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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幟,送沈小姐出宮。”

商侑安背對着她,喚來李幟,只給沈知珉留下冷漠的背影。

沈知珉有些怔愣,那高大冷漠的背影将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更為生疏,她好像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他。

她只記得上一世他對她的好,對她的依從,這一切都是以讓她開心為基礎,她好像忘了,從不曾問過他,是否自己也喜歡這樣寧靜平淡的日子。

是啊,直到這一刻,聽着他的發問,才覺得,從來都是他在付出。

上一世,她驕縱嬌貴的性子,做什麽說什麽他都會依她,比爹爹與母親還要寵溺于她。

這一世,她想要他做自己,不為她,不為別人,只為他心中從未被消除的帝王雄心。

回憶舊事,難免傷懷,沈知珉偷偷抹了抹微紅的眼眶,踏出了盛行殿,随着馬車而行。

她想,那個藏于心中已久的少年該見陽光了。

待馬車緩緩出宮門之際,在城牆之上的男子,看着那輛馬車離宮而去,擡起袖子,摩挲着袖口繁瑣的紋路,眼裏泛起笑意。

李幟小心地将沈小姐送出了宮,盡量躲避了衆人視線,待他回到殿中之時,發現王爺還在窗口站着,不免多嘴地問了句:

“王爺,沈小姐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問完便覺得是多嘴,沈小姐與王爺素來不熟,怕是王爺也不知其中緣由吧。

高門貴女竟會随便闖男子寝殿李幟心中暗暗猜測着。

“今日那位大辦宴席,大小官眷皆要進宮,許是一時迷了路罷,莫要多嘴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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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之人開口了,那清冷嗓音透着一絲威嚴,側臉冷峻無情,讓李幟止住了心中的猜測。

也是,世家貴女進宮鮮少,許是不小心走錯了路,倒也是合理的。

還是王爺處事周全,若是旁人想不到這層,該是會毀了那位小姐的清譽,李幟不再胡亂猜測,低頭退出殿門。

*

翌日,阿集通傳五公主來了,沈知珉還沒有踏出房門,就見那一身招搖的粉衣女子進了門。

見此,沈知珉停住了腳步,輕哼一聲,瞧着謝慧新: “五公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吶。”

這一句話謝慧新聽出了陰陽怪味,她不僅沒有計較,還臉上展露一讨好的笑容,三步并兩步地靠在沈知珉的身邊,親昵地挽起她的手臂:

“小知珉,生氣了”

對于昨日的事情,她也很抱歉,可她也沒有辦法啊: “若是被我哥哥發現我在新長兄殿中偷窺,會剝了我皮的!”

她那人前謙和有禮,人後喜怒無常的哥哥,最是讨厭拿他同新長兄比較,偏偏還比不過。

“你躲他,倒是慣會坑我!”沈知珉想着昨日那狼狽丢臉的事情,她便心裏懊惱,以往的淑女形象全在昨日,毀于一旦了。

謝慧新連忙擺擺手, “我去打聽了,昨日并未傳出你同新兄長有什麽不好的事情,這次行事确實是我欠考慮了,我不該丢下你,還将門關上,我錯了,絕不會有下次了。”

聞及新兄長這幾個字,沈知珉臉上微有薄紅,她打斷道: “好了好了,此事不要再議了,就此翻篇吧。”

可粉衣女子卻是神秘拉過她,将沈知珉面朝着她,直視着沈知珉的眼睛,壓低了聲音,湊近問:

“你是不是,和我那新兄長,認識”

帶着疑問,又有一絲肯定的語氣在裏面,謝慧新昨夜一宿未曾想通,新兄長為何要幫忙藏小知珉

沈知珉別開謝慧新探究到底的眼神,有些心虛地否認道:

“不認識的。”

她回答得很小聲,她不想遮蓋她對商侑安的感情,可若是謝慧新知曉了,那不出一日,整個京城都會知曉。

她不确定這樣對商侑安有沒有壞處,她還是想先找個機會同母親說明自己的心意,這樣,即使以後提及,也不會太過家人反對。

“我怎麽感覺你們之間,有點不一樣,小知珉,你是不是有什麽瞞着我的事情嗯”

謝慧新眯眼,靠近沈知珉的臉頰,看着白裏透紅的臉蛋,謝慧新還想說什麽來驗證自己的想法,卻被沈知珉搶先一步開口道:

“既然你還想提此事,那好,作為彌補,你得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是需要個中間人傳話嗎”謝慧新挑着眉,嘴角帶着合不攏的笑意。

沈知珉先是愣了下,随後才反應過來,羞得想要打人,被謝慧新躲了過去,一陣嬉鬧間,說起來正事。

“五公主交友甚廣,可有信得過人品的少年郎”

見謝慧新一臉不解,沈知珉才娓娓道來,如今已過十五,估計姐姐的婚事也快提上日程了,她想了幾個法子皆是不行通,只得想想有哪些年紀相當的男子,比較值得托付終身的。

“有是有,不過小知珉,你為何這般操心你姐姐的婚事”

“姐姐對我很好的,我不願姐姐嫁個無用的夫婿。”提及姐姐的婚事,沈知珉滿眼暗淡,一臉憂愁。

謝慧新笑道: “你說唐躍無用他是當今狀元郎哎。”

“連你都知道了……”八字還沒有一撇,那個唐躍便到處傳他與姐姐的婚事,真是不知禮數!

