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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直到江時衍走到面前, 褚南容才找回了一點神思。

“你怎麽來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沒有移開半分。

江時衍直接擡手将她攬入懷中,低聲說道:“擔心你。”

修長的手臂緊箍着她的腰, 用了幾分力度,褚南容聞到他懷裏的幹淨氣息,眼角突然一澀,仿佛這半年來的思念和委屈在這一刻都有了歸處。

她本能地也擡起手抱緊了他。

風雪簌簌, 落在傘面上, 江時衍感覺到她回抱的動作,唇角微彎, 浮開一點笑意。

“外面冷,進去再說?”

褚南容松開手, 從他懷裏起身。

江時衍卻沒放開她, 把傘遞給身後的保镖,單手攬着她進了旅館裏面。

值班的工作人員居然還沒醒,甚至打起了鼾,褚南容想過去叫醒他開新房間,被江時衍攬了回去。

“你住哪間房?”

褚南容看了眼跟着他過來兩名私人保镖,以為他們會幫忙開房, 沒多想,帶着江時衍上樓, 去了自己的房間。

進屋之後,褚南容心底的激動和欣喜慢慢平複了些, 她看了江時衍一眼,想起剛剛自己的反應, 忽然又有點不好意思。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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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時衍笑了笑:“問的鐘韞。”

也對,他想知道她的近況, 只需要問一下鐘韞就可以了。

“那你……”

她本想問他為什麽會過來,話到嘴邊忽然想起剛剛在外面已經問過了,他也已經回答了。

——因為……擔心她。

褚南容頓住,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明明平時工作的時候遇到再刁鑽的問題,她都能條理清晰地辯駁回去,怎麽對着他,好像突然就不會說話了。

江時衍笑問:“什麽?”

“你要不要喝水?”褚南容最後只能傻傻問。

江時衍卻覺得她這個樣子有些可愛,一路坐車過來,他确實也渴了,笑着應道:“好。”

保溫瓶裏有之前燒的白開水,褚南容給他倒了一杯,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有點燙,你等會兒再喝。”

她說着又将椅子挪開,讓他坐下:“你坐。”

江時衍看着她,忍不住低笑出聲:“你這是把我當你的客戶了?”

“……”

褚南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有點傻裏傻氣,登時臉一熱,尴尬道:“我不是怕你一路過來太累麽……”

江時衍眼底笑意愈深,不過也沒辜負她的好意,在椅子上坐下了。

褚南容則在床邊坐下,問他:“這麽大的雪,你們在路上走了多久?”

江時衍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擡眸道:“還好,下午五點多出發的。”

六七個小時,這樣的風雪天氣,幸好平安到達了。

褚南容看了看他,有些不安地道:“其實你不用特意趕過來的,我在這邊也沒碰上什麽事,明天庭審結束就回去了,這麽晚了,又下雪,多危險……”

江時衍笑了笑:“不是說了,我擔心你?”

褚南容對上他含笑的眸子,一時心情複雜:“你……”

江時衍看她片刻,忽然将那天晚上的問題重新問了一遍:“什麽時候去拿你的禮物?”

褚南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眼神閃爍了一下,垂下眸。

最後,她小聲說:“等我回去再看吧……”

江時衍看着她垂落的睫羽,無聲笑了下,這時,屋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江時衍從椅子上起身,過去開門。

是他的私人保镖送了一個小行李箱過來。

江時衍接過行李箱回到屋內,對着褚南容道:“時間不早了,你明天要開庭,早點休息。”

褚南容看着他打開行李箱,從裏面拿出睡衣,下意識問:“他們沒給你開房間嗎??”

江時衍擡眸看向她,神色似笑非笑:“在這種地方,你讓我一個人去住別的房間?”

褚南容被他這麽一看,當即卡了殼:“……”

江時衍往她床上掃了眼,頓了頓,又補充:“你要實在介意,我就在這椅子上湊合一晚。”

這樣的風雪天氣,褚南容自然是不能讓他坐在椅子上睡一晚的,只得默許了他留下。

她不太自在地問:“那你睡裏面還是外面?”

江時衍牽唇一笑:“以前怎麽睡,現在就怎麽睡。”

“……”

想到從前,褚南容越發不自在了。

怕她當真惱了,江時衍沒再逗她,拿上睡衣去浴室:“我去洗個澡。”

褚南容提醒道:“你随便洗一下就行了,這裏的浴室很冷。”

江時衍應了聲,推門進去。

褚南容坐在床邊,聽着浴室內的水聲,心亂如麻。

他們現在這算是……複合了嗎?

坐了一會兒,褚南容覺得雙腳冰涼,于是先進了被窩。

很快,江時衍洗完出來了,褚南容背對着他躺着,想回頭卻強行克制住,整個人繃成了一根弦。

腳步聲漸近,被子被掀開,江時衍躺到了身側。

大概以為她睡着了,江時衍沒有吵她,只是擡手搭在她腰間,從背後虛虛摟住她。

褚南容被他的氣息包裹,頓時更緊張了,忍不住動了一下。

“沒睡着?”他低聲問,唇仿佛就貼在她耳邊。

褚南容往裏面挪了挪,結果動作的時候腳不小心踢到了他腿上。

她當即想拿開,卻被他擡腿摁住。

“腳怎麽這麽冷?”

