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國子監二
國子監二
随着在國子監的日子越來越久,國子監的學生漸漸地分成了兩派,自然而然的,一派鄭炤領頭,一派鄭栩領頭,兩方人馬見面分外眼紅。
自認為是吃瓜群衆的周鄰河,每每看見兩方人馬對峙的時刻都無比興奮,就像觀戰時,只差提個小板凳坐着看戲了。
可是他們也只是會在碰面的時候四目相對火花四濺,不會真的弄出什麽大陣仗來,畢竟這裏是國子監,屬于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晚上周鄰河想要回去睡覺,結果看見了鄭栩帶着徐菽走往他們寝院的路上,想着這兩個人要一同,自己也不好去打擾落個不痛快,于是晃晃悠悠的游走在荷塘邊。
頭頂上的月亮又圓又亮,明明不是十五十六的也很圓呢。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望了明月,他真的有些想家了。哪個家,那個他曾經信誓旦旦要光耀門楣的家,發誓要攢夠首付在城裏買套七十平的房子卻只是跟着售樓顧問轉了一圈最後兩手空空的回去,在城市三環之外的民房裏租了間一個月一千塊錢家徒四壁的家。
有時候他會問自己,為什麽自己那麽努力了還是過得那麽苦呢,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不是他的原因。有的人生下來就坐擁萬貫家財,用的住的都是最好的,而有的人,勤勤懇懇了大半輩子,卻只是在這個人潮裏站着活了下去,固然渾身狼狽,卻還是在活着。
不曉得等了多久,直到自己冷得受不了了,畢竟是在山腰,這裏的夜風最是寒冷,他哆哆嗦嗦的回到寝院,而徐菽早已不在了。
他和鄭栩一如往常,即便是在一個屋檐下,卻沒有半點交集,連遇上都是似不相識繞道而行。
明明是這樣冰點的關系,又如何能有他們惺惺相惜的一天,系統還妄想他和鄭栩關系突飛猛進,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而先生對于他們的考校卻還沒有結束,第二天,他們被安排進山替先生拿回留在後山舊院的唐書。
周鄰河就知道,這群老頑童不會就這麽輕易地放過他們,他甚至懷疑,這根本就是老皇帝拿他們這群人給兩位皇子當試煉的。
其實他猜對了,可那又如何,他們的命,只能成為別人的磨刀石。
傳說後山荒廢了多年,至今無人敢進去,不僅裏面有猛獸占山為王,更是有比猛獸更可怕的東西,進去的活人最後都只能做個衣冠冢。
李文意就是那個在人群裏傳說的人,那小子,穿梭在人群裏,這句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傳說被他添油加醋的倒給了每個人的耳裏,有些人的确害怕了,半路就想打退堂鼓了,寧願冒着回去被退學的風險也不要進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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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鄰河看着那個時常跟李文意形影不離的王郁之過去揪住李文意的一只耳朵就把人提了出來。
“唉唉唉~疼疼疼~”李文意面色痛苦的随着王郁之踩着小碎步走,生怕給王郁之揪廢一只耳朵。
王郁之扔開人,叉着腰訓斥李文意。
“就你長嘴了,胡說八道些什麽呢?”
