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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

論忙, 今天謝墨不比魯斯星站所有人閑。

早上，一輛載有普通旅客的列車經過古地球時被強盜攻擊墜毀，等到達殘骸處, 裏面旅客全部消失, 緊急調查該列車旅客卻發現全是虛假信息, 一直查到傍晚，也只查到殘骸上被大力扭曲過, 看起來像是意念控制留下的痕跡。

謝墨站在臨時庇護處, 也就是方河的管理處窗口往下看。

從他角度能清楚看到冷江流和姜姒一群人正并肩觀看煙花。

他神情不複剛才那般羞澀不正經, 相反, 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事情就是這樣。”身後宋修齊耗費兩分鐘終于解釋清楚原委。

謝墨冷冷嗤笑一聲, 沒說話。

他目光始終專注地盯在姜姒淺笑嫣然的面孔上。

鋼筋鐵骨鑄造的星站裏, 整體氛圍是冷硬而冰冷的, 煙花大會已經結束, 倨傲肅殺的十軍正有條不紊安排游客離開, 有人因為得知觸角怪出現而神态稍顯緊張, 有人則毫無所謂地高談闊論，還有人興致盎然談論着老西西裏的死亡，唯獨她一如既往溫柔沉着, 對冷江流柔柔和和笑, 漂亮耀眼。

第一眼見到她，他就覺得她簡直是這肮髒混亂世界裏最後一抹淨土。

邪門的純淨, 令人驚嘆的溫潤。

好似根本沒有被這世界染髒，不谙世事至極, 足以挑起所有混人的鐘意。

很難形容的一種不自覺傾心, 不同于同類相吸的定律, 那更像一種肮髒人對幹淨的膜拜。

偏偏陰謀詭計無處不在, 政治人自私自利的操作差點把她抹殺在那黢黑無邊的黑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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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良久，他才轉身，靠在窗邊雙手環胸，沖宋修齊擠出一個譏諷的笑。

“我明白了。”

“朱迪西西裏意外死亡，由于之前他和冷江流、申屠邺兩人發生過争吵，你為了不讓老西西裏找這兩家人麻煩，才會讓修鳴僞造證據給老西西裏。列車是修鳴叫人弄墜毀的，桑呈也是你找的人，那老頭本來應該對付姜姒和陳幽麗，但後面不知道為什麽改變主意只讓桑呈對付姜姒，結果你沒想到0010也在列車，是吧？”

宋修齊察覺到他有些生氣，他自己心裏還不舒服呢，可還真不敢像上回那樣發火。

因為今晚謝墨不是以古地球上校身份來的，而是以總聯盟十軍上将秘書身份來的。

審視一番只穿睡衣都難掩淩厲氣勢的男人，宋修齊真心沒什麽滋味，做了十多年處長位置，臨了還要臣服于一個毛頭小子，真是令人不甘。

重新措辭過後，他硬邦邦地回複：“是這樣，你也知道冷家和申屠家本來就和老西西裏有龃龉，這是最好的辦法。”

真要說起來霍卡納目前局勢就是如此，很亂很複雜。

自從進入異能新紀元，十國聯盟組成偉大的合作關系，但凡有重大事情都必須經過投票表決，其中為人類作出巨大貢獻的駭客、初代異能者世家都有票權，如今沒有明确國家之分，但某種意義上這些代表就相當于一個君主了。

社會總是在走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老路，四百多年過去，這些代表早已貌合心離。

駭客社會影響力與貢獻太大，現下駭客才是老大，有許多人站在它身後支持，這就是一派；冷家和申屠家等等大部分則站隊聯盟十國，還有少部分中立不聞不問政事，主打一個擺爛。

厄爾星掌控權本身就是駭客所有，老西西裏不過是傀儡，而聯盟十國也想要厄爾星，這些年明裏暗裏争鬥不少。

像宋修齊這個星球管理處處長，表面負責各個星球統籌管理，實則負責調停各星球掌權者之間關系，這也是為什麽朱迪死亡事情第一個就報給了他。

宋修齊強調：“我個人認為這是最好的處理方法，我也是上報給上頭才敢這樣做的。”

“上頭，是聯盟還是駭客？”