褚南容道:“先前下樓穿的拖鞋。”

她說着又動了動,被江時衍直接按入懷裏。

“別亂動。”

他的呼吸突然變得有點重,褚南容對他的反應再熟悉不過,身子一僵,乖乖靠着他,沒敢再亂動。

他将她冰涼的雙足固定在小腿處,替她暖着。

“睡吧。”

他在她額角親了親。

他身上要暖和許多,褚南容被他這樣抱着,像是置身溫室中,很快也暖和了起來。

這一晚,她睡得格外香甜,連夢都沒做一個。

第二天醒來,雪已經停了,窗外山巒起伏連綿,滿目銀裝素裹。

山間的雪景總是比繁華都市裏漂亮的,褚南容忍不住開窗拍了幾張照。

庭審時間在下午兩點半,褚南容準備上午就去縣裏,中午在那邊吃飯。

她給和她同來的助理小許發了條消息,讓他在樓下等自己,随後收拾好行李,跟着江時衍一起出了房間。

誰知沒走兩步,就在樓道裏撞見了小許。

“褚律……”

小許和褚南容打了聲招呼,随即看到了旁邊的江時衍。

他霎時愣住,瞪大了眼,連說話都有點磕巴:“江、江總……”

江時衍坦然自若地颔了下首。

小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褚南容,臉上寫滿了迷茫。

“您怎麽……”

褚南容有點尴尬,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索性便懶得解釋,若無其事道:“下去吧。”

小許很快也反應過來,閉上嘴巴,沒有再問下去。

但他內心的震驚卻難以言喻,腦子裏的問號都快能唱一出大戲了。

江總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還跟褚律從一個房間裏出來?

難道褚律是江總的女朋友?

這麽重大的事情,怎麽都沒人提前告訴他一聲?

——不對啊,褚律不是沒男朋友嗎?

……

-

到了樓下,發現餘思瓊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一早褚南容就聯系了她,讓她先來這邊,然後一塊兒過去。

見到突然多出來的江時衍,餘思瓊既驚訝又好奇,想詢問,又覺得眼前男人氣場迫人,不敢随意開口。

褚南容也不打算跟她介紹,只當沒看見她探究的眼神。

江時衍替她将行李放到自己車上,拉開駕駛座一側的車門,準備上去,小許忙上前道:“江總,我來開吧?”

“不用。”江時衍淡淡說一句,彎腰上了駕駛座。

小許心下惴惴,只能向褚南容投去求助的眼神,江總親自開車,他怎麽好随便坐?

褚南容學着江時衍的語氣,淡聲道:“你們坐後面吧。”

說完,她拉開副駕的車門,坐了上去,熟練地系上安全帶。

小許這才和餘思瓊上了車。

至于褚南容的車子,則由江時衍的私人保镖負責開去修理。

今天難得出了太陽,不過路上積雪還未完全融化,車子只能慢行。

到縣裏差不多中午十二點,幾人找了一個小飯館吃午飯。

吃到一半,江時衍手機上有電話進來。

飯館裏有點吵,他起身離開座位,去了外面接聽。

見他離開,餘思瓊忍不住小聲對褚南容道:“褚律師,你男朋友是特意過來接你的嗎?”

男朋友……

褚南容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只得彎唇笑了笑。

餘思瓊又豔羨地感慨了句:“你們感情真好……”

小許也朝褚南容投來了眼神,似乎有話想說。

褚南容不想他們過多探究她和江時衍的關系,沒接餘思瓊的話,随後将話題轉到了下午的庭審上。

吃完午飯,幾人休息了一會兒,前往縣裏的法院。

兩點半,庭審正式開始。

江時衍坐在旁聽席上,看着眼前站得筆直的褚南容,神情專注。

這是他第一次看她現場庭審。

此時的她與平常不太一樣,從容自信,眼底神采飛揚,臉上仿佛有光。

-

這場庭審還算順利,不到四點就結束了,餘思瓊終于如願離了婚,自此脫離苦海。

走出法院大門,江時衍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束應季的山茶花,遞到褚南容面前。

褚南容怔了下,接過花,擡眼問:“上次那束花,也是你送的?”

江時衍笑了笑:“本來想親自給你,可惜時間趕不及。”

褚南容看了看花,又看了看他,眉眼微彎:“謝謝。”

斜照的日光映入她眼底,閃爍生輝。

案子圓滿解決,幾人沒有多停留,趁着天色未暗,動身返回安城。

上高速之後,路好走了許多,漸漸地連積雪也看不見了。

回到安城市內,将近十點。

江時衍讓保镖送小許回去,自己則陪着褚南容回她的住處。

路上,江時衍捏了捏褚南容的手,低聲問:“去我那裏?”