李文意戰戰地揉着發紅的耳朵,瞄向王郁之的眼神裏帶着幽怨,卻是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周鄰河被他們給整笑了,沒想到李文意就是一個活寶,以前還沒有看出來,只覺得他天性使然,與人為樂,活潑有趣。
周鄰河那聲笑不算隐晦,鄭栩看了一眼發笑的人,便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眼神。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進山,看這架勢,倒像是去占山的,可惜,他們都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所以,可想而知他們進山後的遭遇。
不出所料卻又意料之外的,周鄰河他們被困在了山上。
所幸的是他們找到了那所荒廢的舊院,暫時可以遮風避雨,只是,那裏斷水斷糧。
鄭栩跟鄭炤分別帶着兩批人去找出口,皆都是黯然而歸。
周鄰河分明記得他們來的方向,可是再去時,面前那條幽深的小路卻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哪裏還有路的影子。
還好他們上山之時,都聽了先生的話,帶了一天的幹糧,不然真得撐不下去。鄭栩收集了所有人的幹糧,要适量分配,不然撐不到出山就都餓死了。
不過,他的舉動自然而然的引起了不滿,也是,自己本就不多的口糧,憑什麽要上交,他們更怕的是,交上去了自己再也分不到了,得活活餓死在這荒山野嶺之中。
“我知道你們在擔憂什麽,我這樣做,是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而不是為了一點口腹之欲,就争得你死我活。”如果吃的都在自己身上,有的沒了吃的人餓極了,是會對身邊人下手的,就算他們都是禮法出身的人,奈何不過被死亡支配的恐懼。
周鄰河很贊同鄭栩的做法,首當其沖的上交了自己的吃食,鄭栩難得看見有人出頭支持自己,盡管是周鄰河,他都平和的對他點頭示好。
随着一個人出頭,後續的人也漸漸起身上交了身上僅有的口糧。他們也是在賭,賭是他們先餓死,還是找到出去的法子或者有人來救他們。
而他們之中有兩顆定心丸,那就是鄭家兩兄弟,當今陛下僅有的兩個成年的皇子,陛下是不可能讓他們把命丢在這裏的,說不定捱上幾日,就有軍隊來找到他們了。
原本周鄰河還不以為意,因為系統在手,可是系統卻沒有給他幫助。
“為什麽啊?我要是餓死在這裏,誰去給你完成任務啊?”
周鄰河妄想系統給他幫助,可惜系統翻來覆去都只有五個字。
“我保持沉默。”
周鄰河就納了悶了,按理說鄭栩那麽關鍵的人物怎麽可以死在這個…犄角旮旯裏呢,不是…鄭栩是關鍵人物,怎麽也該活到大結局啊,哪裏會年紀輕輕就夭折了去。
一語驚醒夢中人,周鄰河渾身輕快了不少,他呀,還是安安心心等人來救呢,反正不會死就是。
他是天選之人,鄭栩是關鍵人物,豈會死在這裏,難怪系統選擇袖手旁觀,原來是沒有他出手的必要呢。
系統讀取到他的想法,給他潑了盆冷水。
“要想下山還得靠你。”
周鄰河一副你開玩笑的表情,雙目圓睜。
“靠我?沒開玩笑吧?我都還指望別人來拯救我呢。”
“你要想完成任務,就得在危難時刻發揮你的能力。”
周鄰河一癟嘴,頗有些自嘲的意味。 “我?我有什麽能力,你太看得起我了吧。”
“大智若愚,這個世界裏原來的周鄰河就是這樣一個人,可是他選擇的路從來都是勇往直前。”
周鄰河咀嚼者系統的話,收起了不正經。這幾年他已經明白了,這個所處的世界和原本該活着的周鄰河的世界似乎是一個平行世界,那個世界的周鄰河走完了他的一生,而那個世界的故事和現在的世界大相徑庭,可是,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不可抗力的事情,所以才會有他的出現,所以才會有系統出現要他完成某個任務。
而原本的周鄰河,真如系統口中所說有勇有謀,絕不是他扮演的廢物纨绔。既然如此,他也不能讓這個故事走得太偏,該是他周鄰河崛起的時候了。
只是…他能想出什麽法子助他們脫困呢?
夜裏山間寒冷,大家擠在唯一一間有窗子有屋頂的房子裏,相互取暖。
這個時候,大家都是憂心忡忡,沒有人能睡得着覺,好多人都是睜着眼睛麻木的看着結滿蛛絲網的屋頂。
王郁之突然出聲,他說:“我幼時,大概,五六歲的時候,曾被拍花子拐賣過。”
或許是處于寂靜無聊,又或者是不安現在的處境所有人被他的故事吸引了,大家都尋聲望去,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我還記得,那年我給人捂着眼睛和嘴巴抱進了船上,那人把我丢在一間窄小的屋子裏,然後船晃晃悠悠的開走了。”
“我很害怕,就哭,一直哭,哭到又有個倒黴的孩子被丢人了進來。”
說着,王郁之像是回憶起了那時的場景,臉上的笑容就慢慢露了出來。
“呵,你們知道那是誰嗎?”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都在猜測會是哪個倒黴蛋,王郁之既然在問,想必,那個人大家都認得。
“誰啊?”有人好奇的問了出來,王郁之卻是失聲大笑起來,被他旁邊的李文意一臉陰沉的一巴掌呼過去拍在後背。
周鄰河看着面色不虞的李文意和止不住笑的王郁之陡然明白了那個倒黴蛋孩子是誰,看向李文意樂道:“文意,不會是你吧?”
