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031.呼嘯山村（五）

出了自家院子大門，她四下看了一圈，也沒看到王嬸他們。

不僅如此，因為她家在辦酒，幾乎全村的人都來吃酒，整個小村子的人家都空了，家家戶戶都緊閉着大門，村裏小路上也都不見人。

方輕芳在村裏饒了一圈也沒看見什麽特別的，只好先回家去。

剛到門口時看到自家院子後門外的稻草堆旁似乎有人，她有點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往後門走去。

果然是王鵬和王嬸，似乎在争執些什麽。

她略彎下腰盡量不被他們看到，慢慢靠近稻草堆。

就聽王鵬說：“東西呢？放你哪兒我還是不放心！”

王嬸：“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我都答應你了。”

王鵬：“那你把東西放我這兒。”

王嬸：“我就沒拿過來，在咱家呢！”

王鵬一臉懷疑：“真的？”

王嬸有點不耐煩：“我騙你幹嘛？你不信回家找去！”

王鵬有點悻悻地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拉着王嬸的衣袖：“你可是答應我了啊，真的不能幹那那事聽到沒！”

王嬸定定看着自己兒子，半晌重重嘆息一聲，點了點頭。

方輕芳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卻也知道這場談話估計是到了尾聲了，決定趕緊撤離現場。

剛偷偷摸摸地走回自家前門，自己肩頭被人拍了一下，方輕芳本就心虛，吓了一大跳，差點叫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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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一看，原來是李大力。

李大力看她真的被吓到，有點不好意思，帶着歉意問道：“怎麽吓成這樣？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看到你過來，跟你開個玩笑。”

方輕芳撫着胸口，擠出個微笑：“沒事沒事，我就是不經吓。大力哥你怎麽才來啊，都快要開席了！”

李大力笑着拍拍她的肩：“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這麽膽小？我家裏有點事耽擱了，來晚了一點，好在還沒開席，不然方奶奶該生氣了。”

“那可不！你快進去坐吧，待會兒給我奶奶祝壽！”

說着二人一起進了院子，方輕芳朝他揮了揮手，準備回廚房待命。

李大力卻拉着她的手腕：“你就別去忙活了，坐着一塊兒吃吧，我們這桌有空位呢！”

方輕芳失笑：“我得幫忙去啊大力哥。”

李大力仍是不放手：“當我不知道呢，廚房哪還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啊？真不缺你一個！”

方輕芳掙了掙手腕，試圖把自己的腕子從青年的手裏解救出來，奈何李大力并非浪得虛名，還真大力，她一時竟沒掙脫。

這時王鵬也走了過來，對方輕芳溫和笑笑：“小芳不如跟我坐在一起吧，我是跟着我爸坐主桌的，你今天好歹也是主家，跟着別人坐旁的桌子不合适。”

說着伸手過去拂開了李大力的手掌，握住了方輕芳的那只手腕。

方輕芳瞪着自己那只腕子，覺得今天還真是難以逃離被鉗制的命運。

她幹笑一聲對王鵬說：“王大哥，謝謝你的好意，我覺得我還是去廚房待着比較好！”

王鵬拉着她往主屋走，擦着李大力走過時還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李大力的胳膊。

李大力一臉不爽地拉過方輕芳的另一只手臂：“等等，你沒聽到小芳妹子說不樂意坐你旁邊嗎？”

王鵬回身瞪他：“那她也沒說樂意跟你坐一起啊！”

“行了行了！”方輕芳有點惱火，剛想大吼一聲你倆老娘誰也不想跟着，就聽到一個略顯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怎麽還不過來！”

她還沒來得及回頭，一只胳臂從身後伸過來攬住了她的肩膀。

他轉身一看，是何不凡。

何不凡以一種強硬的姿态把她攬進了懷裏，冷冷地看了他倆一眼，另外兩人迫于他的威勢竟不自覺地松開了手。

何不凡沒跟他倆多說一句話，只微垂着頭看向方輕芳：“你幹什麽去了？在這裏跟不相幹的人啰嗦什麽？”

李大力和王鵬：“……”

不相幹的人？？

何不凡平時雖然話不多，氣質也不是那麽溫和的類型，但言行舉止頗有修養，很少外露出這麽明顯的嚴厲情緒。方輕芳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好祭出賣萌大法，露出小動物般可憐巴巴的眼神看着他。

何不凡為不可察地低嘆一聲：“算了，走吧！”

說着把她又往懷裏帶了帶，往主桌方向走去。

留下李大力和王鵬站在原地互看一眼，心裏都有幾分不是滋味。

方輕芳悄悄往何不凡耳側湊了湊：“謝謝你幫我解圍啊，不然還得跟他們解釋半天。”

何不凡臉上冰冷的神色稍霁：“沒事。”

方輕芳見他的手還攬在自己肩上，臉上一陣發熱：“那個……可以放開了！”

何不凡轉頭撇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搭在她肩頭的胳膊，略一怔愣就松開了手。

方輕芳臉上的熱度退了點，又轉頭看了他一眼。

呃……怎麽覺得他的表情更冷了？

廚房的大嬸們忙活了好一陣，終于冷菜鹵菜和幾樣大菜全都擺上了桌，酒水飲料也都倒好，時間也差不多到了正午，奶奶笑呵呵地招呼大家都坐好，正式開席了。

本來方輕芳還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在廚房幫忙，不料何不凡似乎要将剛才的劇情延續下去似的，态度堅決（僵硬）地硬拉她坐到自己旁邊，方輕芳只得依言坐在主桌上何不凡的位置旁，陪吃陪聊。

