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立儲

立儲

“怎麽喝成這樣?”孫先生一進來看見鄭栩醉的不省人事,頗有些怪罪的看着忙前忙後的允福。

允福服侍着鄭栩上榻歇息,心直口快的回到:“殿下心理難受,醉一下也是好事。”

孫先生聞言蹙緊了眉頭,斥責着允福。

“你知道什麽?殿下身居高位,有什麽難受的。”

允福聽此不再說話。孫先生是最不好惹的人,脾氣比殿下都火爆,稍稍一句話就容易把人得罪了,奈何人身份在那,他們做奴才的是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

他哪裏就知道殿下的事情,那日焚燈,他與辛集大人都在監察司,後來也只是辛集大人先行趕回,只他沒有親眼見到殿下當時的憤怒,真的是恨不得氣絕身亡才好。生生憋了這麽久,什麽人都會被憋壞了,何況殿下只是酩酊大醉一番。

看着人歇好了,孫先生才帶着一衆宮人退出內寝,等小黃門關上門,孫先生卻是問起了那日殿下一怒焚燈的事情。

他多少耳聞,殿下不知何故,燒了他房內一直挂着的燈籠,還禁止碧水閣以後出現燈籠,也不知道燈籠怎麽就招惹他了。

他是渾然不知道燈籠對于鄭栩來說,代表着什麽,只當了尋常物件。

內心更是肯定,如此性情,更該尋個知心人才是,也好過獨自宿醉。當然,這個知心人,唯有他認可的周紅葉。

元福多的也不講,反正殿下不說,誰又知道。“此事不甚清楚,大概是殿下自己遇到的什麽事情吧。”

他認可的周紅葉此刻何嘗不是如他一般在為了周鄰河而愁。

周紅葉不過是來瞧瞧,就見人燈火也不點,坐在地上,不知道怎麽回事,近了透過月光才瞧見他臉上泛着水光。

“你說說你,怎麽了這是?還在怨我嗎?”

周鄰河捂着臉搖頭,“同你沒有關系。”

Advertisement

“那你哭什麽?”周紅葉定定的瞧着周鄰河,自從自己與他說了之前的事情,她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生怕他會因此怪罪自己,可是,現在的她長大了,她更希望的是與周鄰河的毫無保留的手足之情,沒有任何的掩蓋,沒有任何的謊言。

這孩子,小不了她幾歲,卻總是比自己要沉穩得多,從小到大,俨然一個小大人,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有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似乎在他身上總有一股異于常人的東西,別人也看不透他。

“沒哭。”周鄰河趕緊搓着臉,試圖抹去自己哭過的事實,但是他那嚴重的鼻音已經出賣了他。

周紅葉也不戳穿他,怕他急,只是逗他。

“是沒有哭,只是老天爺下雨了吧。”

“就是,下雨了。”他小時候,也有哭的時候,卻又不願意承認,畢竟對于他自己這個內心已經是成年的人來說是件很丢臉的事情,周紅葉就會像現在這般,說是老天爺下雨了。

姐弟兩的感情很好的,很好的。

縱然不知道周鄰河為何傷心落淚,她也沒有急着追問他,只是與他一道坐着,陪伴他,守着他。

兩個人靠着肩,一同注視着窗外的月亮,格外的亮,格外的大。

“姐,你有除了家人外,最重要的人嗎?”問完又覺得這樣不妥補充。

“那個人,不是家人,不是親人,只是一個本與你毫無幹系的人,卻是,讓你覺得,進退兩難,放棄是錯,追逐也是錯。”

周紅葉很久沒有說話,她從那皎潔的月關裏看見了她心裏那個人的面孔,是周鄰河口中的,不是親人不是家人卻讓她進退兩難,不願放棄又不敢追逐的人。

“有的。”有的,這樣一個人,是她願豁出命的人,也是她現在的向往。

“是誰?”周鄰河這下就完全走出了自己的悲傷裏,只想追問出那個被姐姐惦記的人。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姐,那是我未來的姐夫嗎?”

周紅葉臉一熱,嬌嗔道:

“別逼我揪你耳朵,上次你不說我把你耳朵揪出血了嗎?還不長記性?”