褚南容這會兒又累又困,腦子裏亂糟糟的,還沒想好要怎麽處理跟他的關系,下意識逃避道:“我想先回家。”

江時衍看見她臉上疲憊的神色,也沒勉強,尊重了她的意願。

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車內氣氛安靜得過分,沿街燈光自眼底飛掠而過。

到了褚南容的住處樓下,她推開車門下車。

江時衍跟着下去,從後備箱裏替她拿出行李箱。

褚南容接過行李箱的拉杆,說道:“這麽晚了,你趕緊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江時衍看着她,眸色有些深。

夜深人靜,路燈投下的光将兩人的身影拉長,褚南容對上他深邃的眸子,握在拉杆上的手指不由自主蜷緊。

一陣沉默。

江時衍終于開口:“早點休息,晚安。”

褚南容也低低回了句“晚安”,轉過身往樓道裏走。

身後傳來車子啓動的聲音,她始終沒有回頭。

回到樓上,褚南容推開卧室的門,冷不防瞥見窗臺上玻璃杯中的那支紅色玫瑰——居然還沒有枯萎,依舊安靜地開着。

她走過去,伸手碰了碰花瓣,腦子裏浮現出江時衍剛剛最後看她的眼神。

窗外夜色蒼茫,她忍不住想,她這個人,其實一點都不勇敢。

……

-

隔天,周三,褚南容照常去律所上班。

鐘韞叫她到辦公室,和她聊了聊案子的情況,末了,忽然問道:“昨天是江總去接你回來的?”

她說的是“你”,而不是“你們”,直接将小許給忽略掉了。

褚南容知道自己和江時衍的關系肯定瞞不住了,嗯了聲。

好在鐘韞很有分寸,只問了這一句便沒再多問,笑了笑,轉而聊起其他工作上的事情。

聊完,褚南容回到自己辦公室,感覺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亂了。

她靠在椅子上,合眼放空了一會兒,才收拾好情緒繼續進入工作狀态。

轉眼到了傍晚,臨下班時,褚南容忍不住看了手機好幾次,以為江時衍會像之前一樣發消息給她,誰知卻始終沒等到只言片語。

晚上,她躺在被窩裏,輾轉反側,又一次失眠到半夜。

一直到周五下午,江時衍都沒有再聯系她,反倒是鐘韞突然過來,問她晚上有沒有別的安排,沒有的話陪她去參加一個飯局。

褚南容最後看了眼手機,掩飾住心底的失落,笑着應下了。

考慮到可能需要喝酒,她沒開車,坐鐘韞的車過去。

飯局的地點在一家私人會所,到那兒之後,兩人跟着侍者上了三樓,踏入預訂好的包廂。

裏面已經坐了幾個人,褚南容粗略掃過一遍,其中不乏眼熟的面孔,她之前跟在江時衍身邊的時候曾經見過。

寒暄一番,褚南容跟着鐘韞落座,看向主座方向,那裏的位置仍是空的。

也不知道今天坐主座的是哪位大佬。

褚南容偏過臉,正想悄悄問鐘韞,以免到時應對不周,還沒來得及開口,包廂門突然被推開。

褚南容聞聲扭頭,只見一道颀長的身影擡步進來,熟悉的眉眼,氣質矜貴。

她不由一愣。

衆人紛紛起身,開口打招呼:“江總……”

褚南容跟着站起,愣愣看着他,到嘴邊的“江總”沒能說出口。

江時衍的視線從她身上掠過,并未多做停留。

他擡步往裏,在主座落座,面上神色淡淡,不自覺帶上位者的威壓。

侍者很快上前,給他杯子裏添了一杯紅酒。

江時衍将杯子移到一旁,并沒有喝。

可能是褚南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太久,他突然擡眸,朝這邊看過來。

隔着一張桌子,兩人視線相撞,褚南容愣了下,慌忙斂了眸,不再看他,心口那處一瞬間跳得飛快。

她端過面前的高腳酒杯,抿了口酒,掩飾着自己的心慌。

由于位置隔得遠,整個飯局上,褚南容和江時衍全程沒有任何交流,江時衍甚至都很少向她這邊投來眼神。

褚南容心裏莫名有些憋悶,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刻意找他攀談,而是一個人喝着酒,時不時和鄰近的幾位公司老總搭兩句話。

等到飯局散場時,她已經是微醺的狀态,面頰泛紅,腦子有點暈乎。

她跟着鐘韞起身往外,江時衍就走在前面,離她只有一步的距離,但他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到了會所樓下,一行人各自離開。

江時衍沒急着走,站在一盞地燈旁,接了一個電話。

鐘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褚南容,低聲詢問:“是我送你回去……還是……”

這種時候,再多的掩飾都只是欲蓋彌彰,褚南容在心底嘆了口氣,微微笑道:“學姐你先走吧。”

“好,那你自己當心點。”

鐘韞叮囑一句,随後便離開了。

江時衍那邊也挂了電話,他轉過身,終于朝她投來眼神。

褚南容慢慢走到他面前,仰起臉看着他。

沒有其他動作,只是看着他,也不說話。

兩人無聲對視着,任夜風拂過。

最終,還是江時衍先軟下心來,擡手将她攬入懷中。

他蹙眉道:“又沒人為難你,你一個人喝那麽多酒做什麽?”

