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

十六

夜絲微涼，噠噠噠的馬蹄聲在寂靜的街道上，猶為明顯。

馬車站定，程溪舟彎腰從馬車裏出來。

“呦，舍得回來了？”宋伶雙手抱胸靠在後方的石獅子上，語氣酸溜溜的說道。

程溪舟下馬車的身子一頓，随後又若無其事的下馬轉身，他看向宋伶，“這麽晚了，你來這裏幹什麽？”

宋伶語氣泛酸，“這麽晚了，你不也才回來嗎？”

程溪舟眼眸輕掃過她，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既然你無事，那我回家了。”

說完便要錯過身子進程府。

“別，別。”宋伶連忙伸手拉住他，“我真有事！”

程溪舟被她拉住，視線不由自主的移向被她抓住的位置，大概是他的衣服太薄了些，隔着衣服他竟也能感知到她手掌上傳來的熱意。

衣袖下，程溪舟有些不自在的蜷縮手指。

宋伶眼尖的注意到他的視線，以為是他不喜自己的觸碰，遂連忙放開他的手腕。

她沒注意到，在她放開的一瞬間，程溪舟的目光冷上了幾分。

程溪舟緊繃着身子冷冷的問道：“找我什麽事？”

宋伶心裏不解，剛才不還好好的？怎麽這一下子就變了。

宋伶試探着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已向我父君說了，他過幾日便會上程府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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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溪舟下意識的皺眉，連碰他一下她都不樂意，她竟還想與他成婚，她究竟是怎麽想的？

程溪舟只覺得頭疼的厲害，“我說過了，那日只是一個意外，你我都喝多了而已，無需你負責！”

宋伶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不是負責，我真的想與你成婚。”

程溪舟無力的揉揉額頭，輕吐出一口濁氣，算了，與她是說不通。

“随你。”

話落，程溪舟毫不猶豫的轉身進屋。

身後，宋伶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背影，她知道，他還是沒聽進去她的話，認為她只是在開玩笑。

進府門後，程溪舟因為剛才宋伶說的話，有些微微失神，遠沒有表面看起來的灑脫。

程溪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若是從前，聽到宋伶要娶他，他高興都來不及呢！

可現在聽到，卻有些煩悶不已，他很确定，自己是喜歡宋伶的，可他不想宋伶是出于責任而娶他。

程溪舟低頭自嘲，人啊，總是那麽奇怪。

……

宋伶帶着失落回到王府內，她無精神的趴在床上安慰自己，沒事，沒事，成婚了他就是自己的了，一輩子那麽長，總有機會的。

成王府的主院裏，主君瞧見成王回來了，殷勤的上前為成王寬衣，成王驚奇的看着他，“怎想起為我寬衣起來了，你不是嫌這事繁雜嗎？”

“有嗎？”主君邊為成王寬衣邊說道：“伶兒也到成婚的年紀了。”

成王贊同的點點頭，“是到年紀了。”

主君心裏一喜，“我看程家那孩子就不錯，是我看着長大的，嫁過來也放心。”

“嗯！”成王點點頭，“雖然那孩子出身不行，但讓他給伶兒做側夫也綽綽有餘。”

主君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正在給她寬衣的手一頓，眉頭也深深的皺起，“側夫？我覺得做正夫挺好的。”

“胡鬧！”成王生氣的一擺手，“商賈之子怎能做伶兒的正夫。”

主君呼吸一窒，他出身将軍府，府中常有将士往來，他娘自幼就教他們，不看輕他人，将軍府中也有許多人嫁給了軍中将士，是以他從來不覺得商賈之子有什麽不好的。

主君生氣的将手中的衣服一扔，生氣的說道：“舟兒必須做正夫。”

成王不悅道：“他的出身不行。”

“那如果我不是出身将軍府，你是不是就不會娶我了？”

主君放輕呼吸，等待她的答案，這些年來，她沒納過妾，沒找過通房，她們夫妻琴瑟和鳴，他以為她是愛他，如今看來，更像是迫于将軍府的壓力而不得不如此。

“當然不是。”

成王迫切出聲，當年她娶他又不是因為将軍府的權勢，而是喜歡他，再來一次，他不是将軍府的人，她也會娶他。

主君心裏松了口氣，如若她真說是，那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那，舟兒能做伶兒的主君了嗎？”

成王表情一頓不放棄的商量道：“不再看看？女皇有意将安國公家的小兒子指給伶兒。”

主君氣的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他女兒的幸福是能随便指的嗎？

主君生氣的指着門口，“今晚你睡書房！”

“軒兒你這……”成王苦着臉在掙紮道。

主君背過身不理她。

成王看無望，冷哼一聲“哼~”再甩着袖子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成王找主君說話，主君都是一副本想搭理的樣子。

三天，成王想着他的氣也該消了，這晚便沒有再去書房，而是朝着她們的卧房來。

沒想到隔得老遠就被攔在門外。

小侍一臉為難的看着她，“王爺，主君說他要安歇了，讓你去別處歇息。”

成王用手指指燈火通明的卧房，“你管這叫要安歇了？”

小侍也一時語塞，急得頭上汗都出來了，主子的命令，他不敢不從啊。

好在成王也沒想為難，成王揮揮袖子，“下去吧！”

小侍連忙離開。

待小侍走遠後，成王推門進屋，屋內坐在軟榻上的主君聽到聲響，擡頭看她一眼，見是她又連忙移開視線。

成王走過去拉住他的手，“別生氣了。”

主子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我要安歇了，你去別處睡去。”

成王伸手抱住他，“就讓程家那孩子做正君好不好，別生我氣了。”

“真的？”

主君持有懷疑的問。

“真的，這幾天我也想過了，成王府的門第已經夠高了，伶兒想娶誰就娶誰吧！“

當然最關鍵的，她是不會說的，懷裏少了個人，她也怪不習慣。

所以，為了懷裏香軟的小夫郎，妥協一會又如何。

夜，正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