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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話雖如此,他的臉上可沒有半點歉意。甚至還拍了拍未沾灰塵的手,把嫌棄的姿态演繹得淋漓盡致。
吳斯年緊随其後,将礦泉水往地上放好,連忙手作捂鼻子狀:“怪不得隔老遠就聞到一股臭味。”
兩人一唱一和,成功将地上的肌肉男徹底激怒:“你媽——”
他給旁邊的男人使了個眼色,兩人随即呈包圍狀,掄着拳頭朝時堯砸過來。
為什麽不先攻擊吳斯年?
自然是因為時堯的身體素質看上去,就不是能打得過他的樣子。
時堯仰頭躲過他氣勢兇猛的拳風,面上沒有露出任何畏縮神情。在體格上,他确實不如對方,但兩人的格鬥技巧可是千差萬別。
尚未跟着C補課的那段時間,只要他的名字被所謂的校霸聽見,當即令其聞風喪膽。也因如此,盡管之後他“金盆洗手”,高中畢業後都留存有他的威名。
時堯擡手擋住對方揮來的拳頭,一只腳直接踹上對方的膝蓋窩。力道過重,惹得肌肉男痛呼出聲。
随後只消稍稍偏頭,就輕松避開另外一道攻擊,單腳把對方踹飛半米遠。
脆弱的部位被攻擊,手上的力氣自然也會被削弱,時堯抓住時機,繼續擰着肌肉男的胳膊往後壓。
很快,整個籃球場上都是他的慘叫。
“什麽你媽不你媽的,那是你太奶,記住了嗎?”他面無表情地說。
時堯制服兩人的動作太快,結束之時,在場的人幾乎都沒有回過神來。
“好了,別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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僞裝透明人半晌,社長牧澤終于發話,揮揮手,立刻讓社員們上前勸架。
他自然把剛才肌肉男的污穢言語聽在耳裏,起先不阻攔,正是想先給對方些教訓。但自己畢竟還是籃球社的社長,明面上不得不維護秩序。
在吳斯年的添油加醋下,他堯哥被摘了個一幹二淨。
“社長,大家可都是親眼看到的。是他先侮辱人,也是他先動的手,時堯只是反擊,這種人如果還能留在籃球社,指不定以後會惹出什麽麻煩,你們說是吧?”
反應過來的其他社員紛紛附和:“對,我們都看到了!”
大概是意識到大局已定,原先裝聾作啞的衆人,突然紛紛開始踴躍發言,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減輕自己的負罪感。
“他真的罵得很髒,我都想報警了,咱們社團又不扶貧,別招這種混混吧。”
“還有他旁邊那個男的,一丘之貉。”
“是啊社長,直接開除他們吧,我是真不想跟這種人待在一個社團裏。”
牧澤了然地點頭,他并未開口,而是先走到尚在輕顫的安陽面前,将手搭上少年的肩膀:“有沒有事?”
安陽一雙眼都紅成了兔子,本來還沒什麽,聽見社長的問話,淚水像是開了閘的水,奔流不止。他連忙用手捂住眼睛,跟撥浪鼓似的搖頭。
不用多說都能猜到情況,牧澤輕拍兩下他的背,終于轉過身去,朝向肌肉男:“既然這樣,我會把張成和李文從籃球社除名,你們兩個下次不用來了。”
名叫張成的肌肉男面紅耳赤,偏偏被時堯擰着胳膊,哪怕小幅動作都疼得冷汗直流,氣怒至極也不敢吭聲。
等到時堯終于把人放開,肌肉男兇狠地視線再次朝他剮來,被賦予輕描淡寫的對視。
見他餘怒未消,牧澤蹙眉道:“我會把今天發生的事上報給你們所處的學院,交由輔導員定奪。現在,請你們離開。”
臨走前,張成冷哼一聲,揉着胳膊,龇牙咧嘴地跟李文走遠。
“好了,繼續自我介紹吧。結束後,我們就開始今天的訓練。”
牧澤說完,把還沒徹底止哭的安陽拉到旁邊的樹蔭下,一邊拿紙巾替人擦,一邊小聲說着什麽。
時堯看了小半會兒,放心地收回視線。
等到他上臺時,隊伍裏個個都跟鹌鹑似的。大概因為剛才時堯亮的那手擒拿,在許多人的心裏,掂量出這是個不好惹的主兒,紛紛緘口不言,等待主角開口。
“大家好,我叫時堯。時間的時,堯舜的堯。”
氣氛沉默一瞬,吳斯年率先鼓起掌來:“好!”
進擊者,就是此起彼伏的掌聲,其中甚至有顯眼的,雙手作喇叭狀,後知後覺喊了兩聲“牛逼”。
“……”
招新時社長說得沒錯,籃球社的訓練強度确實比較大。就算是時堯都累得夠嗆,更不用說安陽。
能進入圻大籃球社的人,大多數都對籃球有基礎性的了解,投籃姿勢經過社長的糾正後也大差不差。
在時堯移動投籃,精準命中十多個三分球後,在場的社員跟着吳斯年大喊“堯哥”,就連牧澤都鼓起掌來。
“帥啊。”他問,“以前練過?”