李文意跟踩了尾巴一般瞬間站起來,在窄小的屋子裏不安的踱步。
“誰?誰說的?怎麽可能是我?我才不會那麽傻給拍花子拐了去。”
固然李文意這麽說,可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有了這個故事的加持,大家不安的心情暫時放了下去,周鄰河趁熱打鐵,也講起了故事。
“那我也來講個故事吧,你們沒有聽說過,一個很有趣又神奇的故事。”
“這是一個神話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塊石頭吸取天地之靈氣,孕育出了一個生命,後來有一只猴子破石而出,他渾身長滿長毛,外形皆如林間的猴子,又因他生于頑石,于是被人叫作石猴…”
周鄰河和他們講的是現代才能聽見的故事,《西游記》。
本來是家喻戶曉的故事,可在這個世界,唯有他會說,而他們一個個聽得津津有味。
《西游記》很長,他記不全也講不完,固然縮短了九九八十一難卻還是講了兩個晚上才講完。
第三天,有的人開始慌了,因為他們這一天只吃了一塊馍,不敢多吃,怕還有明天、後天,可晚上大家坐在篝火旁的時候,還是纏着周鄰河講起了故事,《西游記》講完了,他在想講《三國演義》還是《水浒傳》,《三國演義》三國之争,這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畢竟還有皇子在側旁聽,太過忌諱,他怕不該講,《水浒傳》又太過血性,官逼民反,草菅人命,這也不好說…特別是鄭栩面前,怕被扣帽子。
糾結半天,他還是先講了《三國演義》。
“東漢末年,黃巾起義,幽州太守劉焉張榜招兵,劉備,關羽,張飛皆去看榜,三人萍水相逢,皆嘆家國沉浮,願為國出力,以效萬民,三人志同道合,遂一見如故,後至桃花林飲酒,酒過三巡,三人惺惺相惜,便對天明誓,結拜為異性三兄弟。此為桃園三結義…”
……
“足智多謀者論諸葛,忠義勇猛者論關羽,關羽敬效劉皇叔,一腔熱血灑蜀地,刮骨療傷不聲不響,擒于曹操亦不降,過五關斬六将,所向無敵,無人不驚嘆關公之骁勇,令曹操都折服,金銀財寶,美人名利,一心想收為己用,奈何關羽忠心不二,誓死不降。”
“諸葛先生足智多謀,乃當世天妒之才,其錦囊妙計,助蜀中聯吳抗曹,後立蜀中之局。”
“劉備三顧茅廬,禮賢下士才請得諸葛先生出山,出隆中往新野,此後諸葛先生為蜀漢殚精竭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當今之世,豈有諸葛先生之謀士?”
“我倒是有聞周将軍麾下有一謀士,随将軍征戰在外,善智多謀。”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這麽說的,反正周鄰河只是挑眉沒有回答他。
“諸葛先生何許人也?”
“先生為諸葛亮又字孔明,乃南陽隆中隐居士,後随劉皇叔征伐天下,封侯拜相。”
諸葛孔明,孔明…周鄰河突然思緒凝固,孔明二字醍醐灌頂,孔明啊,孔明燈啊!
當年諸葛孔明被司馬懿困于平陽,就是靠的孔明燈傳訊,才死裏逃生。
孔明燈啊,他不是會做燈嗎,這不就是自救嘛。
他驀然捶腿而起,二話不說,撈起地上的火柴就出了門。
李文意喊了他一聲,只是周鄰河沒有回答,不知道聽沒聽見。別人自以為他是如廁得急,也就沒有多問。
鄭炤看着東倒西歪靠着火堆取暖的人,最後也拾了根火柴跟了出去。
他尋着火光找到了周鄰河,他正在小心翼翼的撕着窗戶紙。
也不知道他這麽晚了撕窗戶紙幹嘛。
“你這是做什麽?想寫字了?”
