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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紀清檐端出來兩碗面,一碗确實是蔥香排骨味的方便面,一碗是實打實的蔥香排骨面。

“我吃不了這麽多。”溫佟站在桌前,看着面前一個堪比臉大的碗,她力不從心的說道。

難怪他在廚房那麽久,還以為現在的紀清檐不會泡面。

紀清檐起身起拿了個碗回來,把筷子遞過去:“能吃多少盛多少。”

“謝謝。”

之前沒留意過他正臉,現在面對面坐着,溫佟才注意到他臉上又添新傷,握着筷子的那只手,無名指上有一條不深不淺的血痕,而且不會是刀傷。

溫佟想起剛剛牆上的血跡,一個詭異的想法冒出來。

不會是小偷進家偷竊,結果被發現了然後發生沖突吧?

可是這個能解釋,平常那些傷是哪來的?

難不成這裏還是個定點盜竊處?!

“你平常,真的打架嗎?”溫佟鼓起勇氣問,“還是說,有什麽難處?”

紀清檐握着筷子的手一僵,他不是沒聽過附中裏對他的這些流言蜚語,他以為溫佟不會相信這些的。

聽到這麽問,他心裏多少有點失落:“你覺得我像嗎?”

溫佟罪惡感爆棚,當即想開口否定,但還是很理智的思考了下:“那你臉上和身上的傷是哪來的?”

她有仔細觀察和記錄過,剛開學的時候臉上有淤青和抓傷,之後更多是撓抓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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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佟,你有想過一個問題嗎?”紀清檐看着她,嘆了口氣,“這些跟你有什麽關系嗎?”

還記得他們上回鬧別扭也是因為他臉上的傷,也是相似的話,但如今是不同的語氣。

溫佟低着頭,看着面湯上飄着的香蔥葉,忽而鼻子有點酸。

“因為擔心你。”溫佟說。

紀清檐放下筷子:“突然跑過來也是因為擔心?”

溫佟搖頭又點頭,最後皺着眉:“一部分吧,還有點事想問你。”

“好,”紀清檐起身,從冰箱裏拿出來兩瓶汽水,“喝嗎?”

“你喝汽水?”溫佟問完才意識到自己反應有點大,她斂起神色,“我不喝,牙不行。”

“鄰居送的,超市促銷,”紀清檐把汽水放回去,他也沒喝,反倒問她,“牙怎麽了?”

溫佟懊悔道:“小時候吃糖太多得了蛀牙,補牙以後就不太碰碳酸類的飲料了。”

“難怪。”紀清檐坐下。

“難怪?”溫佟疑惑。

紀清檐頓了頓,擡眼看她:“難怪不喝。”

溫佟怎麽也沒料到有一天,她會和18歲的紀清檐坐在一起吃飯。

吃過飯以後,溫佟想幫忙洗碗,她擅自跑來蹭了頓飯,什麽都不幹說不過去。

但是紀清檐不用她,讓她去坐着等。

溫佟背靠沙發,聽着廚房傳來的水聲開始無聊,于是小心翼翼的環看四周。

她沒有剛進人家裏就四處亂看的習慣,但對方是紀清檐,所以她想多了解一下。

家裏沒有任何照片,幹淨整潔到一點人氣都沒有。

來的時候她注意過,玄關的鞋櫃裏只有幾雙運動鞋,都是他這個年紀穿的,所以應該是一個人住。

溫佟在看窗臺上的一盆君子蘭,葉子有點蔫,像是很久沒澆水了。

“我媽以前養的,現在沒工夫打理。”

廚房不知道什麽時候沒了動靜,紀清檐也不知道倚着牆邊站了多久。

他身形挺拔好看,闊腿褲穿出了慵懶的感覺,和下班以後穿着便裝的紀醫生像極了。

溫佟注視了挺久,有些克制的移開視線:“你父母不跟你住一起?”

“我爸住公司分的房子,我媽有時候跟我住。”紀清檐走到沙發坐下,有意無意的拍了下旁邊的位置,“過來坐,不是要問我關于輔導的事嗎?”

“……”溫佟是想過去的,聽到這話凝固在了原地,“你知道?”

紀清檐有些無奈:“年紀第一不是白考的。”

意思是,這智商不是假的。

她這隔三差五的旁敲側擊和試探,紀清檐再看不出來,腦子真就可以不要了。

況且今天晚上他收到了賀呈衛的消息,俨然是溫佟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都清楚了。

本來還有點不知怎麽張口,他這麽坦誠當然給溫佟提供了捷徑。

“我以為你瞞着我,是因為不好意思。”溫佟輕聲說,“因為平常的給同班同學補習,沒必要這麽複雜。”

看來她不适合做間諜,上場就會露餡,還是必死無疑的那種。

“你想問,我為什麽給你補習?”紀清檐問道。

溫佟搖頭:“你怎麽找到我爸的?”

這很重要,他為什麽會認識賀呈衛?

