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心疼

心疼

“殿下，小心身後！”

辛夷回來就見商昱被七八個黑影圍着，身後淩厲的劍将要落在他的背上，想要飛躍過去，可是他也被突然湧出來的影子圍住，脫不開身，性心急如焚，一劍一個人。

商昱聽到辛夷的提醒，眼神一凜，俯身躍起，劍起血濺，朝他砍來的黑影随着一縷墨色發絲倒地。

溫熱的血濺到他的臉上，商昱随意擦了擦，揮劍的動作淩厲了許多，逼得圍着他的黑影節節敗退，幾人對視一眼，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馬車上，放棄攻擊商昱，齊齊朝馬車湧過去。

陸藹剛穿越過來，原主也沒學過武，雖然他動作仿如經過千錘百煉，但體力終究是個限制，

剛才一番戰鬥，他體力已經消耗七七八八，此時一人對抗七八個人，他逐漸落于下風，身上也多了一些血跡，臉上多了幾道傷痕，

艹了，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嗎？刺殺的人有上百了吧！

陸藹眼神狠厲地盯着緊緊圍攻他的幾人，垂着的手腳忍不住地發抖，原本騎馬大腿就難受，如今飛來跳去的，布料扯着肉疼，除了疼痛，他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了。

商昱原想過去幫忙，可樹林裏不斷跳出黑影，那些人原本是射箭的，此時放棄弓箭，提着刀槍加入圍攻。

商昱只能咬牙希望陸藹堅持住，他之前沒把陸藹放在眼裏，死了就死了，可是這人明明有機會逃跑，卻拼命去護着馬車，商昱就算再冷血，心裏也有所觸動。

锵锵锵的刀劍聲逐漸小去，玄甲衛皆經過層層篩選，武藝高強，身手敏捷，心狠手辣，沒一會，隐藏周圍的黑影和跳出來的人皆被捕殺，地上層層疊疊都是屍體，鮮猩紅的血液蜿蜒流入草地，浸入泥土，

陸藹斬殺最近接門口的黑影，就看到一道影子破窗而入，

“破窗，你家人沒告訴你，不敲門就進入別人家很不講禮貌嗎？”

陸藹也顧不得後背了，扯開馬車簾子，進入黑黝黝的馬車。

而他身後原本追他的黑影接連倒下，商昱舉着劍站在馬車外，目光複雜地盯着奔入馬車的陸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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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提着還在滴血的劍走到商昱身邊，皺眉看向車馬，

“殿下……”

辛夷有些擔憂，他們都知道馬車裏有什麽，陸藹進去，那他們今天的局就暴露了。

“無事，”

商昱伸手阻止辛夷接下來的話，神情冷靜地提着劍進入馬車。

馬車裏安靜昏暗，陸藹還以為裏面會有幾個伺候的人，卻沒想他一路走到最裏面，也沒聽到一點聲響。

“長樂公主，屬下是郦王的護衛，外面情況混亂，屬下帶您出去，請問殿下您在哪？”

陸藹一邊走一邊呼喚，他不知道長樂公主在哪？馬車內這麽安靜，可能人都藏起來了，

系統讓他救贖長樂公主，應該就是這次刺殺，只要他把長樂公主安穩的帶出去，那任務不就是完成大半了？

黑影突襲，陸藹實在懶得和他打，随意扯了根箭矢用力扔過去，人悶哼一聲就不見動靜了，

那些箭矢上，有的顏色詭異，帶着紫光，有的黑亮黑亮的，陸藹也不知道自己扯的箭有沒有問題。

陸藹一路走到最裏面，都沒有人影，也沒有人回他話，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四處打量，

下一瞬，目光剛好落在不遠處實木軟塌上，借着微弱的光，他看見榻上微微隆起的繡有朵朵芍藥花的淺紫色蠶絲被上插了好幾根箭羽，箭矢上湛紫的光閃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铛——”

陸藹的提着的劍掉落，身體也癱軟下去，

來晚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陸藹扭頭看去，商昱熟悉的身影緩步走進來，“殿下，長樂公主……”