兩姐弟打鬧做一團,卻彼此不知,兩個人心裏所想的是同一個人。

鬧夠了,周紅葉提起鄭炤,總喜歡往這邊跑,以前是找周鄰河,現在周鄰河不在,也不走,賴着拉家常。

“今兒二殿下來了。”

“哦。”

“還問起你,都不進宮了,他怪想你的。”

周鄰河心裏嘆氣,“我去,姑姑不會開心的。”

周紅葉拍拍他的腦袋,寬慰他:“沒事,父親都默認的事情,姑姑也不會怎樣,你好好在監察司,一切都好。”

貴妃是什麽意思,他們豈會不明白,只是父親一直試圖置身事外罷了,不願意參與到奪嫡之争去,如今周鄰河選擇了鄭栩,也是把周家擺在了鄭栩的羽翼上,貴妃不高興是正事,這換誰也高興不起來。

天佑二十一年,澧朝東宮定。

“奉天承運皇帝,特此诏下:朕之嫡長子栩,德才兼備,性行淑均,才惟明哲,至性仁孝,得堪大統,特授以冊寶,立為太子,正位東宮,聘君之能,分理庶政。今布告天下,鹹使聞之。欽此。”

此,東宮立,儲君定,震朝野,平民心。

突如其來的立儲聖旨落下,震驚朝野,誰都沒有料到陛下會在這時候突然立儲,還是鄭栩,鄭栩才做了讓陛下震怒的事情,才過了禁閉的他卻成為了太子,縱然他是東宮的不二人選,但是大家以為,起碼也是要在鄭栩作出一番成就後才會立儲吧。

或許陛下早就有意鄭栩偏寵鄭炤,只是對外界的障眼法。

聖旨一下,東宮啓,那座久久無人的宅子迎來了他的下一任主人。

立儲的聖旨下來的時候,`周鄰河在監察司,看着司內所有的官員為此消息振臂高呼,周鄰河何嘗不是替鄭栩開心。他終于有驚無險的走到這一步了,就算是之前因為自己的不開心也都能煙消雲散了吧。

東宮立,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逃離被命運捆住的束縛了呢?

“你是不是知道鄭栩會被冊封東宮,是以讓我離開京城,為自己謀出一番事業?”

系統不愧是系統,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內。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程中。”系統俨然如一個世外高人般高深莫測道。

這次,很好,沒有裝死。

“我還是得去潼關?”

系統反問:“你不想去?”

周鄰河一時無語,敢情你那天真沒有聽見我說的,還以為你是裝死呢。

潼關啊,想去的,現在鄭栩為儲君,自己便能一時掙脫束縛,去開展自己的一番事業,成就自己的人生的價值。

可是,這時候的他,也有了猶豫,想留在京城,看儲君施學天下人,看儲君廣濟慈世,看他在這條路上,順順當當的走下去,看他成為一代明君。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他只是在心裏問了句,系統就回答了他。

“來不及了。”

周鄰河一咬後槽牙,惡狠狠道:

“呵,我倒是忘了,你能讀懂我的內心,那你平日裏還裝死?”

系統辯駁:“你屢次在正軌與歧途的邊緣試探,教我如何答複你。”

周鄰河無語至極,這難道,還怪他?

“我跟你實話實說吧,原世的周鄰河是去了潼關的,你如今經歷的不過是走了他原本的路罷了。”

“你面臨的選擇,他也面臨過,但是他作出了正确的決斷,因為他知道,自己的人生的方向不只是鄭栩。”

“潼關刺史久病卧榻,分身乏術,特向朕請旨調令。潼關如今暫缺長史、司馬等要職。潼關苦久矣,今朕亦外放京內文官出京,潼關三年,以效正事。”

大晖宮上,早朝時分,陛下果不其然提及了潼關一事。

這是冊立太子後的第一個朝會。

“不知愛卿誰人願往?”

