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拉鈎

第10章 拉鈎

知道是謝妍語拿走的,事情就好辦了。

謝挽幽打算等修為再恢複一些後,便去謝妍語的院子裏暗中查探一番。

人間靈氣稀疏,大部分凡人是沒有修為的,少部分有修為的凡人,最高也只是築基。

修為更高一些的人,早就去修真界拜師深造了,哪還會囿于靈氣稀薄的人界?

因此,謝府裏修為最高的護院也只是築基中期,而且數量少,其餘大多都是練氣期。

元嬰期以上的高手也有,不過那些高手為了更好的修煉,大多在修真界駐紮,只有當謝家遇到危險,急召之時才會回來,大概需要一刻鐘的時間。

因此謝挽幽想要在謝府搞事,危險性并不大,只要她恢複練氣八階左右的修為,加上有劍宗的隐匿功法在身,想要在這些護院眼皮底下混進大小姐的院子,堪稱輕而易舉。

當務之急,是把原主荒廢的功法重新撿起來。

謝挽幽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她畢竟不是原主,作為一個普通社畜,她只在熬夜肝圖加班的時候修過仙。

真打起來,她使不出劍法豈不就完蛋了?

心裏有了規劃,謝挽幽便打算付諸行動,今晚先打坐運功,明天重練劍法!

謝挽幽悄然回到那個荒敗的小院,發現窗口那個送飯的小洞旁,俨然多了一盤馊飯和冷菜。

糊滿整扇門的黃符仍然貼着,沒有開過門的痕跡。

果然跟謝挽幽想的差不多,謝家根本不關心她的死活,只要确保她被鎖在屋裏,就不會再給她任何注意力。

一個廢人,能逃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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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挽幽随手把托盤裏的發酸發臭的東西處理了,然後開門進了房間,再用修複法術把門上黃符恢複原樣。

謝小白從謝挽幽的肩上蹿了下來,站在桌子上,被飛起的灰塵激得忍不住連打了三個噴嚏。

謝挽幽唯恐孩子是生病了,擔心地摸着它的小腦袋:“怎麽了,是不是受了風寒?”

謝小白搖頭,把腦袋埋在謝挽幽的手心蹭了蹭:“有灰,鼻子,癢。”

原來是這樣,謝挽幽松了一口氣,抱着小白坐下:“小白再忍忍,很快我們就能離開這裏啦。”

小白被謝挽幽一下下順毛,舒服得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你是小摩托車嗎?”謝挽幽越看越覺得自家崽崽可愛,忍不住低下頭,用額頭蹭小白軟乎乎的小腦袋。

謝小白下意識仰起頭,輕輕地舔了一下謝挽幽的下巴。

舔完後,謝小白和謝挽幽都愣住了。

臉側濕漉漉的,謝挽幽覺得有些怪,她從沒跟別人如此親近過,一時間想摸又不敢摸。

謝小白也呆住了,發現謝挽幽的神色不像很高興的樣子,耳朵忍不住往後撇,變成了飛機耳。

終于,一直沉默的謝挽幽說話了:“小白,你怎麽能不經娘親同意就親娘親呢?亂親人的小孩,是會受到懲罰的。”

小白一下子就慌了,無措地解釋道:“小白不是……小白沒有……”

它沒來得及解釋,頭頂就籠罩下來一片陰影。

小白害怕地繃緊全身,咬牙迎接那即将到來的未知“懲罰”。

小白不聽話,一定要被娘親打了。

可小白沒想到,這次它迎來的不是疼痛,而是頭頂上重重的一聲“吧唧”。

謝挽幽惡狠狠道:“就懲罰小白的腦袋被娘親直接親禿吧!”

謝小白:“???”

謝小白還沒反應過來,腦袋上又被重重親了好幾下,親得小白頭暈目眩。

謝挽幽輕咬着它耳朵尖:“還敢不敢亂親娘親了?”

謝小白嗚嗚地求饒:“不敢啦不敢啦。”

謝挽幽又重重親了它幾下,這才作罷。

小東西一直散發可愛,肯定是欠親了!

系統很無語:[……]

什麽叫做惡人先告狀?分明是宿主自己想親崽崽,還怪崽崽勾引她。

度過美好的親子互動時光後,謝挽幽和謝小白分食了從碧和堂提回來的綠豆糕,看時間不早了,謝挽幽就催小白快去睡覺。

小白乖乖答應,趴下一會兒後,睜開眼看到仍然端坐着的謝挽幽,疑惑地問:“娘親,不睡覺嗎?”

謝挽幽輕聲說:“娘親要打坐修煉,以後可以保護小白,小白先睡吧,娘親就守在旁邊。”

小白雖然不理解“打坐修煉”的含義,但娘親要做的事肯定很重要,它想了想,在謝挽幽的身邊躺下,又伸出一只爪子勾住了她的衣角:“小白陪娘親。”

真是個大孝子!