陸藹說不下去了，目光虛無，窒息感湧上來，外面一幕幕也從眼前晃過，天旋地轉，陸藹雙手撐着地幹嘔，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下，狼狽不堪。

“我知道了，”商昱複雜地看着陸藹，良久，朝軟塌走去，

“你還有其他名字嗎？”

“什麽？”

陸藹仰頭，迷茫看向商昱，

商昱面無表情，抱着一身石榴紅長裙的長樂公主，她掉落下來的裙擺上繡着漂亮的石榴花，腳上的天青色繡花鞋沾上商昱身上的血，

陸藹渾身發冷，第一個與他有聯系的人死了。

他穿來的第一天晚上，只知道自己名字和一個長樂公主，這個人與他的生命和未來聯系在一起，陸藹已經将她當成自己的責任，可是，兩人連面都還沒有見過，她就死了。

“名字或字，”

商昱抱着長樂公主越過陸藹往前去，陸藹反應過來，忙道，“則明，我的字，”

陸藹年齡不到二十，還沒有行冠禮，則明是原主小時候外公給他取的名，原主母親也一直稱他為則明，相當于他的字。

商昱已經走遠，背影融入黑暗，孤寂悲涼，

陸藹愣愣望着他，酸澀從心底湧上，好似曾經看過這樣的背影，他想說什麽，卻張不了口，

陸藹苦笑一下，覺得自己被驚吓住了，都産生幻覺了。

陸藹嘆氣，撿起地上的劍，一瘸一拐的往外去，

外面的慘像遠比陸藹想的還要殘酷，屍體橫七豎八，到處都是血，穿着宮女、內侍猙獰着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驚恐地望着前方。

陸藹身上臉上都是傷，走一步都扯着痛，鮮血順着流出來，黑青的衣服已經染濕，他昏昏沉沉的，找了個地方坐下，

死的人太多了，陸藹又穿着護衛衣服，根本不會有人關注，什麽時候昏死過去的都不知道。

山下動靜太大，禪宗寺也察覺到，派了不少人下來查看，發現是長樂公主後，急忙找人找待大夫，現場又是一片兵荒馬亂，

“陸藹呢？”

将長樂公主送到禪宗寺救治，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商昱驀然想起陸藹，轉身詢問，

“寺裏安排人照顧護衛，陸公子也在其中，”

辛夷回答，早上殿下讓他給陸藹找衣服時，他還疑惑殿下讓陸藹跟着做什麽，剛才看到陸藹的行動，才明白殿下安排，多個人多層保障。

“你去看看，多照看一些，”商昱揉了揉眉心，頓了頓道，“還有，以後他叫陸則明，和陸家沒關系，是玄甲衛一員。”

“諾！”

長樂公主遇刺消息不到半個時辰傳到宮中，盛京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刺殺皇上最寵愛的長樂公主，這幾十條命都不夠用吧。

丞相府，

金史昀接到消息時一陣錯愕，

“你确定消息沒錯，是中箭？”

“是的，禪宗寺大師親自取箭，”來人跪着低聲禀報，“而且，箭上有劇毒，長樂公主恐怕不行了，”

“繼續盯着，有消息随時傳回，還有郦王殿下那裏也盯緊了！”

金史昀根本不關心長樂公主是死是活，他雖然驚訝于刺殺這一舉動，但這也給了他機會，

郦王殿下，哼，金史昀眯眼，金家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動的。

陸藹醒來，就到說長樂公主死了。

雖然心裏已經有預感，但聽到消息的時候，陸藹還是懵了一瞬，心裏五味雜陳。

“你醒了，”

陸藹剛出門就看到辛夷匆匆而來，看到他醒了松了口氣，

“我聽說長樂公主……”陸藹抿唇，懷着一點希冀詢問，

“玄甲衛該回去了，收拾一下走吧，”

辛夷沒回，只是神情複雜地叮囑一下就走了。

陸藹在門口站了許久，直到身體受不了才回去，拿起唯一一把劍，離開禪宗寺。

接下來一段時間，盛京籠罩着一股陰森之氣，長樂公主遇刺身亡，皇上大發雷霆，數百人牽涉其中，抄家流放的人不計其數，朝中人人自危。

那天護送長樂公主的隊伍，沒剩多少人，皇上下令全部殺了給長樂公主陪葬，李貴妃求情，說給長樂公主積福，才被放過，只是死罪可免，責罰不輕，連郦王也受了罰。

“王妃，大人讓探聽長樂公主到底是怎麽死的，”

