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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陳滄剛進入教室就引發一陣轟動，不為別的，他脖頸處的小草莓實在太過明顯，就算穿襯衫也無法遮掩。

見對方再次在自己的前方坐下來，時堯得意洋洋地欣賞他的傑作。

還沒打響上課鈴，所有同學都在小聲聊天，時而間雜着“你看他脖子，哇塞，他女朋友好猛”之類的話語。

明明是他的作品，卻被張冠李戴到陳滄莫須有的女朋友頭上。

聽着聽着，時堯莫名有些不爽。

可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有人率先出聲。

陳滄得到的關注度越高，自然會有人心生不滿。正如班內幾個男生，老早就看陳滄不爽，此番終于抓住機會，不得拼了命地诋毀：“什麽女朋友，我看是炮友還差不多。濫交都拿出來吹，搞笑。”

他說話音量低，大概本是想自己過過嘴瘾。畢竟很難有人擁有像時堯這樣的，跟陳滄硬碰硬的底氣。

盡管他壓低了嗓音，時堯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今早上沒刷牙嗎，嘴那麽臭。”他涼薄的視線掃向說話人，

那個男生臉色微變，感受到四周襲來的視線，不想讓自己太難堪，于是硬撐着開口：“我又沒說你。”

大概是想起時堯跟陳滄的糾葛，他仿佛有了膽量似的：“我罵他，你心裏指不定多高興呢，現在裝什麽好人，啧。”

時堯冷下臉。

“那也是我跟他的矛盾。至少以前的我是用拳頭說話，而你只喜歡用你那張嘴造謠。”他舉起手機，“需要我幫你重溫一下，讓你全校出名嗎？”

見他手機點開的是錄音界面，那個男生頓時聳頭聳腦，不敢吭聲。本就只想打個嘴炮，誰知陳滄竟然會被時堯護着，他哪裏還敢跟這祖宗硬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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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陳滄的目光也移過來，似乎因為他對自己的維護感到意外。時堯環顧四周，語出驚人：“是我掐的，怎麽了？”

“……”在場所有人都不禁語塞。

吳斯年沒眼看地捂住臉。

陳滄挑眉，沒否認。

偏偏時堯根本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問題，他再度看向誣陷陳滄的那個男生：“再有下次，我撕爛你的嘴。”

此言一出，衆人安靜如雞，再沒有人敢找陳滄的茬。只是有些人還是會在私下驚奇：這兩人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時堯竟然會幫自己的死對頭說話。

陳滄轉過身，不動聲色地輕笑了下。

而剛剛打完勝仗的時堯，直接将手機息屏。沒人知道，他根本沒有錄音，若是被人戳破，恐怕會當場丢臉。

即便如此，他面上也完全不顯慌張。

一小節課下，安陽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待他轉過頭，就對上少年圓滾滾的眼睛：“時堯，你跟陳滄在談戀愛嗎？”

時堯手裏的水杯差點摔了，他慶幸自己現在沒有喝水，只震驚地向陳滄的背影瞥去一眼，再把安陽拉到自己跟前，小聲道：“你小子胡說八道什麽呢？”

“啊，原來沒有嗎？”安陽歪歪腦袋。

或許是知道時堯對他好，少年一點也不怕他。下巴擱在自己的手背上，沉思。

時堯忍不住問：“你怎麽會這麽想？”

“陳滄對你很好，你也會在他被人诽謗的時候幫他說話。”安陽不緊不慢地丢下顆炸彈，“況且昨天晚上，你們不還躺在一張床上嗎？”

時堯：“！”

他心驚膽戰，連忙用手捂住對方的嘴。好在這小子日常音量低，并沒有在周圍掀起波瀾。

從少年的眼瞳裏，時堯精準地讀出了“我全都看到了哦”這幾個字，登時啞口無言。

千算萬算，誰都沒料到昨天晚上安陽沒睡着。

都怪陳滄，要不是他壓着自己不讓走，怎麽可能出現如今這樣尴尬的局面。

時堯憤憤地瞪了眼前座的後腦勺，良久，終于把手從安陽的嘴上移開。

看着眼神裏透露着單純的少年，時堯頭疼不已。誰知下一秒，安陽就用氣音，善解人意道：“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時堯：謝謝，婉拒了哈。

但說到底又不能怪安陽，時堯只能把全部的怨氣，發洩至罪魁禍首陳滄身上。

下了課，他将背包甩到自己背上，叫上倆室友：“走了，訓練。”