時堯扯起衣服擦汗水,笑笑:“沒有。”
“那你很有天賦,繼續努力,有機會進入校隊。”牧澤用手拍上他的肩膀。
正準備咧開嘴角回應,時堯忽然覺得背後一涼。
當他意識到扭過頭時,才發現陳滄正站在籃球場外,神情淡漠。隔着密密麻麻的網,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時堯看不慣他,趁着沒人注意,偷偷朝陳滄吐出舌頭,順便豎了個中指。
不過他沒能得到想要的反應,因為男人對他的挑釁置若罔聞,不過冷冰冰地瞥他一眼,就掉頭遠走。
時堯沒搞懂情況,亦懶得搞懂。只在原地站立片刻,便又繼續自己的訓練,完全沒把剛才的插曲當回事。
訓練結束,三人回到宿舍,率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穩坐在凳子上的陳滄。
歡快的交談聲戛然而止,時堯扁了扁嘴,拿着睡衣就進入浴室。
等他帶着一身水汽走出來,發現陳滄還坐在原位,像是被封存在膠片裏的人。對方手下是亘古不變的外國名著,只需要看上一眼,就知道是自己永遠不會接觸的類型。
時堯啧了一聲,收回視線。然後爬到上鋪,從枕頭邊摸了顆糖出來。
“安陽,吃不吃糖?”他朝着下方喊。
過了這麽久,安陽早就沒哭了。然而大概是因為皮膚敏感,此時眼眶還紅腫着,看上去無比惹人疼惜。
他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驚奇,嗓音裏還隐約帶有哭腔:“你也喜歡吃糖嗎?”
時堯笑了一聲:“是上次你給我的,沒吃完。”
沒吃完是假,一顆沒吃才是真。
時堯從來不喜歡太甜的東西,但這是安陽的好意,他不可能不接受,如今借花獻佛也并無不可。
安陽走過來準備接糖,在兩人的手指即将觸碰到的剎那間,宿舍內一聲巨響。
時堯被吓得手一抖,糖直接從上鋪掉到地面。擡起頭才發現,是陳滄的書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時堯拍拍胸口,吐槽:“吓老子一跳。打瞌睡就安心打瞌睡,誰看書還能把書都給看掉的?”
安陽沒有潔癖,并不在意糖掉落在地面。彎腰尋找到後,直接将糖果的塑料殼剝開,放進嘴裏抿了抿。
甜味驅散掉所有的難過,他終于露出今天的第一抹笑來:“謝謝時堯。”
宿舍門被人敲響,安陽小跑至門邊。時堯循聲看去,發現是牧澤。
社長手裏提了杯奶茶,對上時堯的視線,揚了揚袋子,道:“借你們室友幾分鐘啊。”
時堯揮揮手,示意盡管用,安全送回來就成。
躺回床上的過程中,餘光窺見陳滄的視線。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連眼睛都一眨不眨。
時堯跟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沒能等到對方先放棄,有些尴尬地摸摸腦袋。
忽地,他靈光一閃。
“怎麽,你也想吃糖?”他知道陳滄在這點上跟他雷同,不是嗜甜的性格。說這種話只是為了在嘴炮中戰勝對方,于是時堯繼續惹火,“想吃自己上來拿啊。”
不僅如此,手指甚至還尋釁般朝着人勾了勾。他料定陳滄不敢上前,畢竟以對方的性子,只會覺得無趣。
可就在時堯等待對方将“無聊”二字說出口時,陳滄突然動了。
男人将手裏的書本合上,不慌不忙地向他逼近。沿着不算高的爬梯,每一步都如同喪鐘,踏進時堯的心裏。
後者約莫是看傻了,就連陳滄爬上他的床都不發一言,只是怔愣。
安陽跟牧澤出了門,吳斯年正在洗澡。
宿舍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淅淅瀝瀝的水聲掩蓋掉倉皇的心跳。
時堯呆呆地:“你……”
下一秒,他的腳踝就被陳滄握住。
男人的掌心分明是微涼的,在時堯的感官裏卻仿佛燃起烈火,燒得他頭昏腦漲,心海裏寸草不生。
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陳滄的影子下,距離過近,能清晰地看見男人淺薄的唇。壓制在他腿上的手指有力,極其彰顯它的存在感。
時堯冷不丁打了個寒噤,當即虛張聲勢地大喊:“你有病啊!”
他的手被時堯用力捉住。
男生太陽穴都暴起青筋,喉結不自在地滾動一下,随後用力将陳滄的手指甩開。眼睛卻移開來,怎麽都不敢看。
“……下去。”時堯抵着他的胸膛,使勁往外推。
哪怕如此推搡,陳滄面上依舊是尋常模樣,連眼瞳深淺都沒有變更半分。
只聽他低聲道:“這是給不聽話的小狗的,教訓。”
“你才是狗!”時堯氣得罵他。
可男人說完這句話,便從他的身上起來,緊接着一階一階從爬梯走下。腳落到地面的瞬間,吳斯年恰好打開浴室門,慢悠悠地從中走出來。
嗅到不正常的氣氛,他先是看了看陳滄的背影,又向時堯掃去一眼,半天摸不着頭腦,好奇極了。可兩人都沒有向他解釋的意思,只能心欠欠地坐上凳子嗟嘆。
躺在床上的時堯,前胸仍在劇烈地上下起伏,不論怎麽轉移注意力,陳滄放大的臉還是在腦海揮之不去。
對方掌心的溫度似乎還在記憶裏殘留,層層遞進,透過皮囊,燒進骨髓。
片刻,時堯突然面對牆壁側過身,心若擂鼓,滿臉都是慌亂。
蒼天啊,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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