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見面

見面

北慶大皇子在東水烏州被抓的消息如病毒一般傳遍附近幾個國家。

盛京，

之前皇上發難，丞相辭官，郦王又陸續處理了一批官員，朝中不少大臣猜測朝廷要亂一陣子，各位皇子都想把自己的人插上去。

沒成想，不到幾日，那些空缺處理的位置就填補上了，而且人也不是哪位皇子或者朝中那個派系的，而是一些平日裏沉默寡言，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在朝中并不得重用的孤臣。

“你說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世家終究是皇上一塊心病，之前雷聲大雨點下，現在趁着烏州之亂，皇上不就是想渾水摸魚，将世家壓下去，說他糊塗，其實精明着呢，郦王是他手裏的一把刀，只是這把刀太鋒利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傷到自己了。”

“烏州之事終究不小，如今北慶大皇子被夜闖烏州被抓，也不知道上面那幾位怎麽安排。”

下了朝，平日走得近的幾位大臣一起出宮，邊走邊小聲交流，他們不屬于哪個派別，就是朝中牆頭草，哪邊強就往哪邊倒，

為了保命，他們也不在乎同僚鄙視的目光，要知道和他們同批進來的那些傲骨铮铮、頗有文人風骨的同事，現在屍骨都不知道在哪呢。

第二日朝堂，皇上又沒有上朝，只是讓大太監傳令，讓昨日朝中幾位擅長專營的大人出使北慶，就北慶大皇子夜闖東水領土的事淺聊一下，

郦王商昱領兵前往烏州，如果北慶和東水交涉失敗，那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當然皇上旨意沒有這麽直接，這是各位大臣的解讀，皇上已經不理朝政多日，怎麽可能突然下令，但朝中都不是傻子，低頭領命就是，不會跳出來問這真的是皇上旨意嗎？

這不是聰明，這是送死。

下朝，瑞王慢慢走在最後面，恭王朝他看了一眼，沒一會，兩人不經意就走到一起。

“一起聊聊。”

恭王嘴角含笑，眉目清朗，瑞王颔首，兩人像放心心底芥蒂一般，友好地交談了幾句，倒是讓看見的大臣驚悚片刻，恭王和瑞王以前不是一直看不起對方的嗎，怎麽現在又聊起來了。

“要變天了，”

禦史大夫在心底嘆息一聲，快速出門，爬上馬車走了。

朝堂之上少了幾位牆頭草，郦王領兵出出發，皇上又不上朝，朝中大小事被恭王和瑞王把持，之前的友好仿如昙花一現，兩人又在朝堂上撕得天昏地暗，犯事被罰的官員數不勝數，朝中人人自危，不敢多言。

有人看不下去，跑到皇上那裏進谏，第二日，朝中就沒有那人身影，皇上聽說後，大發雷霆，兩位皇子又被罰了。

“将他們犯事的證據呈上去，”

商昱人還沒有到烏州，朝中就已經發生不少事了，望着兩個兄弟幹的蠢事，商昱心底毫無波動，這兩人蠢又不是一兩天的了，只是希望這次兩人聰明一些，加快點速度。

陸藹抓了大皇子之後，又派人順着地道出去，将駐紮在東水城外山間的帳篷全搬回去，又好心修書一封，讓人帶回去交給北慶皇帝。

北慶原想裝傻混淆視聽，把大皇子的事定義為出門游學，不代表北慶皇室，陸藹抓了游學大皇子，就是狼子野心，妄想挑起兩國戰火，

陸藹懶得理他們，等商昱領着大軍浩浩蕩蕩朝烏州來的消息傳出去後，北慶才知道這次東水來真的。

I和北慶談判的幾位大臣先到烏州，北慶也派人來商談，陸藹知道商昱來烏州後，就把事情都丢給周任，将從棄地帶出來的小孩接到身邊照料，

小孩是個男孩，不愛說話，經常一個人坐在一個地方就是一天，陸藹怕他自閉，帶着他到處去走走，買書回來兩人一起看。

時間邁進九月，商昱終于到了烏州，陸藹去接他。

“好久不見，我還以為我們得等到這些事都處理好了才能見到。”

城門口聚集太多人，陸藹輕輕抱了下商昱就松開了，眉眼都是笑意，商昱也沒忍住彎起唇角，“我也沒想到北慶大皇子會自己作死。”

“走吧，先去收拾一下，周任辦了宴席，晚上去他那裏吃飯。”

兩個人分開兩個多月，又像從來沒分開，辛夷走在後面，感受到前面兩人間膠黏的氛圍，心驚肉跳，

他怎麽覺得殿下和陸藹不想普通好友的關系，這氛圍，他只在濃情蜜意的夫妻身上見過。

辛夷越猜心跳越快，他覺得自己像是發現怎麽大秘密，但是前面兩人似乎都不知道。

辛夷：……這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真奇妙。

兩人并肩穿過內城，直達陸藹住的地方。

“朝中情況怎麽樣，你離開沒問題嗎？”

