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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

“是, 雙S了。”

“檢測部認為好像是因為憤怒一下子提升的。”

“什麽？朱啓不是我害的啊！”

“真的是意外，謝上校已經在檢查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但你別污蔑我！”

……

門外傳來應唯和不知道是誰的交談聲, 聽起來似乎被激怒了。

姜姒還挺好奇對方是誰, 居然能惹得他在走廊裏就厲聲厲色起來。

從極力壓抑怒意的語氣來看，對面顯然身份比較高, 結合朱啓那三言兩語, 恐怕是他複雜家庭裏的一家之主吧？

戳了塊蘋果放入口中, 眼神落在厚厚牆磚上。

雙眼一凝, 就可穿透牆壁望到外面, 悄無聲息掠奪信息。

應唯手腕上光屏顯示的名字是應思域。

……應思域？姜姒咀嚼動作一頓。

她曾經認識一個初代異能者叫應俟雨, 兩名字讀起來一模一樣。

現在異能者大多是遺傳上一代, 父母哪個基因強就遺傳哪個, 其中少部分人會異變其它異能, 應俟雨可控制毒霧, 應唯只有時間，這應該只是個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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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應俟雨與自己糾葛，在不清楚2044年自爆後到底發生了什麽前, 姜姒還是把這名字記入心裏, 以防萬一。

她并不在乎因為自己應唯可能會陷入困境，S級突升雙S這種事怎麽算怎麽他劃算, 至于他家的事與她無關。

姜姒唇角微翹，眼角餘鋒盡顯譏諷。

就讓他們所有人認為是自主情緒激發吧。

進化這種異能堪稱恐怖, 一旦讓別人知道恐怕絕對會立刻處于被觊觎的狀态中。

“不跟你說了, 學校要我趕緊回去。”外邊應唯說完最後一句終于挂掉電話, 但并沒有直接進來, 而是在和別人發信息。

很快，他關閉通訊器進來，一改剛才還熱情的态度，俊臉浮上難以掩藏的歉疚。

“真是不好意思，小姜我有事要先走，你有人來陪嗎？”

【還想獻殷勤這下泡湯了，真煩幹嘛叫我回去，該不會】

屬于應唯的心聲突然截斷，他好像想到什麽，臉色也忽然大變，變得極其凝重。

姜姒無法再窺伺到他的心聲，心中疑惑頓生，未幾，她唇角淡揚，眼裏漾出笑意，貼心一笑。

“你先去忙吧，我這裏其實沒什麽事，而且我老板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應唯松了口氣，他拿出飛鴿碼要加好友，随即再次說了句抱歉後迅速離開，腳步飛快像是上課遲到要趕在最後一秒到達教室。

她注視着他背影離去，唇角慢慢拉下來。

她能力衆多，任何人在自己面前基本無所遁形，但有一種情況下，連她也無法探知到真正情緒。

很多時候人在煩躁時候心裏大多會抱怨不公或者亂吐髒話，不知不覺吐露秘密，但一些心機深沉的人就不同了，這種人極其謹慎，處于異能者遍地的環境裏，生怕指不定一不小心碰到個聽心聲異能者，所以他們善于将真正想法掩藏起來，真正嚴重的事兒藏得深之又深，很難被發現。

來到這裏幾天，唐柔等人就是如此。

即便有屏蔽儀，真當他們想起組織有關，一旦觸及到可以找到組織的任何線索，下一秒就會刻意忍耐不去想，避諱提及好像是他們的本能。

所以她到現在都沒能知道是什麽組織。

看來這應唯表面是個大大咧咧的主兒，背地裏心機也不淺。

既然打定主意要讓接觸的人都愛上自己，姜姒放下果盤上網，盡可能收集更多學生們信息，沒有着急去找朱啓。

應唯一通電話來得巧來得妙，現在估計唐柔已經快到了，她只能等人來了再行動。

大概半小時過去，接到請假通知的唐柔終于趕到救治中心。

進來一看到姜姒手臂上那顯眼傷痕，唐柔着急忙慌捉起來仔細查看，邊憤聲指責救治中心不當人。

“救治中心不是有治愈異能者嗎？怎麽就直接上了點藥？挫傷難道不重要嗎？”