“你莫不是要寫信求救吧,別傻了,能傳訊出去也不至于被困這麽幾天。”
鄭炤自以為他是要自救,叫他不要白費力氣了。
周鄰河可不是在白費力氣,他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會這麽做的。
幸虧他會做燈籠,不然,他還沒有這個能自救的辦法。
過了好一會兒,火柴都快要熄滅了,他才完整的撕下一張紙來,小心翼翼的折好,揣進懷裏,然後帶着鄭炤回去。
裏面的人都已經沉沉睡去,這幾日的不安,大家也是夜不能寐,這麽挺着也挺不了多久。
他們把火柴丢進火堆裏,火勢更旺盛了一些,最後在靠近火堆的幹草中躺下去,心滿意足的酣睡。
第二日天一亮,鄭栩就帶着人出去尋找出路,周鄰河跟了過去,走到竹林時找鄭栩要了匕首。
這把匕首,他也是最近才發現的,他和鄭栩住在一個屋檐下,都沒有發現他随身攜帶了匕首,也是這幾日,晚上守夜時,他看見鄭栩拿出匕首防身。看見匕首的那刻他才後怕起來,鄭栩那麽恨他,居然沒有暗中要了他的小命。
周鄰河借了鄭栩的匕首來就去伐起了竹子,看得鄭栩一陣欲言又止。
鄭栩寶貝着這匕首呢,盡管拿出來防身卻一次沒有用過,沒想到給周鄰河拿去砍起了竹子。
周鄰河拖着竹子回去,別人只當他玩心大發。
周家的出身早就傳遍了京城世家大族的耳裏,皆對他們的出身嗤之以鼻,卻奈何不得周家的年輕人争氣,幾經就平步青雲,飛黃騰達,更甚那些已經落敗的百年大族。
“你這是做什麽?”李文意也是好奇,但看着周鄰河熟練的剔竹枝 破竹,也漸漸的沒了聲音。
周鄰河花了半天的時間才完成一盞孔明燈,此刻的他尤為感激會篾匠的祖父,傳了手藝給爹,又惠了自己。
他看着初具雛形的孔明燈,心裏滿懷期待。
終于到了他嶄露頭角一鳴驚人大展身手的時候了,他要像一個蓋世英雄一般拯救所有人,讓他們為自己的聰明絕頂所折服。他做為跨越兩個世界的古今結合體,理當要在這個世界留下自己的功績,揚名立萬。
完工後,他找了李文意和王郁之幫忙,搭了梯子他爬上了屋頂。
所謂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站在屋頂之上,他可以看見書院的縮影。
他把所有的期望都寄予在了燈籠上,他們活命的機會就靠燈籠和今天的風勢了。
所謂孔明燈,又名天燈,能浮空中,自三國時現世,後為男女傳情的信物,又是承載希望與祝福的信物。
“他這是幹什麽?”底下人看着周鄰河的行為不解,所有人都在奮力求生,而他倒好,閑着沒事玩起了燈籠。
周鄰河深深地呼了口氣,感受着風力,一個用力前推,将之放飛,燈籠開始晃晃悠悠的飄浮在空中,最後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飛起來了!燈籠居然飛起來了!”他們看着飛走的燈籠發出一聲聲驚嘆。
也是,他們見過挂着的,提着的,水上漂着的,唯獨沒有見過會飛的。
周鄰河真的是刷新了他們對燈籠的認知。
書院的老家夥們,這幾日也是時刻關注山裏的消息,此番磨練,但願他們能收益。
一片翠綠色的山間,一個白色東西晃晃悠悠的飄着,異常惹眼。
“那是什麽?”有人指着燈籠發出疑惑。
國子監的祭酒大人,看着飛揚的燈籠摸上自己的胡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群少年裏,終于出了一個機靈的。”
“罷了,他們也該回來了。”
鄭栩還在摸索着出路,結果林子裏多了好幾道人影,他習慣性的去握腰間的匕首卻摸了個空,哦,匕首給周鄰河拿去砍竹子了。
不一會兒,人影清晰,赫然是國子監的護衛。
”誰出的主意?“鄭栩下了山才知道,他們獲救是因為燈籠。
徐菽還在驚嘆周鄰河的聰慧呢,憑盞燈籠就将他們被困的位置傳出,以此獲救,真是聰明絕頂。
“您不知道嗎,周公子會做燈籠呢。”
鄭栩頓住,燈籠?
