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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

老西西裏接到觸角怪往浮星來的消息已經來不及跑了。

事情發生的很快, 第一時間接到宋修齊撤退信息後,魯斯星站上校方河讓一批手下用能量炮阻截,自己則立即帶領幾批十軍成員上飛船。

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趕至浮星, 希望能在最短時間內把老西西裏救下來。

可惜觸手怪更快!

四五只遮天蔽日的怪物從黑洞中游沖出來, 太空是海, 它們如魚得水,輕巧越過魯斯星站, 柔軟又堅硬的觸角橫掃一片直沖浮星!

什麽能量炮, 轟到那深灰色光滑身軀上簡直就像是撓了個癢!

宇宙是沒有聲音的, 可正因為無聲才讓人覺得震撼。

它們仿佛有智慧思想, 分落于浮星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觸手攀附在浮星邊緣然後整齊劃一用蠻力撞擊這片土地, 從飛船裏看過去, 如同一部古老的恐怖默片, 未知怪獸發了瘋似得團團圍起, 勢必要将這塊地界撞成碎片!

方河飛船停在浮星不遠處, 不敢輕易降落也不敢随便攻擊。

浩瀚無垠的太空,幾十萬公裏外的魯斯星站煙花燦爛,在星雲粒子間唱響一首無聲的死亡哀歌, 而幾十萬公裏外, 浮星上空死神鐮刀正緩緩揮下準備收割生命,飛船就夾在中間, 渺小如微塵。

“隊伍到浮星了嗎?”方河站在飛船玻璃前,眸光緊緊盯着正發瘋的觸角怪, 聲音都是幹澀的。

縱然聽不到任何響動, 只看, 他都能知道浮星正在經歷怎麽樣的末日, 但他必須要問這個問題。

有人默默點頭:“已經到了。”

對于到達浮星的隊伍,這座飛船的人清楚他們的結局,這種兇猛撞擊下,恐怕不出十分鐘浮星就會被撞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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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齊齊倒吸幾口涼氣,每個人瞳孔都倒映着觸角怪巨大而可怖的身影。

宇宙很大,發展無限,人類見過的世面始終被發展而限制,目前對于黑洞中未知生物的了解少之又少,像觸角怪這種從未走入人類認知範圍,一直以來僅限于穿梭過程中打個照面,科研人員全憑想象繪出過它們的外貌并賦予其名字,可真當親眼看到,所有人寒毛完全無意識悚立了起來。

很醜、很怪誕的長相。

基本吻合人類對于它的想象,但又有些不同,看上去大致像章魚,只是光滑又凹凸不平的小腦袋藏匿在觸角深處,巨大如人頭的紅眼若隐若現,脖子以下全是細長粗壯的觸角,惡心粘液還泛着油光。

顯然,真實帶來的沖擊力更強一點。

它們看起來,像是神捏造出來的虛無怪物。

盡管知道一顆又一顆的星球上存在的文明與物種是遠古神創造,但時至今日仍然沒有人能接觸到神的地盤,沒人知道他們如何存在、宇宙是如何誕生,更沒人知道這堪比一座小型星球的生物又存在了多久。

宇宙神秘至此,奧妙難言。

這一刻,他們完完全全體會到人類究竟有多渺小。

“它們,瘋了嗎?”有人怔怔開口。

你看,那些發狂的觸角怪纏繞在一起圍成一個巨大肉球,一下又一下狠狠撞擊浮星,好似要把目标撞成碎片才會罷休。

可誰又知道它們為何憤怒,為何如此?

沒人知道。

一切都太突然了。

“信息素!信息素!整顆浮星充滿了檸檬信息素!”

指揮隊伍去撤離厄爾人的一位軍官接到通知滿頭大汗跑進來,他匆忙報告:“方上校,不知道誰在浮星灑滿了信息素,觸角怪已經完全發狂!觀察站已經被撞毀,老西西裏人不見了,那麽多厄爾人和平民我們根本來不及救!”

話落,只見地動山搖的浮星終于開始碎裂。

四周外力擠壓導致這顆本就小的浮星從中心開始崩裂,地面翹起,沒人聽到的尖叫聲早已穿透星雲,狂烈震波波及飛船,連方河所在的飛船都晃了好幾下。

“信息素?哪個王八羔子灑的信息素?”

