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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以前,溫佟覺得墨菲定律就是瞎扯,期待的事情努力就能辦到,後來遇到紀清檐,才發現不是所有的結果都能對得起努力。
溫佟現在才發覺,紀清檐就是她命裏的劫,無論是哪個,甚至不是這張臉,單單名字一樣都能跟她有點過節。
溫佟站在辦公室門口,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盯着天花板。
就在她來這的五分鐘前,溫佟決定以後看見他要繞着走。
說好了一切重新開始,就不能再跟紀清檐糾纏上……趁還來得及。
辦公室的大門被拉開,溫佟下意識站好,雷霆看了一眼,問道:“紀清檐還沒來?”
“……”溫佟木着臉,沒敢吭聲。
雷霆看了眼時間,快午休了,走廊上除了來回去廁所的已經沒有四處閑逛的。
“你先進來吧。”
辦公室裏只有雷霆一個人,溫佟站在她面前,看她扭開保溫杯的蓋子,熱氣撲到臉上,臉部輪廓變得模糊。
她吹了口氣,還是有些熱,猶豫了會把杯子放到一邊。
“知道我叫你來什麽事吧。”
雷霆鮮少拐彎抹角,犯了錯張口就罵,以至于給班裏幾個男生留下終生陰影,鑒于溫佟是女生,又是轉校生,她難得忍着脾氣,但臉色還是不太好。
而且想喝口水潤潤嗓還沒喝成。
溫佟低着頭:“其實不知道,但是我來的時候看見了于老師,他讓我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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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點什麽?”雷霆問。
“小心別被您打了。”
“……”
雷霆哭笑不得,她當教導主任這麽多年了,于叢還真是個特例。
說他沒背景吧,誰都不怕,當着校長的面也敢調侃,要說沒背景吧,名牌大學研究生畢業,到他們附中教學,說實在有些屈才,可這個才在這裏不僅體現不出大材小用,還經常讓人覺得是他高攀了。
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你才來沒幾天,我其實是不相信你會早戀,這聽起來也很荒謬。”雷霆身子前傾,“你告訴老師,是不是紀清檐威脅你了?”
“……?”溫佟沒聽明白。
紀清檐攬她那一下,很像是被威脅了嗎?
她不就是身體有些僵硬,腳底有點飄嗎?
“我——”
辦公室門被敲了兩下,打斷溫佟的話,雷霆探身看去,臉色驟然一變。
“您之前見我威脅過誰嗎?”紀清檐不慌不忙的走進來。
雷霆板着臉:“你當我是你張嘴就扯?以前碰瓷其他班級的同學我就不說什麽了,新同學你也不放過!”
紀清檐頂着一張傷痕累累的臉,說他碰瓷,還挺形象。
溫佟沒忍住,把頭歪到一邊,掩着嘴差點笑出聲。
紀清檐似有所感,扭頭盯着她,沒看兩秒,雷霆仗着辦公室就她一人,聲勢浩大的拍了下桌子:“看什麽看,人家都不願意看你!”
“你看看你這臉,才開學幾天啊,說說,這回又是哪棵樹看你不順眼,故意刮你臉?”
“……”
紀清檐死也不忘記拉個墊背的:“不是說早戀的事嗎?”
雷霆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伸手指了指:“你們兩個,誰解釋一下。”
“大庭廣衆下拉拉扯扯,你們慶幸這件事沒傳到校長那,還真等着找家長?都多大的人了!”
話音未落,溫佟感覺身邊的氣壓驟然降低,她反應了會兒,才明白雷霆那段話裏的某個字眼戳到了紀清檐的神經。
紀清檐的媽媽去世了,不對,這個時候她還在。
只是一直病着,但她不清楚紀清檐的母親到底得的什麽病。
因為去世太久了,久到她不敢提,紀清檐也不會主動講,每年祭祀的時候,是他心情最差的一天。
“跟她沒關系,我鬧着玩的。”紀清檐面無表情冷淡道。
雷霆将信将疑:“理由呢?”
“新來的,看不順眼。”紀清檐說。
“……”
要是別人這麽說,雷霆根本不聽解釋,直接把家長找來,但紀清檐她了解,理由是很扯淡,但說沒有就是沒有。
“您要是不放心,把座位換了吧。”紀清檐說。
雷霆:“我有這個打算。”
“那還有其他事嗎?”
“……”
這到底是誰問誰!
