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開始

開始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已經……死了。”

男人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蓋住眼睛，語氣缥缈，對自己已經“死了”這個事實難以接受。

金澤渾身冒着金光，繞着季野轉了三圈，最後沉重地晃了晃身體，表示肯定。

【宿主，我知道這個事情，一時之間确實讓人難以接受，但是……】

金澤話還沒有說完，男人前面反扣在桌上套着皮卡丘圖案手機殼的手機就瘋狂震動起來，嗡嗡嗡的，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

這已經是第三個電話了，

【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就坦然接受現實吧，我還有事，先走了，你有需要再叫我。】

金澤匆匆說完，嗖的就飛走了。

“真的是……好運難求，倒黴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

季野感慨一句，撐起身子，拿過手機，等看到屏幕上的備注時，神情不由得有些錯愕。

“喂……”

季野接通，男朋友這個稱呼實在喊不出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過了幾秒，才說生硬地打招呼，

而他垂在腿上的手一直往褲子破洞的地方戳，不一會，絲絲縷縷的線被他拽出來。

“在忙什麽呢？這麽久才接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沒察覺對面人的僵硬，拿着手機邊走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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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噔的腳步聲透過聽筒直接傳到季野心底，心髒不受控制地随着節奏跳動。

“怎麽了？”

沒聽到季野回答，男人又耐心地問了一句，他似乎在開門，咔嚓的關門聲順着他詢問的聲音傳過來。

男人聲音很好聽，低低的，有些厚重，讓季野想到之前聽過的馬頭琴聲，低啞厚重，聽過一次就再難忘。

“在想該怎麽回到你的問題。”季野傻愣愣地說。

他母胎solo二十幾年，現在一下多了個男朋友，不管是語言上還是心理上都有些別扭。

“哼……”

男人用鼻音回答，季野安靜如雞，

不過，男人像是習慣了他偶爾的沉默，沒一會，自顧自說“電話就算了，別忘了明天吃飯的事就行。”

兩人東拉西扯了幾句，最後男人要洗澡，又重複幾次別忘了吃飯的事就挂電話了。

季野放下手機，心跳還沒有完全恢複，手機又響起來了，不過，這次電話是他堂弟的。

季野松了口氣，接通電話。

“堂弟……”

“什麽堂弟，你演戲還真是演上瘾了，”

男人嗤笑一聲，語調帶着點漫不經心。

季野拿下手機又看了演備注，

不是堂弟？！那幹嘛要備注堂弟，

季野心裏有股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預感驗證了，

“你明天要過來吃飯，到時候注意一點，別讓他們發現不對。”

男人語氣熟稔，季野不難猜測，之前兩人類似的通話不會少，而且，這個備注，一看兩人關系就不單純，

“別裝啞巴，聽到沒有。”

季野嗯了一聲，男人也沒時間和他多扯，交代完就把電話挂了，而季節揉了揉太陽穴，将手機放回桌上，長長嘆一口氣。

“你還好嗎？”

“明天的飯局，我可以不去嗎？”

季野睜眼看向系統，之前他覺得系統太金了，刺眼，現在卻滿含希望地盯着它。希望它良心發現，放過自己。

“你覺得呢？”金澤反問。

季野痛苦地閉上眼睛，

一個小時前，他還是一枚平平無奇的社畜。覺得自己正處花樣年華，猝死這兩個字與自己毫無關系，可是現在，季野抓了抓淩亂的頭發。

他死了，系統說他可以重生，但得完成任務。

有機會活下來，誰又願意死呢？

“就沒有完整的劇情嗎？”

“沒有。”

季野剛被傳過來，系統就給他看了個五分鐘不到的視頻，

視頻內容包含了一個名叫季野的男的周旋于兩個男人之間，最後害人害己，被其中一個男人嘎了的事。

可是視頻內容很簡略，人物關系什麽的都不甚清楚，一切都得季野自己摸索。

第二天下午，季野收拾一下，準時出現在小區樓下。

昨天男人說來接他，一起去買東西。

季野昨天晚上将原主的情況查了個遍，家庭條件不好，剛畢業沒多久，雖然收入還行，但和男人的比起來，就有些相形見绌了。

男人顯然也了解他的情況，在電話裏叮囑季野等他來，兩人商量一下。

男人的擔心顯然有些多餘，原主根本就沒把去他家吃飯的事放在心上，更不要說買禮物了。

前天剛放的十一小長假，下午四點，溫度适宜，季野将襯衣袖子往上翻折一下，深藍色的手機在手裏打轉着。

昨天那個手機殼他有些接受不了，今天就是裸機。

“要出門啊？”

單元門從裏外面推開，季野側頭看過去，一對中年夫妻互相說着話走出來，兩人看到季野，友好地打招呼道。

“嗯。”

季野點頭，中年男人手裏提着兩袋垃圾，朝季野點點頭朝垃圾車走去。

“怎麽樣，和你對象和好了嗎？”

“和……和好了吧……”

女人很健談，而且問的事都是季野不知道怎麽回答的，季野回了幾句，實在招架不住，還好丢垃圾的男人很快回來，兩人有事就走了。

季野轉着的手機就是這個時候響起來的，

“你在哪？”

“我在一樓。”

“……我在負一樓。”

