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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藺蒼:“……”
藺蒼指着桌上的沉香木盤:“放這上面就行。”
林風禦乖乖放了。
這顆能壓制疫病的丹藥,從外表上來看其實與普通丹藥并沒有什麽區別。
藺蒼将藥拿起來,放在鼻前聞了聞。
季蘭枝問道:“如何?”
藺蒼皺了皺眉,答道:“他應當在藥裏加了天星草,隔絕了丹藥的氣味。”
林風禦聞言挑了挑眉:“這麽心虛,連味道都不讓人聞,肯定有貓膩!”
藺蒼道:“若天星草加的劑量不多,或許碾碎以後,還是會有少許氣味殘留,也方便後續嘗藥。”
鑒于這顆丹藥過于珍貴,且只有一顆,藺蒼運起了點靈力,将這顆丹藥均勻地分成了許多個小份。
丹藥一被碾碎,一股濃郁的藥味便随之散發出來。
藺蒼低聲道:“難怪要加天星草…”
這藥味如此刺鼻,定是某種标志性的草藥所散發出來的,苗先生為了保密,用天星草去壓制也算合情合理。
但奇怪的是,這藥味分明如此明顯,碾碎以後連天星草都壓制不住它的味道,藺蒼卻并未聞出到底是何種草藥所散發出來的。
跟随藥王尊習藥道多年,藺蒼對所有草藥的味道與功效幾乎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是面前丹藥之中所散發出來的氣味,卻十分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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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下心頭怪異的情緒,藺蒼撚起其中一小份,放入了嘴中。
這種大小的丹藥,和水就能直接吞下,幾乎沒有人像他這樣碾碎了再吃。
丹藥味道有些奇怪,入口又苦又澀,回味帶着些涼意,随後便是一股讓人無法忽略的辛辣。
苦味來自能安定心神的荷葉草,而涼意則來自石柏葉,有袪毒養顏的功效,經常被用來制作養顏丹,深受女修和一部分男修的喜愛。
唯有那辛辣味,他所嘗過的所有草藥裏,沒有一樣的味道與這藥重合。
藺蒼蹙眉道:“這裏面有一種草藥,味道很是陌生,我叫不出名字,也不知其功效。”
“啊?”林風禦看了一眼沉香木上那粒被碾碎的丹藥,又看了一眼藺蒼,傻眼了:“藺師兄都嘗不出來,那這可咋辦啊?”
藺蒼道:“此丹中蘊含有四種藥材,一是荷葉草,能夠安神養心;二是石柏葉,可袪毒養顏,放在這裏的主要功效應當是袪毒;三便是用于掩蓋氣味的天星草。丹丸碾碎後氣味刺鼻辛辣,便是這第四種藥材未知藥材所發出的…我想,這味藥便是能壓制疫病的關鍵。”
中州大陸地域遼闊,藺蒼曾随藥王尊踏足過許多地方,也見過不少稀有藥草。
按道理來說,只要是生長在中州的藥草,若非絕跡很久,他不會認不出。
除非…
季蘭枝也在此時開口:“若此藥并非生長在中州大陸,而是其他地方呢?寒域極北之地的冰蓮數量稀少,生長在極北之地中心的寒潭之中,離了寒潭便會融化,修為低的藥修別說見一次,還未靠近便被暴風雪逼退了,因此許多藥修并不知道極北之地還有這樣一株藥草。”
“這株草藥你未曾見過,很可能生長在中州以外的危險地帶,不常露面亦不常入藥。如冰蓮那樣的稀有藥草多記載在古書之中,有沒有什麽草藥大全之類的書籍咱們翻翻看,說不定能翻到什麽線索?”
藺蒼點了點頭,随後有些驚訝地瞅了季蘭枝一眼:“沒想到你在草藥這方面也有了解?”