雷霆看向溫佟,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猜大概是不好意思,畢竟這件事落到誰身上都不好受。
何況好學生臉皮都薄,她安慰道:“這件事只有我和于老師知道,也是湊巧看見了,就算是關系好,在學校也要注意點,畢竟老師都習慣杯弓蛇影,學生嘴裏傳出點什麽風吹草動,老師如果不管不顧說不過去。”
“沒什麽事你就先走吧。”雷霆轉身看保溫杯不冒熱氣了,拿起來喝了口。
溫佟點了個頭離開,走到門口就聽見雷霆把杯子放下,保溫杯磕在桌上,清脆的一聲。
“你去哪啊?”雷霆喊道,“讓你走了嗎?”
溫佟以為說的是自己,畢竟雷霆剛剛一直跟紀清檐說話,她慌了下,正要轉身,身旁伸過來一只手抓住門把,稍用力把門拉開,紀清檐聲音冷冷的:“沒說你,趕緊走。”
溫佟站在寂靜無人的走廊,回頭瞪了眼辦公室的門。
走就走,那麽兇幹嘛!
雷霆從旁邊的辦公桌拉了把椅子過來,對紀清檐說:“坐下。”
“不用。”紀清檐冷漠的回拒。
雷霆也不跟他犟,從抽屜裏拿出管藥膏:“你們這個年紀的男生是不是都覺得臉上帶點傷是象征啊,上回讓皇甫笑帶給你的藥膏是不是沒用?”
“用了。”
“用了還這樣?”雷霆見他臉不紅心不跳,有氣又心疼,氣急道,“這個傷要是下個星期升國旗還沒好,我就讓你上臺,讓全校學生看看你的臉。”
紀清檐忽的笑了,身上的戾氣緩和不少:“行啊。”
雷霆一噎,擡手想打人,想想又放下了:“臉都這樣了還指望女孩喜歡你?”
“這樣您不就不擔心了嗎?”紀清檐見招拆招,“畢竟這學期我收到的情書少了很多。”
“……”
雷霆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閉着眼睛直擺手不想再跟他說下去:“出去出去!”
紀清檐走到門口,忽然想到什麽,背對着雷霆,聲音有些沉悶:“如果下次我媽給你打電話,不用接。”
聞言,雷霆半睜着眼,什麽都沒說。
紀清檐剛從辦公室出來,看見某人的校服一角從班級後門一閃而過。
教室比以往要亮堂,尤其是最後一排,班級裏還有幾個人在學習,紀清檐推門進來,他們擡頭匆匆看了眼,繼續把頭埋進堆成山的練習題裏。
溫佟已經休息了,臉朝着窗外,窗簾沒拉,烈陽在她身上染了一層光圈。
紀清檐将飯卡輕放在她桌上,垂眼看着溫佟。
她的睫毛很長,末端翹起弧度,輕輕顫了幾下,沒睡熟。
不知誰的練習冊輕輕翻動,紙張嘩啦嘩啦,紀清檐倏然回了神,擡手将窗簾緩緩拉上。
和煦的光線被遮住,溫佟蹙着眉動了下,紀清檐的手還抓着窗簾,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溫佟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臉朝下。
紀清檐回到座位,從書包裏掏出練習冊,翻了幾頁,沒做幾道,餘光裏女孩又動了動,換回之前的姿勢。
他把手裏的練習冊合上,起身離開教室。
——
城淮中街有家海底撈店,皇甫笑準備約在那,一起的還有顧新。
溫佟把最後一道大題的大致過程寫下來,和晚上要看的東西一起裝進包裏。
紀清檐已經收拾好了,單肩挎着書包,站在座位前冷着臉。
江齊天手速飛快到出奇,字都要飛上天了,旁邊站着個壓迫感極強的大神盯着他,腦袋急的要冒汗了。
“檐哥,我很快,馬上抄完了,馬上馬上,你等我,就差幾個公式了!快的很!”江齊天掙紮着。
感覺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旁邊的同學笑得不行,在他屁股上來了一腳:“男人不能說自己快!”
“滾!”江齊天說,“我要是寫的不快,就死的快了!”
“哈哈哈哈哈!”
趁着下課,班級裏鬧哄哄的,唯獨紀清檐清冷冷的站在一旁,沒有像以往摻和其中。
周圍幾個看他臉色不好,自覺壓低聲音。
溫佟突然就想起中午在辦公室門口無意聽見的,看了眼他,很快就收回目光,抓着書包離開。
門口
顧新不知道說了什麽把皇甫笑惹生氣了,又扮鬼臉又講笑話才勉強把人逗笑了下,溫佟很識相的放慢腳步。
還是皇甫笑先看見她,推開顧新沖溫佟招手。
溫佟把手機塞進校服兜裏,皇甫笑跑上來抱住她胳膊,然後溫佟發現顧新看着她的眼神逐漸幽怨。
“至于嗎?”溫佟傷口撒鹽,“她不抱我難道抱你?”