周鄰河會做燈籠,他怎麽不知道?不過看這些人的樣子似乎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也有質疑周鄰河的,更多的是看不起。
“他一個世家公子,怎麽去做那等低賤的活計。”
“切,你懂什麽,周公子這是才藝雙全。”李文意毫不客氣的堵了回去,他可記得周鄰河的救命之恩呢,要不是燈籠 他們豈能活着出山嗎。
“要不是周公子,我們都還被困在山裏呢?”李文意崇拜的眼神看向周鄰河,內心是對他五體投地了。
活這麽大,第一次見到飛天的燈籠,不出意外的,他在這群人心中,升華了一個地位。
這時的鄭栩看着被衆人圍在中間的周鄰河,心裏起了疑惑。
直至深夜,所有人都睡了。連月亮都懶得出來,鄭栩卻一個人下了山。
國子監的山下,坐落着一莊園,鄭栩此刻現身于莊園之中,身邊站着的是他的侍衛辛集,而辛集此刻捧在手裏的赫然是白天周鄰河放飛的那盞孔明燈。
菲薄的一張紙,已經發黃,可能是被樹枝刮了,已經殘破不堪了。
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玩意,卻是救命之器。
辛集以為,主子是在感慨周鄰河的聰慧,畢竟,能把燈籠放飛天上的人這個世界上怕是沒有其他人可以做出來了。而周鄰河這個人,絕對是一個有大才的人,只可惜生在了周家,不然絕對是鄭栩的一大助力。只是,辛集想錯了鄭栩此刻的想法。他在意的不是周鄰河飛燈傳信,而是這盞平平無奇的燈。
他想起了自己這幾年來每年收到的燈籠。是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主人的,他懷疑着允福,但是這一刻他卻無法如先前般堅定了。
這是他頭一回聽說周鄰河會篾術,想想當世,哪家的官宦之子會這一手粗俗的手藝,怕也只有周鄰河了,畢竟周家發達也就這幾代人。周家是周澤打拼出來的,是他用血換來的榮華富貴,想他曾經不也是一個平凡的篾匠。
他摩挲着燈籠的邊角,異常熟悉的手法像極了他每年收到的燈籠。可是,為什麽會是他,他是周家人啊,怎麽會為自己做這些事情。
此刻的鄭珝內心掀起了軒然大波,他勢必要找允福問個明白。
他期待了許久的那個神秘人,原以為是忠愛他的人,怎麽可能會是敵對勢力的一方。
“去把允福帶過來見我。”
“現在?”
“是。”
辛集心中疑惑滿滿,卻還是飛快的回到京城完成鄭栩交代的任務。
允福不解,為何鄭栩要這麽着急的見自己。
“辛集大人,殿下可有說什麽?”