陸藹偏頭望向商昱，商昱一身甲胄，肩上系着鴉青披風，頭發高高束起，橘紅色光線斜斜照射下來，給他臉上白色小絨毛染上金色的光暈，長而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陸藹握緊手，修剪完美的指尖掐入手心，提醒自己別亂想。

“就是要亂，皇上什麽都不管，朝中人心浮動，幾位皇子和王爺也起了別的心思，我倒是想看看他們能鬧成什麽樣。”

商昱嘴巴一張一合，字字句句傳入陸藹腦子裏，他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可是腦子一片空白，只能木然地點點頭。

分開這麽久還是有影響的，積累的感情傾洩而出，陸藹自認為控制力還行，卻還是被洶湧而出的感情淹沒。

客棧門推開，然後被人大力關上，啪的一聲，隐隐樓都震動一下，還好這一樓都是陸藹的人，要不然要被罵擾民了。

商昱剛踏入房內，就被人緊緊摟住，摟着他的人滿足嘆息，“終于見面了，好想你啊！”

不見面的時候陸藹沒發現自己對商昱感情那麽深，畢竟兩人認識的時間還沒有分開的時間久呢，此時抱着人，感受到商昱的體溫，心裏又酸又甜，要不是怕驚着商昱，他都要逮着商昱脖子咬幾口了。

商昱下巴蹭了蹭陸藹的肩，感受到從他身上傳出來綿綿情誼，眼裏浮起一層淡淡水霧，心裏酸澀在這一刻間蕩平。有時候商昱覺得，他和陸藹早就認識了，只是兩人都忘了。

否則他為什麽第一次見到陸藹，就對他充滿好感，之後更是對他無限縱容，直到兩人心意相通之時。

只是偶爾間，他面對陸藹時又會升起無端的恐慌和酸澀，好像這個人此時屬于他，未來會離開，

夢裏次次他們并肩站在一起看夕陽落下，轉眼他身邊無一人，他大聲呼喊，卻只得到一片寂靜。

“陸藹，我們以後不會分開是嗎？”

商昱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純粹坦然的感情，他想抓住，不管用什麽方式，強迫也好，示弱也行，只要陸藹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只要陸藹的情感都為他而噴薄，不管付出什麽，他都願意。

“當然不會，我和你一定白頭到老。”

承諾的話脫口而出，連陸藹都驚訝片刻，摟住商昱的手下意識松開，眉心皺起，陸藹才發現，他穿越異世，就算對自己的過往毫無記憶點，也應對那個世界懷有不能割舍的眷念，

可是，剛才出口承諾時，他竟沒有一點想回去曾經世界的念頭，就好像，他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這裏就是他的根，腦子裏多出來的記憶只是大夢一場，

商昱還在為陸藹的承諾而欣喜，卻發現陸藹松開手，面色嚴肅到有些難看，他在思考一個非常難的問題。

商昱的激動滾燙的心漸漸冷卻，他擡手展開陸藹皺着的眉心，不讓自己的笑得太勉強，“時間不早了，我去收拾一下，別讓周任等久了。”

商昱說完沒給陸藹反應時間，就繞過屏風離開陸藹的視線，屏風隔絕出了一塊小天地，

商昱靠着浴盆，輕輕喘了幾口氣，見腦子裏淩亂的思緒壓下，陸藹不是那種亂七八糟的人，他說了就一定會做到，別多想。

商昱安慰自己，半響，顫抖着手解開披風，準備洗澡。

在他們來之前，客店小二就見水和洗浴用品送進來，此時後面響起嘩啦啦的流水聲，陸藹想說什麽，這個時機也不太恰當。

咚咚咚——

辛夷牽着小男孩無奈敲響陸藹房間的門，這小孩不笑不說話，一直用陰沉沉的目光盯着他，辛夷心裏素質再強，被盯了一路，心裏也毛毛的，只能把人送還給陸藹。

“辛夷，南寧，怎麽了？”

小男孩名字叫南寧，經過一小段時間的相處，陸藹和他關系得到緩和，兩人如今像朋友一樣相處。

“陸公子，我還有事，不方便帶南寧去，所以……”

辛夷暗示性望了眼南寧，陸藹秒懂，這小孩除了他誰都不理，脾性有些詭異，一般人忍受不了。

“你快去忙吧，”陸藹牽過小孩的手，雞爪爪似的小爪子落入他手中，之前在棄地的時候，陸藹還以為這小孩才三四歲，

後來大夫瞧過說他已經快五歲了，那他查的資料就有問題，不過人已經死了，資料是不是真的也不是那麽重要了。

“怎麽了？”

商昱擦着頭發走出來，見到陸藹手裏牽着的孩子，眉頭輕輕一擡，他找到留下陸藹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