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招惹

招惹

程澈見女孩羞到都要把頭縮進沙發的抱枕裏悶死自己了，無聲地笑了笑，低聲哄她：“對對對，是你的仇人。”

“那他和我去看了嗎？”蘇念這才把頭從抱枕裏拔了出來，出來後俏臉上帶着被悶出來的紅撲撲腮紅，她輕輕地喘了喘氣，猶豫再三後問道。

事先聲明，她并不是對喬煊還抱有好感，只不過想看看他是不是不知好歹到軟硬不吃，連自己的示好都這麽不屑一顧。

“不知道，你不和我講這些。”男人一問三不知，只會重複地把“罪過”推到她身上。女孩氣鼓鼓地瞪着他，覺得他比《水浒傳》裏的那個名叫“吳用”的軍師還要沒用。

“你可以去問問本人。”

“這可真是一個好主意。”蘇念咬牙切齒地誇贊道，猜測程澈是不是有種隔岸觀火的快感，所以才會提出這種損招，迫不及待地想看她房子塌方。

“你要是實在記不起來，可能還真的需要從喬煊入手。”

男人說這話時表情明顯嚴肅了起來，他挺直了腰，雙腿并了并，身體傾向了女孩的方向。話語也不再帶有先前那種事不關己的輕松感，而是有點類似于醫生态度的叮囑。

就是那種看似是建議，實際上是守則的腔調。

“為什麽？”

女孩不解地歪了歪小腦袋，她和那個喬煊目前的關系和水火也差不多了，互相不容。而且她覺得她的記憶和他之間是沒有關聯的，盡管是他一球砸失憶了她。

不過也不能什麽鍋都往他身上蓋吧，蘇念自認為還是一個很明白事理的人。

“因為他是你前後最大的改變。”

“什麽意思？是說我以前喜歡他，現在不喜歡他了嗎？”蘇念完全處于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狀态，她沒能跟上程律師的思維。

“這麽講也沒錯。”程澈迎着女孩困惑的目光，耐心地為滿頭霧水的女孩縷清思路，“如果你回到學校的正常軌跡，那麽以你現在的心态他将會是最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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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其它事都沒能換沒喚回你記憶的情況下，你需要他來幫助你記起來之前的事。”睹見女孩還是兩眼空空地望着自己救助，男人再次補充說明。

“這麽講我就懂了，為了刺激回憶我得維持之前喜歡他的那個狀态，對吧？”蘇念皺了皺鼻子，顯然是對自己提出的這個設想也非常不滿意。

誰想和那個清高男扯上關系？

“不用維持“喜歡他”，只要保持和之前相同的接觸。”瞧見女孩面露難色，程澈眸光閃了閃，展露出了一個安慰性質的笑容，好心地糾正了一個點。

“啊啊啊啊啊你好聰明！”

聽到這個好消息，蘇念一掃臉上陰沉密布的烏雲，連拖鞋都顧不上了，光着腳高興地蹦跳到程澈身邊，舉起了他的手歡呼雀躍。

“鞋穿好。”男人無奈地揉了揉額角，嘆了口氣，聲音沉沉地提醒道。他有些心疑自己是不是越來越往老父親的方向發展了，明明他們僅僅是合作關系。

要真要再加上一層，也只是加上了蘇之哲老爺子臨終前的托付：替他稍微照看一下他的孫女，別叫她受了欺負。

當然，這些也是有給他另外的價錢。程澈向來不是什麽樂于助人的好人，他只信奉“有錢能使鬼推磨”，雖然在這場約定裏面他是那只被錢收買推磨的鬼。

不過好在這磨也沒那麽難推，傭金也足夠豐厚，才叫他沒失了諾。

男人回想完低頭一看，女孩已經由本來躺靠在沙發上看文件的姿勢轉變為趴着了，一只手撐着臉一只手百無聊賴地捏着頁腳，長裙被她不小心壓了一部分在身下，露出兩條細白的小腿無意識地折起晃蕩着。

“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了。”他眯了眯本來就狹長的鳳眼，想要出口提醒她入秋了要多穿點，又在即将說出口的時候打了一個彎吞了回去。

沒什麽身份說這話，也沒必要說。

“不留下來一起吃午飯嗎？”蘇念沒察覺到男人的糾結，她擡起了快要埋進文件的小臉望向程澈，男人在她亮晶晶的期待眼神下仍搖了搖頭拒絕了這公事以外的邀請。

女孩被拒絕後沖他飛速地瞪了一眼，接着把頭低下不再去看他，仿佛是一只邀請人來主動摸她的小貓，被拒絕了就皺起一張臉鬧脾氣，傲嬌地保護自己失了的面子。

沒被過多的糾纏那自然是更好，男人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在生氣，大步邁開準備回自己的律所趕工作。