連續三個問題問得姜姒都不知道回答哪個，自然将手抽回來，示意她先坐下，然後才解釋。

“很多學生都受傷了，中心醫生不夠，護士說問題不大就讓我先等等，等會就會幫我處理。”

謝墨把她送到中心後，警衛隊聞風趕至，随即兩人一起去善後，至今沒回。

這場被所有人當成意外的災害，唯獨她清楚，異常地震波來自于确定要借刀殺人的第一刻。

她提前釋放微小震波種下聯系，随即借應唯沒法控制時間暴動之手完美無缺把這場暗鯊演變為自然災害，可惜沒料到居然還有平安符這種東西。

想到就有些不愉快，除非她故意，還從未失手過呢。

“事情很突然，而且朱同學受傷很嚴重，哎，太倒黴了。”她語氣幽幽，一時間還真讓人琢磨不出到底是惋惜還是幸災樂禍。

幸好唐柔根本沒注意到，她氣得發暈，一屁股坐下後沒忍住罵起來。

“你別幫他們找借口，我知道他們就是看不起普通人，學校裏那群學生個個身份矜貴，巴不得貼上去呢。”

她一邊罵，一邊詢問事情始末。

姜姒毫無保留将事情和盤托出，聽完後，唐柔唇角抽了抽，果斷下結論。

“好家夥，這就叫天道有輪回。”

姜姒淡淡一笑：“是吧，天有不測風雲嘛。”

話是沒錯，唐柔小聲咕哝兩句活該，突然想起之前朱迪被廣告牌壓死的事，這事情還是祁丁剛才和她說的，她眉端蹙起來，說出一個提議。

“我覺得學校最近有些不太平，不如你讓小祁和你換換，讓他送外賣吧？”

“可我很喜歡送外賣，唐柔姐是覺得我沒做好才要換的吧？才送兩天就連番出事，都怪我，兩次都拖延了訂單。”

姜姒可不想窩在小餐館裏整天給人端茶送水，送外賣多好玩呢，幹嘛要和別人換。

沒有當面反駁，只是這麽一句委委屈屈道盡所有。

這大帽可把正在給祁丁幾人發信息報平安的唐柔給扣暈了，她尴尬不已，急忙解釋道：“訂單不重要，我只是覺得最近有點危險！”

唐柔是剛開完組織會議趕來的，會議內容很多，其中有一條消息很重要，又不能明說，幹脆含含糊糊提醒：“小祁跟我說那天你也在看戲對吧？朱迪西西裏老爹脾氣很不好，哈哈，我聽說他好像正派人在往學校去找人麻煩，所以我不想你出事。”

老西西裏惡名在外，就算他兒子真的死于意外，他也一定會蠻不講理的找人撒氣，恐怕那天圍觀的所有人都會被找一次麻煩。

唐柔很肯定，這段時間假如姜姒不在自己視線內，估計一不小心就會被擄去。

還是那句話，F平民在貴族眼中，真的不值一提。

聽言，姜姒無聲挑眉，老西西裏要來？

假如真這麽蠻不講理，那豈不是真好玩？

她幾乎可以預料到自己應該是第一個被找上的人，槍打出頭鳥，還是一只沒身份沒能力的鳥，絕對是目标中心。

姜姒有些按耐不住激動，暗戳戳搞事的心蠢蠢欲動，實在是無法令她平靜。

她故作無所謂，盡力放緩語氣溫柔地說：“沒關系，應該不關我事，我只是個看戲的嘛。”

話落，唐柔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有些話她不能直接說，這就導致內心深處想法更是活絡得很。

【最近事情又亂又多啊啊啊啊我要創爛全世界！修鳴跟我說蔣钰死于身穿0010號衣服的男人之手，如果沒記錯的話小姜那件是00，這究竟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我記錯還是看錯？好多事啊！！這二五仔一點都不想當！】

又聽到秘密的姜姒：“……”

