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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一切都發生得很突然,琉祈月本意是逗逗這個小家夥，順便也是再想想要怎麽面對小殊。

結果......

琉祈月一時間甚至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麽事情。

桑殊面頰猛地漲紅，眼睛都不敢往上多看一眼,匆忙閉眼，顫顫巍巍将手中的褲子舉了舉，“弟、弟子不是故意的......”

“......”琉祈月腦中空白,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耳尖紅得像是要滴血一般,“小殊你!”

“先出去。”

這次桑殊不敢再說什麽耍無賴的話了，乖乖閉着眼睛朝房間外面摸索去。

“哐！”一腦殼撞在了門框上，還聽到師尊無奈的嘆聲。

房間門重新關上，琉祈月看向那條皺皺巴巴的褲子,臉更紅了。

這小家夥,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在意識到小弟子對自己抱了那種心思之後,琉祈月總是忍不住往別的方面去想。

自己都幾千歲了，這小家夥不去喜歡同齡人，居然......

可偏偏他自己也為老不尊,實在是荒唐。

“咔——”房間門輕輕打開,重新蹲在門口的桑殊猛地擡頭,面頰兩側還帶着沒有完全消散的緋紅,“師尊。”

琉祈月神情恢複了溫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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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殊小心翼翼,“您沒有生氣吧？”

琉祈月輕咳,嗔怪地看了桑殊一眼,“以後不許再這樣胡鬧了。”

“哦——弟子知錯了。”桑殊站起身,甩了甩蹲麻的腿，“那您之前為什麽生弟子的氣呀？”

這話不僅是在問剛才琉祈月直接躲進房間的事情,也是在問場景中琉祈月生氣咬他脖子的事情。

“......”琉祈月頓住，腦中又開始回蕩小家夥那句不算告白的告白，耳根熱了起來。

低眼，發現小家夥正眼巴巴看着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中寫滿了喜歡與依戀。他曾經只把這當做弟子對師尊的喜歡，可現在......這分明就是看心上人的眼神。

“誰、誰讓小殊在那裏面騙為師喊哥哥的。”琉祈月随便找了個理由，“沒大沒小的。”

桑殊眨眼，“那場景裏面呢，您在宴會上發生什麽了嘛，為什麽那麽生氣呀？”

說着，桑殊仰起脖子，“您看，牙印還在呢。”

其實這牙印按理說早就該消失了，但桑殊舍不得，師尊好不容易在他身上又留下點痕跡，他才不想要這個痕跡這麽快就消失，所以刻意壓制了修複的速度。

“......”一看到這個牙印，琉祈月就想起自己吃自己醋的蠢事。

于是直接按上那個印子，将其消了去，臉側染上紅，“胡鬧，還留着做什麽。”

“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琉祈月直接捏住桑殊的臉，“不許再問了，師尊要生氣了。”

桑殊連忙閉嘴，乖巧地眨巴眨巴眼睛。

手下的臉蛋手感實在是好，琉祈月沒忍住又揉捏了幾下，捏得桑殊哼哼唧唧的，雪白的皮膚浮現醒目的紅印，像是被欺負了一般。

“亂叫什麽。”琉祈月又是一捏。

桑殊一臉茫然，他叫什麽了？

下一秒，眼睛被師尊捂住，聽到師尊說：“別亂看。”

？？？

桑殊更茫然了，他又看什麽了？

不對勁，師尊真的不對勁，到底是怎麽了？

接下來的幾天，桑殊的這個疑惑變得原來越深。他總覺得師尊有事情瞞着他，看向他的眼神總是奇奇怪怪的。

這天，琉祈月坐在涼亭中，垂眸看着手下的石桌。

那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字，是之前小弟子還是人偶的時候被他操控着寫上去的。

長睫垂下，琉祈月輕輕抿唇，耳尖通紅。

他還是沒想好要怎麽面對小殊。

小殊如今見到的只是他刻意維持出來的溫柔，喜歡的自然也是這份溫柔與寵溺。

可真實的他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就連那項圈，那舞臺上的鐐铐，也不過是冰山一角。

小殊會被他吓到的。

他已經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了。

“師尊，您在想什麽呢？”突然，一個腦袋從下方鑽了出來。

琉祈月被吓了一跳，“小殊？你怎麽在桌子底下？”

桑殊眨眼，滿臉委屈，“弟子都叫了您好幾聲了，您都不理我，所以就到桌子下面來了。”

将下巴輕輕抵在琉祈月的膝蓋上，桑殊可憐巴巴用面頰貼貼琉祈月的腿，“您這幾天對弟子好冷淡，是不是想要找別的弟子了，覺得跟弟子膩了？”

“不可以這樣的，師尊您以前說過只會有我一個弟子的。”桑殊跪坐在地面，兩只手輕輕揪着琉祈月的衣服，腦袋蹭着琉祈月的大腿。

像是一只被主人冷淡對待的小寵物，正在可憐又委屈地撒嬌，試圖讓主人重新疼愛自己。

這個姿勢實在是有些不對勁，琉祈月呼吸微滞，“師尊什麽時候說要找新的弟子了，小殊你別多想，先起來。”