季蘭枝輕輕笑了一聲:“澤川真君閑聊時告訴我的,他說他煉丹練了一輩子,也經常碰到自己沒見過的藥草,還得特地去查古籍才能知曉。”
澤川真君作為藥修中數一數二的大佬,尚且都有沒見過的草藥,更何況藺蒼修習才幾百年,會有不認識的草藥也很正常。
反正丹藥現在在他們手上,若是連古籍之中也查不到線索,那便直接殺回渡月宗,拉澤川真君幫忙。
澤川真君看不出,還有藥王尊。
人生在世,能做到的事盡力做,實在做不到的,适當請請外援也無傷大雅。
此事最差的結果便是,古籍之中沒有,澤川真君與藥王尊都嘗不出這草藥是什麽,苗先生卻知曉還能拿來煉藥,那事情就大了。
到時候值得研究的就不是這枚丹藥,而是苗先生了。
不多時,藺蒼便從乾坤袋中掏出了幾大摞書。
每本都厚的離譜,堆在桌上能有小山那麽高。
林風禦最煩的就是看書,現在已經有點頭暈了:“怎麽這麽多,我以為就一兩本。”
藺蒼道:“還有幾摞放不下,我就沒拿出來,大家先看這幾本吧。”
林風禦苦兮兮地拿起其中一本,小聲嘟囔道:“難怪藥峰弟子是全宗門最少的,原來當藥修這麽慘…”
一想到剛剛藺蒼只是嘗了一口就能立馬講出其中三味藥草的名字和功效,林風禦便十分佩服。
要是換成他,別說背下來了,一本書還沒讀完就死于腦子萎縮了。
藺蒼也知道在這麽多信息中找一顆草藥是一件很耗費心神的事,但此時此刻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硬着頭皮找了。
唯一讓人慶幸的是,幾人之中除了身體虛弱的季蘭枝外,并不需要睡眠,因此可以通宵達旦地去查閱。
各自分到書後,房間中便只剩下書頁翻動的聲音。
修士的靈識與精神力比凡人要強大千倍萬倍,看書的速度與專注度也十分駭人,但盡管如此,那古書上密密麻麻的字卻還是讓人望而卻步。
藺蒼手上的書已經翻看了一半,林風禦才剛剛看到開頭。
他不相信四個人裏只有自己看的最慢,然而一擡頭卻發現,還真是他看的最慢。
随着一本本古籍被翻完,桌上的書也跟着越來越少。
距離子時又過去了一個時辰,季蘭枝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今天晚上絕對是他穿進來之後熬的最晚的一天,但大家都在努力,他也不好意思去睡覺。
此時距離季蘭枝平常入睡的點已經過了許久,聞鈞見他滿臉困倦,低聲道:“師兄,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幫你看。”
在聞鈞擔憂的目光中,季蘭枝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師兄還有秘密武器。”
話音落下,他便從乾坤袋裏掏出了一瓶醒神丹,含了一顆放進嘴裏。
這醒神丹是澤川真君送他的,含服後就能快速醒神。
這還是季蘭枝第一次用,效果十分超群。
外面的丹衣剛在口中融化,一股子驚人的涼意便爆發了出來。
這涼意相當霸道,瞬間直沖頭頂,季蘭枝腦中困意被這仿佛強盜般闖入的涼意一掃而空,整個人都精神了。
醒神丹的味道有點像薄荷糖,但比薄荷糖的勁兒可大多了。
林風禦在那頭看的頭昏腦脹,見季蘭枝服下丹藥後瞬間就像換了個一般,忙道:“季師兄,給我也吃一顆呗,我也需要醒醒腦子。”
季蘭枝将那瓶醒神丹放到了桌子中間:“我放這兒了,大家自用自取。”
林風禦含了一顆,瞬間提神醒腦,震驚拍手:“不愧是澤川真君練的丹藥,感覺我還能再堅持一會兒。”
房中燭火一夜未熄。
天将蒙蒙亮時,聞鈞将書放了下來:“找到了。”
“找到了?!!”林風禦最先從書裏擡頭,看表情似乎快哭了:“那是不是說明我不用再看書了!!!”
藺蒼無奈:“……是的。”
指着書頁上那段有關藥草的介紹,聞鈞将書放到了桌子中間。
幾人的目光也随之望去。
[木須根,喜潮濕陰涼之地,生長與無根海十萬大山,與麟甲樹共生。氣味辛辣、刺鼻,能夠治愈嘔血之症,短暫壓制魔氣。]
介紹很短,甚至連配圖都沒有,卻讓幾人心中忍不住翻起了驚濤駭浪。
“短暫壓制魔氣?!”林風禦震驚道:“難道這次的疫病,真的是魔修所為?可藺師兄并未從染病之人體內發現魔氣啊…”
若此事與魔修有關,那麽便不能只當成普通瘟疫看待了。
一想到苗先生很可能是魔修,如今還住在皇宮之中,林風禦便坐不下去了,他一拍桌子站起來就要出去:“我去把他抓起來。”
“林師兄。”聞鈞站到了林風禦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我們沒有證據,你先別沖動。”
林風禦指着沉香木上的丹藥:“已經能确定這裏面的第四位藥材就是木須根,木須根的功效古籍上記錄的清清楚楚,這就是證據啊!”
