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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楚閣定時會開銷一筆巨款,至于去向,賀某不多問,如王爺願意,賀某可相助于王爺,為王爺鋪路。”

商侑安凝視着賀聿唯, “賀家如今持重的地位,實在不宜再與宮中交涉,賀公子這般直言,不怕引天子猜忌,枉了賀老将軍之忠心嗎”

賀聿唯一笑,緩緩倒着酒: “王爺說笑了,賀某代表不了賀家,我與王爺是個人交易,涉及到朝廷之事,賀某需得與家父持統一态度,望王爺諒解。”

商侑安倒是覺得此人此話為之坦蕩, “你若是為了蘭竺,大可不必如此。”

賀聿唯倒酒的手微微一頓,言斂聽聞。

“蘭竺本只是他國一介無依無靠的女子,這些年來,跟着本王受了不少苦。若是你真心屬她,那便是你倆之事,不必拿來同本王做交易。她在本王這,從來都是自由的。”

賀聿唯看着眼前人胸懷坦蕩,陳述蘭竺的身世之時,柔光裏是将她同妹妹般,不免心中才開朗起來。

擡起眼裏那一抹皎月,他逐漸嘴角上揚,他起初還以為,蘭竺忠心跟着此人,是有什麽身不得已的把柄在手。

眼下之情形,倒是他狹隘了。

賀聿唯再度提酒,這一次,是從心裏佩服商侑安,來路不易,還能視他人真心,可見此人并非能被外界所幹擾。

這樣的人,會明白想要什麽,會有自己的路走。

這不禁讓賀聿唯想到了最初那個賭局,麒麟與蛟龍。

龍為天之子。

世人皆道,宮中那位太子才是龍。

可賀聿唯向來覺得,眼前之人更為貼切,初期隐藏于世,收斂鋒芒,待至時機成熟,可從深淵而出,直飛升天,一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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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聿唯不多言,商侑安自然也明了,他淡淡拿起酒,與之而飲。

正欲打算結束這場還算和諧的相邀,卻不知怎的,見商侑安臉色徒然微變,以至那杯酒都不曾喝完。

随着商侑安的視線看去,京河之上那艘顯眼的畫舫停于河中,船舫的甲板處,站于一窈窕女子。

那身古紋雙蝶千水裙被春風拂動,将女子襯得清麗絕俗。

在外人眼裏是一對佳人,可只有畫舫之上的沈知珉知曉,她此刻的不安和憤怒。

她對着面前之人,往後退了退: “為何是你”

謝謙感受着京河之風,徒然笑得很是意味深長: “沈二小姐,不然你以為是誰”

河面因風皺面,而蕩起一圈圈粼粼波光,兩岸石堤的垂柳也婆娑起舞。

這樣靜美的畫色沈知珉卻無心欣賞,三月春風過,她後背竟一片濕涼。

就在前日,她收到從宮中轉交于她手上的信件,尾以盛安王之名,讓她不敢相信。

這封畫舫相邀的信件會是商侑安寫的

可那熟悉的字跡讓她不确定,做了幾番思想争鬥,還是心懷期望的赴約了。

為此,她還帶着回信一起上了畫舫,想親手交于他。

袖間那封好似情書的書信,在她手裏發燙,明明是商侑安的字跡,為何來的竟是謝謙

謝謙将少女的神情盡收眼底,未聽到沈知珉的回答,他渡步上前,凝視着她:

“沈二小姐似乎有什麽東西要給本殿看”

謝謙冷眼掃過沈知珉袖子藏信的動作,欲要強迫她交出信件。

少女屏着呼吸,只覺眼前之人絕非外表那般無害少年,她太清楚了,那張笑臉後面,将會是怎樣的可怕。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直覺,謝謙若是拿到她寫給商侑安的回信,指不定會對商侑安做什麽不利之事。

或許是她想的有些多,可也不知哪來的膽子,當機将袖中的信紙揉成一團,扔進了河中。

那封懷滿少女情意的書信,瞬間被浪水吞噬得無影無蹤。

少女盯着河面看了許久,這樣一封承載她執念的愛慕,可惜沒能送給她心中那個值得的少年。

而醉方樓間,那只暗暗發力的手狠狠捏着酒盞,直到賀聿唯看向他: “盛安王認識”

商侑安收力,将酒一飲而盡,語氣冷漠極了: “不認識。”

說罷,起身離去,賀聿唯剛捕捉到男子不尋常的情緒時,便被商侑安打斷,只得收起探究,與商侑安告辭。

畫舫越往河中,身上寒意四起。

沈知珉回頭對上謝謙那雙明顯生氣的眸子,有些害怕的退了兩步,背後抵住了欄杆。

還不等她開口,便被人猛地一拉,撞入了那人的懷抱。

沈知珉眸中一驚,抗拒的掙紮起來: “還請太子殿下自重!”

