣,不過畜生一個。

可她不能打草驚蛇。

寧檸鞠躬問過好之後,就站在厲申身後,雙手搭在厲申的肩上,厲申也沒有什麽表态。

她湊到男人耳邊,小聲問,“申叔,那曲子還繼續嗎?”

厲申微微側頭,言語不自覺壓低一點,顯得有點溫柔,“不用了,有人不喜歡聽。”

大家都看着,莫名覺得厲申這個活閻王,也有這麽溫情的時候?

那她一定很重要吧。

程立很久才反應過來。

他和寧檸生活了二十多年,寧檸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很清楚。

他記得特別清楚,寧檸剛開始追他的時候,就長這樣!

程立感覺自己的心要跳出胸膛,眼眶也有點可疑的紅痕,他不敢置信地伸手,“檸檸?”

寧檸身子一僵,厲申感覺到了,他打斷程立的話,“是婷婷。”

程立搖頭,“不,她就是檸檸。”

寧檸揚起小臉看着男人笑,“這個叔叔,你在說什麽?我們之前認識嗎?”

就算程立認出她又如何,在這個世界,她早就死在了2020年,即使程立認出這張臉,也不會相信就是她。

寧檸表現得體,和厲申關系親密,這讓程立心中的怒火燃起。

程立這幾年一直忍着厲申,畢竟這人勢力遍布很廣,為了以防萬一,他不敢和這個人對着幹。

可如今,這人在這裏公然挑釁他,程立僞裝的再好,也不想別人拿亡妻說事。

大概是清醒過來了,程立又看了寧檸一眼,勉強笑了笑,“可能真的太像了吧,所以我才會失态,我很愛我的太太,我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拿她開玩笑,厲申,只這一次。”

厲申嗯了一聲,“沒想到會戳到你的痛處,我很抱歉,只是帶我侄女來見見世面,既然大家都這麽沒興致,那接下來的流程我就不參與了,我還有事。”

厲申起身要走,但被程立喊住了,“申哥,給我一個面子,讓我認識一下你侄女。”

厲申看了一眼程立身邊的女人,語氣冷漠,“程總身邊會缺女人?別開玩笑,高攀不起。”

厲申起身要走,程立猛地拍了桌子,“厲申,我讓你把她留下。”

厲申唇角勾了笑,但毫無溫度,“憑什麽?”

劍拔弩張,沖突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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