她樂了。

她緩緩看向咬着唇瓣、滿臉寫有煩死了三個大字的唐柔。

都不用聽內心，都能發現她情緒是真不高，甚至可以說有點煩躁。

唐柔的确整個人真的快被連日來的事情煩死了！

先是預言異能者言之鑿鑿讓她把爆炸始作俑者帶回去，不确定姜姒是不是的情況下，只能上報回去沒找到，組織因此大發雷霆要她持續關注這件事，她也沒敢把姜姒存在說出去，只告訴了修鳴一個人，誰知道那家夥居然說關于爆炸案聯盟已經提前獲得線索，早已暗中發布對0010的通緝令，為此還出動謝墨就任古地球十軍首領，老西西裏的事是順帶提了嘴。

現在仔細想想，爆炸案事情顯然沒那麽簡單。

她忽然慶幸自己沒把身穿00衣服的姜姒報上去，按組織和聯盟動作來看，不管是00還是0010都很重要，重要到可能關乎自己性命，不然為什麽聯盟居然如此關注？

可是遇見姜姒時，她并沒有穿那件衣服。

【該怎麽詢問呢？】

迅速思考讓唐柔忍不住咬唇，她來也順便想試探一下，可能是因為心虛吧，七上八下的心撲通撲通像是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姜姒默不作聲聽她心聲，指尖懶懶揉捏着純白被子。

有意思，新人物出場了。

這個xiuming恐怕得是聯盟內部人員才會知道0010這件事吧。

不過倒是差點忘記了唐柔還記得她那件衣服。

幸好為殺蔣钰特地搞了件一樣的實驗服回來，現在可以發揮它最後的用場，不僅可以驅走人，還能混淆視線。

琢磨幾秒，她忽然準備翻身下床。

唐柔見了就問：“咋啦，你要幹啥跟我說，我幫你去弄。”

“唐柔姐你開車來的嗎？”

姜姒像是剛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那樣，頓在原地，認真解釋道：“如果開車來的話，反正還輪不到我清理傷口，不如你先陪我去拿樣東西吧。”

說到這裏，她故作為難：“我從荒蕪星過來也沒帶什麽行李，只有簡單幾件衣服存放在路邊儲物櫃，那些衣服都是別人送我的并不重要，但裏面有幾樣東西很重要，這兩天忙着上班忘記了，今早忽然想起來，本來打算下班去，誰知道突然發生這種事。”

市政大廳為居民便捷特地設立儲物站，她看到過，正巧安排做一出戲。

唐柔過去大概要半小時，她只要五分鐘，今天就把唐柔這個定時炸彈給一起處理了，這樣就能更安心地在餐館呆下來。

“！！”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唐柔眼睛一亮，乖乖，這小姜簡直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只要可以确認她衣服上數字到底是什麽，這件事也算過去了。

她瞬間将老西西裏抛在腦後，當場把姜姒摁回病床，并直接拍胸脯保證。

“我去就好咯，你趕緊睡下！一定給你拿回來！”

姜姒：“……”

她才不是蛔蟲那種惡心東西。

假意推脫兩句，在唐柔堅持下，姜姒滿臉無可奈何，感激不盡邊笑邊寫下地址，暗地裏卻順手模糊了唐柔那天的記憶。

指尖一彈，速度快到唐柔根本沒反應過來，只感覺腦子暈了一下。

唐柔扶住腰停頓原地，緩過神後自我圓說道：“嗐，就說不能熬夜，血壓低了就容易頭暈。”

“……”

行吧，姜姒有時候還真佩服，這場貓鼠游戲裏的小老鼠們一個個腦洞實在很大。

都不用她特地圓謊呢。

其實可以直接删除唐柔記憶，但這種方式比較傷大腦神經，但在還沒搞清楚她身處什麽組織前，暫時還不想下死手。

人一走，姜姒立即去衛生間，鎖好門然後隐身從窗戶爬了出去。

到達櫃點後，她買了些小玩意連同衣服一起塞入櫃子裏，随即用最快速度回到救治中心。

一來一回沒有超過五分鐘。

聊得熱火朝天的病房裏根本沒有人察覺到有人已經離開又回來，仍然擱床邊八卦得飛起。

這會已經談論到死了獨子的老西西裏好像跑去聯盟發飙的事。

“聽說老西西裏特地要來古地球一趟要個說法呢。”