謝墨語氣極為冷漠，掃向宋修齊的眸光嘲諷意味明顯，也不等他回答，他已經繼續說了下去。

“朱迪死的那天我也在場，怎麽不和我讨論讨論？我知道你們管理處和駭客走得近，但也沒必要為了平緩老西西裏和兩家關系特地把鍋甩給一個普通人吧？還是說普通平民的姓名在你們眼裏只是一根草一根木頭，随便可以抹殺？”

“你明明可以費心思找三方吃頓飯或者聚個會，官方場面打好了老西西裏再蠢都不會去找麻煩，你偏用最蠢的方法去解決這件事。就算今天成功了，你以為把鍋甩給姜姒兩人老西西裏就能安分了？冷天剛那幾家就不會再觊觎厄爾星？”

“你要直接和我說駭客更想做掉冷秦兩家繼承人我還能信你幾分，依我看這場局被0010插進來就是你和駭客那位都蠢得要命，少拿反異能組織有卧底當借口。”

連番好幾個問句把宋修齊給問懵了，臉色一時間很難看。

回味質問，他意識到謝墨已經将真實目的猜得八九不離十，這種聰明勁簡直讓人嫉妒！

縱然恨得牙癢癢，他還是嘴硬道：“和你讨論有什麽用，我只不過是用了最便捷、最不需要代價的方法而已。”

死兩個沒身份沒背景的人而已，還能一箭雙雕，總比費盡心機周旋讨好來得舒服。

“再說朱啓意外感染死亡也讓我很頭疼，朱家也想要問問古地球怎麽搞的，明明檢測到地震波還不放心上，還不都是我去安撫才平定下來……”

宋修齊态度剛起來，冷笑說：“如果不是我，恐怕朱家也要鬧到你頭上去，啊我記得，那天是你上任第一天吧，你自己都還在被監控中，想攬功啊你有本事嗎？不感謝我就算了還大言不慚什麽？”

“……”

謝墨放下手，表情瞬冷。

“誰告訴你我在被監控。”

他雙唇緊抿，向來輕松淡然的眼中閃爍起暴躁冷光，好似要将宋修齊釘死在後面的牆壁上。

這麽想，也就這麽做了。

辦公桌筆簍裏的美工刀懸空飛起，這間屋子裏所有的金屬物品一瞬間沖到宋修齊眼前，尖銳寒光一閃而過，吓得宋修齊身體緊繃往牆壁上貼去。

“你瘋了！謝墨！你要是敢對我動手，你就完了！”

謝墨眯起眼，他還真不怕完。

自己被監控這件事只有幾人清楚，目前以宋修齊的身份還不配知道。

他面無表情走近一步，金屬物品也随腳步更近一步，幾乎要戳到宋修齊臉上，就差一毫米恐怕就得戳穿這張臉皮。

謝墨卻全當沒看見，一字一句問：“誰告訴你我在被監控？”

瘋子這個瘋子！宋修齊暗暗叫苦，他異能并不強，要是強他也不會幹這種吃力不讨好的活了！

面對數十個尖銳物品戳臉的情境，又想起謝墨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心裏終于開始慌起來，連忙解釋道：“蔣钰跟我說的！蔣钰也是從他爸那邊聽到的，我倆上次同期聚會碰上，他随口一說我就記住了！不過我沒告訴其他人！”

話落，金屬物品通通摔落在地。

謝墨眉心微動，深邃漆黑的眼底情緒漸平。

須臾，他倨傲冷漠地擡起下巴，丢下一句沒有一絲溫度的話。

“你最好把這件事捂嚴實了。”

見他說完就轉身離去，宋修齊緊繃身體終于松懈下來，爹的吓死他了。

才吐出一口氣，不知哪來的狂風卷過，脖子上驟然傳來一道非常重的力量，回過神竟發現自己整個人被謝墨手肘往後壓，直到重重撞上牆壁發出一聲悶響，風才停止。

幾欲窒息的感覺讓宋修齊用力去掰扯他手臂，偏偏他如陳舊古鐘牢牢站在原地，不動分毫。

謝墨神情平靜如水，眼神倒是非常譏诮地盯着他，開口聲音也刺骨冷寒。

“我不管那個0010還會不會繼續搞事，但凡再出現一件事你就甩鍋給別人，我就把你拆碎送還給你老媽。”