謝挽幽很是欣慰,不想打擊崽崽的熱情,開始潛心運轉體內靈力。

孩子困得快,等謝挽幽運轉完兩個大周天,再睜開眼時,便發現旁邊的小白已經睡着了。

謝挽幽笑了一下,重新閉目。

謝挽幽修煉了大半個晚上,只睡兩個時辰,天未亮時,便起身去院子裏練劍。

她手邊沒有劍,只能以一根木棍為劍,照着記憶裏的基礎招式練了起來。

謝挽幽并不急于練習更深層次的劍法,只專注于鞏固基礎。

原主自從修為盡失,便陷入了自怨自艾之中,徹底放棄了練劍,荒廢多年的劍法要想再撿起來,幾乎相當于從頭來過。

但對謝挽幽來說,這就是她第一次練劍,什麽都很新奇。

點、刺、劈。

擊、截、提。

謝挽幽手腕翻轉,只覺身影從未如此輕盈過,棍影化作無數殘影,空廊下的枯敗落葉被勁風帶動,簌簌而起,翩然而下。

謝挽幽送出一棍,恰好有一片枯葉落于其上,她如有所感,仰頭望去,恰好烏雲散去,露出一輪皎潔明月,滿庭仿若染霜。

天靜月華流。

這樣的夜晚,總會讓謝挽幽想起孤兒院禁閉室外的孤寂夜空。

小小的她抱着膝蓋眺望着小窗外的天空,正如此刻她眺望着四方庭院外的這輪明月。

這時謝挽幽才恍然間想起,她已身在異世。

不再出神,她重新起式,手中長棍破風而去。

謝小白是驚醒的。

半夢半醒間,它本想蹭蹭身旁娘親的脖頸,沒料蹭了個空。

謝小白一下子就吓醒了,茫然地看着空蕩的房間和半掩的房門,小小的心裏馬上多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難道……娘親又丢下他,自己離開了嗎?

謝小白慌亂地跳下幹草跑出門,看到自己的娘親還在院子裏,這才松了一口氣。

娘親說過很快就會帶他離開,果然沒有丢下它!

謝小白稍稍擡高聲音:“娘親!”

謝挽幽看到蹲坐在門檻上的小東西,當下收了棍子,随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朝它走了過去:“睡醒了?”

謝小白有些畏懼地看着她手上的東西,被棍子揍的陰影浮上心頭,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娘親,在做什麽?”

謝挽幽發現小白害怕棍子,反手就把棍子丢遠了:“娘親在練功呢,餓了嗎?”

謝小白搖了搖頭,耷拉下去的尾巴又開始搖晃:“小白不餓,娘親不用停。”

“不練了,娘親累了。”

謝挽幽單手把門檻上的小白攔腰抱起,進屋取了帷帽:“走,我們吃東西去。”

天際已由魚肚白轉為初曉,光芒萬丈。

又是新的一天。

接下來幾天,謝挽幽一直維持着兩點一線的充實生活。

清晨練一會兒劍,白天跟林掌櫃煉丹,夜晚痛苦地泡一個時辰的藥浴。

謝挽幽第三次嘗試煉制聚氣丹時,照着林掌櫃的囑咐,在最後一步利落收尾,順利地練出了地階極品的聚氣丹。

她把這聚氣丹給林掌櫃看,林掌櫃笑得慈愛,撫掌贊道:“甚好,甚好。”

地階極品都煉出來了,林掌櫃就琢磨着給謝挽幽試試玄階一品的丹藥。

地階只是入門級,地階之後,便是玄階。

進入玄階才代表正式跨入了煉丹師這一行,有資格參與煉丹師評級。

而玄階又分為一品到九品,再往上,就是天階,神階。

林掌櫃給謝挽幽科普道:“神階的丹藥基本只在上界存在,傳說修真界的神階丹藥最多不超過五顆。”

反正修仙文裏帶神字的東西,大多數都是傳說級別的,謝挽幽點點頭,對這個設定表示理解。

林掌櫃說着說着,又開始暗戳戳夾帶起私貨:“再說回天階,如今的修仙界只存在三位天階煉丹師,我們碧霄丹宗的宗主就是其一!只要拜入我們碧霄丹宗門下,頂級煉丹大佬觸手可及,豈不美哉?”

謝挽幽:“……”林掌櫃,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像推銷員。

其實不用推銷,謝挽幽差不多已經決定拜入碧霄丹宗了。

她想了想,開口問道:“我從前當過其他宗門的弟子,這對我拜入碧霄丹宗會不會有什麽影響?”

有些丹宗是不允許其他宗門弟子加入的,謝挽幽還是得問清楚。

她動搖了,她開始對碧霄丹宗心動了!

林掌櫃按耐住激動,正色道:“怎麽會?反正你已經脫離了那個宗門,跟你現在拜入碧霄丹宗有什麽沖突?”

再說了,就算她跟那個宗門還有什麽聯系,他們就算上門搶人,也要把人徹底挖過來。

連弟子的傷都沒錢治療,見弟子修為大跌,就要把人丢回家裏,如此做派,想必就是個小破宗罷了,不足為懼。

林掌櫃壓根沒把謝挽幽從前的宗門放在心上:“你就說吧,是不是已經跟那個宗門斷幹淨了?”