陛下掃視着下面一顆顆腦袋,個個裝起了鹌鹑,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他坐在高位上,左右文武列隊而立,以官職大小排列前後,榮升為太子的鄭栩此刻孑然一身站在左上首,鄭炤在他背後和那些官員一樣,瞪着地磚上的花紋,反正最後也不可能是他去潼關。

昨日鄭栩被冊立為太子,他是被母妃罵了個狗血淋頭,一晚上都沒有睡好,現在又早早地來朝會,他恨不得自己現在就被父皇封個王上封地快活去,也好過這般留在京城受罪。

他微微一擡頭就能看見鄭栩的後背,一身明黃色的冕服和父皇的龍袍顏色一樣明亮刺眼,人後背挺得直直的,之前是與自己并肩而立,現在人就是太子了,生生的走在了他前頭。他心裏是沒有多少落差感,只是自己也挨不住母妃的一個勁的撺掇,他就不明白了,為何世人都愛着黃袍,上朝不累嗎?聽政不累嗎?挨罵很香嗎?

他這邊心裏抱怨着,其他人無不是,只怕自己被陛下抓了壯丁。

潼關就好似一個坑,沒有一個人願意往裏跳。

等了片刻,依舊是無人應答,陛下都對此失望至極,這時,夏寂站了出來,在大家以為他毛遂自薦的時候,他卻是引薦了他人。

“陛下,臣舉薦一人。”

夏寂不僅是解了衆人的圍,也讓陛下看到了希望,他面露喜色,急道:“夏愛卿快言來,何人欲往之?”

還有自薦去潼關的人,他還真想知道,是什麽人願意去那個窮苦之地,連曾有權都是去怕了,如今潼關在他那裏就只有搖頭嘆息。

衆人望着夏寂,鄭栩亦然如此,他微微偏頭,聽着他的部下舉薦去潼關的人。

“監察司少府,周鄰河。”

周鄰河這個名字一出來,底下的聲音就出來了,多是議論這個人的,知道這個官員的人不多,但是知道周鄰河的人不在少數。

鄭栩卻是在聽見周鄰河的名字的時候完全面向了夏寂,他看着夏寂,夏寂看着陛下。

他不明白,夏寂為何會讓周鄰河去潼關,他所知道的是夏寂與周鄰河是很好的交情,也不該把他推向那個絕地。又或者是周鄰河自願的,可是,他還是不能相信,周鄰河何至于此,潼關什麽地方,和至于他去那裏受苦受難。

夏寂在餘光中接受了鄭栩的視線,知他疑惑,自己又何嘗不是,可是,昨日,周鄰河特地找了他。

東宮立下,監察司就有了指望,無人不是歡呼雀躍,可能他不同,他出身在軍營,對此不覺得有什麽,頂多的是覺得,以後自己服從的君王是多了一個人罷了。

周鄰河不同于他人的喜悅,他似乎是有種解脫感。

“你知道潼關嗎?”

潼關,他很意外周鄰河知道那個地方。“怎麽了?當年我們行軍路過那裏。”

“聽說那裏很荒涼,百姓過得很疾苦。”

“是。”

潼關的苦,非京城裏這些錦衣玉食慣了的人所能知道的,他們當年路過那裏,都是不忍于心,見不得的苦,卻是無可奈何。陛下也曾多次提出移民之策,奈何那邊的百姓世世代代生活在那裏,幾千萬人的故土,無人願背井離鄉。

“明天早朝陛下若是問起去潼關的人,你引薦我吧。”他靠着欄杆,說的雲淡風輕,似乎就只是去走走一般。

夏寂不解周鄰河的決定,別人所要遠離的地方他為何就要靠近?

“為何?為何去那個地方?”

周鄰河歪着腦袋,想要解釋,他卻是先自問自答了。

“為了鄭栩?”