一聽,方河整個神情大變,深知此事非同小可,連忙讓駕駛員開近點。

開近後,高高俯視下去,能看到四處逃竄的厄爾人,他們的黃色皮膚在廢墟中實在太顯眼。

他不知道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只知道宋修齊交待了老西西裏絕對不能死。

身為魯斯星站上校,好歹也是從聯盟出來的,這句話的重要性他太明白。

霍卡納以聯盟十國為首,駭客其二,再是初代異能者家族,三方勢力表面看似和平制約,實則早已人心叵測蠢蠢欲動,厄爾珠這條貿易線更是早就在各方人馬虎視眈眈中。

不僅是因為厄爾珠類似毒品可以讓人亢奮,更因為聽說駭客在其中提取出一種含有可提高異能可能性的能量,所以駭客絕對不可能把厄爾星輕易拱手讓給其他人。

老西西裏這個容易掌控的自大狂是最适合的,這也是老西西裏猖狂的最根本原因,有駭客做背景,沒人敢惹他。

一旦他死,霍卡納局勢就亂了。

假如他兒子朱迪沒死倒還好說,現在他兒子也死了,厄爾星掌控權很有可能易主!

思緒飛速運轉間,方河捏拳咬牙,果斷下令。

“別管厄爾人,所有隊伍去找老西西裏,務必确保他活着!”

比起他的前途或者局勢,厄爾人性命不值一提,他咬緊牙關克制那一丢丢于心不忍,大吼起來。

“快點!”

“真的不管厄爾人嗎?有很多厄爾人,恐怕整個星球來了一小半,倒時候采珠……”軍官小心翼翼問道。

“?”

這麽多?方河人都傻了:“他們不在厄爾星在這做什麽?”

“看…看…角鬥吧。”

好吧,肯定是傻X西西裏的操作,方河翻了個白眼,語氣變狠。

“一小半而已,死了就死了,快去找!!”

……

厄爾人頭頂被遮天蔽日的觸角占領,它們好像是有目标那般,揮舞粗壯觸角用力沖撞浮星,從他們角度只能看到平日裏淡藍色的天邊都是巨大灰色觸角亂飛。

死神包裹住這顆浮星,像死亡在朝他們招手。

所有人開始瘋狂奔跑,呼救。

不斷搖晃震動的地面上明黃色顯眼至極,有的因為震顫瞬間産生的豁口掉下去,有的由于手腳太長被卡在石縫裏凄厲哀嚎,場面一片混亂,屍橫遍野。

先前那女人緊緊抱着自己孩子縮在一處還算安全的地方,震動越來越颠簸,她面露恐懼,害怕得緊緊閉上眼睛。

她雙手合十垂在孩子頭頂,眼珠顆顆滾落。

這是末日。

這是浮星的末日。

是好事,是天大好事,這座充滿罪惡與鮮血的角鬥場應該墜落深淵,如果是她一個人她将安然奔赴死亡,可她孩子也這裏,成年厄爾人已經沒有未來希望,但孩子們還有。

無能為力的女人哭泣着,只能不斷祈禱這場災難盡快結束。

“麗,你說過會來救我們的。”

女人想起麗,想起那些被騙去厄爾星剝削的平民裏出現過唯一的異能者。

麗是荒蕪沙漠中開出的最美花朵,是黑暗中亮起的一束仁慈之光,許許多多次她用那雙天使一樣的翅膀從沙蟲口中救過無數厄爾人,大家奉她為引導者,她以一己之力起義,她失敗,她被驅逐後倉皇而逃。

但臨走前,她曾對厄爾人們發過誓,她說總有一天會回來拯救大家。

麗已經逃出去十年,這十年大家沒日沒夜企盼承諾實現的一天,這十年等待逐漸化為絕望,而現在,僅剩的一點點希望好像都要被湮滅了。

女人忍不住大聲嚎哭,用流暢的華夏語吶喊出這個名字。

“麗!你騙我們!”

