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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耿格格抱着弘晝回去後,就與常嬷嬷商量起來,只是商量來商量去,商量了一整日,也沒商量出個章程來。

畢竟一個是侍妾,一個王府主母,怎麽看都是實力相差懸殊。

就在耿格格左右為難時,卻聽小丫鬟說鈕祜祿格格來了。

耿格格連忙迎了出去。

說起來,這兩人一向沒什麽來往,耿格格跟在四爺身邊已有幾年,除去最開始曾得寵過幾日,剩下的時間王府中就像沒她這個人似的。

但鈕祜祿格格卻不一樣,她雖容貌比不上耿格格,卻是四品大員之女,機敏聰慧,為人圓滑。

更重要的是,她是當初入宮選秀的秀女,更是皇上做主賞給四爺的女人,一進王府雖不如年側福晉得寵,可在一幹格格、侍妾中卻是頭一份。

今日不光鈕祜祿格格來了,她還将四阿哥弘歷也抱了過來,更是笑着道:“……今日我過來是想替四阿哥與五阿哥道歉,雖說昨日五阿哥并未破皮,可小孩子皮嫩,只怕五阿哥是也受了疼。”

耿格格連忙道:“小孩子家家的,都是這樣的,不妨事兒,況且四阿哥也不是故意的。”

話雖如此,可鈕祜祿格格還是差人捧了好些道歉的禮物上來,有半臂長的人參、整匣子的幹燕窩……看的耿格格眼睛都直了。

同為雍王府格格,她連見都沒見過這麽多好東西。

鈕祜祿格格笑着道:“原先我就想着叫四阿哥與五阿哥多親近親近,可就怕昨日那般情形出現,四阿哥年長幾個月,小孩子手上又沒個輕重的,若是傷了五阿哥就不好了。”

“可我昨日後來回去仔細一想,直覺得自己想岔了,我們小時候在家中與姐姐妹妹都有争嘴的時候,更別說兩個小男娃,若要打要鬧,随他們去就是了,打着鬧着就長大了。”

“王爺膝下唯有三個阿哥,三阿哥如今已經十三歲了,再過兩年就該娶妻生子,偌大一個王府,也只有這兩個孩子互相作伴,咱們可不該攔着……”

耿格格連聲稱是。

被放在炕上與弘歷玩耍的弘晝仔細聽着這話,只覺得鈕祜祿格格得寵真的一點都不冤枉,聽聽,這話說的多漂亮,聽着便叫人覺得親切、舒坦。

他豎起耳朵聽鈕祜祿格格說話,一個不留神,卻見着自己這四哥已哼哧哼哧爬到自己跟前。

弘晝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卻見着弘晝沖自己咧嘴一笑,上下各露出兩顆小米牙來。

一旁的乳娘含笑道:“想必是昨日咱們四阿哥不認識五阿哥,所以才咬了你,今日咱們四阿哥認識五阿哥了,哥倆好是不是……”

說着,各自的乳娘更是抱着他們碰碰手、碰碰腳的。

弘晝的注意力卻放在了不遠處的鈕祜祿格格身上,光從昨日就能看出這人不是個簡單的。

果不其然,鈕祜祿格格寒暄沒幾句,就開門見山了:“……昨日福晉的意思咱們都清楚,說來說去無非想叫你主動将五阿哥送到正院,可孩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別說你不舍得,換成誰都不會舍得的。”

如今耿格格正為這事兒勞心傷神,當即就紅了眼眶。

弘晝更聽見鈕祜祿格格低聲道:“王府上下,唯有王爺能幫你……我若是你,只管與王爺說這事兒,說想要好生撫養五阿哥長大,若王爺答應下來,福晉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再自作主張的。”

耿格格一愣,小聲道:“可這樣不就得罪了福晉嗎?”

“難道如今你就沒有得罪福晉?”鈕祜祿格格想的比耿格格通透許多,不急不緩道:“事已至此,便是你乖乖将五阿哥送去正院,依福晉這性子,也不會念着你的好,反正事情已至這般田地,還不如想着如何護住五阿哥……”

弘晝不由覺得這鈕祜祿格格真是聰明。

這法子是如今最有效的法子。

耿格格卻還有幾分遲疑。

等着送走了鈕祜祿格格與四阿哥,繼而與常嬷嬷商量起這件事的可行性來:“……嬷嬷你說,鈕祜祿格格當真有這麽好心嗎?”

常嬷嬷斟酌道:“王府中可沒這麽心善的人。”

頓了頓,她更是道:“五阿哥與四阿哥年紀相仿,若論起恩寵與家世來,鈕祜祿格格比您更勝一籌,就連四阿哥都更得王爺喜歡一些,但若是五阿哥被抱到了正院,以後就要壓上四阿哥一頭。”

“若奴才是鈕祜祿格格,也不想叫五阿哥養在正院的……”

耿格格這才恍然大悟。

弘晝與常嬷嬷看法一致,他與四阿哥弘歷年紀相仿,兩個孩子一起長大定會處處比較,照如今情形看來,四阿哥處處壓他一頭,可若他抱去正院,養在嫡母膝下的孩子身份總要尊貴些,說不準來日還能随着福晉一同進宮,說起來可是風光無限。

弘晝卻覺得鈕祜祿格格的擔心是多餘的,畢竟四阿哥以後可是要當皇上的人咧!