周鄰河苦笑着搖頭,眼睛裏很坦然。

“怎麽覺得是為了他?我是為了我自己。”

“你是為了躲他?”肯定的語氣卻是問句,他知道周鄰河不會承認,一如他從未承認自己與鄭栩的糾葛。

“你想多了,我躲他做什麽?我只是,想去那裏看看,那邊的百姓應該等的很久了。”

夏寂沒有想多,在他看來就是因為鄭栩,只是周鄰河不會承認,他自己其實也明白,總有鄭栩的關系在裏面。

他知道周鄰河和鄭栩自小便認識,這其中定然也有他們外人不可知的事情,但是周鄰河這個人,有些事他寧願自己憋着都不會往外說說,別人就猜,猜對了就慶幸,猜錯了便罷了。

其實四分有為鄭栩,六分為他自己,但是四舍五入嘛,就是為了自己。周鄰河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一生便是草草過去,他早就想過自己一生的抱負。

他空有一身本事,無處利用,現在是時候發展自己的所長了,但願在現代社會的知識能用得上。

之于鄭栩,如果自己能治理好潼關,定也能對他有所幫助吧,用三年的時間去謝罪,去謝他對他的無理與利用。

“那裏……比你想象得更苦,去了,就是把命壓上去了,你不要意氣用事。”

“真沒有,我想幹出一番事業來,我想成為讓天下人記住的周鄰河。”

其實讓天下人記得你的名字有很多種方法,不只是這一條路。但是周鄰河堅持,他亦無法再多勸說什麽。

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他不知他所想,他不能解他心憂,

陛下沉默了,面色有些凝重,他設想了所有人,卻壓根沒有想到是周鄰河這個已經漸漸消失在他耳裏卻還是記得他當初的那番大言不慚的人。

“除了他還有何人願往?”

底下依舊無人應答,陛下黑着臉,甩袖早早散了朝。

“容後再議,退朝。”

潼關不是誰都能去的,也不是誰都願意去的。

而此刻,除了周鄰河,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潼關是個苦寒之地,除了他,似乎沒有誰願意去那裏自讨苦吃,像當年的曾權一樣,興沖而去,敗興而歸,還把自己磨得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

所有大臣還未走下大晖宮外那一百七七道石階,就有大監通傳了周鄰河。

“宣,監察司少府,周鄰河面聖!”

不出所料,陛下當時沒有立刻答應夏寂的舉薦,想必也是會召見人面聖後決議吧。

在他們眼裏,周鄰河就是一個毛頭小子,年少輕狂,意氣用事,潼關那個地方,誰去誰就是腦子有病,活着回來除了能掙個苦勞外是沒有什麽功勞可撈的。

鄭栩一步一步走下石階,腳後跟疼,以前的他渴望走上去,現在的他走上去了卻并不覺得這條路有多好走。

他看着大監去宣召周鄰河,也就歇了回監察司的心思。

原本是想着,去監察司問一問他,為何要去潼關,山高路遠的,留在京城不好嗎?若是因為自己,那便不見就是了,為何就一定要離得自己遠遠的,看不見,摸不着。

或許是走累了,他一屁股坐在了石階上,曾權上了年紀,一衆大臣也是踩得小心翼翼,慢慢悠悠,見前面的鄭栩坐在了石階上歇着,也跟着一道坐了下來,絲毫沒有講究什麽儀态了。

“殿下還年輕,這路還長呢。”一語雙關,鄭栩卻只是問起了曾權。

“曾大人,潼關的路比這難走嗎?”

曾權是唯一一個親身經歷的人,也是他,才讓京城的一衆官員對潼關敬而遠之。

“難走多了,那裏,無法與這裏相較的。”

潼關雖是在王土之內,但是,卻是和這邊不是一片土地。

周鄰河在監察司等着好消息,想着,夏寂也該回來了,自己外放這件事,不出意外就是自己了,反正,沒有一個人願意去。

夏寂沒有等來倒是等來了陛下傳召自己入宮的旨意。

陛下會傳召他是他沒有料到的,自己不就是外放嗎?這,陛下也忌憚?自己不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嗎?

固然心裏百般思索,見了陛下就迎刃而解了。

承乾宮的陛下連朝服還沒有脫去,似乎就是在等着自己。

“陛下。”周鄰河行了禮,陛下擺手示意他起身,李忠義給他搬了凳子來,他正坐在陛下對面。

陛下坐在上面,隔着案臺看着下面的周鄰河,人看起來比上次見面更成熟穩重了。

青綠色的官服,倒像是初春的嫩柳一般,折射出生命的盎然生機,一路迎風瘋長。

“朕還記得上次見你的時候,你的那番大逆不道的話。”

