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051.假面魅影（十三）

陳莉平靜無波的臉色終于變了一變，她嘴唇有一絲不受控制的顫抖，雙眼緊盯着何不凡，卻沒有開口。

何不凡輕輕勾起嘴角：“很謹慎啊陳莉同學，你具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事先也有過周密的計劃。你将黑袍和匕首扔到了樓下，唯一需要解決的就是那副手套了吧？”

“你也知道現在的刑偵手段發達，手套內側如果殘留着你的汗液或者皮脂碎屑之類的，會成為指向你的直接證據，所以手套一定要處理好。嗯——該藏在哪裏呢？”

他又朝陳莉的方向走了兩步，步步緊逼似的給她帶來更大的心理壓力：“如果今天我不在場，這個案件會交給警方偵查，他們的搜證手段更為細致，甚至會帶着警犬一起搜證，沾了鮮血的手套怎麽可能不被找到？你只有先混淆調查視線幹擾警方，再想辦法把物證銷毀，而你作案的時間實在倉促，有什麽地方是又不容易被發現又能迅速藏好不被搜證犬發現的呢？”

隐藏氣味……

方輕芳聽到這裏忽然靈光一閃：“劉亦瑩的香水櫃！”

何不凡轉向她的方向，促狹地眨了眨眼：“不錯！香水櫃！劉亦瑩有收集香水的愛好，她衣帽間有一個小櫃子專門陳列她的香水。各種香氛的濃烈氣味一定程度上會隐藏其它的味道，幹擾搜證犬的嗅覺。而我也很巧地在那個櫃子的發現了幾個香水禮盒套裝。而其中一個禮盒，很有意思！”

他說着示意王明亮把東西拿過來。

王明亮遞給他一個禮品盒，是某品牌的限量版香水三件套。中間是一瓶100毫升裝的香水，左邊是一只管狀的護手霜，右邊是一罐500毫升裝的香氛身體乳，看起來很新，整整齊齊地碼在盒子裏，沒有拆封過的樣子。

何不凡戴上手套，把那罐身體乳從禮盒中取出，再打開蓋子，裏面赫然放着一副乳膠手套，洇洇地浸在剩餘半罐身體乳裏，異常詭異，粘膩難分，隐約還可以看到上面沾染着的暗紅色血跡。

何不凡微微眯起眼，面無表情地看着陳莉：“你現在可以解釋一下了，或者你想等到化驗結果出來再解釋也可以。”

陳莉從看到那個香水禮盒的時候就驚訝地張開了嘴，她茫然地瞪視着那罐仍然敬職散發着馥郁香氛的身體乳，一時反應不過來似的。

龐林聽到這裏，臉色發白。他瞪着陳莉良久，忽然一手指着對方，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真切：“是因為陳旻對吧？我當時就勸劉亦瑩，她表弟就是個心胸狹窄的智障，他的事不要插手……”

陳莉聽到這話憤怒地瞪視着龐林：“都怪你們！是你們這群人渣害了我弟弟！我弟弟多好的一個孩子，就因為比別人優秀，就該得到這樣的下場嗎？只要有機會，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龐林被她瞪得背脊發寒：“我……我只跟在劉亦瑩後面去過一次，從頭到尾連你弟弟的模樣都沒看清！真的不關我的事啊——等等！”

他臉上忽然出現頓悟的神色：“去年劉亦瑩說他表弟出車禍裝斷了一條腿……莫非也是你！”

陳莉終于忍不住似的勾起嘴角輕笑起來，那笑意未至眼底，看起來有幾分瘆人，即使是客廳光華耀眼的水晶燈也不能給那笑容帶來暖意。

她緩緩開口，回味什麽似的輕聲說：“只撞斷了一條腿，真是有點遺憾呢！”

***

大偵探的任務通常到推理出兇手和殺人手法就完事了，所以後續工作理所當然地交給了王明亮。

癱坐在沙發上，方輕芳有點茫然地等待着系統發來的賀電。

不出意外的話，這次應該能湊齊5000分了吧。

她看向不遠處正跟王明亮交接案情的何不凡，心情有點複雜。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對這個書中的世界已經越來越熟悉，對于這個總是成功推理出犯人的大偵探也很有好感。