與此同時,老西西裏正在劇烈震顫的大地上飛快奔跑,他懷裏還抱着好不容易救出來已經吓暈過去的一個養子。

他踢飛一個厄爾人斷掉的手臂,邊跑邊不斷罵罵咧咧。

“這群觸角怪瘋了嗎?怎麽感覺像是沖我來的,我要是活着回去我一定要找聯盟算帳!肯定是星站沒有提前預測到危險!”

“可惡!讓開!”他躲過幾塊墜下來的石頭,氣沖沖揮出一道水流擊飛擋路的厄爾人,徑直往印有飛鴿标記的十軍飛船方向奔跑。

事情發生太快,懸空的觀察站第一個倒塌墜落,幸好他拿情人墊腳才沒受很嚴重的傷。

天知道那些觸角怪有多大,都沒有進入浮星,僅在周圍都能伸出觸角橫掃,他試圖揮出一道水波試圖阻止,奈何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樣毫無效果,只能驚得四處逃竄,沒地躲了還直接把就近的一個厄爾人拿來擋槍。

噗嗤一聲,鮮血飙在他臉上。

老西西裏惡心到怪叫一聲,現在全靠本能連滾帶爬加快腳步。

來不及打飛鴿求救,他腳步生風,肚子贅肉如波浪起伏,恨不得長出十條腿。

身後是着了魔的觸角怪,如同惡鬼費力從狹小縫隙鑽進來,就像聞着肉味的野狗,窮兇極惡揮舞觸角伸長并追上來,紅色眼珠緊随其後,可怕得要命。

他意識到,這些觸角怪目的就是他本人!

眼看就要卷到他腳踝,恰在此時他聽到厄爾女人的呼喚聲,轉眼看去,緊接着眼中狠色一閃,老西西裏果斷揮出一道水流。

水流卷住女人懷裏小孩的腳腕,用力一甩,孩子的尖叫聲刺破雲霄,呈抛物線飛向觸手怪。

女人連滾帶爬跑出來,失聲尖叫。

“我的孩子!”

也就是這一聲尖叫,引起了十軍注意,最近的一支小隊立即踩上飛行器懸空而來。

再也沒去管小孩,老西西裏得空逃跑,在飛船邊卻意外看到沉默伫立的桑列斯,他驚喜地大喊:“桑列斯,桑列斯!救我!”

他奮力揮舞雙手企圖抓住救生機會,卻見桑列斯突然發狂地沖過來,嘴裏叽裏呱啦說着厄爾語,就在此時,一些準備上飛船的厄爾人臉色一變,竟然齊齊朝那飛行小隊撲去。

桑列斯和厄爾人個個眼中恨意滔天,看得清清楚楚的老西西裏暗罵一句不好,夾緊養子轉頭就跑!

完了!

可桑列斯腿長啊,長手長腳靈活不已,飛快奔至他身後,甩出手臂用力揪住了他的脖頸,随即又是“噗嗤”一聲,老西西裏瞳孔猛地睜大。

疼痛感蔓延全身,他震驚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裏明晃晃插着一柄閃着銀色寒芒的水果刀。

更令他感到痛的是,再往下,破開他和養子肚腹的是一條比手臂還粗的觸角,連同桑列斯一起穿透,将他們高高甩向空中。

失重感讓老西西裏瞬間尖叫起來,然而才喊出口,五髒六腑裏的血液湧出來,在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冒泡聲,餘光中,被他丢出去擋槍的厄爾孩子卻被觸角甩飛毫發無損摔回母親懷抱。

他更加确定,這觸角怪就是沖他來的!

這突變吓得半空中飛船裏的方河心頭一緊,爹的完犢子了!

“為什麽……”

鮮血從老西西裏嘴裏大口大口漫出,到死也不敢相信桑列斯居然想殺他,這麽多年,他以為一直以來自願成為仆人的桑列斯起碼是真心誠意侍奉自己。

“當年你來做我仆人,為此我放過你弟媳,還提拔你、還讓你免于采珠的勞動,你為什麽還要殺我!你這個賤人,賤民就是賤民你們…..”