“本人嗎？”

“不清楚，小道消息而已。”

“能有什麽說法，不是廣告牌年久失修自己掉落嗎？”

“他不信呗，說要找水火那兩位談談呢。”

姜姒沒着急出去，站在鏡子前慢條斯理整理亂掉的頭發。

和唐柔說得對上了，看來這事板上釘釘。

漫不經心捋好頭發，姜姒好似全然不在意，面不改色推門出去。

但願老西西裏笨一點，最好第一個找上她。

她要讓聯盟與駭客急得焦頭爛額團團轉，卻又怎麽都捉不到自己。

真是想想就愉悅。

出去後，她徑直來到朱啓病房。

據說他家裏好像也挺有錢，一入院就被安排在vip病房，還專門有女護士看守。

*

vip病房。

“真的廢了？”

時間系大三系主任李隆叁表情驚恐，望眼病床上氣息微弱的朱啓後，然後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氣，哎喲這都是什麽事嘛。

“是的。”

雖然很不想宣布這個壞消息，但護士還是要履行自己職責。

“經過醫生細心療愈和休養倉護理，朱同學情況其實好很多，鋼筋貫穿傷基本沒什麽問題了，最令人頭疼的是他手骨頭全碎成粉末，除非3S治愈異能者來，不然完全沒可能複原，恐怕以後只能裝機械義肢。”

李隆叁不想說話了。

時間系異能者發動異能可能不需要雙手，但朱啓可是朱家獨子，朱家也來頭不小！

人家送孩子來上學，必須要全須全尾把人送回去，誰知道一場狗屁意外把人直接給幹殘廢了！

異能者的确遍地都是，能力分三六九等，種類繁多的同時也分數量多少，像治愈異能、心靈與精神系、規則系異能等這種偏bug的異能者其實很少很少，少得可憐。

假如到處都是治愈異能者，一旦碰上征戰外星球或打仗，只要随身配一個治愈異能者，那簡直和開挂無疑。

放眼整個聯盟，治愈異能者恐怕不超過千餘人，更別說3S級別。

就算有，那也肯定是要留在霍卡納照顧貴族的。

沉默瘋狂蔓延，護士有些尴尬，不得不小聲安慰道：“其實換上機械義肢的話，他個人武力值會增加不少。”

李隆叁撇了眼試圖安慰自己的小護士，麻木應聲。

“等他醒來我會和他聊，盡量讓他考慮吧。”

離譜，遠程法師加多少肉裝都是脆皮好嘛！

再說按照朱啓這癫公的性子，絕對不可能同意自己要裝假肢，他是老師能不知道麽。

“呃……水……”病床上傳來朱啓微弱的呼喚聲。

李隆叁一喜，醒了？

護士連忙去倒水，李隆叁則幾乎是撲過去詢問：“朱同學，你感覺怎麽樣了？”

朱啓還說不出太多話，虛虛弱弱回了句有點疼後，想要直起腰背，卻很快像只翅膀折斷的撲棱蛾子有氣無力摔回枕頭上。

待喝了兩口水緩過勁來，他才稍稍有些精神。

護士貼心将床搖起，簡單說明他現在情況後，還沒等李隆叁安慰一句，朱啓眼珠子猛地瞪圓，不可置信重複：“你意思是我廢了？”

他這一激動差點把胸口剛治愈好的貫穿傷差點再次繃裂開，肌肉猛地拉扯，疼得一口氣生生抵在喉嚨裏，這下是完完全全精神了。

“你們這群廢物醫生！我怎麽可以裝義肢！就算是再高端的科技都改變不了我變成殘廢的事實，你們讓我怎麽在學校裏混！”

