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聽完掌櫃的描述,幾人心中所想各不相同。

林風禦在連宿真君的督促下,砍過的兇獸無數,這個故事對他來說還沒有明天下秘境恐怖,聽完後也只是笑着道:“哪兒來的厲鬼上身,鬼類不都被封印在無根海的十萬大山裏嗎,估計只是尋常瘋病而已。”

雖然此言出自仙人之口,但掌櫃卻還是堅持己見:“可…可哪有人得了瘋病還能死而複生,自己從棺材板裏爬出來呢?”

“這…”林風禦也還未想明白其中關竅,但與凡人解釋鬼類如何實在是有些複雜,只好道:“等我們找到他們,一切便都能知曉了。”

一聽到仙人要替他們抓鬼,掌櫃與小二頓時激動起來:“真能抓到嗎?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我們一定萬死不辭!”

季蘭枝聞言不由得輕笑了一聲:“倒也不需要萬死不辭,時候不早了,掌櫃的替我們準備幾間幹淨的卧房便好。”

其他人不需要睡覺,但白日消耗的精力需要從夜晚打坐之中補回來,找個卧房休憩實在是很有必要。

藺蒼與林風禦都沒有異議。

掌櫃忙道:“那便給幾位仙人開四間上房,今夜休息夠了,白日再去抓那厲鬼。”

小二聞聲便要帶他們四人往樓上廂房中走,卻聽聞鈞突然出聲:“三間便夠了。”

藺蒼步子一頓,側目去望。

林風禦更是摸不着頭腦:“聞師弟,咱們有四個人,你只要三間廂房,難道是準備晚上孤身去找人…鬼嗎?”

聞鈞搖了搖頭,笑容禮貌:“我和師兄睡一間,所以三間便夠了。”

林風禦張了張嘴,看了一眼平靜的季蘭枝,又看了一眼一臉理所當然的聞鈞,磕絆道:“這…這不對吧。”

師兄弟同睡一間房便罷了,可看聞鈞的樣子,倒像是要與季師兄同睡一張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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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不對的。”聞鈞微微一笑,口無遮攔:“在蒼雪居時,我便是和師兄一起睡的,天天一起睡覺。”

轟隆一聲,林風禦感覺自己的腦子嗡嗡作響。

季蘭枝看了一眼對方震驚到無以複加的模樣,便知林風禦是被誤導了,側目剜了聞鈞一眼,他解釋道:“別聽聞鈞胡說,只是我體寒,冬日時常睡不着覺,床鋪需要人暖着。”

雖然“師弟替我暖床”的解釋依然很震撼,但好歹比聞鈞所言的“天天一起睡覺”要讓人好接受些,林風禦又獨自驚訝了一會兒,才說道:“原…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季蘭枝點頭:“是的。”

他覺得并沒有什麽大問題。

聞鈞這一年來同他形影不離,從沒他腰高的小屁孩長成了事事以師兄為先的靠譜好師弟,證明兩人關系好到不分你我,親師兄弟之間抵足而眠,實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上樓梯時,聞鈞湊到了季蘭枝旁邊,和他咬耳朵:“師兄幹嘛說我胡說,我說的明明是實話。”

季蘭枝看了他略顯委屈與無辜的臉一眼,沒忍住将他的臉往外一推:“實話是實話,可從你嘴裏說出來就讓人覺得哪裏不對。”

聞鈞還待說什麽,在前頭領路的小二卻在此時開口:“幾位仙人,自從鎮上出了事,咱們客棧的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這一層基本都是空房間,你們看看,要不自己選個喜歡的,便直接住進去就行。”

季蘭枝拍了把聞鈞的肩膀:“去,選個床大點的。”

聞鈞知道他在選東西時會過于糾結,也懶得一間一間看過去,心甘情願攬了這個跑腿的活兒:“師兄在這兒等我,我馬上回來。”

聞鈞和林風禦都去選房間了,季蘭枝靠在二樓的欄杆上,奇怪地望了一眼站在原地沒動的藺蒼:“你不用選房間嗎?”

藺蒼看了他一眼。

季蘭枝覺得他的眼神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藺蒼委婉地問道:“你有看過昆山派那對師兄弟的話本嗎?”

季蘭枝一頭霧水地點了點頭:“看過,怎麽了?”

不是挑房間嗎,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藺蒼的表情頓時變成了“果然如此,我就知道。”

他道:“放心吧。”

季蘭枝:“?”

藺蒼擡腳離開:“你們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季蘭枝:“????”

……

客棧的房間都大同小異,床榻最大的那間被聞鈞選了,藺蒼和林風禦便幹脆宿在了隔壁,若是有什麽急事,離得近也好互相照應。

冬日裏天黑的早,從窗戶望去,外頭已然看不見太陽的影子了。

不知是不是害怕王家三人會循着火光找人,原本夜晚也依然燈火通明的春水鎮,此時此刻漆黑一片,就連客棧一樓那盞光芒微弱的燭燈也被熄滅了。

夜晚的春水鎮,靜的仿佛是一座死城。

季蘭枝走到窗邊,撐着臉看向汩汩流動着的河水,不禁在心中感嘆,果然無論在書裏書外,古代現代,鬼魂索命這種靈異傳聞都是最能讓人聞風喪膽的。

原本客棧在晚上會提供晚餐,但他們現在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更別提去廚房燒火了。

據小二說,大家這兩天每餐吃的都是幹糧。

季蘭枝不想吃硬邦邦的饅頭,便幹脆從乾坤袋裏摸了幾盒小零嘴出來消磨時光。

“春水鎮之事,師兄怎麽看?”