“尤其是姜姒，我勸你少打她主意。”

……

放下狠話，謝墨徑直推門出去，心情實在算不上好。

管理室在星站最高處，旋轉樓梯下去不遠就是飛船停駐處，高高俯視下去便能将那裏光景納入眼底。

走了兩步，謝墨忽然停步。

他摸出棒棒糖往嘴巴裏丢，懶懶靠在欄杆上遠遠看着方河正領姜姒幾人去上飛船。

糖是一家複古零食店裏買的，一直在兜裏揣着，他喜歡吃甜，心情不好時甜味在口腔中流傳能最大化撫平焦躁。

公事私事他分得清，确認姜姒沒事後并沒有多做停留，誰讓冷江流那茶裏茶氣的小子當他面都敢屁颠屁颠獻殷勤呢。

‘你們真約會啊’、‘你們在談戀愛嗎’……這些話硬生生卡在他嘴邊出不來，不是說不出口，而是沒資格。

他個人明顯能感覺姜姒對他挺冷淡的，飛鴿回複信息都言簡意赅，怎麽快怎麽來。

這會看過去，冷家小子小心翼翼虛攬人家肩膀上踏板，模樣珍惜得好像對方是個瓷娃娃，她也落落大方對他笑，嘴角翹起弧度特別好看。

她似乎很喜歡笑，對誰都這樣。

看起來兩人倒還挺配的。

他犀利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掃，最後停留在姜姒那張如春風般柔和的面孔上，就這麽靜靜地凝視，毫不掩飾心中突然産生的不滿。

不清楚不明白什麽情愫，也許是越沉浸在混亂中的人大概越會無意識為純淨、純粹的人停留，就如同他自己，不過是淺淺幾面卻會腦子發熱用幸運異能許下願望，會在聽到她出事而匆匆忙忙趕來。

談喜歡，有，無非就是感覺與長相。

但他知道，和冷江流、應唯這群學生比起來，他不夠格，也不能。

【你放走反異能組織成員，看在謝家份上已暫免你死刑，現命你上任上校，盡快抓住0010将功贖罪！給你三月時間，抓不到就立即服刑！】

無端想起駭客冰冷的宣告，須臾，他開始嘎嘣嘎嘣大力咬糖，試圖用甜味壓下一擁而上的煩躁。

恰在此時，将将上飛船的姜姒好像察覺到他目光已經朝他看來，謝墨清楚看到她似乎有些怔然，但很快她彎起眉眼，眼波流轉，沖他露出一抹沁人心脾的笑意。

‘嘎嘣——’