褚南容偎着他,手抓住他外套衣擺,沒哼聲。

因為有些事,她只有不那麽清醒的時候才敢做。

司機把車開到不遠處,江時衍攬着褚南容上了車。

坐好後,江時衍忽然問:“回哪裏?”

他是看着她說的,神色認真,仿佛只要她開口說一句“回家”,他就立刻像之前一樣送她回去。

褚南容卻避開了他的目光,将臉埋在他肩頭,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江時衍才聽到悶悶的一句,從肩頭傳來——

“你要送我的禮物……是什麽?”

江時衍胸腔震動,忍不住低笑出聲,眼角眉梢都舒展開。

他說:“等會兒你自己看。”

褚南容靠在他肩頭,緩緩合上了眼。

……

-

回到雲水灣,褚南容感覺腦子更迷糊了,她扶着江時衍的手下車,腳步有些虛浮。

江時衍見狀,直接一個公主抱将她抱了起來。

他抱着她進屋上樓,将人放到客廳沙發上,替她倒了一杯熱水。

褚南容就着他的手喝了兩口,靠在沙發上,掃了一眼四周。

好像沒什麽變化,仍舊是半年前的模樣。

她又将目光轉到江時衍臉上——人也還是那個人。

江時衍把杯子放到茶幾上,轉過頭,見她怔怔望着自己,眼神迷離,問道:“醉了?”

褚南容沒說話,只是望着他。

燈光落入她眼底,襯得她眼眸明亮。

江時衍摟過她的腰,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抵着她的額頭湊近問:“禮物是現在看還是明天看?”

話音落,褚南容忽然擡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來。

唇瓣相觸的剎那,曾經的記憶仿佛瞬間都回來了,牽動所有感官。

她微阖着眼,細細描摹着他的唇,探尋他的氣息,長睫輕顫。

江時衍扣住她的腰,很快回吻過去。

他吻得很深,也很強勢,握在腰間的指骨力度很重,像是要将分開這半年的空缺也補回來。

褚南容勾緊他的脖子,幾乎要招架不住。

吻了許久,他抱起她,回了卧室。

褚南容沉溺在他的氣息裏,只覺得神思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某一瞬,她攀着他的肩膀,不知怎麽,突然流出眼淚來。

江時衍吻去她眼角濕意,低聲問:“很疼?”

他的語氣很溫柔,但卻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依舊牢牢禁锢着她。

褚南容眼角泛紅,說不出話來,指尖在他身上狠狠撓了幾道。

……

-

翌日,天氣晴朗,陽光明暖。

褚南容睡到十點多才醒,睜開眼,看到外面明晃晃的太陽,她慌忙掀開被子起身。

準備下床時忽然想起今天是周六,她休息,不用趕去公司上班,這才松了口氣,又重新躺回去。

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腦袋有點疼,不過更難受的是腰和雙腿,骨頭好像被人卸掉重裝了一樣。

昨夜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重現,褚南容躺了一會兒,等腦子不那麽昏沉,才起床下地,走進衛生間。

衛生間的櫥櫃裏,竟然還留存着她之前用過忘記帶走的杯子。

洗漱完,褚南容回到卧室,房間裏還是原來的布置,沒有多少變化。

她喜歡的刺繡抱枕、愛用的毯子,甚至于插花的瓷瓶、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擺件……都還在。

處處都是她的痕跡,仿佛她未曾離開過。

褚南容看了一圈,走到床頭櫃前,拿起江時衍落在上面的手表,看了眼時間。

這個點,他大概率在書房忙。

褚南容捏着手表,正猶豫要不要去書房找他,卧室門突然被推開,江時衍走了進來。

“醒了?”

褚南容擡頭望向他,明明昨晚都那樣親密了,但在見到他的這一瞬間,她心口卻莫名漏了一拍。

江時衍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捏着腕表的蔥白指尖,頓了頓,将手腕伸過去。

褚南容看他一眼,低頭将腕表給他戴上。

戴好腕表之後,江時衍順勢攬過她的腰,将她摟到懷裏,笑着吻了吻她的唇。

“餓不餓?”

褚南容點了點頭,任由他攬着自己出了卧室,下樓吃早餐。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

吃完早餐,兩人回到樓上,江時衍忽然問她:“禮物是現在看還是等會兒再看?”

褚南容這才想起來還有件禮物要看,不免生了幾分好奇,問道:“是什麽?”

江時衍松開她的手,一笑:“在你之前放首飾的地方,自己去拿。”

看見他臉上的笑,褚南容越發好奇了,她穿過卧室,進了衣帽間。

打開放首飾的櫥櫃,除了她之前沒帶走的那些東西,還多出了一個黑色的絲絨小盒子。

應該就是江時衍口中的禮物。

褚南容看着那個小盒子,心底無端生出一絲緊張,她伸手,将小盒子拿過來,慢慢打開——

一枚精致的鑽戒映入眼簾。

戒指上鑲嵌的正是江時衍當初一擲千金在拍賣會上拍下的那枚粉鑽。

燈光映照下,鑽石折射出璀璨的細芒,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褚南容怔在原地,半晌沒能回神。

——所以,他當時拍下那枚粉鑽,是為了定做戒指?