下午，陸藹從書房出來，就見綠惗立于門口等他，雖然眉眼低垂，語氣中卻帶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強勢，

陸藹擦手的動作頓了頓，他倒是忘了收拾這裏兩個婢女了。

“盛京不都傳遍了嗎？你們大人不知道？”陸藹瞥了眼綠惗，轉身往廚房去，語氣平淡，“還有告訴你們大人，有事沒事不要來找我，否則，我有的是辦法讓他活得不安生，”

“大人說，如果你不按他說的做，你母親在下面恐會不安生，”

綠惗跟着繼續道。

陸藹轉身，神情難堪，似乎被綠惗的話拿捏住了，半響，才神情凄楚道，“我現在就去，”

“殿下，該喝藥了。”

陸藹剛到商昱寝室門口，瞥見高管家帶着一個內侍，在勸慰商昱喝藥，商昱看見藥的瞬間，神情有些厭惡，卻還是順從地端起藥喝了。

陸藹站在門口等他喝完藥，才進去。

“參見王妃，王妃萬安，”

高管家和內侍看見陸藹，跪下行禮，“你們先出去吧，我找王爺有些事，”

高管家看向商昱。

陸藹和商昱成親沒多久，兩人之間相敬如賓，府裏人望着，既沒有表現得過分熱情，也沒有怠慢，事事請示商昱。

商昱瞥了眼高管家，他心領神會領着內侍出去了。

“找我什麽事”

商昱臉色蒼白，整個人清瘦了不少，之前壓在眼底的陰郁流露出來，整個人望着陰森森的，沒什麽人氣。

“你身體怎麽樣？”

商昱在宮裏受了鞭刑，送回來那天慘不忍睹，身上衣服撕裂開來，一條一條的，傷口也橫七豎八，猙獰不已，打的人一點情也沒留。

“好多了，”

商昱還是那副冷淡的模樣，陸藹卻無端升起一點怒氣，

“這結果是你想要的嗎？”

商昱擡眸，黑沉沉的眼眸難掩殺意，“你什麽意思？”

陸藹走近，拉過商昱的手，揭開他寬大的袖子，白玉般的手臂上陳列着一條條紅腫的疤痕，傷口還沒有完全結痂，隐隐還有血珠冒出，

“你看看，這是你要的嗎？把自己搞得慘兮兮的，你不會疼嗎？”

陸藹指腹輕輕掠過傷口邊緣，帶來酥酥麻麻的癢意，商昱拍下陸藹的手，放下袖子，背過身去，“這不關你的事，”

陸藹轉到商昱面前，盯着他，“不管做什麽，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險境地，”

“陸藹，我們還沒有熟到那種程度，本王想幹什麽，還要過問你嗎？”

商昱低吼，吼完見陸藹神情驚愕，有些狼狽扭過頭，身上的傷口尖銳的疼痛刺激着他，冷汗刷的就冒出來了。

他已經獨自走了十九年了，陸藹是他的誰啊？莫名其妙。

陸藹不敢觸碰商昱的身體，只能拉過他的手，無聲安慰，

長樂公主的消息傳出後，陸藹原以為自己任務失敗了，已經準備好接受系統的懲罰了，卻不想，昨夜打開系統面板時，發現任務不僅還在，救贖值竟然還上升了，雖然只是個位數。

再想想出發那天商昱的一舉一動，明顯早有準備，怎麽可能還會讓長樂公主陷于危險境地呢。

那馬車壁很厚，就算箭矢射進去，也要先穿過馬車，但是他明明記得，馬車沒有破損的地方，除了那扇窗戶，可就算從窗戶射進去，箭也不會轉彎。

商昱謀劃了多久？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長樂公主又去哪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商昱扔開陸藹的手，聲音在偌大寝室回蕩，

“你又是哪些人的探子呢？”

“皇後、世家、皇上、皇子、還是李貴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