前排的陳滄連頭也沒有轉動，直到他們離開教室，也都是在默默地收拾課本。

今天籃球社的訓練項目是雙人對抗，時堯跟吳斯年組隊。安陽從來都是社長單獨開小竈的類型，畢竟以他的身板，若是不經練習就直接上場，說不定被人撞飛都有可能。

別看吳斯年平時大大咧咧，一副沒心沒肺的二傻子模樣，他在籃球方面還是具備基本的實力。

籃球場上各個角落，都在進行激烈的碰撞，汗水讓荷爾蒙急速上升，所有人的身上都附着一層薄汗。

“堯哥，你是吃籃球長大的吧。服了，每次都被你蓋帽。”吳斯年哀嚎。

時堯擦了擦滑落下巴的汗水，揚起笑容：“你自己懶得練習，怪我？”

“這人啊，有些東西，還是天賦更重要。”吳斯年神叨叨地說，“不過，一想到連陳滄在你手裏都讨不到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時堯喝水的動作微頓，進而故作從容地仰頭灌水。想到之前跟陳滄一對一那次，他莫名地心虛。

自己跟對方當初可是能打成平手，誰也不讓，只不過為了面子上好看，他才大言不慚，告訴室友說自己贏了比賽。

奇怪地是，平時根本不見陳滄鍛煉，也不知道這人的腹肌怎麽長出來的。昨晚手指間的真實觸感，直到現在腦海裏都殘留有記憶。

時堯甩甩腦袋，抹去大腦一閃而過的、不合時宜的畫面。

真是要瘋。

他走到場邊，掀起上衣随便拍了張，單手打字并給C發送消息。

【遙遙】：學姐，打籃球真的好累呀嗚嗚，給學姐看看我好不容易練出來的馬甲線，嘻嘻~[自拍]

經過濾鏡和p圖，明顯是男生的腰腹變得不盈一握。不過就算再作假，也是因為時堯的腰本來就窄，抹去腹肌，添兩筆構成馬甲線，就是最标準的運動型少女。

隔着老遠，就聽吳斯年喊：“喲，堯哥，半露不露的騷什麽呢，這是在給哪個好妹妹聊天兒？”

四周頓時一陣起哄。

時堯笑着罵了句“滾”，懶得跟他們計較，靜靜坐在場邊等待。

好半晌，C才給予回應。

【C】：你夠得上籃筐？

時堯：？

這絕對是挑釁吧。

以前怎麽沒發現，C這張嘴那麽能噎人呢。

他剛想回複，就見對方飛速把那條消息撤回，轉而道。

【C】：厲害。

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

要不是時堯親眼看見那句嘲諷，估計都要以為對方是在真心誇贊了。

此刻，他的心裏仿佛一潭死水。

雖說恨不得把這騙子千刀萬剮，可目前暫無進展，他只能忍耐。

随手把籃球勾在手裏，重新投身訓練。時堯把手裏的籃球當作C的腦袋，投中一顆就是發洩成功。

他越打越興奮，擊退原本對C的不爽。籃球本來就會帶給他超越這個項目本身的愉悅感，運動中産生的肢體碰撞，會彰顯出更多的魅力。

過于專注的情況下，時堯竟然沒發現頭頂有大片烏雲飄來。

牧澤吹響口哨：“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裏，大家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時堯充耳不聞，繼續投籃。

“堯哥，要下雨了，快走。”所有人都在收拾自己的東西，見狀，吳斯年在場邊扯着嗓子喊。

他頭也沒回，說：“你們先回去。”

倆室友對視一眼，無奈地聳聳肩，一步一回頭地離開。

雨漸漸下了起來，四周都是霧蒙蒙一片，籃球場上人聲驟減。圻州的天氣變化令人捉摸不透，連着放晴多日，終于在今天擠出幾滴水。

雨水讓籃球變得濕滑，如果新人拿捏不穩，偶爾會脫手。但時堯明顯沒有這個負擔，哪怕在雨中，他都如獵豹般矯健，籃球場仿佛成了他一個人的舞臺。

“時堯。”

雨聲裏，有人叫他的名字。

時堯轉過頭，發現陳滄正打着黑傘站立場外。雨幕阻斷他複雜的神情，其中的情緒越發令人看不清楚。

“回去了。”他說。

一見到他，時堯又回想起昨天的種種，以及今天早晨對方遭受污蔑時的維護。他總覺得有些尴尬，因而只能背過身，心不在焉地拍打籃球。

頭頂的雨水突然被阻隔，不知何時，陳滄來到他的身後，在頭頂撐起傘。

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地站着。

雨這種元素在每個中國人心裏，或多或少都是會影響心情的存在。不過當它被雨傘擋住，即會轉變為另一番心境。

心頭分明暖洋洋的，時堯卻往外走上一步，離開了傘遮的範圍，嘴硬道：“你好煩，我淋不淋雨關你什麽事。”

陳滄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突然當着他的面，把雨傘扔在地上，陪着他一同淋雨。原本幹燥的發絲瞬時被水打濕，連帶着衣服，和那雙向來薄情的眼睛，都是整片整片的濕潤。

時堯目瞪口呆：“你……”

“不是還要打嗎，繼續吧。”男人不鹹不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