話還沒說完,桑列斯不顧疼痛,毫不猶豫拔出刀,再次狠狠插入老西西裏的胸膛。

厄爾人眼珠是灰棕色的,此刻裏面積聚着仇恨風暴,渾濁又明亮。

口口聲聲被罵賤民,桑列斯卻暢快大笑,一改以往沉默寡言模樣,聲聲泣血。

“你得怪這場意外,要不是突如其來的襲擊,我還找不到這麽好的機會呢。你看…”

桑列斯将老西西裏的頭往一邊側去,那裏是不顧一切的厄爾人正在與飛行小隊搏擊。

他繼續說:“就算他們恨我做你的走狗,但他們更恨你,我一聲令下,他們還是願意付出生命代價。”

“你們古地球人殘虐無道,厄爾珠是我們厄爾人的東西,強行搶奪我們星球為你們所用,你就應該想到現在的結果!當年麗起義你殺她全家,甚至屠殺那一片的古地球平民,你們這些該死的貴族連同族都殘殺,根本不配當人!我與她一起長大,你覺得我會不恨你嗎?你不知道吧?我自願當你仆人就是為了聯合她等待時機殺掉你,雖然今天的事不是麗做的,但曾經她為了我們厄爾人,為了厄爾星有光明未來奉獻無數,那今天就是我奉獻的唯一機會!”

“不管怎麽樣都是我親手殺了你,她會知道的。她一定會很開心。”

桑列斯真是太感謝觸手怪的暴.動了,麗說得沒錯,古地球有句話叫不是不報而是日子未到,一定是天都看不下去才會給他送過來這樣一個巧合。

他瘋狂大笑起來:“麗!我給你家人報仇!我的同伴們,我給你們報仇!”

兩人都沒有發現,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觸角怪襲擊忽然慢了下來。

至于老西西裏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了,大口喘氣的檔口,他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道聲音。

【原來這麽多人恨你啊,啧,爽嗎?】

是個女人的聲音。

是心靈傳達的異能。

誰,誰在說話?他迷茫地張望,天上地下都很混亂,只是始終找不到說話的人。

【我在這裏】女人輕輕慢慢甚至帶了點嘲諷笑意的聲音再度響起。

老西西裏還以為是自己快要死了才見鬼,被捉弄得有些氣,撕裂感卻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老肉堆積的臉皺起來,更加慌亂尋找起說話的人,究竟是誰!

眸光一定,天際處一只觸角怪的觸角沖他挑釁地揚了揚,好像在說對沒錯就是我。

恰在此刻,他耳邊拂過一陣風,一并将那道惡劣女聲送入耳朵——【我是姜姒,一路走好】

“?”

老西西裏瞳孔一點一點睜大,青天白日說什麽鬼話,她不是F嗎?她不是沒異能嗎?

她不是只是一個聯盟送來給他撒氣的廢物嗎!

他瞪大眼睛盯着像是在歡快跳舞的觸角,堂而皇之的取笑讓他氣血瞬間上湧,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一切都是放屁,果然是她殺了他的兒子!

他不可置信擡手抓住桑列斯手臂,試圖告訴他有人在操控怪物,支支吾吾卻沒法說出一句話來。

桑列斯沉浸在痛苦回憶中,完全沒發現老西西裏的異樣,見十軍已經成功反擊,地上一片黃色屍體,他痛苦地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随即,他用力拔出胸膛上的刀,用力過度導致滾在喉嚨裏的血噴了老西西裏一臉,也不管,徑直用盡全身力氣插入了老西西裏的太陽穴。

他要他死!

要這個害死幽麗一家的畜生徹底死去!

要這麽剝削厄爾人幾十年的老變态下地獄!

直到看見這惡名昭彰的老頭雙眼翻白,他才露出一個實實在在的釋然微笑。

忽然,桑列斯感覺到戳破他肚子的觸角頓了頓。

像人一樣,動作明顯停頓。

他努力保持清醒,順着這觸角朝天際處看去,婆文海棠廢文都在衣無貳爾七五貳八一只見那如小山般大的怪物頭在邊際若隐若現,那雙紅彤彤的眼珠子正死死盯着他。

不知為什麽,桑列斯能感覺到這頭怪物正在疑惑。

只是他已經沒什麽力氣去做反應,眼瞳都開始渙散了。

虛無視線中好像出現了幾十年前的光景:融了無數厄爾人血肉的漫天黃沙中,曾經有個覺醒異能的古地球小姑娘在荒漠廢墟中張開了比天使還神聖的翅膀,沖他堅定不移地說她一定會飛出厄爾星,等她長大了,一定要解放被奴役的厄爾人,一定要讓平民們脫離苦海。後來,這個小姑娘愛上了他的弟弟,再後來,他弟弟死了,她也即将被處以死刑。