-

許久。

身後忽然響起江時衍的聲音——

“這份禮物,還喜歡嗎?”

褚南容回頭,只見他倚在櫃子邊,長腿交疊,眼底含笑。

即便是這種時候,他的神情語氣也帶了一絲散漫,好似只是随手送了她一樣尋常禮物。

褚南容看着他,腦子亂成一團漿糊,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江時衍上前,拿過她手中的戒指盒,取出裏面的鑽戒,而後捏起她的左手,将戒指往她無名指上套。

冰涼的戒指碰到指尖的剎那,褚南容下意識将手往回縮了縮。

江時衍察覺到她的動作,捏住她白皙指尖,擡眉看她:“不想要?”

不是不想要,而是……一切都太突然了,以至于她有些手足無措。

褚南容愣愣望着他,忍不住輕聲問:“你為什麽……要送我這個?”

江時衍輕笑一聲,反問她:“你說為什麽?”

“……”

褚南容并非不明白送戒指的含義,只是她不敢相信。

江時衍低頭,直接将鑽戒套到她的無名指上,推至指根處。

戒圈很合适,不大不小剛剛好。

江時衍執着她的手,擡眸笑道:“拍下這顆鑽石就送去讓人定做了,本來想着給你個驚喜,哪裏知道,戒指還沒做好,你就跟我提分手了……”

褚南容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怔怔擡眼:“你那時候不是在準備聯姻……”

“旁人說,你就信了?”江時衍睨她一眼,“褚南容,你就膽小成這樣?連問都不敢問我一句?”

褚南容默然,她确實不敢問,怕問了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堪。

見她不哼聲,江時衍擡起她的下巴,逼她與自己對視。

“你說說你,什麽不敢做?拿我當擋箭牌,為了一份工作利用我……”他看入她眼底,一句一句翻着舊賬,“你有什麽不敢做的?嗯?偏偏這種時候沒膽子,一顆心不肯給全部,試你一次,你就縮進去一寸……”

褚南容望着他,心裏的委屈頃刻間都湧了上來,幾乎要淹沒口鼻。

“江時衍,你講點道理!我又不像你,高高在上什麽都有,你當然不用害怕,不用患得患失……我拿什麽去賭?拿我自己嗎?”

“我是可以問你?然後呢?萬一你說是呢?我能怎麽辦?我難道要死纏爛打求着你不要娶別人嗎?”

她紅着眼看向他,眼底淚光閃爍,一副倔強模樣。

江時衍擡手,想替她拭去眼角的淚,卻被她一把拍開。

她顯然是憋了很久,到這一刻才将所有的委屈不甘都發洩了出來。

“我就是這樣一個膽小鬼,那你為什麽還要回來找我?”

語到最後,她嗓音哽咽,淚一滴一滴落下來。

“你別來找我啊……”

江時衍一把将她摟入懷中,低嘆一聲:“我舍不得。”

當初她問都不問一句,就自作主張說要分開的時候,他被氣昏了頭,确實有過那麽一瞬間随她去的念頭。

但到底還是舍不得。

褚南容埋首在他身前,淚落不止,泣不成聲。

江時衍輕輕撫着她的頭發,溫聲哄她:“是我不好,別哭了……”

-

過了好一會兒,褚南容才慢慢平複好情緒,從江時衍懷裏起身。

江時衍攬着她回到卧室,在沙發上坐下,将她戴戒指的那只手握在掌中,低頭道:“現在總該安心了?”

褚南容看着無名指上的鑽戒,仍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想起一件事,忽然擡頭問:“你生日那天晚上,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江時衍回憶了一下,揉捏着她的指骨說道:“想問問你要不要跟我回去見我爸媽……”

那晚他回家吃飯,再一次被父母催問結婚的事,他便動了這個念頭。

“你以為我想說什麽?”江時衍垂眸看她。

褚南容眼神躲閃,低下頭,很小聲地說:“我以為……你想跟我說分手,又怕我接受不了,才忍着沒開口……”

“……”

江時衍簡直要被她氣笑了。

“所以你就主動跟我提分手?”他勾唇,“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挺懂事,挺為我着想?”

褚南容自知理虧,靠在他肩頭,沒哼聲。

再開口時,她的氣勢弱了許多:“那我提分手,你怎麽都不挽留?也不跟我把話說清楚?”

江時衍:“被你氣的……”

褚南容:“……”

江時衍撩起眼皮看她:“就你那點膽子,成天胡思亂想,我不把事情都解決了,就算當時留了你,過後你被人一吓,只怕又要縮回去了。”

“……”

褚南容被他說得心裏有點不服氣,小聲反駁道:“我哪有那麽膽小?你要是跟我說清楚,我肯定就不多想了……”

“是嗎?”江時衍忽地勾唇笑了下,“那今天晚上陪我回家?”

褚南容立馬如臨大敵,神經緊繃:“這麽快?”