指的是天佑十八年的時候,與笛胡的戰亂之際,他跟鄭栩回宮後在那個冬日裏雪中亭下見到陛下時,談論的儲君人選的時候自己說的那番話。

至今,東宮将立,自己也走了仕途,李家也回朝了,與狄胡的戰亂也平息了。

“朕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去潼關是你的意思吧,夏寂只是給你帶話。”

陛下身居高位多年,自身謀略異于常人,周鄰河的伎倆還是無法逃出他的法眼。

他父親如今只是有名無實,周家出身就他父親這一代,算起來若是周鄰河争氣點,倒也能保周家後世榮華。

“瞞不過陛下。”

“你真想去?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去那邊的人沒幾個能好好的回來。”

那邊風沙大,環境惡劣,容易得病,肺病以及人體內部器官的疾病,但凡這裏的醫術能好點,也能不會成為人間地獄。

周鄰河早已經了解過了潼關現如今的狀況,是以自己更該去一趟,無論是一年也好,三年也好,總得去試試。

“陛下,臣高遠之心在朝野,在民生,臣有信心能把潼關變成鳥語花香安居樂業的地方,請陛下給臣三年的時間。”

他這番話,說的和當年的曾權一樣,同樣的年輕氣盛,只是他相信,周鄰河有足夠的深謀遠慮,比起曾權,更有那個毅力與決心。

“好,你去,只是,沒有其他人願意跟你一樣去犯險了。”他實在是無法在調出幾個人與他一道了,此行,可以說是他一個人的征途。

“臣僅需要工匠,醫師,以及護衛隊。”那種地方,工匠醫師是起碼的,護衛隊必須得有,至少得保住自己的人身安全,誰知道那裏的人是怎樣的,又潛藏着怎樣的危險。

“好,都允了。”

陛下大手一揮,他的所求皆允。

他如今剛立了東宮,現下就是培養新鮮血液之時,若果周鄰河有那個能力,将來的王佐之才,他也不無不可。

這一代少年人中,他見過不少年輕人,元家的那個孩子,曾家的,李家的,何家的,但是能讓他肯定的沒有幾個,周鄰河算其中一個,但願不負他的期待,能成為東宮的助力。

周鄰河,這個少年,陛下不得不承認他對這個少年有了新的認識。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說的便是如此吧。

幸虧也是沒有教養在貴妃膝下,不然,指不定和宣敬一個性子。

有了陛下的保障,自己外放是鐵定了,本該落得一身輕松,卻在見到宮門口的人時,原本的沉重又回到了身上。

鄭炤下了朝就狂奔去鳳儀宮,一路吶喊:“母妃!母妃!”

貴妃近來因為東宮的事情,已經多日心情不佳,鄭炤倒好,俨然一個沒事人一般,還比之更加樂呵,老遠就聽見了他的的呼喚,氣得她站在門口就開始起訓人。

“怎麽回事?身為一國皇子,內廷之中咋咋呼呼的成何體統!”

鄭炤現在一心都在周鄰河去潼關的事情上哪裏還有多餘的心思受訓,連忙把自己從朝會上聽到的事情說與貴妃聽。

“母妃,紅奴要去潼關,他要去潼關。”

鄭炤面紅氣喘的,說完話才敢靠着牆歇上幾口,可見他這一路之急。

貴妃聽着周鄰河要去潼關,心氣更不好了。

“死孩子去那裏做什麽!嫌氣我氣得不夠,氣他爹娘了嗎!”

鄭炤急的團團轉,他可不想周鄰河去潼關送死,那地方,他可是聽人說了,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母妃,怎麽辦啊,他要是去了潼關……”他可謂是做了最壞的主意,潼關之地,險象環生,紅奴也不知咋想的,做什麽要去那

她扒拉開鄭炤扯着自己袖子的手,看着自己不争氣的兒子,現在又出現個周鄰河這個不省心的,越加煩躁。

“他自己的決定,同我們有什麽關系!”