謝挽幽想起原主為了渣男跟師門決裂,被盛怒的師尊當場從劍宗除名的場景,沉默地點點頭:“很确定。”

她的名字已經被師尊從弟子石中劃去,絕無轉圜的餘地。

她今後要何去何從,确實已經和劍宗無關了。

林掌櫃只當謝挽幽想起了從前那個小破宗的無情,這才為此傷懷,趕緊轉移了話題:“那就沒問題了,碧霄丹宗永遠歡迎你。”

他輕咳一聲,拿起一張丹方遞給她:“這是玄階一品的凝氣丹丹方,試試看。”

謝挽幽注意力被新丹方吸引,馬上想不起別的了,接過丹方研究了一會兒,開始第四次煉丹。

第四次煉丹,謝挽幽順利煉出了一品下等的丹藥。

這在林掌櫃的意料之中,林掌櫃撫掌贊道:“不錯,不錯。”

第五次煉丹,謝挽幽順利煉出了一品中等的丹藥。

進步的速度有些恐怖了,林掌櫃恍惚贊道:“很好,很好。”

第六次煉丹,謝挽幽順利煉出了一品高等的丹藥。

這是正常人的進步速度嗎?林掌櫃傻了,維持不住表情了,扒着煉丹爐不可置信道:“你……你難道沒有瓶頸期的嗎?怎麽這麽快!”

謝挽幽很無辜:“可是……這個丹真的挺簡單的啊。”就那麽幾種材料,只要熟悉了處理方法,完全沒什麽難度。

林掌櫃有被凡爾賽到:“……”

對視片刻,林掌櫃伸手按住了眼睛。

這種天縱奇才,竟然是真實存在的嗎?就算把消息傳到修真界,都沒人相信這事是真的吧……

林掌櫃拿出另一張更加複雜的一品丹方,慈愛道:“好孩子,再試試這個吧。”

林掌櫃不敢讓謝挽幽煉等級太高的丹藥,畢竟她沒接受過系統的教學,連基礎都沒紮牢,往後煉丹難免會出差錯,因此只讓謝挽幽繼續煉一品丹藥。

謝挽幽兼職了碧和堂的臨時坐堂煉丹師,煉出當天需要的丹藥量後,得到了相應的抽成報酬——二十五塊下品靈石。

靈石是修真界的通用貨幣,分為下品、中品、上品、極品,一百顆下品靈石就等于一顆中品靈石。

謝挽幽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靈石,好奇地摸了一下,發現靈石裏面存有微弱的靈力。

躲在袖子裏的謝小白忽然動了一下,謝挽幽一驚,心虛地朝林掌櫃看去。

林掌櫃的目光掃過她輕輕動彈了一下的袖擺,若無其事一般移開了。

謝挽幽:“……”

林掌櫃這個表現,讓她很難不懷疑,崽崽其實早就已經暴露了。

被謝挽幽看着,林掌櫃眯起眼笑了一下,并不多問,催促她去泡藥浴。

年輕人偷偷摸摸養小動物而已,正常。

謝挽幽連着泡過四天藥浴後,修為恢複到了練氣八階。

當晚,謝挽幽當機立斷,決定動身前往謝妍語院裏尋找吊墜。

臨走前,謝挽幽捏着小白的爪爪,不怎麽放心,怕崽崽多想,耐心地解釋道:“娘親晚上要出去辦事,外面很危險,不方便帶小白,小白可以留在房間裏等娘親回來嗎?”

小白一聽到她要獨自出門,果然十分不安,小身體下意識繃緊,嗫喏着小聲問:“那娘親……娘親還會回來嗎?”

被抛棄的陰影仍萦繞在謝小白幼小的心靈裏,雖然謝挽幽這些天對他變得非常好,但不信任的種子已經埋下了,小白沒辦法不去懷疑,謝挽幽是否會趁此機會丢下它離開。

謝小白的眼睛濕漉漉的,仰頭用期待又不确定的眼神看着謝挽幽,像個被抛棄過的小狗,謝挽幽的心一下子就軟得一塌糊塗,俯身親了親它的小腦袋,保證道:“娘親絕對不會丢下小白的,我們拉鈎,拉完鈎,天上的神仙就知道了我們的約定,娘親要是不遵守,就會被神仙懲罰!”

謝挽幽說着,對着小白的小爪爪伸出一根指頭,嚴肅地比劃了半天,但半晌沒找到可以跟它的爪爪拉上鈎的姿勢。

謝小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爪爪,用力張開五爪,開了個花,可惜別說是謝挽幽的手指了,連一根牙簽都塞不進它的爪縫。

謝小白:“……”

和謝小白茫然懵懂的眼神對視片刻後,謝挽幽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噗——”

謝小白被笑得窘迫,用尾巴遮住爪爪,氣鼓鼓道:“娘親壞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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