想到回到原世界中不必再完成任務，也就再也不會和他碰面了，一時竟有些心酸。

原主方輕芳以後會怎麽樣？會以一個NPC的身份繼續在這個二次元世界裏生活吧？她會考出有含金量的證書，實現自己升職加薪的夢想嗎？

還有家鄉的父母，霧山村的奶奶，想到這裏，她對原主的身份也有點不舍。

這時何不凡在她身旁的沙發上坐下，湊近她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沉聲問道：“你是誰？”

方輕芳大驚之下差點摔到沙發底下。

什麽叫“你是誰？”被他察覺到什麽了嗎？

她略定心神，詫異地迎向對方帶着審視的目光：“你什麽意思？”

何不凡跟她的距離很近，微眯起眼緊盯着她神色的變化：“你什麽時候學的小提琴？”

方輕芳心裏大叫不好。原主方輕芳出身小山村，在外打工的父母收入微薄，她哪裏有什麽機會去學習樂器呢？

要是她會的是吹個口琴彈個吉他也就罷了，偏偏小提琴這種最考驗童子功的，基本都是五六歲就得啓蒙。她自己不就是從五歲開始，在她老媽的威逼利誘下學了十年才堪堪練得能入耳而已。

她盡量保持面色不動，這是系統的bug嗎？她腦子裏轉過無數種可能。原主的記憶裏雖然沒有怎麽學會小提琴這麽細節的東西，可是陳莉知道她會拉小提琴，說明原主本人确實也是會的。

她想到這裏安心不少，随手揉了揉鼻頭，輕咳一聲，編個瞎話先應付他：“我什麽時候學的小提琴啊？我是在省城讀小學之後學的，雖然我家條件不好，但是見賢思齊嘛，我爸媽還是省吃儉用地送我去學了。當然我入門晚，也沒有好的老師指導，全靠自己苦練，拉的不好，見笑了哈！”

何不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臉上的疑慮神色卻沒完全消散。

他伸出一只手指，在方輕芳鼻頭上輕輕刮了一下：“你在緊張！有事瞞着我？”

“哈？”方輕芳愣了，她的說辭就算有點勉強，但也沒什麽很不合理的地方啊！

何不凡仍是那副思索問題的模樣：“你回答我問題之前摸了摸鼻子，那是緊張和試圖掩飾真相的代表性小動作。你回答我之前先無意識地重複了我的問題，這也是說謊前的經典反應。因為你的小提琴演奏水平實在不像是一個十歲以後才開始學習的人。”

方輕芳有點無語：“我天賦異禀加上勤奮練習不行嗎？”

何不凡沒有在這一點上深究：“其實此外你還有一些不太尋常的表現，比如，我有時候會覺得你的一些反應——比如驚訝和恐懼之類的過于外化，好像不是你自己的真實反應一樣。還有時，我覺得你看待周圍人的神情有點超脫，就好像你只是一個看客。”

方輕芳徹底懵了，她從未想過自己作為一個專業戲精的表現居然也會被人識破。

主角太敏銳了怎麽破？

看着對方怔愣的神情，何不凡放柔了語氣，聲音柔和：“當然每個人有自己的行為模式和處事原則，我也不是要對你的事情追根問底。我只是好奇，為什麽？——以及，你是不是有什麽其它目的或者苦衷？”

“我……我……”方輕芳支吾了幾聲，說不出話來。

何不凡抿了抿嘴角，也沒有繼續追問，只靜靜地看了她一會，輕嘆了口氣：“不想說也沒關系。我只是希望有一天，有為難的地方，你可以以信任我的方式告訴我。”

方輕芳呆呆地看着他，何不凡眼神柔和了不少，不再有探究和質詢，而像是一潭深水，幽幽暗暗的，讓人看不分明。

她眼角發熱，這樣一個條分縷析嚴謹冷靜的人，願意不去追究她的隐瞞和欺騙，只想有一天能得到自己的全盤信任。

她忍不住伸手過去，輕輕握住對方的手，想要汲取多一點勇氣。

何不凡的手溫度偏低，手指細長勻稱，骨節分明，手掌偏薄卻很有力。

他反手回握住她的手，帶着期待和動容回望着她。

方輕芳有一種将事情全盤托出的沖動。

自從莫名被炸傷開始，她承受了太多超乎自己想象和認知的事情。

雖然一直以游戲的心态來參與任務，告訴自己只是為了積分，那些受害者也好，嫌疑人也罷，都只是NPC而已，自己只是其中的看客，就當是看了場真人秀，或者玩了個體驗感超真實的全息游戲。

