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控制

控制

大概看我反應還算平靜，她繼續說：“顧夜淩是你想象出來的完美戀人，你太依賴他了，我們要戰勝他很難。為減少你對他的依賴，我建議顧葉楓試着扮演顧夜淩，引導你把對副人格的依賴轉移到顧葉楓的身上，只要你不再依賴副人格，治療就好辦了。”

我慢慢嚼着袁醫生的話，心裏依然很難受，不光難受，還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顧夜淩只是我一廂情願臆想出來的角色，那我那些無處安放的感情應該放在哪裏？

顧葉楓身上嗎？

他不是真的愛我，袁醫生都說了，他只是在配合我治療……

我忽然想起了我用針孔攝像機拍到的畫面。

顧葉楓當時，還和另一個女人親熱了呢！

那個人是她的正牌女友嗎？

他到底瞞着我多少事情？

“你在想什麽？”袁醫生看出我有些心不在焉。

“我有些事情想問顧葉楓。”

袁醫生立即打了個電話，緊接着顧葉楓推開門進來了，他坐在我對面，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和：“你想問什麽？”

我無法正視他的雙眼：“視頻裏的女人是誰，我想見見她。”

“是你，沫沫。”

他一點也不驚訝我的問題，回答得很平靜。

“開什麽玩笑！這個視頻是我在醫院看到的，除非我有分身術，不然怎麽可能同時在兩個地方出現！”

“沫沫，你別着急，先聽我解釋。”顧葉楓說：“我發現這個針孔攝像機的時候就第一時間毀了它，所以那個時候視頻并沒有上傳到你手機上，你住院那天，我拆開了攝像機裏的零件，插在電腦上之後裏面的東西就自動上傳了，你真的誤會了……”

哥哥很輕易的就解釋了這一切。

我忽然無話可說了，但我依然絞盡腦汁的想要證明什麽，即便我什麽也證明不了。

“池沫，你真的誤會了，顧葉楓為了保護主人格池沫的心理健康，所以一直瞞着你，他這麽做只是為了讓你擁有正常人的生活。”袁醫生說：“如果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你。”

我當然明白哥哥為我付出過很多，我之所以無法接受，是因為我還沒有完全消化所有的一切，不管他們對我說什麽，我的腦子裏都會閃過顧夜淩的影子。

笑着的顧夜淩、生氣的顧夜淩、溫柔撫摸着我的顧夜淩……

他就像一個種子，種在了我的心裏，并且已經慢慢生根發芽。

我忽然想起自己和顧夜淩度過的那些夜晚。

每個無助且絕望的夜晚，他都用他的方式安慰着我，他告訴我，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直到我死。

他食言了，他消失了，他丢下我了……

小時候，我好怕自己會愛上他，

長大後，我不敢承認自己愛過他，

而現在，我真希望自己還能再愛他。

我接受不了他不在的事實。

我希望自己現在在做夢，這樣的話，醒來後還能再擁有顧夜淩，我什麽都聽他的，他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就是別從我眼前消失。

我又做了個夢。

我夢見天很黑，我被顧夜淩綁起來，手和腳都不能動，他用鞭子狠狠的抽我，然而下一秒，拿着鞭子的人變成了我自己。

一個和我長得一樣，氣場卻完全不同的女人蹲下身，伸出手摸我的臉，而下一秒，我轉頭看着鏡子，卻從鏡子裏看到了渾身是傷的顧葉楓……

我立即吓得驚醒過來。

天是亮的，哥哥坐在我的床邊，不知道看了我多久。

我有些恍恍惚惚的，心髒劇烈的跳動着，眼睛很酸澀，突然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誰。

我看着哥哥的臉，眼前又浮現出了顧夜淩的模樣……

他喜歡出現在晚上，他的眼睛很淩厲，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命令，容不得我反抗。

他強勢、霸道，但有時候也會很溫柔的對待我，認真做事的時候優雅得不像話……

“好點了嗎？”哥哥握着我的手輕聲問。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不是顧夜淩。

我看了看周圍的景物，摸了一下額頭，上面全是汗跡，右手中指上有一枚戒環，我戴上有些不适應。

我盯着手指上的戒環，心裏忽然發酸，因為這枚戒環是顧夜淩的。

哥哥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我，但他的眼睛裏好像藏着深不見底的哀傷。

我好像睡了很久，渾身都沒什麽力氣，但此時腦袋卻是清醒的。

我看着這枚戒環，好像明白了顧夜淩的陰謀。

作為副人格的他，一直都想霸占我的身體，他想讓我乖乖聽他的話，所以他幻化成我愛的模樣，一點點将我馴服。

等我愛上他，他就趁機控制我。

他一點點變強大，而我卻在一點點變弱，如果沒有哥哥的保護，我可能會永遠消失。

顧夜淩同時欺騙了我和哥哥，在我面前扮演顧夜淩，在哥哥面前扮演另一個妹妹，他們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還有了彼此的秘密。

想到這裏，我的心顫抖了一下，我擡起眼注視着顧葉楓：“你喜歡她嗎？”

顧葉楓應該聽懂了我在問什麽，他愣了一下：“我不會喜歡一個不存在的人。”

“你撒謊。”我說：“高考那年，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是她對不對？”

顧葉楓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低下頭，似乎在調整自己的情緒，過了一會兒，他再次擡起頭來：“沫沫，你想太多了，喝完粥再睡會兒吧。”

看到他這個反應，我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顧葉楓把粥放在我的床頭，轉身出了房間。

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顧葉楓這個樣子，我更加難受了。

可能在我的心裏，哥哥始終都是我的，所以得知他喜歡過另一個我時，我才會無法接受，畢竟我們是不同的兩個靈魂。

“哥哥，別離開我！”我已經失去顧夜淩了，不能再失去顧葉楓。

沒有顧夜淩，我會心痛，但沒有顧葉楓，我會失去活着的意義。

顧葉楓聽到這句話後愣了愣：“說什麽傻話，我們是最親的人，要一輩子在一起。”

“哥哥，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我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湧了出來，壓抑了很長時間的情緒忽然傾瀉而出，我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在絞痛。

“別哭了沫沫，我說過，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做，什麽都願意……

我的心像是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那個口子正在瘋狂的滲着血，我忽然想起了小時候，哥哥為我做飯，送我上學，替我開家長會……

高中三年往我銀行卡上打的一筆筆彙款，高考時的貼心照顧，還有現在，為了我來到這個城市發展……

雖然我不知道他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另一個我，但他的付出是事實。

至少他配合我的副人格，替我保守秘密是為了我，沒有他就沒有我。

在愛情和親情面前，他的天平也沒有傾斜。

像是被人分走了一半的愛，我哭得撕心裂肺，想起再也不會出現的顧夜淩，我更加難過了，我哭得渾身無力，雙腿也使不上力氣。

除此之外，我覺得自己這個妹妹做得很失敗，因為我曾為了自己的私心，放棄過顧葉楓，這讓我我覺得無地自容。

我不配做顧葉楓的妹妹！

我沖進廁所，對着馬桶瘋狂的嘔吐，我由衷的看不起自己，我甚至覺得自己有一點惡心。

顧葉楓敲着浴室的門問：“還好嗎？”

我不敢開門，我不敢面對他。

“沫沫，你不要這樣，我什麽都願意為你做，哪怕是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沫沫，如果真的很難受，就把我當成顧夜淩吧，我可以學着成為他，只要你能開心起來！”

顧葉楓的聲音灌進我的腦子裏，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捅着我。

我真的不配做顧葉楓的妹妹，或許我就不該留下來，如果留下來的是另一個我，至少還能成全顧葉楓的愛…我什麽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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