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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老子好多餘◎

春節後, 高二下半學期開學。

如果說之前只是對于高考的準備和預熱，那麽從這一學期開始，從老師到學生緊迫感直接拉滿, 高二學生這個身份被正式隐匿，取而代之的是“準高三生”這一稱謂。

孟枝原本就是容易焦慮的體質，平時就恨不得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事事做到極致，如今更甚。在全班甚至是全校大環境的影響下，她整個人越發緘默, 除了學習就是勤工儉學, 半個學期下來, 成績确實提升了，人也瘦的快脫相了。甚至有次在學校食堂遇到張志成，兩人打了個照面, 他都沒認出來孟枝。還是走出了三步遠後覺得不對勁，又專門倒回來問她：“你是孟枝吧？”

孟枝系着圍裙，長長的綁帶在腰間系了一整圈還有剩餘。她手上還拿着抹布，聞言, 難得無語了會兒：“是我。”

張志成直接驚了：“哎呦我去，你怎麽瘦成這副樣子了？”

孟枝本人卻還沒感覺：“瘦了嗎？”

張志成直接被堵的沒話說了，心說姐姐你人都快瘦沒了還在那兒“瘦了嗎”, 心裏是真的沒數！張志成這人雖然有點碎嘴子，但人也是真的熱心，具體表現在他二話沒說拿出手機就沖着孟枝拍了張照。

閃光燈乍一下爆發出刺目的光，孟枝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就擡手去擋：“你在做什麽？”

“拍張照片！”張志成頭都沒擡, 手在屏幕上一頓亂戳, 一分鐘後, 突然咧開嘴沖孟枝笑：“唉，真成了！”

“什麽成了？”孟枝沒懂。

“我把你的照片發給我川哥了，跟他說你都這麽瘦了，他不得請你吃個飯，順便把我帶上。”

“……”

這是打着她的旗號光明正大的要飯。孟枝覺得這樣不妥，況且，她還穿着圍裙拿着抹布，整個人看起來邋裏邋遢的……孟枝以前沒覺得有什麽，如今卻有着介意自己的形象。她拒絕：“我不用他請我。”

“啊，那怎麽辦？”張志成故作為難的撓頭，将手機界面沖着孟枝晃呀晃：“沈星川都已經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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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孟枝被不明不白安排了一頓飯，時間定在周五晚上下晚自習。三個人約在學校後門口見面。孟枝答應的時候還心有餘悸。

上次那事兒雖然過去很久了，但她自那之後再也沒有去過學校後街。哪怕之後之班上不經意聽見同學八卦說校外的那些混混被附近派出所給逮了，可畢竟沒有親眼見到，孟枝還是有些抗拒那個地方。

但轉念一想，沈星川也去，又覺得沒什麽好怕的了。

開春之後，氣溫乍暖。孟枝下課先回了趟宿舍，脫下了校服，換了身自己的衣服。牛仔褲是之前舊的，過了一個冬天，再穿的時候竟然大了一圈。孟枝拎着褲腰站在宿舍的落地鏡前頭打量了好一會，才恍然發覺，自己好像确實是瘦了很多，褲子都大的不合身了。

沒辦法，孟枝只好換上了另一條帶抽繩的運動褲。

到後門口的時候沈星川和張志成已經等着了。

凜冬結束，怕冷的沈星川也終于不再把自己包裹的只剩雙眼睛了，他穿了件灰色的毛衣，露出了清隽的整張臉。

孟枝背着書包小跑過去：“不好意思，我耽擱了會兒。”

“沒事，我倆也剛到。”張志成大手一揮，又上上下下掃了孟枝好幾眼，：“話說回來，這好像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你沒穿校服的樣子。對吧，沈星川？”

孟枝不是很習慣被人直白評價自己外表，聞言有些局促的抓着書包帶子調整了下位置。

沈星川察覺到了，看了孟枝一眼，懶懶的垂下眸子，擡手搭在張志成肩膀上，答非所問：“走吧，你不是嚷嚷着餓了麽？”

張志成：“是挺餓的，那咱走呗。”

學校後街來來回回就那幾家稍微大點的店面。除了火鍋串串，剩下的就是川菜砂鍋什麽的。毫無意外，幾個人又一次的進了火鍋店。

點了鍋底和菜之後，三個人一并到小料臺前。

張志成香油芝麻醬一番搗鼓，給自己弄了滿滿一碗。孟枝芝麻過敏，依舊是老樣子，醋加小米辣。唯一不同的是，沈星川也學着她的樣子，給自己原模原樣的調了一碗。

回到桌上的時候，張志成一眼就發現了問題。

“孟枝你這是什麽吃法？”轉頭一看，另外一個人也是：“不是吧沈星川，你也這麽搞？”

沈星川臉上表情變都沒變，将問題直接抛給孟枝，大言不慚道：“她說這樣好吃。”

孟枝一愣，剛想問他自己什麽時候說過？話都到了嘴邊，驀然想起上次在這個地方，她好像确實說過。孟枝赧然地抿了抿唇，輕聲解釋：“這樣解膩……主要是我芝麻過敏，只能這樣。”

張志成了然：“那我等會也嘗嘗沈星川那碗。”

沈星川想都沒想：“滾蛋，髒死了。”