謝墨不自覺用力咬碎最大的一塊，然後停住。

那笑就跟猝不及防的絲絲縷縷細雨砸在他心巴上，不住得酥酥癢癢，讓人不敢直視。

好一會，他眼神一深，擡手平行放置額間做出一個敬禮致好的動作，禮貌向她示意下次再見。

做完，果斷轉身下樓。

他還得去詢問桑呈，收集有關0010的信息。

一個身上有麻煩的人，不配談喜歡不喜歡。

要想夠格，起碼先得把這人找出來，度過三月之期才能真去招惹人家。

飛船飛向天際，留下一道逶迤痕跡，邊際處烏雲緩緩爬過來籠罩整個魯斯星站，夜半時分風雨欲來，似即将大雨滂沱。

像人無可奈何的心情。

又像鬼蜮伎倆在暗色中醞釀。

無人可知明天又是怎麽樣的未來，縱然再位高權重，能做的也只有關注當下。

*

飛船裏，秦家姐妹很好奇方河飛船裏為什麽有些設置與普通的不一樣，正纏着人詢問，冷江流則和家人在通話。

姜姒一人坐在窗戶邊的軟凳上，目不轉睛欣賞這片神奇的宇宙。

事情暫時塵埃落定，修鳴和宋修齊這兩貨暫時将視線聚集在她留下的線索，已經把這件事當成了0010在針對聯盟。

但是……剛才從謝墨心裏聽到了很重要的秘密。

他似乎也和反異能組織有些牽扯，還被駭客判死刑，為了自己的命，恐怕他會不遺餘力找出0010。

她肯定是不怕的，只是這家夥對她的感情很奇怪。

不同于冷江流幾人外放明顯的讨好，相反他很克制，長了一張随心所欲的臉，性格也是縱逸妄為，卻在這方面卻難得沉着冷靜，讓人有些摸不清頭腦。

姜姒本身就不大喜歡他，謝墨也從來不在她工具人範圍之內，可他身上的秘密也不少呢。

事關反異能組織和駭客，就得考慮考慮了。

回想起冷江流那茶兮兮的那句話，她都差點甘拜下風，謝墨臉色當時變得很奇怪，好似一幅不可置信模樣，很明顯，這家夥應該也被冷江流那通操作給震得魂飛天外，不過他克制得很好。

是個很聰明的男人。

不，應該稱為獵物。

光憑他身上的秘密，姜姒已然将他當成一只肥美的羚羊，蠢蠢欲動等待下口。

她唇角微勾，視線中飛速倒退的一顆顆星球如同棋盤上一顆顆棋子，一個個獵物，只要等掌握完全所有人的秘密，就可以放心棄棋了。

那群蠢貨真是太笨了，根本想不到始作俑者是她，就算聯想到了還會自我圓說，簡直可笑。

不得不說，她的僞裝能力又上漲了呢。

飛船很快到達古地球并懸停在美食街上方，大家臨下飛船時，方河忍不住叫住他們。

他叮囑道：“宋處長希望你們不要将觸角怪這事宣揚出去，等官方出了通報再說。”

聽言，秦婉笑嘻嘻就怼：“不如直接說別聲稱是管理處操作不當喽？”

秦迦附和：“是啊，方上校，我們只是乘個列車卻遇到這種事，意思就是家裏人都不能知道呗？”

兩姑娘皮笑肉不笑，剛才和方河聊得熱絡是一回事，眼下這句叮囑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們完全不知道自己記憶被人修改過，只知道0010男人和劫車犯桑呈打起來，她們為逃命躲到飛船就被打暈，事情大致是這樣，只是仔細一品就能品出不對勁來。

異能高校部分學生出自霍卡納，哪個不是當成繼承人來培養的，其中門道哪怕不直說也能猜得到。

沒有0010攪局，他們将會全部死在黑洞，然後被當成一場意外徹底抹殺！

“真要講起來，還真感謝他呢。”秦婉語氣幽幽。

方河頭大：“……”

完了，真心完了。

宋修齊那蠢貨，這下是完全把0010這個人直接捅到大衆面前了。

這件事絕對壓不住，注定會被所有初代異能者家族知曉，并且冷秦兩家會立即反應過來宋修齊在打什麽主意，估計霍卡納又要掀起一陣風雨了。

唯一可以挽回的就是幸好這幾人并不知道0010具體身份以及可以穿越時空，連桑呈都只說他并沒展現太多能力，更多用的是搏擊招式，這樣一來就好掩飾，好找借口！

抹了兩把冷汗，方河讪讪笑道：“這事是宋處長做的哈，我只是配合，你們回頭跟家裏說沒事，只是網上先不要說。”

聞言，冷江流不耐煩地趕人：“好了好了，我們沒那功夫去亂講。”

他剛和家人通完飛鴿，看向方河的目光冷嘲不已。

今天這事不算完，那位親愛的宋處長将一場意外升級到家族利益層面，想一箭雙雕想得美啊，現在美夢破碎，老西西裏還□□死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那就是他們兩家人去處理，身為學生，那指定可以理直氣壯找家長。

話都這麽說出口，方河也不敢反駁什麽，灰溜溜離開。

人一走，秦婉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呸！真憋屈，差點被人算計都不能撕爛他們臉皮！”

天知道之前被審問時有多想砍死宋修齊那貨，她媽說得果然沒錯，和駭客沾親帶故的人都不是好東西，一個個都是腌臢貨！

聽到心聲，姜姒眉端一揚，怎麽，她很讨厭駭客？

壓下詫異，她安安靜靜站一旁繼續傾聽。

默不作聲收集信息什麽的，她最喜歡了！

只見冷江流也不爽快，道：“少說兩句吧，讓家裏人去處理，我們管不着。”