話是這麽說的,可人卻還是當即出了宮。

固然她是多不待見周鄰河自作主張胳膊肘往外拐,可心疼也是真疼,到底是自家孩子。

周鄰河回家的時候,就面臨了三堂會審:父親、母親、貴妃。

他沒有開口,他父親就已經先發制人。

“你現在做什麽決定也不同你父母知會了,去潼關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也自作主張?”周澤是氣,氣他如今已經不在需要父母,氣他連去潼關的事情都是他們從他處聽來,氣周鄰河沒有與他們先商量。

周鄰河看到一堂的人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即将面臨的審問了。

“父親,孩兒已經長大了,有很多事情已經可以自己拿主意。”

他已然不是那個事事得靠父母的孩童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知道自己該去争取什麽。

“你拿主意?像之前一樣不辭而別嗎?”

“父親,孩兒已經面聖了,陛下不日就會下旨,孩兒去往潼關已經成定局。”先斬後奏,反正就算他先和他們商量了,也不會被答應。

“你還沒有那個本事能去潼關幹出一番事業來!”

“我能。”

“你不能!”父子兩人瞪着彼此,一個堅定,一個篤定,都不服輸。

母親在旁看的着急,又不敢摻和,貴妃只是靜靜的沒有說話。

不多時,周鄰河似乎是洩了氣般,卻依舊倔強。

“父親,您看過孩兒書房裏的書了嗎?您讀過孩兒做的劄記嗎?”

那些是他從小到大講自己的所見所聞,前世今生的學識理論統統寫了下來,無非就是怕自己有一天忘了真實的他,可書能證明自己來過。

他無非是擔心自己徹底融入了這個世界,忘我了那個異世孤獨的周鄰河,他不同于這個世界的周鄰河,他的思想是開放的,獨立的。

“孩兒心中有天下,有抱負,有錦繡前途。孩兒不是那個無所事事的人了,孩兒長大了,孩兒心中,腦中,有許許多多的奇思妙想,有這個世界間沒有的文化與知識,孩兒不想做個普通人,孩兒要把我的所有傾盡給天下人,不枉此生!”

争執之間,聖旨就到了,所有人去迎了聖旨,接下聖旨的周鄰河,從此便也不再是之前的周鄰河他承接了自己對自己的希望,他至此不再是活在鄭栩的影響下。

“今有監察司少府周鄰河,特請外放潼關,朕會其才,許之,任爾潼關長史,佐刺史治理潼關一隅。望爾責盡,有所功成,欽此。”

“臣,領旨謝恩。”

潼關總要去的,誰也攔不住。

這一刻的周澤才恍然明白,周鄰河是真的長大了,他不是任性胡來,他只是有了擔當,學會了自己去争取,自己起摸索這條荊棘之路。

當年像他這般大的時候,自己何嘗不是已經在成長的路上,磕磕絆絆了,他那個時候,已經在戰場上殺紅了眼。如今有了子女,卻妄想着他們活得不像自己,卻只是禁锢了他們的羽翼。雛鳥長大,終要離巢,翺翔于空。

說實話,固然是對周鄰河有氣,但聽他一席話,心中更多的是理解與支持,他承擔了周家的聲望,他背負的也不僅僅是他自己的抱負。

只是前路漫漫啊,道阻且長,他如何才能一路有驚無險的安然度過

“孩子都大了,你不必拘着他們;我們也老了,要開始習慣他們。”

聽着妻子的一番話,周澤握緊了妻子的手,心中得到了些許安慰。

周鄰河送貴妃出去的時候,她似乎都釋然了,從頭到尾也沒有勸說什麽。

周鄰河的話打動的何止是周澤,亦有她,她雖為一介婦人,可這些年見多識廣,哪裏不能明白一熱血男兒的志向。

“有時候我多麽希望你能是我的孩子,比起宣敬,你更加穩重懂得進退。”

“你父母把你教的很好,宣敬就沒有你這樣的心境,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她其實很慶幸,周家的孩子這般度量心境,而非草包。

貶低鄭炤也不是真的就不喜他,只是用這種方式告訴周鄰河,他很好但的的确确,鄭炤為人沒有周鄰河大方暢快有度。

周鄰河只是笑笑,鄭炤,心裏純淨,能在皇宮裏教出這樣一個孩子,貴妃哪裏就是真的有多不喜。

“姑姑,二殿下也很好,他只是喜歡做自己的事情,您支持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他會表現得很好很好。”