插科打诨的功夫，鍋底燒開，菜也都上齊了。有張志成在，涮肉涮菜完全輪不到其他兩個人插手，他一個人就能全部搞定。第一鍋肉煮熟的時候，張志成直接用漏勺盛了滿滿一大碗倒進了孟枝了碗裏。

“孟枝妹妹太瘦，第一口肉你先吃。”

孟枝還不知道她又打哪兒來了個“孟枝妹妹”這麽個稱呼，想問卻有些不太好意思，只說了聲：“謝謝。”

沈星川卻沒她這麽多顧慮，直接反問：“誰是你妹妹？”

張志成理所當然道：“孟枝啊。”

他只顧着煮肉，連頭都沒擡，以至于都沒發現沈星川微微擰起的眉和耷下來的臉色。

“林嫣然不是你妹麽？她和林嫣然……所以，她應該也算你妹，你妹就是我妹。”張志成自有一套邏輯體系：“所以，孟枝妹妹有錯嗎？沒有吧。”

沈星川冷笑：“你叫孟枝妹妹，孟枝是不是還得叫你聲哥？”

“？”張志成敏銳的察覺他好像有點不高興了，但也沒在怕的：“對啊，有什麽問題？”

沈星川将筷子放在桌上。力道有些大，竹制的兩根木棍在木桌上磕出清脆的一聲響，他沒顧上那些，掀開唇，語含警告：“少來那一套亂七八糟的。你願意，孟枝未必。”

一直在邊上正襟危坐的孟枝猝不及防的被點名，整個人都繃直了。她看出來沈星川生氣了，貌似是因為張志成随口的一句玩笑，其餘的她也不清楚了。

桌上的氣氛逐漸變得僵硬了起來。

“我就是開個玩笑好吧？不叫就不叫，屁大點事。”張志成一臉的莫名其妙。話音落下，他突然福至心靈，猜測到了某種微妙的可能性，瞥了眼對面的孟枝，忽地湊近沈星川耳邊，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悄悄問了句：“沈星川，你該不會是吃味了吧？”

這話剛一出，沈星川臉色肉眼可見的僵住了。

顧及到對面的孟枝，他沒說話，只警告性的剜了眼旁邊的始作俑者讓他別胡說。

張志成卻秒懂，眼神滴溜溜地在兩個人中間轉了好幾個來回，跟撒癔症似的，突然哈哈哈樂出了聲：“行了行了，吃飯吃飯，我的牛肉卷都煮過了……來來來，川哥，這一勺給您，感謝您帶小的蹭飯！”

沈星川被塞了滿滿當當一碗肉，頗為無語，卻也沒說什麽，面帶嫌棄的夾了一半扔進了張志成碗裏。然後，就看到那貨笑的更開了。

原本僵硬的氛圍就在兩人悄悄的一番耳語中再度柔和下來。孟枝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不過看他們倆重新有說有笑，她也放松了下來，低下頭安心的品嘗美食。

一頓火鍋幾乎是卡着點吃的，直到快上晚自習才結束。孟枝借口去洗手間，跑去吧臺付了賬。老是讓她白吃白喝，她很不好意思。況且之前沈星川他們幫了她，怎麽說這頓飯也該她請。

結果就是沈星川去結賬的時候撲了個空。

老板娘笑着說：“剛才跟你一起那位姑娘已經付過了。”

“什麽時候？”

“就五分鐘前。”

沈星川收起手機：“知道了，謝謝您。”

等他返回的時候，張志成和孟枝已經在店門口了。

主動付錢的人有些心虛的半低着頭，只敢用餘光悄悄看他。沈星川有些想笑，卻也沒說什麽，只道：“走吧。今天的飯是孟枝請的。”

張志成一聽就知道是怎麽回事，谄媚道：“謝謝孟枝謝謝孟枝。”

孟枝忙說：“不客氣。”

三個人一道往回走，張志成從褲兜裏摸索出了盒煙遞給沈星川一支，自己也點了一支。兩人都毫不避諱，仿佛這是一副無比稀疏平常的事。煙頭燃起的袅袅煙霧被風吹的撲了孟枝一臉，她被嗆的輕咳了一聲。

下一秒，衣袖就被人拉住。

沈星川一手指尖輕掐着她的袖子，将人從自己左邊拉着，繞過張志成，挪到了右側上風口的位置。順帶着，将唇間還聲一半的香煙徒手掐滅，路過垃圾桶時，準确無誤的扔了進去。

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半點的不自在。甚至連邊上的張志成都沒反應過來。他一個人抽完了自己剩下的那半根，扔了煙頭，杵在垃圾桶旁邊不走。眼睛在前頭兩人身上瞥了又瞥，越瞥越難受。

“怎麽覺着哪他媽的不對勁兒？”

“草，老子好多餘。”

“等等我啊！”

張志成嘀嘀咕咕了半晌，又不忿的追了上去。

到教學樓底下三個人分開。

張志成都走出幾米開外了，又突然跑回到孟枝身邊。

“對了，有個事得跟你說一下。”

“什麽事？”

“下周末是沈星川生日。”張志成說完，沖着她擠眉弄眼：“你懂得！”

懂得什麽？

孟枝沒太懂他的意思，但大腦只牢牢記住了一件事——

沈星川的生日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