桑殊鼓嘴，又蹭了蹭，“可是您這些天都不揉弟子的腦袋了。”

琉祈月失笑，伸手揉了揉那個腦袋，“這樣好了嗎？”

好敷衍！桑殊委屈，師尊果然是變了，都沒有以前那樣親近他了。

到底是誰把師尊的歡心給騙走了！

“咳咳......”琉祈月錯開話題，“說起來，小殊你好幾天沒有進食了，不餓嗎？”

說完這話，琉祈月就後悔了。

每一次進入那些場景都會讓他跟小殊之間的關系發生點奇怪的變化，還是不進的為好。

可已經晚了，桑殊輕聲：“餓了，所以來找您了。”

圍繞在琉祈月身邊的光球一共是四種：金色的，灰色的，紅色的，還有黑色上面纏繞着各種顏色的。

前兩者已經吃過了，這一次桑殊想要試試紅色的。

結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在他摸到一顆紅色的光球時，一顆黑色的光球主動飄了過來，幾乎與紅色光球同時接觸到桑殊的手。

比以往兩次更加刺眼的光芒亮起，兩枚光球緩緩融合。

桑殊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等到那猩紅色的光芒散去，桑殊緩緩睜眼，下一秒，瞳孔驟縮。

眼前是一片廢墟......不對，已經不能夠叫做廢墟了，這是屍山血海。

從斷壁殘垣當中，桑殊勉強辨認出這是琉家，甚至他還看到了琉星落琉修竹他們滾落在地的人頭，雙目圓睜，皆是絕望與恐懼，死不瞑目，死前一定是遭受了極大的折磨。

死得好！

桑殊都還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就先往這幾個人的人頭上面踹了幾腳。

突然，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桑殊警惕回頭。

來人一身血衣，發絲散落，長劍滴血，宛若瘋魔。

桑殊心頭一震，師、師尊......

琉祈月看着眼前的人，緩緩眨去睫毛上粘稠的鮮血。白皙如玉的面容上遍布血痕，猙獰恐怖。

這裏不是夢境，不是夢魇了無數次所以能控制住情緒的琉祈月。

這裏是被所有親人背叛，被所有人盼着去死，一把長劍屠殺了琉家的琉祈月。

“桑殊。”琉祈月開了口，他的聲音嘶啞，帶着一股子血腥氣。

桑殊一愣，“你認識我？”

琉祈月就低低笑起來，他一字一句輕輕緩緩的，吐字不是很清晰，有一種沉浸在噩夢中無法掙脫的蒼涼感，“我怎麽會不認識你呢，我的桑殊哥哥，我親愛的師尊......還有那個纏着說要以身相許的小殊。”

他一步一步朝桑殊走近，長劍上的血還在滴落。

“你說會永遠陪在我身邊的，你說永遠不會離開我的，那你為什麽又消失了？”

“......”桑殊說不出話來，他被如今的情況弄得有些混亂，“我......”

“所有人都會背叛我，都會離開我。”琉祈月自嘲地一笑，“你也一樣。”

“我什麽都留不住。”

“不是的！”桑殊急了，“我不是有意要離開你的，我——唔。”

脖子被死死掐住，桑殊怔怔看着眼前毫無溫柔可言的師尊，對方的神情很陌生。

是他從沒見過的狠戾、陰冷、以及想要跟一切同歸于盡的瘋狂。

“沒關系的。”琉祈月還在笑，笑得眼淚混着鮮血滑落，“我不相信任何人說得話，你說什麽不重要，只要我把你關起來，把你鎖起來，讓你只能看到我一個人！”

“這樣，你就只屬于我了，你就再也無法離開我了！”

脖子上的手越掐越緊，但下一秒又猛地松開。不待桑殊喘息，面頰又被極為輕柔的力道捧住。

琉祈月将桑殊摟入懷中，狠戾的神情消失，恍若分裂一般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他憐惜地吻去桑殊眼尾生理性的淚水，唇瓣上的鮮血蹭在了桑殊的眼尾，仿佛塗抹上去的豔麗胭脂。

“好好睡一覺。”

桑殊還沉浸在被師尊吻過眼尾的恍惚中，後頸一痛，陡然失去了意識。

他對琉祈月從無防備，哪怕琉祈月如今的模樣只要是個人都會害怕，他也依舊提不起任何的警惕。

琉祈月抱起桑殊，帶着人離開了這一片殘骸。每一步，衣擺上都會滴下尚未幹涸的鮮血。

熊熊大火燃起，明日起，琉家将不複存在。

弱小留不住任何在意的人和物，溫柔換不來真誠相待，那他就只能用別的手段了。

然而就在琉祈月抱着桑殊離開後，又是一道身影出現。

來人墨發金眸，一身白金色的長衫，正是琉祈月的模樣。

他如今長眉緊蹙，在這片場景當中他感受到了跟自己一般無二的氣息，連帶着自己的力量都削弱了。

就好像被分割成了兩份。

他還留着記憶，這點很奇怪，沒能第一時間見到小殊也很奇怪。

這個時間點讓琉祈月覺得很不妙，過去幾千年的歲月，怎麽小殊偏偏就選中了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