他歇斯底裏咒罵，恨不得爬起來撕爛護士的臉。

“你先別激動，我們會再想辦法的。”李隆叁就知道這丫醒來絕對沒好事，頭疼得不行還得好聲好氣哄着。

倒是小護士不開心了。

護士本就是直爽性子，可不慣着他，當即就說：“我們已經盡量救治了，現在提供的就是最佳方案，朱同學要是不滿意可以去聯盟找3S治愈異能者。”

朱啓顯然也知道這種人稀有，冷笑道：“白癡，你當3S是大白菜？”

他不想再跟護士煩，直接看向李隆叁。

“李老師，你是大三系主任，這件事都是應唯和那個F的錯，要不是他們跟我叫嚣，我明明可以……”

話還沒說完，病房門忽然被人打開，吱呀一聲很是明顯。

三人朝門口看去，沒有見到任何一人人影。

被風吹開的？

奇怪。

護士起身去關門，将将邁出一步，整個人卻像是被施了定格魔法，腳、衣擺、發絲停頓在空中，連眼珠都紋絲不動。

朱啓意識到不對，轉眼朝老師看去。

誰知，李隆叁也維持着手朝自己伸過來的動作，臉上還挂着擔憂與無奈的情緒，早已不能動一分一毫。

“吱呀。”門忽然又被合上了。

“誰？”

朱啓緊張地坐直身體，顧不上頭疼四處張望，四下無人的境況導致一種無名恐慌從腳底板蹿上來，驚得他腦子都有點糊塗。

這是時間系異能——時間暫停，他太清楚了！

但李隆叁可是3S時間異能者，居然也會被停滞時間，還沒法在一個呼吸內脫離？這未免也太可笑了！

而且他自己怎麽沒被停滞？

對于這種幾近開挂的異能，一旦施展異能只有施展者可以動，其餘任何都該像凝固了的琥珀，一切流速歸零，活脫脫标本一個。

他試圖擡擡手臂，驚恐地發現真的只有自己可以動。

沒有一個異能者精準控制到單獨辟開一個區域使其時間正常流動，這實在是對天分、身體素質、熟練度的要求太高，一個完美的技能施展，必須結合這三個條件。

“到底是誰在搞鬼？”朱啓忍不住往床頭縮。

現在只有背上有依托才有些安全感。

觀察一圈，純白為主的病房裏仍然空無一人，風不動，人不動，安靜到令人絕望。

他吃力挪動腳想要下來，驀然，他下巴和鼻子遭遇重擊，整個後腦勺重重撞向床板，彈了兩下又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死死摁回去。

與此同時，他發現自己手上纏着的繃帶自主松開，繞在半空中飛舞，露出臨時用小支架當骨頭撐起來的手掌，血肉模糊，看起來軟綿綿得像兩肉團。

這是救治中心做的，在沒有确定患者自身想法時，他們不敢擅自切掉這雙廢了的手。

親眼目睹自己手變成這樣，只有眼珠能動的朱啓崩潰地尖叫起來：“誰啊，究竟是誰啊！給老子出來！”

“我的傑作，還蠻好看的嘛。”

一道熟悉聲音響起，朱啓一怔，下一秒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聲音，猛地擡頭看向窗戶處。

那裏，一道身影随聲慢慢顯露。

宛如一張幹幹淨淨的風景cg畫，橡皮擦去最上面的圖層，緩緩将下一個圖層的人物慢動作擦出來。

看清人臉後，朱啓震驚又後怕，更加狂怒尖叫起來。

“是你！是你這個賤人！不對，不對，你不是沒有異能嗎？你是魔鬼？你一定是斑城星那群兩人厭惡的女巫，一定！”

看啊，她居然會隐身！他就知道她是個善于僞裝的小綠茶！

窗戶邊，姜姒興致索然堵住耳朵。

死肥豬可真煩。

還女巫後裔，簡直蠢到無可救藥。

好半晌，等他喊累了，她才直起身子，緩步上前問了個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想恢複手嗎？”

朱啓一愣，當然想，自己絕對不能成為廢物！

想法一劃而過，餘光中，他那十根手指裏碎成渣滓的骨頭竟然一點點在複原，血脈神經自動鈎織，逐漸恢複成正常模樣。

他頓時喜極而泣：“這是！3S治愈異能！！”