“你去了就知道了。”
允福在見到石桌上的燈籠那一瞬間,突然明白了鄭栩見他的理由。有些事情怕是瞞不住了。
“殿下…”
“我見到他了,也知道他了。”
他沒有提名字,其實也是在套允福的話,不過允福沒有辜負他的心思,撲通的跪下去就一股腦兒的把事情都倒出來了。
“殿下…周公子是好人…他和別人不一樣。”
周公子…果真是他。他還只是猜測,現在看來,果然是他。
周鄰河,真是好手段,瞞了他這麽多年。
鄭栩辦百感交集,是歡喜,因為送燈的人送他的何止只是一盞燈,更是他這些年的期望;是痛苦,因為他對周鄰河從來沒有過好臉色,自己對他這般态度,自己有何顏面去面對他。
那一個夜晚,鄭栩是一夜沒有合眼,因為他終于找到了那個令他牽腸挂肚的人,可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他想起,自己與他屈指可數的交集,似乎每一次都不是很愉快,可是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為自己送上祝福,而自己之前,為了碧水閣的宮人,為了允福,無視過他,還差點要了他的性命。這一件件,一樁樁,他都無法以平常的心态去面對這個暗中幫襯自己的人。難怪今年沒有了燈籠,因為他上次因為允福差點殺了他,他是對自己失望了,是以今年不再送燈。
鄭栩想不通,為何是周鄰河。為何又是他,他曾經懷疑過所有人,連鄭炤他都試探過,可是卻遺漏了一個他,明明答案近在眼前,他卻不以為然。也是啊,還有誰能在皇宮裏行走自然,能被稱為貴人,能不聲不吭的堵住允福的嘴。他其實早該知道的,早該知道,那個人是他。
周鄰河…
第二日,周鄰河可是睡足了,緩緩醒來之時,睡眼朦胧間看見坐在他床邊的鄭栩,瞌睡一下子都被吓得無影無蹤了。
他戰戰兢兢的抱着被子坐起來,觀察鄭栩的面色,觑探他手裏是否有利器。
他可是知道的,鄭栩随身那把匕首不離的,自己明明也沒有哪裏惹了他,在山裏還是自己率先支持他,他又是哪門子抽瘋要對自己下手了?
周鄰河心裏打鼓,被子下的手摸索着床上有無東西可應付一時鄭栩。
難道要開始朝自己發難了嗎,鄭炤啊,大哥啊,趕緊來救我啊,周鄰河看着沉默不語的鄭栩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您是有事嗎?”
他的詢問只是換來鄭栩一聲明知故問的問候。
“醒了。”
周鄰河無語,他難道不是醒了,還是睡着。這話問的,很沒有意義。
周鄰河看着不作為的鄭栩,揣摩,他到底要幹什麽,要開始算賬了?把周家,貴妃,鄭炤的帳都算他頭上了?啧,前幾天自己還誇他呢,現在就原形畢露了。
少頃,鄭栩才離開,期間再無只字片語。周鄰河回顧着剛才這一切,為了自己的小命,看來他得趕緊找到一個願意與自己換房間的人,不然自己終有一天要被鄭栩悄無聲息的弄死。
上課的時候,周鄰河暗戳戳的在桌子上開了道楚河漢界,自己蜷縮在自己的地界裏,只是,那鄭栩随意慣了,居然把他擠到了角落裏畫地為牢。
周鄰河看着自己的地盤被人占領,卻不敢吭聲,一個勁兒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蘇先生講,“大道難成,成則萬骨枯。”
鄭栩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周鄰河此時就跟上文學課一般腦袋一團漿糊,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了,他還是沒有習慣這裏的言行。
其實,若是他習慣了也是一種悲哀,似乎他就只是周鄰河。和那個來自異世的周鄰河就毫無關系了。
想着想着,思緒逐漸飄走,而他的回神是被鄭栩一胳膊拐回來的。因為,先生在提問,被問的人還是他自己。
周鄰河看着前面含笑看着自己的蘇先生,心裏發虛。完了,這跟以前上學開小差被老師抓住一樣尴尬又難堪啊。
“先生…之言太過深奧,學生暫未領略。”開小差的他哪裏知道他說的什麽,反正就說他不懂就是,想先生也不會揪着他不放。
先生看着周鄰河搖搖頭,祭酒還說周鄰河是難得可貴的有志之才,就這而言,屬實不成樣子。
“誰來替他說?”
鄭栩合上書本,胸有成竹的站起來,瞬間高了周鄰河一個頭,他用餘光去看身邊的人,只見他張口就來。
“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王釐爾成,來咨來茄。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畲。於皇來牟,将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衆人,庤來錢镈,奄觀铚艾。”
周鄰河淚眼婆娑的望着高高在上的鄭栩,此刻的鄭栩,不再那麽的可怖,反而和藹可親多了。
就像是,紫霞仙子說過的,他是踏着五彩祥雲來拯救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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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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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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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