論不爽，他才是最該不爽的那個吧？好端端一場約會搞成這樣，煙花都沒看上還差點噶了，真是氣死人。

秦迦則提出疑問：“難道你們不好奇穿0010衣服的男人是誰嗎？好像憑空出現的一樣。”

她伸出食指在太陽穴轉了轉，表情凝重而古怪。

“我到現在還有點頭暈，總感覺有人拿手在腦子裏攪了一遍，說不定我們記憶都是被修改的。”她補充道。

冷江流若有所思點頭：“是，我也有這種感覺。”

但是，想太多了！

除非0010那家夥是超3S能力者，不然就算是3S來修改記憶，腦子不渾上一個周都還算好的，這種關于大腦神經的逆天異能必須需要精準掌控才行，稍稍出錯就會把人搞成白癡！

要真被修改了，他們現在就是橫着被送回來。

至于為什麽覺得0010不可能是超3S，因為這就不在所有人認知範圍內，沒有出現過的事，沒人會去考究是真是假。

“所以，你們少亂想。”冷江流篤定。

秦迦當然知道這不可能，就是覺得奇怪而已，她撇撇嘴未作回應。

反倒是秦婉又氣又急，說實話她也懶得管，只是偷拍的照片居然全部不見了！

她咬牙切齒罵道：“反正一定有問題，我本來拍的你……”

說到一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後連忙住了嘴。

冷江流眉頭一皺：“？”

“什麽拍？”

秦婉倒吸一口涼氣，哦吼，居然差點說出來了。

【救命！】她果斷看向姜姒，心中大喊救命，面上沖她瘋狂擠眉弄眼。

姜姒：“……”

這嘴上沒個把門的蠢蛋，真要說出去一百萬就沒喽。

她拉住冷江流手臂，将話題移開：“時間也不早了，發生這種事大家都很累，還是回去休息吧。”

“對對對！”秦婉迅速應聲，道了聲再見連忙拉起妹妹逃之夭夭。

一頭霧水的冷江流撓撓頭，這咋咋唬唬的女人真是奇怪死了。

不過他倒是想起姜姒還在這，之前忙着審問還沒道歉，于是微微側身，面對面站好，眼神有些漂浮，卻是一眼都不敢認真看向姜姒。

“很抱歉，第一次約會就這麽被毀了，還差點讓你受傷，我真是廢物……”

停頓兩秒，冷江流鼓起勇氣終于對上眼前人那雙清澈見底的眼，腼腆懇求：“明天，明天還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請你吃飯。”

姜姒打量這家夥兩眼。

很難想象，露出這種羞澀表情的家夥之前居然會和申屠邺幼稚打架。

頗有些一言難盡，她微笑拒絕：“不行哦。”

冷江流面如土色，立即緊張兮兮詢問：“為什麽？”

“因為明天我已經答應要和應同學吃飯了，就在你問我要不要去看煙花的晚上答應的。”

“！！”

氣死了！冷江流怒發沖冠，像是聽到什麽荒唐至極的事，嘴角扯起，聲音也冷了下來。

他非常、非常真誠地發出勸告：“小姜，我和你說應唯就是個小趴菜，他是個極度顏控，見到美女都得湊上去認識，你千萬不能信他！還有謝墨，那老男人一看就是對你心懷鬼胎，幾十年沒談過戀愛就想騙騙你這種剛出社會的女孩子，你一定要小心！”

“當然，我不是要阻攔你交際，只是身為朋友囑咐一句，應唯年紀小還幼稚，至于謝墨就是個老男人，千萬要當心了。”

話落，姜姒還真不知道怎麽接。

不說應唯什麽情況，謝墨也才三十三歲吧，怎麽就老男人啦？

而且，他本人也已經二十四五了吧，說這話不臉紅嚒。

姜姒忍住想嘲笑的心，吊胃口般，難得有耐心回複一句：“那你呢，我不需要當心嗎？”

她語氣輕慢，拉長聲調說：“我聽說你有未婚妻欸。”

冷江流蔫了。

仿佛一顆被太陽暴曬的大白菜，直接脫水了。

他嘴角一抽，喪裏喪氣問：“你怎麽知道的？反正那只是家裏人一廂情願，我和她根本沒感情！我…我會盡快處理這件事！”