普通治愈異能者做不到肉白骨，起碼做不到如此輕松且不費力氣！

天吶，她居然是……朱啓再度看向面前淡定從容的女人，她甚至不用動手，全靠意念。

姜姒毫不掩飾自己能力，拉開椅子坐下，揚起一個淡淡地笑：“開心嗎？”

反正，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不對勁！朱啓本能地感覺到笑中暗含的殺氣，他抿緊唇不再講話，腦子飛速運轉時，不自覺看向仍然被凍結的李隆叁兩人，随即心頭猛地沉了下去。

不止治愈、意念、隐身，她還有時間異能。

“地震也是我做的。”姜姒好心提醒。

人都要死了，得死得明明白白，不是嗎？

朱啓瞳孔猛地一縮，終于反應過來她還有震波系異能，“所以地震根本不是意外！”

五個異能了，這簡直匪夷所思！

到底是怎麽樣的心機才能游刃有餘玩弄所有人？明明大家都以為她是個F，明明她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異能，明明她給人感覺完全沒有任何威脅！

他驚得說不出話，支支吾吾老半天，才喘着粗氣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姜姒這會也沒什麽興致了，懶懶道：“你要是像剛才那麽有骨氣，說不定我會讓你死得更痛快。可惜了，像你這種人總是沒骨頭。”

“沒骨頭的人該怎麽死呢？應該是一種最沒出息的死法。”

話音未落，她松開對他的挾制，意念控制他身體躺回床上，手也終于垂在了他胸口上方。

在朱啓萬分惶恐的目光中，姜姒指尖漫不經心在半空打圈，眼神極其冷漠。

“投胎前記好了，不要亂碰女生的手，尤其是像我這種脾氣不好的人。”

“你……你在…做……什麽！”朱啓不知道她在做什麽，未知恐懼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吓到舌頭都在打結。

“嗯？”

姜姒指尖一頓，翻轉指腹給他看，語氣莫名興奮。

“我在送你禮物，洗手池裏的鐵鏽可是個好東西，不用謝我，你很快會因為風梭病毒感染死亡。抗生素失效意外死亡，之後你的死亡證明會這樣寫，真是好沒出息的一個死法，你是不是很高興？”

朱啓：“……”

高興個頭啊！

他被控制住無法行動，只能崩潰地大喊：“你敢動我，朱家不會放過你的！”

姜姒啧了一聲，仰仗家世的廢物好像總喜歡用這種話來作威脅，難道他們不知道她既然敢動手就根本不怕嗎？

她煞有介事點點頭：“行啊我等着，你先去下面等着，回頭好好點點你家人有沒有到齊。”

狂妄至極！簡直嚣張跋扈！

眼前這張漂亮、讓朱啓第一時間生出過邪念的臉蛋，此刻正蕩漾着淺淺淡淡的笑，照舊美得驚心動魄，可也就是這一刻，他突然看清這雙如同盈了一汪水的瞳孔裏暗藏頑劣與冷血，壓根不是一開始所有人認為的人畜無害！

他兩眼一黑，連連打了好幾個冷顫。

“魔鬼，你是戴着天使面具的魔鬼。”

“你就是可怕的魔鬼！”

聞言，姜姒只是冷冷掃他一眼，情緒淡得超然冷漠，讓人根本不敢多看幾秒。

露骨殺意流轉，許久，朱啓才聽到她近乎森冷可怖的回答。

“謝謝誇獎，你該死了。”

*

姜姒第一次殺人是出生那天。

那天，除去與身俱來的三項天賦外，她獲得了第四個異能——治愈異能。

十八歲那年成人禮，李博文送給她一個令人渾身發寒的禮物，他親口坦白她的身世，聲稱她從生母肚子裏出來的時候直接吞噬了生母的治愈異能，從而導致僅僅一個月內生母癌症複發，最後在無窮無盡的化療與痛苦中離世。

當初生父恨她恨得要死，所以親手将她送給駭客作為實驗體，而當時年幼的她還沒有學會如何控制能力，只要碰到一個異能者，無一例外所有異能細胞會被她吞噬幹淨，随後極其慘烈地死去。