若換成尋常人有知曉未來的金手指,說不準會想着争一争,但弘晝卻完全沒有這個想法,一心只有鹹魚躺。

最後耿格格并沒有辜負弘晝的期望,到了傍晚時候就派人去請四爺過來一趟。

她入王府幾年,還是第一次邀寵。

就算看在弘晝的面子上,四爺自然不會拂了她的面子,派小太監前來傳話說晚些時候會過來。

耿格格本就容貌出衆,今日換了身胭脂色繡芙蓉紋的旗服,走起路來衣裳上的芙蓉花活靈活現的,十分好看。

她身上更是用了香露。

她記得剛進王府時四爺就誇過她,說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氣很好聞。

一番打扮後,就連搖籃中的弘晝都看直了眼,常嬷嬷更是贊不絕口:“……叫奴才說,您就日日這樣打扮才好,将王府中的那些莺莺燕燕都比下去。”

耿格格苦笑道:“槍打出頭鳥,我平日不争不搶的,不知道多少人都看我不順眼,若是日日這般,豈不更是打眼?”

若弘晝會說話的話,定是要好好與額娘說上一說——反正争與不争旁人都看您不順眼,為何不去努力一把?

可惜常嬷嬷也是短視之人,并沒有相勸。

到了傍晚,四爺就過來了。

他一進來看到耿格格如此打扮就愣了愣,想着今日是個什麽樣子,可左思右想,好記性的他都沒想起來。

耿格格今日不僅盛裝打扮,吩咐大廚房送來了愛吃的菜肴,還端上自己釀的梅花酒:“……妾身記得當初剛進王府時您曾誇過還不錯,故而妾身每年冬日都會釀上一壇,您嘗嘗是不是原來的滋味。”

四爺嘗了一口,點點頭,道:“你坐下一起用吧,我記得你能飲些酒的。”

耿格格話不多,四爺叫她坐下用飯,她當真就是坐下吃飯,并沒再多說幾句話。

到了最後,還是四爺開門見山道:“說吧,今日又是盛裝打扮又是陪我喝酒,可是有什麽事兒?”

耿格格面色略帶羞赫,卻還是大大方方道:“當真什麽都瞞不過王爺的眼睛,還是先前将五阿哥抱去正院一事,雖說五阿哥如今在妾身身邊好好地,可妾身卻一日都不得安生,生怕五阿哥什麽時候再被抱走……”

她本就膽小,這話還沒說完眼淚就簌簌落了下來。

美人落淚,看着是我見猶憐。

四爺看着桌上的那壇子梅花酒,想着耿格格對自己也是有情誼的,當即就道:“我既答應将弘晝抱回緩福軒,斷然沒有再将他抱走的道理,你就好生将心放回肚子裏好了。”

“真的?”耿格格擡着一雙紅彤彤的眼睛,滿是不信。

四爺被她逗的有些繃不住了:“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耿格格這才忙道:“多謝王爺。”

說着,她更是難得殷勤替四爺倒酒起來:“王爺既覺得這酒好喝,就多喝幾杯,妾身今年冬天再多釀幾壇子給您送去……”

四爺忍不住在心裏搖搖頭,若換成尋常人只會說釀了酒請他過來,可耿格格倒好,如此實誠,進王府這麽幾年都沒有長進,看樣子自己得多護着她一些。

另一邊,弘晝被乳娘抱在懷裏,一個哈欠連一個哈欠,聽聞乳娘閑話說四爺在緩福軒歇下,估摸着這事兒已成,這才安心睡下。

翌日一早,弘晝瞧着滿臉紅光的耿格格,更是聽說了一個好消息——他那阿瑪說因他身子弱,洗三與滿月都未大辦,如今他身子大好,想替他操辦“百日”。

當然,就如今朝堂這個情形,弘晝的“百日”也不能大辦,只王府衆人聚在一起慶賀一二就夠了。

說起這事兒來時,耿格格滿臉都是笑:“……沒想到王爺還記得咱們弘晝快滿一百天,過幾日咱們弘晝可要乖乖的好不好?”

從前弘晝可不在意這些東西,但如今卻是不在乎不行,這可是關乎阿瑪對他的态度,以及日後他們母子能不能過上好日子。

很快就到了弘晝百日,一大早他就被穿戴整齊,穿的是一身簇新的大紅色百團紋小襖,脖子上挂着精巧的長命鎖,腕子上套着兩個金镯子,再加上他胖嘟嘟,圓乎乎,任誰看了都想摸一摸、捏一捏。

耿格格見狀,忍不住在他面上啄了一口:“今日咱們弘晝得乖乖的,可不能頑皮。”

也不怪她如此擔心,就在弘晝從正院回來沒幾日,四爺專程來看過他一次,他哼哧哼哧伸出小胖胳膊要四爺抱,四爺見此也不好拒絕,難得抱了抱弘晝。

誰知四爺剛抱起弘晝,他就尿了,尿的四爺滿身都是。

四爺當時臉色都青了。

偏偏弘晝笑得直打哈哈,特別開心,好像在說——活該,誰要你把我送去正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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