沒能從他嘴裏聽到秦婉的名字，姜姒有些遺憾。

果然，男人都是惡劣善于撒謊的動物，表露出一幅真誠以待的模樣，明明未婚妻剛都在這兒，盡管不喜歡還要遮遮掩掩絕口不提。

一個字，賤。

三個字，不誠實。

憑這點，她就不會高看他一分。

她淡了神色，笑意若有若無，心平氣和道：“開玩笑的，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

見她轉身就走，冷江流匆忙叫住她，小跑到她身邊，想要去拉她又不敢如此唐突，只是一幅神色不寧的模樣。

姜姒有點子不耐煩了，在駭客訓狗和自由狀态下訓狗是完全不一樣的情況。

那時候她只需要隔着一道封閉大門輔以異能誘惑，就能将那個守衛迷得三魂七魄都丢了，但這是未來，自由歸自由，不太好使用異能情況下有太多無法确定的事情會發生。

譬如這種情窦初開的中二家夥，有點不按套路出牌。

她只能見招拆招。

她疑惑：“還有事嗎？”

“有！”

冷江流重重點頭，興許因為她停留臉上微露出喜色，随即唇線一點點拉平，嚴肅而鄭重。

他一眼不眨描摹她總是寡淡平靜的眉眼，心中充斥荷爾蒙流轉的亢奮。

比剛才暗戳戳說別人不好還要認真，冷江流咧開嘴角的同時，并用力拍了拍胸脯。

“小姜，我承認我也不是個好人，但我真的很喜歡你。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我不負責任還花言巧語，不過是寥寥幾面就輕而易舉談喜歡，我可以向你保證一定會處理好未婚妻的事，我也保證一直以來我都是單身，說這些不是想讓你回答什麽，我只想你能給我個機會，我希望我們能從朋友做起。”

就哪怕一個機會也好，冷江流在心裏默默補充完這句話，态度逐漸更加認真起來。

“我知道你很讨人喜歡，會有很多人和我一樣喜歡你。”

“所以，”他笑容幅度擴大，真誠而坦蕩繼續說，“我希望我能成為最喜歡你的那一個。”

冷江流說這些話完全是出自真心，赤誠可見。

說句俗的，會被人吐槽的土氣話，像他這種出身稍顯尊貴的貴族子弟，一身本領是天賦、是光環、是家族賴以謀名的利用品，天之驕子的人生并不順風順水，一摔落就是萬丈深淵，在這種虛僞的環境中生存，需要天真也需要心機深重，他十分懂得如何最大程度與人維持面子上的交好，更懂得如何克制不必要的情緒。

可喜歡是無法掩飾的，雖然的确是因為她很契合自己擇偶标準，後來也不知會怎樣，他只清楚他還年輕，如果第一感覺喜歡就想努力試一下。

無需回饋，無需作答。

說完，他像是終于輕松下來一樣，長長籲了口氣，猛地抓起姜姒的手一拍，好似這樣就是一個承諾，拍完後，他飛快轉身逃跑，手還用力揮舞着。

“晚安！早點睡覺！”

掌心還殘存拍打後留下的震顫感，姜姒并沒有太大感觸，盯着看了會，直接掏出紙巾漫不經心擦了個幹淨，渾身上下都在散發一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漠然。

将紙巾丢入垃圾桶，眼神漫然掠過，唇邊弧度也冷峭而無情。

很真誠的告白，不錯。

少年人就是這麽熱血沸騰。

這非常好，很快他就會無條件信任自己，可惜的是她不需要這種浪費時間的情感。

她非常堅信也沒看錯，列車上褪去面具之後，每一個人都像陳幽麗一樣驚恐在前震驚在後，倘若她再肆無忌憚幾番，恐怕他們早就憤聲質問她是什麽樣的惡魔。

比起虛無缥缈的喜歡，果然還是更喜歡他們露出恐懼的表情吶。

她冷漠地觑了眼大門緊閉的錢滿來，轉身朝宿舍大樓走去。

讓她看看，唐柔和陳幽麗有沒有回來了。

讓她看看，她們究竟有什麽秘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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