從此，駭客沒有人不忌憚她。

她也記得很清楚，有記憶以來第二次殺人，是在五歲。

尋常女孩應該懵懵懂懂窩在父母懷裏的年紀，她已經被迫站在鬥獸場裏與野獸群、同類厮殺，後來因為失控把數十個守衛的脖子一同扭斷，駭客耗費多條人命才将她徹底安撫下來。

也就是這天開始，他們稱自己為惡魔後裔。

聖經中撒旦為首的七宗罪惡魔，無惡不作，極擅長挑起戰争與紛亂，走到哪，死亡天災如影随形，人見人怕，人見人厭。

從此，她像只惡犬戴着抑制項圈，活動範圍僅限一方小屋。

戴着天使面具的惡魔這種話，早就聽過無數遍。

姜姒恨過怨恨過，但經時間無情地推進，她長大了，已然學會将這種話當成一種贊賞與許可。

她喜歡別人怕她，喜歡別人沖她露出恐懼的表情。

既然生來注定是孤獨，那就孤獨，反正赤.裸.裸來，總要赤條條去。

這嶄新自由的未來，她要我行我素的過。

“你該死了。”她收回視線，冷漠宣布朱啓最後的結局。

撤去時間之力，剛才還被凍結的病房恢複過來，李隆叁繼續絮絮叨叨安慰朱啓，護士正要去關門……

兩人完全不知道将近有一分鐘時間被人悄無聲息偷走。

姜姒第一時間隐身，光明正大坐上窗戶邊緣，享受外面清新微風吹來的感覺，惬意地觀賞朱啓痛苦的狀态。

在她的控制下朱啓已經不能說話，他怒目圓瞪盯着天花板，努力張開嘴試圖說出一句求救。

她沒有一點仁慈，面無表情勾動手指。

風梭病毒一瞬間侵入朱啓五髒六腑，朱啓能清楚感覺到這可怕能量的侵入，明顯是姜姒故意為之，就是要告訴他死亡正在緩緩到來。

這種知道自己馬上要死卻無能為力的絕望感鋪天蓋地，他再顧不得手受傷開始急促地拍打床沿，眼睛也死死盯住李隆叁，希望他能看出自己不對勁。

“？”

李隆叁絮叨完，心想朱啓怎麽突然閉麥了，還以為他是太難過，于是摁下他激動拍打的手，随即嘆了口氣。

“朱同學我知道你很難過，我發誓身為你們老師，一定會想辦法做到最好。”

朱啓：“……”

爹的老子要死了你看不見嗎！！

眨眼間，病毒經過催化已經迅速感染全身，朱啓唇瓣開始發紫，體溫迅速上升，軀體也開始猛烈上下顫動。

這莫名其妙的發作驚得李隆叁心頭猛地一沉，擡眼一看，只見白沫子咕嚕嚕冒着泡從朱啓嘴巴裏溢出來。

李隆叁和護士兩人吓得魂都跳出來了，終于反應過來不對勁。

靠！剛才不還好好的！

“快快快送去急救室！”

“不好，看樣子是病毒感染！”

“讓開讓開！”

門被打開，烏啦啦湧進來一群醫生，烏啦啦又一塊推着雙眼已經翻白的朱啓往急救室去。

姜姒終于露出一道心滿意足的微笑，從窗戶上跳下來，慢悠悠跟着一起出去。

“抱歉，我們盡力了。”

不遠處醫生摘下口罩向李隆叁宣布這個壞消息，一臉遺憾。

姜姒眸光落在李隆叁身上，他正深吸一口涼氣，仿佛不敢相信人就這麽沒了。

見此，她唇角半勾，心情更加美妙。

很抱歉給不認識的人帶來麻煩，但，誰讓朱啓要找死呢？

她隐入角落後恢複身形，旋即哼起小曲回到病房。

接下來，就只剩下謝墨要處理。

去看看這束耀眼的光芒，是不是已經完成他的使命，如果是，那可以毫不留情摒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