顧新抓了把頭發,笑道:“一回來就怼我,行啊你溫佟,虧我媽還唠叨我,給你帶餅幹。”
“……不提餅幹我們還是朋友。”溫佟拉長臉,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溫佟也沒什麽遮掩。
顧新沒反應過來,這件事皇甫笑還跟他提過,但他當時就很懵,沒覺得讓皇甫給溫佟送餅幹有什麽不妥的,現在更懵了。
轉學生剛來第一天就讓把“名草有主”标簽釘死在身上的顧新移情別戀,聽着就好大的一個瓜。
不知道的還以為溫佟得是美到天際呢。
幸虧這事容易解釋,皇甫笑發動她團支書的能力,沒多久謠言就散了。
但是後來,她就主動跳進了跟紀清檐早戀的風波裏,還好沒鬧出多大的陣仗。
溫佟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想把跟那人一起站在辦公室的倒黴場景趕出腦海。
“還有個人,再等會。”皇甫笑拉住溫佟的書包,低頭看一眼手機時間,“快了吧。”
“誰啊?”溫佟問。
“紀清檐,昨天拜托他找你,所以請他吃飯。”
溫佟心下一驚,想拔腿就跑。
直覺告訴她,現在不溜,會很尴尬。
皇甫笑攬着她胳膊,笑眯眯的不讓她走,“對了,老實解釋,紀清檐那句,歡迎随時找我麻煩,是什麽意思?”
溫佟心說,你這記性真好,當時的事當時不問現在才問。
“能有什麽,年紀第一坐我旁邊,學習上我不得麻煩麻煩他嗎。”溫佟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底氣。
要不是今天講卷子,她根本沒發現平常吊兒郎當的紀清檐竟然是隐藏的學霸。
她到現在都在懊悔,成績單下來的時候,就不該憑着記憶去琢磨,貼在牆上那麽久她甚至經過無數次,怎麽就不知道擡起頭看一眼。
在紀清檐眼裏,自己應該特別像一個傻逼。
越想越丢人。
“我肚子疼,要不今晚算了吧。”溫佟滿腦子都是逃,甚至現在就想拿出手機,在紀清檐出來之前叫車。
皇甫笑一眼看出她拙劣的演技:“你從小到大一碰見事就說肚子疼,還以為離開這幾年演技提升了呢,別裝了。”
“……”
有的時候,也不是很希望有個十分了解自己的發小。
兩人僵持不下,顧新終于看不下去,擡手把兩人分開:“人出來了,你們兩別鬧了。”
溫佟扭頭,果然看見紀清檐拎着書包往他們這裏走,邊走還低頭劃拉着手機,快到校門口才收起來。
“走走大概十分鐘,就不打車了,行吧。”顧新客氣的問紀清檐。
兩人不是很熟,之前也沒有太多交流,但是對于紀清檐,大概附中沒人不認識。
紀清檐點點頭:“随你們,我都行。”
走了大概五分鐘,四個人小隊伍硬生生被分成三小分支,顧新和皇甫笑走在前面。
紀清檐走的快卻很識相的一直落後他們幾米,低頭看手機。
也不知道是真的有事還是不想擡頭看前面的兩個人。
溫佟走在最後。
隊伍被他們拖得很長。
路燈下,溫佟盯着紀清檐的影子,被拉長縮短又拉長。
走着走着,她發現影子不動了。
溫佟下意識看向前面的人。
紀清檐側着身,看了兩秒手機後眉頭緊鎖,溫佟第一反應是他要爽約了,但是奇怪的是她并沒有覺得開心,反而在想他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
從放學那時候就覺得他心情不對,安靜的過分。
“你白長這麽高的個子了。”紀清檐突然看向她,“走的這麽慢?”
溫佟頓了頓,反駁道:“一米七很高嗎?”
“那你要長多高?”紀清檐伸出大拇指指着顧新,“他那麽高?”
顧新是體特生,在這個年齡段的男生中,身高确實過于優越。
“……”她一個女生倒也不至于吧。
“我身材不好,六四分行了吧。”溫佟快走幾步,“上六下四。”
紀清檐安靜的看着她,直到她走近,在自己身邊經過。
“你讨厭我?”
“……!”溫佟腳步一剎,回頭詫異的瞪着他。
他這一問給溫佟問懵了,以為他又想逗自己,可是四目相對後,借着路燈的光,他的眼睛明亮,裏面有她的身影。
溫佟被他看的心慌,偏開頭開始仔細考慮他的問題。
不是,不讨厭,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她無法告訴他,我曾經很愛你,更無法告訴他,我們離過婚。
越想重新開始,越想遠離,就越在乎,忍不住想靠近。
她無法再坦然自若的以紀太太的身份和他相處,所以選擇了一個自以為合适的合理的相反的方式。
現在發覺,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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