江時衍斜眼觑她,似笑非笑,仿佛驗證了她膽小的事實。

褚南容:“……”

“你爸媽……知道我們的事了嗎?”褚南容問。

“知道了。”

“那他們……”

江時衍将她往懷裏攬了攬,安撫道:“他們已經同意了,你安心過去就好,不用想其他。”

褚南容不知道他是怎麽說服他們的,心裏仍有些擔憂:“一定要今天過去嗎?能不能換個時間?”

江時衍挑眉:“那明天?”

褚南容同他商量:“下個星期行不行?我都還沒有準備禮物。”

“逗你的……”看她一臉緊張,江時衍不由笑了,“他們最近不在國內,過幾天才回。”

褚南容松了一口氣,随即又忍不住擡手捶他:“你就知道吓我!”

江時衍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捋直握在掌中,精致的鑽戒與白皙纖細的手指相得益彰。

褚南容反過來抓住他的手,男人指骨修長幹淨,無名指上空無一物。

她擡眼問:“你的戒指呢?沒準備嗎?”

江時衍微擡下巴,指了指衣帽間方向:“在裏頭。”

“我去幫你拿。”

褚南容起身跑進衣帽間,很快找到了屬于他的那枚男戒。

她坐回他身畔,抓起他的左手,替他将戒指套到了無名指上。

兩枚戒指出自同一工匠之手,同一款設計,再般配不過。

褚南容将自己的手搭在他手上,反複看了看,眼角眉梢笑意潋滟,幾乎要滿溢出來。

江時衍噙笑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腕骨翻轉,修長手指穿過她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

-

當天下午,褚南容回自己的房子那邊收拾了一些衣物到江時衍這裏,兩人又重新回歸到半年以前的同居狀态。

周一,褚南容的生日。

兩人在家吃了早餐,各自去上班。

那枚鑽戒褚南容沒有戴着去律所,因為看起來實在太招搖了。

下午,褚南容找借口婉拒掉律所同事為她慶祝的好意,提前下了班,去找江時衍。

到了江天集團大樓下,她猶豫了下,沒有上去,而是坐在車裏給江時衍發消息:【我到樓下了。】

江時衍:【不上來?】

褚南容:【下次吧。】

她暫時還沒做好面對以前那些同事的準備,尤其是總裁辦的人。

江時衍沒再回複,過了一會兒,他便處理完工作下來了。

上車後,他低頭在褚南容唇上親了一下,笑問:“打算什麽時候上去和他們打聲招呼?”

褚南容鴕鳥心理發作,枕在他肩頭道:“再等等。”

江時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也沒勉強。

總要給她點時間适應。

車子慢慢駛入繁華街道,整座城市被燈火點亮。

兩人今天去的仍舊是那家私人飯館,包廂也還是三樓那間。

半年前他們在這裏分別,如今又重新回來。

隔着朦胧燭火,褚南容看向坐在對面的江時衍,彎唇一笑。

這是他陪她過的第四個生日,所幸沒有錯過。

-

慶祝完生日,兩人回到雲水灣。

進屋後,褚南容脫下外面的大衣,想起來問:“你爸媽什麽時候回來?定了嗎?”

江時衍道:“這周五晚上。”

褚南容聞言立刻一臉緊張:“那我們周五就要過去嗎?”

江時衍伸手攬過她的腰,低眸笑道:“沒那麽急……”

褚南容剛要松一口氣,忽然又聽見他後面那句:“周六再過去。”

“……”

那也只差不到五天了,褚南容頓時焦慮起來,抓着他的胳膊問道:“你爸媽都喜歡些什麽?”

“你送的他們都喜歡……”

江時衍半點不着急的樣子,一邊回答一邊低頭吻她。

“你……唔……”

褚南容還想說什麽,卻被他堵住唇,字句破碎,淹沒在他溫熱的氣息裏……

-

之後的幾天,除了正常工作,其他時間都被褚南容用在了給江時衍的父母挑選禮物這件重大事情上。

直到周五晚上,她才将所有禮物都準備好。

給他爸爸準備的是茶葉,他媽媽是一條羊絨披肩,還有他妹妹江令晚,是一款少女系的香水。

周六下午三點左右,褚南容換好衣服,陪着江時衍前往他父母那邊。

當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明媚,暖意融融。

車子停在花園裏,褚南容跟着江時衍下來,擡頭看了看別墅大門,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雖然已經做了一個星期的心理準備,但臨到門口,她還是緊張得不行。

江時衍牽住她的手,在掌心握了握,安撫道:“別怕,有我呢。”

褚南容對上他的眼神,心裏稍稍安定了些,反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往裏去。

兩人牽着手踏入客廳時,秦珏正好從樓梯上下來。

“媽。”江時衍喚了聲。

“回來了?”秦珏微微一笑,目光掠過他,落在褚南容身上。

她的眼神很平和,并沒有預想中的挑剔或者不滿。

褚南容手心沁出了汗,将準備好的禮物遞過去,彎出一個笑:“伯母。”

“又不是第一回見,怎麽還這麽客氣?”秦珏伸手接過,溫和笑着,招呼她落座,“來,容容,坐。”

褚南容陪着江時衍再客廳沙發上坐下,很快有傭人端了茶過來。

寒暄了幾句,始終不見江時衍的父親。

褚南容正納悶,就聽秦珏笑着道:“他爸爸在樓上書房,有點事要忙,等會兒就下來了,不用管他。”