厄爾星最荒蕪的沙漠中,曾開出過那麽鮮豔的光,那是厄爾人的精神支柱。

所以他甘願被唾棄,用後半生換取她的自由。

桑列斯突然笑起來,沖着那雙紅到刺眼的怪物眼睛伸出尾指,十分虛弱喘着氣,這輩子最難以忘懷的兩段回憶莫名在眼前閃現。

年幼的她曾說:“桑列斯,我們古地球人立下諾言都要拉勾的,我們拉勾,等我異能升級我就帶你們離開這裏。”

後來失去一切的她還是朝自己伸出尾指,一字一句說:“等我,我絕對會殺回來。”

“不用了……”桑列斯顫栗着發出微弱聲息,又粗又重。

“陳幽麗,麗,我的妹妹……我成功了……”

說完,他挂在觸角上徹底失去生息。

灰撲撲油光發亮的觸角上齊齊整整将老西西和他穿在一起,剎那間,怪物突然不再撞擊浮星,只是仰頭長嘯,回抽觸角像潮水般褪去。

兩具屍體墜下,滾燙鮮血窸窸窣窣揮灑,一滴一滴滴在還在奔跑的厄爾人和平民略顯驚恐的臉上。

半晌,倉皇逃竄無門等死的厄爾人中爆發出一陣呼喝。

“昂昂昂——”

一個老厄爾人高舉雙手,用古怪厄爾語表達着欣喜,昂昂昂聲音響徹天地。

這道聲音如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聲又一聲宛如潮水一波又一波,平民們高喊奴役即将終結,歡呼老天有眼。

老西西裏死了。

老西西裏死了!

這是多麽值得普天同慶的一件事!

而飛船上的方河憤怒地捏住拳頭,難以置信觸角怪竟然在離開,它們難道只是想殺了老西西裏?就他爹離譜!這種生物這麽聰明?

“完了,老西西裏死了,我完了!”

他一拳猛地轟在玻璃上,發出怒吼。

“把所有厄爾人給我抓起來,我要知道是誰灑的信息素!”

魯斯星站煙花大會如期而至,燦爛星芒在宇宙熱烈盛放,這座承載無數厄爾人鮮血的浮星卻已經狼藉遍地,不堪一擊。

光輝無聲無息,在魯斯星站觀賞曼妙美景的人們慶幸寰宇也能開出美麗的花朵,慶幸人生神奇與宇宙浩瀚,無人知曉不遠處浮星正搖搖欲墜,怪物撤退中留下希望又混亂的鮮血之花,搖曳在死亡與生命交界處。

誰也不知道,遠在黑洞中的姜姒将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幾分鐘後,宋修齊帶着修鳴終于趕到現場。

眼看老西西裏像塊爛布躺在廢墟中,他氣得一腳踹翻一個正在訴說全程、瑟瑟發抖的厄爾人,眼神冰冷,唇邊笑輕蔑而不屑。

這群愚蠢的低賤生物,竟然在高呼他的死亡?腦子沒事吧!

沒錯,老西西裏是死了。

但奴役永遠不會結束,只要聯盟和駭客在,只要厄爾珠在,就會有下一個老西西裏接手!