“程澈。”小祖宗又叫了。

“怎麽了？”程澈吸了口氣，耐着性子轉過身來看向女孩，她在他的注視下撐起身子慢悠悠地坐了起來，一雙偏圓的貓眼這時候居然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淩厲。

感受到男人的态度端正了，蘇念才揚唇笑了笑，是那種她很擅長的露出了兩粒虎牙的可愛笑容，眼裏的刀光劍影也在那一瞬全部撤下了，好似她還是那只無害的小貓咪。

她目光澄淨，焦糖色的眼瞳裏面只裝了一個程澈，女孩眼睫撲閃了下，問道：“我和你現在還算是好朋友嗎？”

小家夥還記得男人先前那句話呢，他不久前同她承認“失憶前的她是比現在親近的朋友”，怎麽能說這種話給剛失憶的人聽？！

多傷人心啊。

男人一時沒理解過來蘇念在問什麽，再反應過來要回答的時候已經晚了，小孩氣得直接跑下沙發用手推攘他，趕他出門。

程澈也就任由着女孩推他一路倒着走路走到了門口，一背抵上木門以後，他抓住了女孩放在自己腰腹間的小手，微微地彎下腰同她平視。

兩人之間的距離本來就近，這麽一彎腰，更是近在咫尺了，蘇念甚至還可以看到男人不算短的睫毛落在下眼睑上的小陰影。

這也太近了！

女孩蒙了，臉上再次悄悄地爬上了緋紅的霞雲，想要後退拉開距離又被他握住了手，沒辦法離開。

“你想和我成為好朋友，我們就是好朋友。”程澈察覺到女孩的害羞，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又瞧了瞧她水潤清亮的雙眸，向來堅硬的內心酸脹了下，他這般與女孩許諾道。

“那我們就是好朋友了。”女孩抿了抿唇，反手握住了男人抓着他的那只手，上下晃了晃，仿佛這樣就算達成了約定。

就算是好朋友，也是有自己的事要做的。

蘇念只能放程澈離開。

其實女孩也沒有那麽喜歡他，只是她一個人吃飯很無聊，保姆阿姨不與她同桌吃，她也沒想過邀請。她實在是不會和年長的人相處，無論是失憶前的蘇念，還是現在的。

平心而論，梁阿姨是個很稱職的保姆阿姨。打掃衛生和做飯都做得很細致，也不會對她這個主人家以年長者的身份指手畫腳。甚至大部分時候都表現得像個透明人，一個任勞任怨的家養小精靈。

除了不住在家裏面。

別墅不是那種大型的，但依然有很多房間都是閑置着，畢竟只有一個主人家在住。孤獨總是在所難免，更別提對于一個今年才剛升大一的小女生來說，有時候是蝕骨的。

于是，蘇念決定去煩一下她的“好鄰居”喬煊，就當是飯後消食。

喬煊不知道是在午睡還是真的那麽不待見她，她摁門鈴摁得手指都痛了，估計門鈴也叫得嗓子都啞了，屋裏頭還是沒反應。

懶洋洋趴在院子午睡的小牧倒是被吵醒了，剛打算沖着圍欄外的人大叫吓走入侵者，在看到是蘇念後馬上收了嗓子，快快樂樂地跑到她身邊瘋狂地搖起了尾巴。

“小牧下午好～”女孩可沒有打擾狗狗睡覺的愧疚心，她把小手伸過鐵栅欄揉了揉它毛絨絨地小腦袋，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不行，還是得想辦法把它偷回家！

“小牧幫念念開個門嘛？”蘇念厚着臉皮和狗狗撒嬌，也不管它聽不聽得懂，就那麽自言自語地和它對話了起來。

“什麽？你的主人睡得和死豬一樣，怎麽都叫不醒所以沒法給我開門？”這是尖着聲音冒充小牧聲音的蘇念。

“我就知道！估計平時連喂你都會忘吧！”女孩義憤填膺地握緊了小拳頭，眼裏還泛起了點點淚花，宛若那種虐待小動物的畫面就在她眼前。

“你看你，瘦成這樣了。”蘇念眉眼彎彎地捏着大型犬小牧下巴上的軟肉揉搓，嘴上說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跟我吧，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小牧還沒點頭答應，她的夢想就被一句涼嗖嗖的話給打破了。

“蘇念，偷狗是可以立案的。”

被當面抓包這種事，哪怕是臉皮再厚的人也會下意識地心虛。女孩聽到男生的聲音撸狗的動作都僵住了，瞅見他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舌頭打結地吐出了一個：“好巧”。

“不是和你說了，離我家小牧遠一點嗎？”

對于蘇念的拙劣僞裝，喬煊嗤笑一聲，只當她對自己賊心不死，想借小牧同自己搭讪，便直接牽着狗狗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