褚南容不清楚他是不是因為不想見自己所以才在樓上呆着,心裏難免有些忐忑。

好在秦珏對她的态度很和善,主動聊起了有關她工作方面的話題,褚南容一一應答着,緊繃的神經慢慢放松了些。

過了半晌,江景同終于下樓了。

他身上自帶一種“董事長”的威嚴,見到他,褚南容立刻再度繃緊了神經,起身問好:“伯父。”

江景同看她一眼,輕輕颔了下首,倒是沒為難她。

褚南容心下微松,看來江時衍真的已經把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江景同坐下之後,客廳的氣氛冷了許多,秦珏看出了褚南容的拘謹,笑着道:“容容,我們去花園裏坐坐?”

褚南容求之不得,忙應道:“好啊。”

她轉頭看了江時衍一眼,江時衍笑了笑,示意她不必緊張。

随後,褚南容便和江時衍的母親去了花園裏閑坐喝茶。

一番交談後,褚南容發現,秦珏并不難相處,甚至兩人還有點聊得來。

天快黑時,一直沒露面的江令晚也回來了。

收到褚南容送的香水禮物,江令晚十分高興,當即便笑着說了句:“謝謝嫂子!”

褚南容被她這聲“嫂子”驚了一跳,慌忙去看江時衍父母的反應。

見他們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氣,不過耳根卻忍不住微微發燙。

吃完晚飯,褚南容和江時衍沒有在這邊留宿,回了雲水灣。

到家那一刻,褚南容心裏石頭徹底落地,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

江時衍将她抱到腿上坐着,笑道:“現在放心了?”

褚南容摟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輕啄了下,粲然一笑。

……

第二天中午,江時衍陪着褚南容去了一趟周家,見蘇昭月。

這幾年褚南容很少回周家,所以她和江時衍在一起的事,蘇昭月全然不知。

聽到兩人準備結婚的消息,蘇昭月震驚了半晌。

她自然不會反對,震驚過後很快便問起了婚期和婚禮的相關事宜,褚南容沒和她多說,都交給了江時衍應對。

-

這一年年底,褚南容和江時衍正式定下了婚事。

不過婚禮卻沒那麽快,要訂制婚紗禮服,挑選婚禮場地,還有一系列的事情,至少得籌備大半年。

來年三月,兩人挑了一個諸事皆宜的黃道吉日領了證。

領證那天,是個春光明媚的好天氣。

長街櫻花如雪,兩人挽着手從民政局出來,各自拿着一個紅本本,相視一笑。

褚南容今天特地調了休,不用去律所,不過江時衍卻有點事,得回公司一趟。

褚南容陪着他一起過去。

到了樓層,從電梯裏出來,褚南容習慣性地松開他的胳膊,想和他保持距離,卻被江時衍拉住了手。

他偏頭看她:“江太太,還躲?”

褚南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領了證,不需要再遮遮掩掩,沒再縮回手。

江時衍牽着她,往辦公室去。

途經助理工作區時,忽然撞見了抱着一摞文件的鄭望晴。

“江總。”

鄭望晴頓足,和江時衍打了聲招呼,随後看向褚南容,滿臉欣喜:“容容!”

她正想問褚南容“你怎麽來了”,忽然看見了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

鄭望晴愣住。

其他人也紛紛投過了視線。

褚南容有點不好意思,笑了笑,試圖将手從江時衍掌中抽出,卻被他抓得更緊。

他拽着她的手,低頭靠近,語氣姿态都十分親密:“先進去,等會兒再出來跟他們敘舊?”

褚南容感覺有無數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盯得她頭皮發麻,胡亂點了點頭,跟着他往辦公室去。

兩人一進辦公室,整個總裁辦就炸翻了天——

“這什麽情況?”

“江總和褚助……他們……”

“這都看不出來,他們在一起了啊!”

“诶,你們注意到沒有,他們手上都戴了戒指……”

“難道已經結婚了?”

“這也太突然了吧?他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肯定不是一天兩天,我猜應該在容容姐離職之前……”

……

鄭望晴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從震驚中緩過神。

随即,她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她就知道,她的直覺沒有錯!他們倆果然關系不一般!

-

進了辦公室,褚南容身上的壓力總算散了。

她摟着江時衍的胳膊,悶聲道:“他們現在肯定都在讨論我跟你……”

江時衍低眸笑:“讓他們說去好了,反正早晚要知道……”

他在辦公桌前坐下,想拉褚南容坐自己懷裏,褚南容卻松開了手:“你快工作吧,我不打擾你……”

她說着,走到一旁,輕車熟路地找到咖啡豆,煮了兩杯咖啡,給自己和江時衍各一杯。

這間辦公室她再熟悉不過,煮好咖啡,她從書櫃裏拿了一本書,坐到沙發上安靜地翻着,時不時回一下手機上的工作消息。

江時衍看她一眼,唇角浮開輕淺笑意。

快中午時,江時衍總算處理完了手頭的工作,正準備關電腦離開,黎寒突然過來了。

見兩人有事要談,褚南容先出了辦公室,來到助理工作區,和以前的同事們打招呼。

大家再次朝她投來了充滿八卦氣息的眼神。

鄭望晴看了眼她無名指上的鑽戒,确認道:“容容,你和江總……結婚了?”