他氣沖沖辱罵起方河,怒罵聲震天,恨不得當場撕碎這個廢物。

修鳴站在宋修齊背後,指尖揣在兜裏絞緊,疼痛感讓他清醒至極,悲戚眼神也始終凝聚在無人在意的明黃色身影上,無聲哀悼着什麽。

-放心去吧,桑列斯。

-革命尚未結束,厄爾人的黎明很快就會到來。

-我們之存在,就是為了解放。

*

事發兩小時後,魯斯星站臨時庇護處。

“叩叩。”

修鳴屈起兩指敲了敲桌面,溫柔重複:“姜小姐,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臨時庇護處就在星站上校管理處,透過薄薄的窗戶能看到外面還在綻放的煙花,為期三小時的大會還未落幕,外面一片祥和。

終于看到煙花,姜姒心情舒暢,收回視線沖修鳴不好意思地道歉。

“抱歉,煙花很美,光顧着看了。”

重整表情,她平靜眼神落在修鳴那張謙謙君子的面孔上,不着痕跡探究。

有趣,原來這溫潤如玉的男人就是xiuming。

未幾,她眉眼一彎,笑意委婉:“修先生,再問一遍吧。”

修鳴微怔,眼前的人柔和氣質恍若一陣清風,足以吹散焦躁,哪怕她在審問途中開小差都實在很難讓人生出不滿情緒。

“麻煩複述一遍昏迷前的事。”他說。

“好啊。”

姜姒雙手交叉撐住下巴故作思考,一會,她眉端糾結地擰了起來。

“其實我也記不太清,只知道我和冷同學上車後,好心帶我們一程的桑呈忽然要劫列車,危險之際有個漂亮女人出來幫忙,我只聽到什麽3S,然後他們就打了起來,列車破了個洞後有人發現外面鏈接一座飛船,我和冷同學趕緊往飛船跑,誰知道乘客中有個穿着很奇怪…..”

她停頓了下,裝出仔細回想突然想起什麽那般,眼睛亮起,拿過桌上的筆迅速寫出0010四個數字。

“他穿的衣服上有這個數字,和桑呈打起來後不知道撞到了哪裏,外面觸角就伸進來了。再後來我就暈了,後面我就不知道了哦。”

修鳴:“……”

修鳴和宋修齊對視一眼,都有些頭疼。

兩人情緒轉變幅度微小,但姜姒都注意到了。

她有點想笑。

實在是有點想笑。

這個所謂的臨時庇護處,除去她外各懷鬼胎,一個是管理處處長,一個則是唐柔口中的組織成員。

兩人看起來愁得很,殊不知真正的始作俑者已經進入他們基地,堂而皇之作為受害者正在接受詢問,偏偏這兩個白癡內心還認為自己仁善。

姜姒忍耐住這種捉弄人産生的愉悅,表露出一副稍顯為難的樣子,猶豫出聲。

“真是抱歉,我實在記不得太多了。”

“……沒事。”

修鳴和宋修齊還能說什麽,兩人興致都不高。

整輛列車上共存活五人,他們第一時間查看了桑呈飛船上監控并進行審問。

監控顯示冷江流、姜姒、秦婉秦迦姐妹、桑呈這五人在列車被破出個洞後匆匆忙忙跑上飛船,結果就被0010擊暈,其中桑呈還和人打了幾下才暈死。

先不說0010怎麽出現的,但他們每個人口中都有一個3S級鋼鐵翅膀的漂亮女人。

然而,他們進入黑洞搜索只找到這幾人穿着太空服漂浮在黑暗中。

哪裏還有0010蹤影,就連漂亮女人都早已消失不見。

按照目前證據來看,這就意味着這消失的兩人是一夥的,兩人打亂宋修齊計劃,目的就在于老西西裏,打暈人後把信息素灑在浮星上,激觸角怪去毀滅浮星,卻不知為什麽又忽然離開,至于列車其餘人應該都是意外死亡。

而且五人證詞完全相同,這個設想顯而易見有可能是真的。

宋修齊沉沉吐出一口氣,疲憊地捏捏鼻梁以作放松。

半晌,他點點頭:“簽字,走吧。”

姜姒簽完字後,禮貌說了再見才出門。

她額間有自己搞出來的一道小傷口,摸了摸,神清氣爽踱步遠去。

跟她鬥,再活幾十年吧。

駭客教會她的東西,她自己學到的東西,比這群根本沒經歷過事兒的狗屁上校多多了。

當然無論走多遠,身後屋裏的聲音她還是能聽見。

……

宋修齊在說:“桑呈沒想到0010混在裏面,本來事情可以完全按照我的計劃走,結果被搗亂了,我剛才問他,他說兩人打鬥時意外噴出了信息素,後來暈倒後,很大可能就是0010将信息素弄到浮星去的。”

