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

楔子

因為最初的遇見是那樣刻骨銘心，所以故事的結局只能淚流滿面。

2024年7月，我受邀去北京參加一個作家論壇。

那一年年初，我憑借着本科時寫的一部奇幻小說，正式步入三流作家的行列。

我背着雙肩包，穿着一身黑色夏裝，站在嘈雜的大堂裏，緊張地不知所措。從未曾想過我會來到如此正式的場合，座位上擺着我的桌牌：十點差三分。

這讓我想起了2021年的除夕夜，那一晚，我和許子昂還有六一坐在鐘樓前的世紀金花門口，手裏端着熱咖啡。

零點鐘聲敲響的那一刻，我閉上眼，許了一個願：“我希望有一天，影院的熒幕上……”

還沒許完，六一踢了我屁股一腳：“趕緊走，去南門看演出！”

我低下頭，雙手合十，趁着鐘聲還沒結束，繼續碎碎念着我的願望。

許子昂一把拽住我：“許個屁願啊！矯不矯情？”

我至今還記得那一晚，寒風中六一流着清鼻，許子昂拽得跟二百五一樣笑着狂奔，以及那個我還沒許完的願……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書包緊貼着抱在胸前，像是一只害怕的小刺猬，慌張地望着周圍。

小刺猬？呵，這還是她給我起的昵稱。為什麽時間過去了五年，我還是忘不掉這個人，像是一只纏在我身邊的幽靈一樣，揮之不去。

我使勁甩着腦袋，想把這個人從我腦海裏趕出去。

會議正式開始了，餘華老師在臺上幽默風趣的演講逗得臺下不斷傳來陣陣笑聲。

我的視線恍惚飄蕩，想看看周圍有沒有我認識的人。

忽然，我的目光對焦到了最側面的一個攝影師身上，她正半蹲着身子，舉着相機，對着餘華老師拍照。

一瞬間，我忘記了呼吸。

這個背影無論如何我也忘不掉，哪怕她把黃色的頭發染成了紅色，哪怕她換下了最喜歡的短裙，哪怕她無數次打了我一巴掌又給我一顆糖……

一定是她！鹿竹，那個曾經叫我小刺猬的那個女人，那個在我記憶裏留下深刻痕跡的女人，或者可以用她曾經的名字稱呼她：李可馨。

她似乎覺察到我看她了，對着餘華老師按了幾下快門以後，轉過身看向我這裏，沖我揮了揮手，把相機對準了我。

我被她看得耳根發燙，似乎又變成了七年前那個自卑羞澀的男生。

這一次我可以确定是她了，因為她的脖子上還挂着我送的天鵝項鏈。

恍惚間，我似乎回到了大一軍訓的時候，她舉着相機，微笑着對着我拍照；又或是我們一起在景觀大道散步，她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來，仰着頭拽着我的衣服，眼睛一眨一眨地問我：“你來參加我們學生會好不好嘛？弟弟最乖啦，我是部長，他們不敢有意見。到時候我就說我看好你，你一定會被選中，面試就是走個流程，我黑幕你啊！”

以及2019年，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她要去北京實習，我去高鐵站送她時，她最後說的那句：“一輩子的友情和沒有結果的愛情，你究竟要選哪一個？我們是朋友，也只是朋友。我說過的，你會遇到比我有趣的人，然後在黃昏的晚霞漸漸消散時忘了我。”

我很委屈：“妳之前說過你會讓我習慣你的存在，現在我剛習慣沒多久，妳就把我一個人扔下了……妳怎麽能這樣随便丢棄一個人呢？”

話還沒說完，她轉身走進了車廂，消失在人海中。

世間突然變得安靜了，聽不到一點聲音，我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

後來的四年，我一直沉浸在她的這句話裏走不出來，直到2024年初我才頓悟：她沒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完美，只是我的喜歡，讓她在那個時候看起來格外耀眼。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再次遇見這個已經變得陌生的人。

而如今，就在我快要忘記她的時候，她又意外地闖入了我的生活，是那樣的生猛，那樣的毫不講理，正如2018年我們第一次見面一樣。

不知道她是否還和曾經一樣，漂亮的面孔下掩藏着虛僞，熟練地說着好聽的謊話？

反正我變了，變了很多，這些年我發狂般地寫作，都只是為了忘掉她，六年的時間足以讓人徹底換一個模樣。

記憶像是綿長的畫卷，在我面前一一鋪展開來，裏面有她，也有我。

時間變了又變，可惜回不到從前。

明知這是一場意外，你要不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