謝謙笑了,手間力氣很大,禁锢着少女的手,居高臨下地看着少女無措的神情,好似在看一只到手的獵物,只為拿來用作應驗他人的弱點。

“沈二小姐,你今日來赴本殿的約,是心意本殿嗎”

他一笑,眼裏似乎帶着認真,讓沈知珉都覺得一時間的錯覺。

旁人若看去謝謙此刻的眼神,不免要贊嘆他一句深情。

“沈二小姐的手為何這麽涼”他低頭喃喃,将大手覆于沈知珉的手上,想幫她暖暖。

沈知珉推不開他,又抽不出手,心下升起一股火來: “太子殿下,您今日到底是要怎樣”

他明明不喜歡她,為何要做出這般荒唐的舉動

謝謙貼在她耳邊,輕聲問: “信中是盛安王的筆跡,可卻是赴的本殿之約。沈二小姐,本殿就是想知道,你是為了誰而來的”

那雙狹長眸子裏帶着點點邪味,少女的沉默引起了他濃重的興趣,眼裏越發掩飾不的瘋狂:

“沈二小姐是認識我那好大哥的吧嗯”

猶如惡魔般的笑聲在沈知珉耳畔響起,混着河浪聲,在她周遭揮之不去。

她好似一下掉到了那個冰冷黑暗的冷宮之中,同那些禁锢永世的鳥兒在一起,連帶呼吸都是稀薄的。

她只覺這艘畫舫像極了那個巨型牢籠,四處滾湧的河水逐漸變得如墨般,盤着旋渦,随着風浪,狠狠拍在甲板之上。

重重疊浪好似要吞噬她,她想逃的,可手腳被人用鐵鏈栓着,任憑周遭黑暗吞噬着她。

無聲,無望。

直到少女用盡全身力氣,将他推開,才猶如瀕死之際浮出水面的存活感。

她舉着手,在要狠狠落下那張無害模樣的臉上之時,腦海中瞬間閃過很多畫面。

都是謝謙稱帝之際,屠殺她沈家滿門之象,她心間一窒,生生僵停在空中。

幾秒冷靜之下,她将那只手化為重力,推開了謝謙,低聲罵了句: “瘋子!”

沈知珉不解,卻也無法再去想為什麽。

只将背後緊緊貼于欄杆,瞥了眼身後的那條深不見底的京河,不自覺咽着口水。

她想過,若是謝謙再逼迫于她,她便從這跳下去。

她再不願過上一世那般無望暗黑的日子了。

謝謙好似看穿她心中所想,意外沒有上前一步,只是勾着唇,對着她笑了笑,坐在了舫中閣樓的八仙圓桌處,悠然喝起了茶來。

看來,他是猜對了。

人,怎麽可能沒有弱點

經這一場後,畫舫逐漸往岸邊靠,不等謝謙說話,沈知珉便繃着臉,下了畫舫。

看見沈喻妧在河邊等候時,她愣了愣,面上僵僵笑容,走近沈喻妧。

“姐姐,你怎麽來了”

沈喻妧點頭,拉過她的手,只覺手間一片冰涼,再瞧着臉色,也是蒼白一片: “珉兒,可有哪裏不舒服”

沈知珉臉色微僵,餘光瞥及身後走來之人,便往姐姐身旁靠去。

這個微小的動作,還不等沈喻妧思琢,就看到謝謙從畫舫下來,她只看了謝謙一眼,便垂下頭,微微一禮: “見過太子殿下。”

謝謙見到沈喻妧也是細微一愣,只昂首點頭,算是回過沈喻妧的禮節。

兩人神情皆是一片生疏,并沒有因為寒古寺之事而對彼此有交集。

如此,沈喻妧沒有再說些什麽,拉着自家妹妹,告退了謝謙。

見着沈家馬車緩緩離開,謝謙眸中暗黑,盯着一直守在岸邊的随從,一腳踹去: “沈小姐來了為何不報”

那個被挨打的随從惶恐跪下, “小人以為,以為……”

他實在是摸不清太子的喜好,這般喜怒無常的性子,他也只能咬着牙認錯: “沈小姐說不必打攪,她等着便好,所以小人沒有禀報……”

謝謙望向河水,将那暴躁的情緒收斂起來,對于随從回禀的話,又好似不曾聽見,漠不關心地往宮中走去。

随從一時間不知所措,在确定謝謙沒有再繼續追究下去時,才鬥膽站起身來,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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