在他眼中,事情只能這麽解釋。

“可是那人為什麽要殺老西西裏?”修鳴覺得有些奇怪。

說這話其實也是試探,修鳴并不清楚0010這個人究竟是誰,但很顯然,這個一出現僅憑衣服就被聯盟通緝的家夥絕對是個定時炸彈、搞事份子,不說或許有穿越時空的異能,這件事中明顯還有操控生物和修改記憶等諸多異能。

對,修鳴知道0010一定有修改記憶的異能。

只有他一人清楚,這次事情中消失的其實有三個人:唐柔、陳幽麗還有莫名出現的0010。

快到浮星的時候,有人提前用唐柔的通訊器給他發飛鴿要他盡快把人接走,所以唐柔和陳幽麗是他帶走的,那麽推測一番,事情就基本理明白了——信息除了0010發,就再無其他人。

本來計劃的确是在完美進行,可誰也不知道0010為什麽會出現在列車,最近很多事情多多少少都有他身影,這也是他為了不讓宋修齊盯上餐館要唐柔去僞裝0010的根本目的。

只是,他忽然感覺0010針對聯盟更多。

不然以這人要浮星覆滅的狠辣絕對不會留唐柔和陳幽麗性命,而且他還貼心地修改了監控和大家記憶,導致裏面根本沒有唐柔身影,很好地讓陳、唐兩人脫身。

所以,這段監控真假難辨。

所以,究竟為什麽老西西裏一死觸手怪就走了呢?

想了想,修鳴故意将視線轉移到0010上,說:“宋處長,你說會不會因為0010要針對聯盟,所以故意朝老西西裏下手,他可能非常清楚厄爾珠的功效,擾亂現在格局就是他的目的。”

這話一出,宋修齊若有所思。

“有可能。”

但這個藏在暗處的神秘人究竟是怎麽知道這麽多計劃的呢?

知道宋修齊心思缜密,修鳴立即提醒:“反異能組織無孔不入,說不定有卧底知道我們的計劃,宋處長,你說活下來的人當中誰最有可能?”

宋修齊一愣:“你說桑呈?這不可能。”

他直接否決這個笑掉大牙的猜想,直言不諱道:“我實話跟你說了,桑呈是我推薦給老西西裏的,他是萬象局最出色的殺手之一,還記得二十年前那場反異能組織的恐怖襲擊嗎?他爸媽都死在那次襲擊中,他絕不可能是卧底。”

既不可能是桑呈,那也不可能是冷秦兩家人,如此一來,只有兩個可能:

第一個,卧底已經被幹掉。

第二個……

兩人面面相觑,異口同聲道:“姜姒!”

“但這也不可能啊?”很快,宋修齊又否決了這個離譜猜想。

首先,她絕對沒異能。

兩次經過駭客實驗室檢測儀檢測,除非她是有可能已經超越3S的0010本人,不然絕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個設想本身就非常不合邏輯,要是真的,那不如直接說駭客垃圾好了。

雖然吧這姑娘的确倒黴了點,什麽事裏都有她,但她還真就紮紮實實沒問題,所以,pass!

其二,反異能組織的确有很多F存在,但都會在重要機關潛伏,哪個蠢貨會去做外賣員?

絕對沒有!

這問題修鳴也想不通,試探性說:“那就是卧底在乘客中被意外幹掉了?也有可能在星站裏,更甚至在管理處?”

說這話時,卧底本人修鳴臉不紅心不跳,主打一個甩鍋。

宋修齊心裏煩着呢,證據都指向剛才猜想,現在也只能暫時按照這思路順下去。

“先這麽說吧,回頭找到什麽線索再說。”

他猛地站起來,面容冷肅:“我先回去上報。”

沒人知曉,他已經在心裏罵爹。

真的,狗X工作,要不是看在一年千萬聯盟幣面子上,早辭了不幹了!