“呵呵,可能吧。”在她眼裏,鄭炤的長處無非就是在吃喝玩樂上。

知子莫若母,鄭炤其實無大才,不堪大用,自己都明白,但是,自己就是氣不過啊,為何自己這般智慧生出的兒子卻是這般懶惰無用,比不過鄭栩,如今一對比,連自家的男兒都比不上,真真是……吃的飯都長肉去了,不長腦子。

他見了元家人,元唐齊。不,應該說是元唐齊見的他。

元唐齊這個人周鄰河之前也只是遠遠見過,元家男兒個個都是有志之士,對外名聲也廣,提及元氏,無人不贊同。元鶴國之元老,太子外親;元璧瀾為人儒雅随和,在朝中皆是和氣待人,又八面玲珑;元唐齊如今未入仕,不知何故,外人看來是望其項背,但人才卻也不輸前兩者,只是珠玉在前罷了。

他沒有見過元後,但鄭栩就如元唐齊一般文質彬彬,他想,元家人都這般吧。

“早就有聞周大人之名,只是未得拜訪,失敬。”

“元公子客氣了。”他不知道元唐齊見自己做什麽,鄭栩如今立了東宮,他們元家怕是樂開了花吧。他可還記得自己被元家惡整的事情,只是看在了鄭栩的面子上不計較罷了,現在還敢只身約見自己,顯擺?

他對元氏真心好不起來,畢竟挨打的人是自己。

“聽聞周大人要去潼關了,周大人當是吾輩楷模,令元某敬佩大人之志。”這是官話他都懶得聽了,元唐齊說話也文鄒鄒的。

“身在其位謀其事罷了。”

元唐齊卻是一愣,可能是沒有料到周鄰河會這樣說。

“原不知周大人胸襟,想來是我狹隘了,先前周大人發生的事情,在下替我元氏以及殿下向你致歉。”

這下換周鄰河愣着了,元唐齊這是在道歉?何必,他們元家人做事強勢,陛下都不追究了,他也不會在意了,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

“不必,都過去了。”只是他真沒有料到元唐齊會特意來想自己道歉,這樣一個謙謙君子,對自己低聲下氣,自己何德何能。

“你之為人,不及傳言,世人對你多有偏見,但今日一見,元某心中有了答案,殿下親爾,是幸。”

元唐齊是真真認可了周鄰河的人,不是他祖父口子的豎子茍某,原殿下能結識他,不是受了谄媚,是與同好之交。

此子為人,不差,是他們元氏有偏見,這是他們之錯,幸得周鄰河不計前嫌,可見人胸懷寬廣,不小假志。

“元某便祝周大人,前途似錦,一生順遂。”

潼關大致已經确定了行程,周鄰河在最後的時間裏去了趟監察司,他想去見一些人,去看看這個他的起點。

只是一如既往的,監察司裏總有那麽個人無處不在且總喜歡無事生非。

“周大人不是要去潼關了麽,還來監察司啊?”

文禮老是喜歡踩周鄰河的痛腳,周鄰河看在眼裏,卻也沒有怎麽當一回事。這樣的人,着實很欠揍,他在想,自己離開京城前,是不是也該找人把人套了麻袋揍一頓才好,這樣嘴巴才會歇歇,不至于這麽能說。

“不是,該是長史大人了。”文禮不知是在譏諷還是嘲弄,反正都有吧,一副造作的樣子,周鄰河已經很不爽了,要不是看人跟自己爹差不多年紀了,真想以下犯上,以小欺老。

算了,京城才換了京衛統領,這下還換,多麻煩。

忍字,是他修身養性的關鍵。

曾權見了他,還特意給他介紹了潼關的大致事情,讓他可以提前做好措施。這是周鄰河都沒有想到的,在監察司這麽久,曾權與他都沒有怎麽正式說過幾句話,自己一般都在夏寂手底下,兩人分工而治。

“多謝曾大人肺腑之言。”

“不用,你是繼之我後這麽多年裏唯一一個願意去潼關的人,我挺看好你的,也佩服你的勇氣,只是我在那裏功虧一篑,卻願你能馬到成功。”