奶奶見他倆關系不錯，倒是非常開心，一直拉着何不凡閑聊，不經意間把方輕芳的童年糗事倒了個幹淨。

于是主桌上一共坐着八個人，主位是奶奶，奶奶右手邊依次坐着何不凡、方輕芳和魏桐，左手邊依次是村長、大伯方成才、爸爸方成學，還有王鵬。

村裏的家宴雖然不如城裏的精致，但食材新鮮，土竈火旺，炒出來的菜帶着點天然的柴火香氣，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方輕芳啃着排骨，嚼着豬蹄，幾乎忘了自己的陪客身份，吃得滿嘴是油。

何不凡和魏桐表現得淡定許多，跟席上衆人客氣地碰杯，輕嘗淺酌，偶爾寒暄幾句。

敬過一輪酒後，何不凡有點好奇地低聲問方輕芳：“我看你剛才出去了一趟，幹什麽去了？”

方輕芳心說何偵探不愧是何偵探，眼神觀察力和好奇心是必備。

她有點猶豫，如果自己告訴對方因為覺得王嬸母子在門口私聊很可疑，那自己跑出去偷聽的行徑只會更可疑。

可是如果不說實話，自己作為一個NPC，就只能像前兩次一樣毫無作為，總是不能給偵探任何線索，對劇情沒有幫助，積分攢起來也太過緩慢。

她想了想，決定婉轉地告訴對方實情：“剛才在廚房的時候，幾個幫忙的大媽有些口角。後來我送完菜回去時發現王嬸不在廚房，所以我就出去看看，怕她不高興之類的。畢竟人家也是來咱家幫忙的。”

何不凡點點頭，順口問：“什麽口角？”

方輕芳有點尴尬，覺得把鄰居大媽吵架的事告訴一個男生好像不太好。可是，畢竟涉及了鄰裏糾紛，萬一有什麽有用的細節呢？

她先看了看村長，村長正跟大伯和老爸一起推杯換盞。

于是她清了清喉嚨，湊得離何不凡更近一點，小聲把之前在廚房時幾個大媽吵架的過程盡量完整地複述了一遍。

當然，關于大媽們強行組cp的事兒就略略帶過了。

補充說明了王嬸在後門那兒跟王鵬語焉不詳的幾句話後，方輕芳有點不好意思，心想這些事兒要是對劇情毫無幫助，那自己的行為就太八卦了。

說完有點尴尬地辯解：“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八卦的啊，這不是你問起來我才說的嘛！”

何不凡倒是聽得很仔細，末了笑着點點頭：“沒事，你很善于觀察生活，這也是優點。”

方輕芳有點無語，心說你們偵探才是最喜歡觀察別人生活，難怪覺得這個是優點。

她想起廚房裏令人窒息地争執，忍不住小聲吐槽：“你說她們其實都不喜歡對方，甚至有些仇怨，見面也總是明槍暗箭的，為什麽還總要湊在一起呢？”

何不凡想了想道：“這個情況在家族氏的傳統環境中其實很常見。比如霧山村這樣相對封閉的小村莊，大部分村民長期生活在同一個地方，生活資源有限，鄰居之間少不了相互幫忙，這也是一種相互依存的關系。比如村裏人幹一些農活時需要相互幫助，碰到別的村子的人欺負，也需要團結起來共同對外之類的。”

“所以即使幾家人素有仇怨，互看不爽，他們會吵架，會大罵，甚至會動手，但很少會真正斷交。這在舊式的傳統大家庭中也很常見，比如素來不睦的兄弟妯娌，也許會天天吵架，但沒法兒真的分家，因為需要家族的力量。”

方輕芳想想，還真是這樣，村裏就這麽點兒人，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又不會輕易搬家，哪能說絕交就絕交。

何不凡補充道：“不過，随着社會發展，大家庭制慢慢都變成小家庭為單位了，各自為政時就不需要遷就對方那麽多了。鄰裏關系也是一樣，城市裏各家各戶常常連鄰居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歸根到底是不需要借助對方的力量，也就更不用費心去相處。像這樣的鄰裏關系就很少見了。”

方輕芳點點頭：“還是輕松一點的人際關系比較好，面對不喜歡的人還非得硬着頭皮相處也太累了！”

何不凡：“是這樣，從發展趨勢來看，鄰裏關系和家族關系都會慢慢變淡吧。不過說起來方同學你還是很受歡迎的嘛！”

說着似有深意地眨眨眼。

方輕芳扶額：“這個真沒有，就是鄰居大媽們瞎說的。”

何不凡看了看鄰桌正在拼酒的幾個年輕人，低頭喝了口水，沒說話。

這時村長拿了瓶酒放在桌上，一邊開瓶蓋，一邊扯着嗓門說：“今天老太太的大日子，我特意帶了瓶好東西來，大家一起嘗嘗。”

作者有話要說： 何不凡：呵呵，情敵？不存在的，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嘻嘻嘻周末是雙更，老時間九點還有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