可是在她的心底，過于逼真的體驗感和長時間的參與讓她難免人戲不分。她沒有那麽強悍的邏輯去分析這所謂的系統任務到底來源于什麽，也沒有足夠理智的精神力讓自己徹底抽離。她只是個有血有淚的普通人。

甚至，比普通人還要糟糕一點，她是個演員，演員不就是需要入戲嗎？

所以長時間的系統任務，面臨着不同的場景劇情，人物關系，死亡陰影，她也會害怕，會無措，會失控。只是她也一直在盡量調整自己的心态，盡量以一種玩笑的姿态抽離着自己。

可是，還是會累啊！

“何偵探，其實我……”方輕芳聽到自己帶着點顫抖的聲音，暗啞得不像話。

下一秒，她眼皮一翻，失去了意識。

何不凡看到忽然暈厥，沉沉倒在自己懷裏的女孩，心情十分複雜。

她看起來是有什麽事情瞞着自己，還很重要。不過應該不是有所圖謀或者包藏惡意的那種，她的眼神太過天然純粹，那是幹淨靈魂的折射。

他曲起手指在女孩臉上輕輕蹭了蹭：“沒關系，我可以等。總有那麽一天，你會完全相信我。”

***

方輕芳在滿目黑暗中聽到系統冰冷的提示音：

“尊敬的用戶，恭喜你完成本次任務。您已達成成就‘完成任務四’，本次任務的完成狀況‘普通’，獲得榮譽勳章‘normal說的就是你'。系統評語如下：您試圖積極參與了整條故事線并對劇情起了一定的推動作用，成功保持了自己的人物設定還增加了一些小細節豐富了人物形象，對整個故事的開展有了良好的推動。您此次任務共獲得1900積分，扣除兌換商城的消費588積分，現有共積分5112。”

“然而由于您的失誤，被任務中角色看出破綻，扣除積分115，剩餘積分4997。”

“另外，系統對您發出OOC的警告并強制退出任務，請您務必引以為戒，不要再違反人設。”

“希望親愛的用戶繼續努力，勇攀高峰！愛你呦，麽麽噠！”

方輕芳目瞪口呆。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自己還沒來得及跟何不凡多說一個字，就被強制退出了，那個NPC會怎麽樣呢？

何不凡會不會覺得自己有毛病啊？

4997分？只差三分就能兌換“九轉大還丹”了，這破爛系統确定不是在整我？！

她生無可戀地在自己原本的身體中輾轉，心裏吐槽不斷。

想想只差三分卻還得繼續去做一次任務，心塞不已。

可是，心裏還是有種難言的期待……按系統的尿性，下個任務還是會再次遇到何不凡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案終于結束了。作者心情有點複雜，請你們想象一下，作為一個寫偵探題材的作者（雖然是沙雕版的），受害人都還沒死呢，讀者就已經把真兇給猜出來了是神馬心情。。。

哎，真想把筆扔給你們，讓你們來寫啊啊啊啊！

不過咧，其實我還是蠻開心的，我老覺得，如果讀者看了一本推理小說還不能根據作者提供的線索推出真正的兇手的話，作者是有責任的。

至少有愚弄讀者的嫌疑，畢竟還是要有誠意地寫東西，不能故弄玄虛嘛。。。

當然像我這種情況也是十分一言難盡。。。。我好像在前面就把線索放的太明顯了嗎？

算了，撲街作者絕不認輸，哼哼哼，下一案你們有本事再來猜呀！！！

答對的盆友們和常留言的盆友們我有給你們發紅包哦。

雖然區區紅包完全不能表達我對你們的深情厚誼，就是一點心意而已啦~~~

p.s.

不好意思啊，今天不能雙更了，下一案我還得再修修，咱們明天正式開始下一案哈，給你們鞠躬啦~~~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