謝慧新見沈知珉不開心,便安慰道: “唐躍此人,雖說狀元郎,可本公主也是瞧不上他的!且不論出身如何,便是這番散盡傳言,拿女子名聲玩笑的做派,就可見是個負心之人!這個忙我定是要幫的!”

謝慧新拍案而起,倒是吓了沈知珉一跳,将她拉坐下: “說着說着,這火氣倒是比我這個做妹妹的還要大。”

之後的幾日裏,沈知珉看過了謝慧新拿來的美少男所有的畫像,謝慧新沉思道:

“要不,等過幾日,本公主辦一個春花會,你帶上你姐姐來參加,如宴上有入她眼的,本公主便讓父皇給她賜婚!踢了那唐躍,如何”

沈知珉慌忙捂住謝慧新豪放的言語,而謝慧新不以為然,向來是灑脫慣了,自小的嬌寵讓她不拘小節,性格也是大膽開放。

“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女子嫁人,本就要嫁自身所愛之人,一生苦短,何故要同那貌合神離之人過一輩子”

見沈知珉發愣,謝慧新不禁側頭問着她: “怎麽小知珉也要做那樣的人本公主一生灑脫,既不願為愛情折腰,也不願兩人之間過着父皇同母後那樣,表面相敬如賓,實則……兩人都痛苦。”

才十四歲的謝慧新便将這一切都看得通透,都說父皇和母後寵溺她,實則是無人願意多管她。

父皇不喜母後,自是不愛她的孩子,卻依舊會與母後同床而眠,且立了哥哥為太子,這不是愛,是父皇身為君王的責任。

而母後為留住父皇的心,一心栽培哥哥,只為得到父皇的一句教子有方的誇獎。

所以,身為女兒身的她,實則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可以任意放縱,因為無人指望她改變什麽。

謝慧新扯出一個笑容,将這些煩惱抛之腦後,無妨,她也不願做那纏于深宮的人,她想做那自在于天地之間的鳥,有風有自由。

沈知珉望着心懷憧憬的少女,眼裏滿滿羨慕,五公主之後的路正如她今日所言,嫁給了草原,嫁給了自由。

那位草原的王将她寵成了真正的公主,給了她自由的風,自由的愛情。

而同樣為了愛,千金一擲的還有那賀家小公子。

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傳着為紅顏一笑而擲千金的故事。

今日的百楚閣比往日都要熱鬧,在那流金臺上,每拿出一件由百楚閣代拍的物件,都被東側高樓上的男子拍下。

不論物件,不論金銀,只為了見上樓主一面。

百楚閣不僅只是接待京中貴族,還有從各國彙集的珍奇絕寶。

各國商人都會将寶物放置百楚閣,因百楚閣聚集了京城所有權貴之交,由百楚閣代賣,便能賣出只有權貴之人才能開得起的好價格。

同樣也是盤根錯雜之下的人情倒賣。

“這賀家公子,真是大手筆啊。”

大堂衆人感嘆,看着一件件寶物剛放置臺上,那賀公子便舉牌,這兩個時辰的功夫,至少幾十間鋪子便如流水般揮霍出去了。

不過賀家店鋪遍及各地,不下幾百鋪,還不算其他産業。

在衆人驚嘆間,七樓至頂的女子倚欄而望,紅顏冷漠,淡淡吩咐着身後人: “将流金臺關了吧,今日不進行買賣了。”

身後的侍女領命後,又止住了步子,低頭問了句, “樓主,你可要見一見賀公子”

按百楚閣規矩,這流金臺三月開啓一次,一次拍三日,總彙之後拍下交易最多之人,乃此次金主。

按規矩,樓主必須與其之人親自進行收尾。

蘭竺微微皺眉,冷聲道: “知道了,帶他上來。”

侍女下樓,将東側高樓之位上的賀公子帶至七樓,随後守在走廊之處。

賀聿唯淡定地坐于那張梨木圓形的桌前,自顧自地倒上一盞茶,悠然喝了一口後,打量着七樓這間偌大客堂。

靠在不遠處的女子一席水藍裙裳,紅妝驚豔,膚如凝脂,讓人美得移不開眼,偏偏神情冷漠得很,透着一副生人勿近之感。

賀聿唯的視線不自覺地停在蘭竺身上。

“賀公子,今日又是抽得什麽瘋這萬貫家財揮霍得可真豪氣。”

蘭竺盯着那張收放自如的俊俏臉龐,不解。

“為搏美人一笑。”

賀聿唯不在意道,自那晚之後,他總覺得,眼前這個女子,在躲他。

蘭竺如願給他露了個笑,看着虛假得很: “賀公子,你到底有什麽目的不妨敞開了說。”

賀聿唯見蘭竺眼裏幾分嚴肅,便也放下茶杯,同她認真起來: “我想娶你。”

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般,這下是真的笑出了聲,蘭竺緩緩走近他,眼中帶着笑意:

“賀公子,蘭竺只是一介紅塵女子,無依無靠,靠着容貌勉強混于京城之中。這樣的一個人,賀公子都願意娶回府”

賀聿唯盯着她的眼睛: “願意。”

他答得很認真,可蘭竺不在意:

“嗤,我可不願,做個自由身,尚且還有退路,若是真随你回了府,哪日厭倦了,小女拿什麽自保啊”

聽着蘭竺左右都是貶低自己來拒絕他,不免心中生出一股無名之火, “蘭竺,我便是你最好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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