……

姜姒并未走遠,她停在樓梯轉角,目視天空,心裏卻在琢磨這個修鳴到底想做什麽。

原先她的确想創爛浮星,管它上面有多少人,全部死了拉倒,最後再想辦法抹除唐柔和陳幽麗存在就行,沒想到在操控觸角怪攻擊時,唐柔通訊器一直在閃爍,她才臨時決定聯系修鳴。

這樣,也就不用費盡心思再折騰,畢竟兩人身份尴尬,在列車不好解釋,不在列車才是最好的。

可要滅了浮星的關鍵時刻卻聽到了麗這個字。

用觸角怪的眼睛可以看盡一切,厄爾人奇怪長相不談,那個抱緊孩子在廢墟裏的女人誠懇禱告時,她不斷聽到女人呼喚的心聲,幽麗,幽麗……不是陳幽麗又是誰?

她不信這麽巧同名。

于是她改變主意只殺老西西裏,雖然沒見過那老家夥本人,反正看着最不順眼的絕對是了,而當觸角穿透老家夥身體那一刻,最令她意外的是叫桑列斯的人居然也想殺他。

從他嘴裏聽到陳幽麗全名才更加确定——陳幽麗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那顆厄爾星還存在極大的秘密,因此殺完後,她迅速退回黑洞安排一切。

桑呈是唯一一個沒有被修改記憶的人,他證詞是她親口教的,其餘人和監控則全部重新處理了一遍。

徹底甩鍋給一個不存在的0010,就是她目的!

讓他們去抓吧,去愁吧,反正她悠悠閑閑走過都沒人知道她就是0010。

不過……她摩挲着指尖細思,那顆星球到底有什麽秘密呢?

還是下回親自去看看才能知道。

姜姒不再去想,朝下走去準備與冷江流彙合。

樓下有十軍飛船,宋修齊說會讓方河把他們送回去。

就是很可惜,還有幾分鐘煙花看不到。

快要到飛船時,很巧,迎面撞上了被暫時當成劫車犯被壓去庇護處的桑呈。

她面無表情側身,讓路。

桑呈還想和她打招呼呢,礙于目前還是劫車犯的身份壓抑住了,但看到她側身時候還是氣到了,好哇要他做二五仔的時候甜言蜜語叫人家狗,現在做了二五仔連個眼神都不給,渣女!

他正氣着,忽然聽到一聲清朗呼喝,有人像風一樣從他身邊卷過。

“姜姒!你沒事吧?”

桑呈倏然回頭。

只見有個亂糟糟頭發卷着的年輕男人緊張兮兮落在姜姒面前,眼神十分緊張,不,實在是太緊張了,身上還穿着騷包至極的深紫色絲綢睡衣,眯眼一看,好家夥,居然是萬象局第一大敵謝墨?

桑呈:?

守在飛船旁準備噓寒問暖卻又被搶先一步的冷江流:??

秦婉和秦迦面面相看,不約而同點頭:嗯,嗑到了。

認識謝墨已久的方河手裏營養液瓶子都被捏碎了,他噗一聲怪叫:“謝墨你這是剛從床上起來吧?”

姜姒:“……”

是啊,她也想問。

努力維持微笑,瞥了眼這位哥頭頂的呆毛,她深表疑惑:“你怎麽會在這?”

所以,這個礙人眼的家夥究竟為什麽會在魯斯星站。

謝墨還真真是聽到消息從床上跳起來的,察覺到無數取笑目光,他看眼自己衣服,臉都燥熱了,尴尬地不知道說什麽。

最後,他問了句很白癡的問題。

“姜姒,你怎麽會在魯斯星站?”

他扭捏,有人可不扭捏。

姜姒很想撕爛他莫名紅起來的臉皮時,腦海中傳來一道語氣幽幽的心靈傳達——【好耶,原來你在外面還有其它狗。】

她沉默了。

嗯,早知道之前就扭斷桑呈的頭。

一扭頭,就見怨氣滿滿的冷江流也迅速上前。

這貨撚酸帶醋說:“謝上校,小姜和我來看煙花大會約會啊,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不知道吧?”

謝墨:!!

姜姒:“……”

啊這……工具人太多也不好哈。

作者有話說:

冷江流暴躁小狗、應唯忍辱負重小狗、謝墨陽光臭屁小狗、桑呈舔狗……嗯…決定了修鳴就是溫潤小狗!

ps:本文又名瑪麗蘇萬人迷女主之集狗文學(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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