聞鈞走到季蘭枝身邊,随他一同往窗外望去。

季蘭枝道:“如林師弟所說,鬼類世代被封印在十萬大山中,厲鬼上身可能性不大。聽掌櫃描述,王元良神志盡失發狂傷人的樣子,倒有些像走火入魔了。”

聞鈞道:“可凡人沒有靈脈,無法走火入魔。”

季蘭枝輕嘆口氣,應和道:“是啊,所以只是像而已。不過說不定是某種不知名的病症,等找到逃跑的王家人,恐怕真相就能水落石出了。”

以藺蒼的醫術,只是區區凡人病症,哪裏能逃過他的眼睛?

季蘭枝撐着臉,臉頰被手托起了一個圓潤的弧度,聞鈞看的手癢,但到底沒敢去碰。

“第一天下山,師兄感受如何?”

季蘭枝沉默了一會兒,實話實說:“和想象中不太一樣。”

熱鬧的街景沒有,人來人往的趕集也沒有,下山第一天就碰到這詭異的發展,實在是與季蘭枝以為的繁華盛景相去甚遠。

聞鈞低低笑了一聲,忍不住調侃他:“師兄現在想回宗門,也還來得及。”

季蘭枝:“……”

季蘭枝擡腳踢他。

聞鈞沒躲,乖乖讓他踢。

反正每次師兄打他踢他都不會用力,撓癢癢似的,在他看來反而更像是在…撒嬌?

他笑着問道:“走了一下午師兄累了吧,可要先去休息?”

季蘭枝确實有些累,明天追查此事,若是不順利,恐怕一整天都得在鎮上轉悠。

以他的身體,多走幾步就累的夠嗆,為了明天不拖隊伍後腿,今夜還是好好休息為妙。

打了個哈欠,季蘭枝脫下外袍,很自覺地窩進了床鋪最裏面。

聞鈞最後瞧了一眼漆黑無人的街道,關上窗戶,也攤開了被褥躺了進去。

床榻冰涼,唯有聞鈞那兒暖和點,單薄的裏衣隔不開多少冷意,季蘭枝上床後便打了個冷顫,忍不住往身旁人旁邊靠了靠。

肩頭摩挲,大腿相貼,暖意順着兩人挨在一起的皮膚緩緩傳遞,季蘭枝小聲道:“照這樣看來,一時半會兒恐怕也睡不着。”

被擦過的皮膚如同火燎般發起熱來,聞鈞渾身肌肉緊繃,他偏頭,看着季蘭枝對此依然無知無覺的模樣,只覺得心頭喉頭哪裏都癢。

這段時間以來,季蘭枝每一個無意識表達親密的動作,都會輕易讓聞鈞熱血沸騰起來。

偏偏這人管撩不管埋,事了拂衣去,最後只留下聞鈞一個人在那兒默念清心咒。

若不是季蘭枝确實只是無心之舉,聞鈞甚至都會認為對方是故意撩他玩兒的。

被窩暖的沒那麽快,他此時心中躁動,惡劣因子便止不住地往上冒。

“師兄?”

季蘭枝偏頭去看他,黑暗中,那雙屬于靈山雪狐的琉璃眼瞳神采奕奕,像是一顆閃爍的星子。

聞鈞擡起舌尖,抵了抵上颚,突然朝季蘭枝張開手:“師兄睡不着,不如抱着我取暖?”

嗯?

季蘭枝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是沒想到聞鈞為何會這麽說,一時間也沒回答。

聞鈞接着道:“怎麽了師兄,你不是說,師兄弟之間親密一些很正常麽?我怕師兄冷,若是抱着取暖,師兄也能快些入睡了。”

道理一套一套的,季蘭枝思索了半天也沒能找出其中破綻,聞鈞又一臉真誠,于是過了一會兒後,他便嘀咕了一聲:“黏人。”随後毫無芥蒂地背過身,将自己窩進了師弟那已然成長的寬闊火熱的懷抱之中。

溫香軟玉入懷,聞鈞身體徹底僵硬了,他梗在那裏一動不動,過了小半晌才啞聲喊道:“師兄…?”

“師兄要睡了,不許叫師兄。”

随着後背與聞鈞的胸膛相貼,暖意霎時間便席卷了季蘭枝全身,将那層惱人的涼意驅趕了出去。

疲憊感如潮水般翻湧而上,季蘭枝眼皮漸重,在困意的推動之下輕輕阖上眼,聲音很輕地道:“晚安師弟…”

聞鈞深吸一口氣,慢而又輕緩地放下手臂,虛虛搭在了近在咫尺的那截細腰上。

“晚安,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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