“會的,澧朝的每一寸疆土都該成為沃土。”

潼關,是一代人的前仆後繼,沒有結束。

原本對周鄰河他并無多大興趣,少府都是殿下給的,他又如何瞧得起,縱然幼棠把人誇的天花亂墜,可根深蒂固的偏見不難消除。不過在聽到他去潼關的時候,他是真的有一瞬間的動容,也是個半大孩子,別的少年在騎馬喝酒,他卻願意去赴荊棘之約。這份魄力,他都無法不感慨。

回去又得罵罵自己家那敗家子了,整天的只知道收什麽古玩真跡,也不學學別人,少年大志。

別了曾權,見了夏寂。

兩個人還沒有來得及把酒言歡,又到了分別時刻。

“我将啓程,想……”周鄰河還沒說完,夏寂就知他欲問何,答到:

“殿下不在,最近都沒有來,好似是去準備遷往東宮的事宜了。”

“好的。”

他點頭,表示知道了,其實來這裏多少也是沖着鄭栩來的,他想,走之前,見一見也好了卻心願,不然到了潼關,三年的時光去想,要生多少遺憾。

其實那日從宮中出來,他見到了鄭栩,卻是讓誤會更加深了。

鄭栩看着他,眼裏有失望、難過、不解、悔恨。總之,他就這麽看着周鄰河,周鄰河就退縮了。

他張張嘴,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哽在喉嚨裏。

“我本來想着原諒你算了,可是,你是得多厭我,寧願去潼關,也不願留在京城。”

就是這麽短短一句話,道盡了鄭栩心中的五味雜陳。

他都已經做好了原諒的準備,他都已經做好從頭來過的準備,他只沒有來得及再見周鄰河,人卻已經在做好遠離他的準備。

他好像是真的要逃之夭夭了,連時間都這麽緊迫,他的立儲大典都還沒有定下,他就不願待在京城,他不願看見自己走上那指日可待的位置。可是,這是他曾經說過的啊,要輔佐他,一步一步往上走。他是他的儀仗、是他的基石、是他的助力、是他的羽翼。

或許是真真正正的失望了,連最後挽留的話都沒有說出口,就只是說了句困擾他許久的指責。

沒有在也罷,見了還能說什麽,也是自己臆想了,鄭栩,對他失望透頂,不會想見了吧。

“夏寂,我,謝謝你。”

夏寂笑笑,爽朗的笑聲很清澈,許久都沒有見他這般笑過了,或許是離開了他的軍營後,是被迫武職轉文官後,他便屈服在了強權與命運下,連人沒有了當初的開朗,越發的書卷氣。

“周潤發,這可不像你。”

周潤發,那才是另一個真正的自己,無拘無束,沒有任何束縛。

“是,我是周潤發,自由無拘無束,敢作敢為,一往無前的周潤發。”

既然是做了周潤發,那便活成周潤發吧,活得像自己。

東宮那地方,如今也是煥然一新,新刷的牆,新挪的樹,新添的人新的規矩與稱呼。

說好不再見鄭栩,卻還是忍不住想來瞧瞧,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去了潼關,那三年,自己熬不熬得住。

想見的人,不在身邊,日日都是輾轉反側,度日如年,那三年,現在還沒有開始他就已經不敢去想。

其實有些話,口上說不得,寫下來也一樣,只是臨終筆下,萬般躊躇,不見一筆出頭。

說不得的心事,寫也寫不得,那只是一個人的心事,一個人的秘密,你若能猜出,便好,便幸,若如此不得終也只是順其自然。

“此處為東宮,太子殿下邸,何人來此,不可上前。”

東宮的侍衛倒是數一的盡忠職守,他只是才進了東宮的地界就被攔下了。

“煩請替我通報一下,我是……”

周鄰河想了想還是算了,通傳了說不定鄭栩也不會待見他。

他望着東宮那扇朱紅色的大門,很大,很有氣勢。住在這裏面,鄭栩是不是就很開心了,是不是他就能一生無虞,不再有變數。

“無事,算了,不必通報了。”

周鄰河轉身離開,侍衛有些警惕心的站在原處看着人消失才回去位置上守着。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