他們才認識多久,溫佟從來沒在外人面前提過自己的父親。

她不怕別人知道她的父母離婚,別人問,她會毫不遮掩的直接說。但是沒必要大肆宣揚。

幸好,她從小到大遇到的人都不錯,沒有喜歡亂嚼舌根的。

“你猜?”紀清檐眸光微動,一時興起想逗逗她。

今晚注定無眠,沒人會打擾他們,紀清檐不着急,溫佟應該也不會着急。

相處這兩個月,她對紀清檐現在的性格摸的算有一二,溫佟抱着他不會老實回答的心态,平和的跟他對視。

紀清檐最受不了她這個古井無波的眼神,不高興不悲傷,讓人猜不透情緒。

他認命的摸了摸鼻子:“我那天也在,那家麻辣燙。”

“你在那裏幹什麽?”溫佟疑惑。

紀清檐:“兼職。”

“……”溫佟笑了下,“你到底有多少份兼職?”

她沒別的意思,反而有點敬佩。

家教,書店,麻辣燙,三份兼職還能考年紀第一,他不是人吧!

紀清檐沒回答,定定的凝着她。

他其實很想問,“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家庭情況”,因為他現在确定,溫佟是從24歲回來的,并且帶着24年的記憶。

結婚兩年,溫佟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

也對,他不跟她提,溫佟從來不會主動詢問,不然溫佟最後為什麽會提出離婚!

“但那天我沒看到你。”溫佟想了想那個館子的大小,不像是還會請一個高中生兼職的程度。

紀清檐承認那天在門口就看到她了。書店避無可避,他也沒辦法,但這種地方碰見的可能還是很小的。

“那你都聽見了?”溫佟低沉着問,“我和我爸說的話?”

紀清檐面色冷靜,俯身說道:“我也很忙,沒那麽多時間聽牆角。”

他當時可以選擇不聽,因為那些事他都了解,關于溫佟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他都一清二楚。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去感受溫佟的情緒波動。溫佟在面對賀呈衛的時候,總是矛盾的,一直到24歲她都這樣。

“溫佟,你那天沒喝醉吧?”紀清檐忽然問。

溫佟愣住,沒反應過來,不是在聊輔導的事嗎?

“什麽?”

紀清檐垂下眼眸,嘴角緊繃,那一瞬間仿佛回到了七年後,紀醫生下班回家坐在沙發時的樣子。

明明發型決定形象,她卻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看到紀醫生的影子。

紀清檐以為她又在裝傻充愣,眸光從眼尾輕輕掃過來,挑起眉懶散的揶揄道:“就是你非拉着我手讓我送你回家,還親我--唔!”

她急急忙忙捂住他的嘴,紅了臉:“你老提它幹嘛!”

紀清檐把她手掌扒拉下來一點,眉眼帶笑:“記起來了?”

溫佟覺得他在胡攪蠻纏,從進門到現在,主導權一直被他壓着,這讓她很不自在,明明是自己主動來的。

“你那天說了什麽,還記得吧?”紀清檐說。

溫佟不想回憶那天,那天的話太多bug,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說自己重生,紀清檐大概會覺得她瘋了吧。

她剛想否認,紀清檐就來提醒她了:“你說過,我不是紀清檐,是你的丈夫。”

“但是你記得嗎溫佟,我們離婚了!”

溫佟腦中嗡的一聲,她什麽都聽不見了。

她有想過那天以紀清檐的性格為什麽不甩開她的手,真的是因為擋酒所以覺得虧欠嗎,可是後來在她耳邊說先欠着的時候,

溫佟有一瞬間,覺得紀清檐對她是有好感的。

包括時而的關心和免費輔導。她确實是矛盾的,不止對賀呈衛,也對自己。

她習慣了先肯定再否定,總覺得這樣是種進步,就像否定之否定,螺旋上升,至少不是原地踏步。

所以她把這一切又源于紀清檐本性溫柔……對誰都溫柔,只是不像紀醫生一樣用溫和的外表包裹鋒芒。

可溫佟萬萬沒想到,他真的和自己一樣,記得所有的事。

她早該确信這一點,從紀清檐莫名其妙出現在附中的時候就該确定了。

可是她為什麽不敢承認呢?

也不對,她不是不敢,是不願意。

她希望紀清檐什麽都不知道,然後一起重新開始。

“你什麽都知道?”溫佟聲音發抖,連自己都意識到了,“你也知道我重回到高中?”

紀清檐點頭。

短短幾秒內,溫佟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點血色,垂在身側的手微動。

好了,所有一切都清楚了。

她否定的都是對的。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溫佟倚着牆,腳底有點飄,“為什麽裝作不認識我?”

紀清檐皺着眉,忽而起身走過去:“最初我确實不清楚,後來知道了也沒打算告訴你。”

“為什麽?”溫佟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問“為什麽”了。

她腦子亂嗡嗡的,從開學到現在和紀清檐有關的所有事,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有這個事實作為背景,似乎一切都變得圓暢了。

“因為我們離婚了,”紀清檐站在她面前,擡手抹了下她通紅的眼角,啞聲說,“我還有什麽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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