季野死之前還沒有買車，習慣每天一樓出門騎小電驢去地鐵站，現在等人也下意識往一樓跑。

兩分鐘後，季野到了負一樓，他還在想要怎麽找到男人的車，

出門左拐，就見一個高高的男人靠在車邊，正低頭看手機，負一樓光有些暗，男人又低着頭，季野看不清他的臉，

走近了些，季野才看到，男人左手食指與中指間見夾着一根沒有點燃的煙，零碎的頭發滑落下來，遮住他的眉眼，一件咖色大衣，襯得他身高腿長。

聽見動靜，男人偏頭看過來，

輪廓分明的五官一半掩藏在陰影裏，一半就這樣直直地暴露在季野眼中。

“裴鶴。”

季野站定，看着裴鶴，眼神有些複雜。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裴鶴掐着季野的脖子低聲質問，眼裏全是血絲，神情瘋狂，看着有些陰森可怖。

“我進去了，你又能有什麽好日子過呢？”

一身疲憊卻仍保持挺拔身姿的裴鶴詢問，在他身後站了兩個穿着制服的警察。他對面，季野坐着沙發上，聞言表情幾經變化，最後，冷聲嘲諷，

“裴鶴，你太感情用事了，活該一生都被人用感情捆綁，不得善終。”

裴鶴靜默片刻，突然笑了笑，贊同道：“确實，你說的對。”

“這是你們欠他的。”

季野口中的“他”是誰，兩人心知肚明，裴鶴沒說話，後面的警察催促一聲，他提步往外走。

屋外滂沱大雨，狂風将樹枝吹斷，倒塌在地，閃電聲震得人耳膜發痛。

畫面一轉，季野渾身滿是血的躺在地上，鮮血從他身下順着流水淌入下水道。而在他身旁，還爬着一個人，汩汩血液從那個人口中冒出。」

“嗯，”

“走吧。”

裴鶴似乎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回神，收起手機，拉開車門上了車，

季野跟着上了副駕駛，

車裏安靜得可怕，并沒有季野想象的那些……溫情畫面。

裴鶴熟練地打轉方向盤，倒車出了地下停車場，

季野遇到系統前，才剛研究生畢業兩年，工作環境相對單純，都是搞研發。沒遇到過裴鶴這類人，

見裴鶴不說話，季野安靜如雞地發呆。

系統讓他救贖原主對不起的人，救贖值達到一百才能脫離世界，可是，系統給的劇情不完整，原主的記憶也殘缺不全，裴鶴性格難以捉摸。

季野越想越心酸。

很快，車在中心商場外停車場停下。

兩人一起進了商場，搭上電梯直奔五樓奢侈品店。

“去吃飯，送衣服是不是不太好？”

兩人進了服裝店，望着一溜的衣服，季野再不懂送禮，也隐約感覺到第一次見面送衣服，這事不太靠譜。

“給他找套衣服換一下。”

裴鶴掃了眼季野，朝導購員說了句，然後到一側的沙發上坐下。

季野低頭看向自己的衣服，他穿了件白襯衣，黑色牛仔褲，青春活力。但是與裴鶴走在一起确實不太像情侶，像是小叔帶着大侄子去玩。

“好的，”導購員朝裴鶴颔首，随後看向季野，“先生，請問您有什麽喜歡或不喜歡的顏色嗎？”

“喜歡藍色，沒有不喜歡的。”

沙發上看手機的裴鶴聽到季野說到喜歡的顏色時，似有所覺地擡頭看了眼，随後又低下頭處理事務去。

“好的，那麻煩您稍等一會，”

季野端着水有些無聊，目光無意識落在裴鶴身上。

裴鶴長得很好看，五官立體，皮膚白淨，長長的睫毛，瞳孔深邃，看人時冷冷的，很有威懾性，嘴唇有些肉，季野不知道從哪聽說的，嘴唇厚的人重感情。

很快，導購員給季野提來一套衣服，深藍色襯衣，黑色西裝褲。

“先生，您看一下，這件可以嗎？”

季野對穿什麽無所謂，換上衣服，裴鶴點頭後，兩人又逛了幾家店，将季野重新改造了一下，才去買禮品。

“我之前發給你的信息看過了嗎？”

“啊，什麽？”

季野迷茫。

“我們認識一年，在一起半年，我喜歡看音樂劇，電影，有時間喜歡去做陶藝，我們就是做陶藝的時候認識的。”

“我喜歡清淡食物，不喜歡吃洋蔥，茄子，牛肉，內髒，生蚝……也不喜歡，”

裴鶴邊停車邊說話，季野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這人是在介紹自己的情況。

但是，兩人不是情侶嗎？

“記住了嗎？”裴鶴說完，意味深長地看向季野。

“記住了。”

季野點頭，這難道是現在情侶的相處方式，為什麽都在一起這麽久了，像是假情侶似的。

假情侶，不會吧？！

“假情侶？”裴鶴突然說道，随後點點頭，“确實挺假的，但是我希望你今天裝得真一點，別讓人看出來。”

說完裴鶴看向季野，眼裏情緒翻動，在季野看過來時，扯了扯嘴角，“走吧。”

“我的意思是說……”

“我不是說……”

季野想解釋，想想卻又發現，現在的他們不就是假情侶嗎？

他又不是季野，裴鶴也不是他男朋友。

裴鶴是季野要救贖的人，但是季野不知道這人需要救贖的是什麽方面，感情？公司？亦或者都是。

原主對不起他的地方很多。

只有靠近他，才能試探出，裴鶴到底需要什麽。

而現在裴鶴的救贖值為零。

明明昨天還是十，今天兩人才見面就變成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