褚南容笑着點了點,眼角眉梢的歡喜怎麽也藏不住。

鄭望晴立刻激動道:“恭喜!新婚快樂!”

其他人也紛紛跟着祝賀:“新婚快樂!”

說話間,江時衍走了過來,十分自然地摟上褚南容的肩。

“江總……”

雖然他臉上帶笑,但畢竟總裁的身份擺在那裏,大家對着他還是有所顧忌,都收斂了許多。

江時衍颔了下首,低頭問褚南容:“去吃飯?”

褚南容也怕他在這裏大家都不自在,笑了笑,沒再多留,轉過身和他一起往外。

剛走出一步,忽然有人大着膽子開玩笑道:“江總,什麽時候請我們吃喜糖?”

江時衍半點沒生氣,轉過頭笑道:“已經準備了,等會兒就送過來。”

兩人牽着手離開。

當天中午,江天集團大樓上下每一個員工都收到了一份喜糖。

……

-

吃完午飯,兩人沒有回雲水灣,去了郊區,他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座莊園。

他們在這裏遇見,還曾在這裏一起看日出。

他們的緣分始于這裏。

午後春風柔軟,空氣中花香浮動,褚南容挽着江時衍的手,漫步其中,看着滿園峥嵘的春景,偏頭道:“我們的婚禮就在這裏舉辦好不好?”

江時衍眼底映出她粲然笑顏,微微彎唇:“好。”

褚南容臉上笑意更甚,踮腳在他唇上親了下。

整個下午,兩人都在莊園裏消磨時光,日影漸漸西斜,太陽沉入遠山之後,夜幕落了下來。

晚餐過後,褚南容和江時衍上樓,在客廳裏看見了一大束玫瑰花,還有一個方形的大禮盒,用絲帶綁着。

“這是什麽?”

江時衍笑道:“新婚禮物。”

褚南容目露驚喜,還有新婚禮物?

“拆開看看。”

褚南容依言上前,解下絲帶,拆開了禮盒。

裏面是一條輕軟的白色長裙,燈下美得如同一泓皎潔月光。

褚南容忍不住伸手去碰。

江時衍攬了攬她的肩:“去換上,我在樓下花園等你。”

江時衍說完,便離開客廳,下了樓。

褚南容取出盒子裏的長裙,到衣帽間換上。

裙子很合适,勾勒出窈窕的身姿。

褚南容照了照鏡子,從房間出來,踩着木質樓梯下樓,走到花園裏。

月色清明,櫻花紛飛如雪,卻不見江時衍的影子。

褚南容覺得奇怪,往前走了走,裙擺被風拂動,逶迤如水。

突然,她感知到什麽,轉過了頭。

只見江時衍站在薄光暈染的花影旁,含笑望着她,長身玉立,眉眼俊逸風流。

這一幕,像是他們初見那一晚。

褚南容愣怔住。

胸腔那處心跳得飛快,仿佛有什麽要破土而出。

江時衍緩步走到她面前,摟住她的腰,低眸問:“還記得這裏嗎?”

褚南容道:“當然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裏。”

她忽然有些好奇:“你第一次見我,是什麽印象?”

江時衍噙笑看着她,思忖了一下,才開口:“一個漂亮的冒失鬼。”

“……”

褚南容沒想到自己給他的第一印象竟然是“冒失”,不由惱道:“我哪裏冒失了?是宴會太無聊了,我出來随便走走,哪知道就闖到你這裏來了?”

她說着,又将責任推到了他頭上:“還不是怪你?那麽多人都等着你,你倒好,連面都不肯露一下。”

江時衍聽着她的指責,忍俊不禁。

褚南容靠在他身前,頓了頓,忍不住又擡起臉問:“那你當時……對我就沒有一點點心動的感覺嗎?”

江時衍看着她的眼睛,良久,牽唇一笑。

他說:“見你的第一眼,我就記住了你。”

他眼底笑意深濃,褚南容看得心口漏了一拍,耳根泛起熱意。

——見你的第一眼,我就記住了你。

所以,他也是第一眼,就将她放在了心上。

褚南容頃刻間高興起來,重新抱住了他。

過了一會兒,江時衍松開她,忽然從兜裏掏出一枚戒指,不是她白天戴的那枚粉鑽,而是一枚新的。

褚南容愣了愣。

江時衍擡眸看着她,笑道:“還沒正式跟你求過婚,今晚補上。”

他微微一頓,語聲溫柔。

“容容,嫁給我,好不好?”

褚南容忽然就濕了眼眶,笑着點點頭,将手伸到他面前。

江時衍執起她的手,将戒指套上她無名指。

夜風輕撫過眉梢,月光落在兩人身上,仿佛籠了一層薄紗。

褚南容擡眼,撞入一雙含笑的眸子。

他低頭,在缱绻春風裏吻住了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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