藺蒼朝他搖了搖頭:“可木須根還有一個功效,那就是能治療嘔血之症。”
季蘭枝也道:“你就算抓了他也無濟于事,染病之人嘔血不止,苗先生完全可以說,用木須根入藥是為了治愈嘔血之症,與壓制魔氣毫無關系。”
林風禦默了默,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藺蒼盯着古籍看了一整晚,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繼續道:“僅憑一味藥草的無法斷定苗先生就是魔修,木須根生長在無根海,可那裏雖為中州與無妄魔域的交界處,但卻并不屬于無妄魔域管轄範圍,普通人修想要去那裏也一樣可以去,許多藥修也确實會去無根海周邊采藥。”
也就是說,盡管苗先生有很大可能與魔修有關,但卻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他勾結魔族。
或者證明,他就是魔修。
聞鈞道:“若此事為魔修所為,這樣一場聲勢浩大的瘟疫,苗先生背後定然還有同夥。貿然抓他,恐怕會打草驚蛇。”
林風禦頓時更沮喪了。
季蘭枝見狀出聲安慰道:“林師弟,別愁眉苦臉的嘛,至少我們已經有了調查方向,他若真與魔修有關,來皇城必然有其他目的。不過…”
林風禦看向他:“季師兄,不過什麽…?”
季蘭枝道:“不過,若要讓他露出馬腳,我們恐怕不能再留在城中了。”
……
三日之後,季蘭枝幾人拜別了皇帝與王後,踏上了回宗之旅。
離開皇城那天,苗先生竟然破天荒地出現在了城樓之上。
“二殿下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怎麽這麽快便要離開了,不在皇城中多留兩日嗎?”
林風禦在心裏啐他,面上卻還是保持着禮貌的微笑:“這次回宮,本來也只是因為擔心城中疫病,既然已經有了苗先生相助,疫病得到了控制,那我便不必再擔心了。況且這次下山師尊給定了歸期,再不走便要來不及了。”
“說的也是。”苗先生輕笑一聲:“二殿下與我們這等散修不同,入了仙門,便與凡塵俗世斷了聯系,無法在凡間久呆。”
林風禦假笑:“天下百姓的病,便交由苗先生了。”
苗先生沖他拱了拱手:“為了天下黎民百姓,在下必然萬死不辭。”
片刻之後,幾人禦劍扶搖而上,轉瞬便消失在天際之巅。
看着林風禦遠去的背影,王後不禁淚如雨下:“風禦這一去,恐怕便再沒機會回來看我們了。”
皇帝拍了拍王後的肩膀,安慰道:“風禦畢竟已不是凡人,修行之事要緊。你若實在想他,便給他傳訊,切莫太過傷心了。”
然而他雖嘴上安慰着王後,眉目之間卻也帶着一絲揮之不去的傷感與不舍。
他們所流露出來的情緒不像作假,苗先生在一旁觀察了片刻後便拱手告退。
走下城樓,一張傳訊符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藺蒼幾人出城了,你在後頭跟着,看看他們是否真的回了渡月宗,确認以後立即回來,莫要讓渡月宗那位發現。]
話落,傳訊符化作一道殘影,往城外飛去。
皇城不遠處的群山之上,剛禦劍離開的幾人懸停在了半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聊着天。
“我們就這麽走了,苗先生真的會相信嗎?”
“在這兒等等,以他謹慎的性格,我感覺他應該會找人來探探虛實。”
“這件事沒告訴父皇母後,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吧…”
“事關魔修,苗先生又太過狡猾,若是如實相告,恐會露出馬腳,只能先瞞着了,這也是無奈之舉。”
“不過還好季師兄給了許多保命的法器,我已經叮囑父皇母後貼身放着了。”
“要不我們先随便找個鎮子等等再繞回皇城?”
“恐怕不行。”季蘭枝往後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有人來了,繼續往前飛吧。”
有人來了?
林風禦心下微驚。
以他的靈識所能感知的最大範圍內都并未發現可疑的人,然而季師兄這時卻已經察覺到了。
季師兄果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無害…
幾人以正常的速度禦劍往前,一路朝着渡月宗方向前進,直到天色漸暗,春水鎮就在前方了,季蘭枝都未曾喊停。
“看來,他要看到我們進了渡月宗才肯離開。”季蘭枝嘆了口氣,有些無語道:“知道他謹慎,但是這也有些謹慎過頭了吧,從皇城一路跟到這裏。”
聞鈞牢牢箍着他的腰,聞言低聲應道:“他越謹慎,便越說明有貓膩。”
渡月宗就在前方,幾人落地收了劍,當着跟蹤之人的面踏入護山大陣。
一刻鐘後,季蘭枝道:“他走了。”
……
深夜,皇宮玉漱閣。
“你親眼見到他們進的護山大陣?”
來人恭敬道:“是,屬下親眼見到他們進了護山大陣,還特地在外等了一刻鐘,也未曾再見到他們出來。”
苗先生又問:“确定藏好了蹤跡,沒有被發現?”
那人信心滿滿:“是的大人。他們之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才元嬰而已,還有一個連禦劍都不會的病秧子,屬下一直跟在元嬰期靈識最遠所能察覺區域的邊緣,這一路下來,他們根本沒發現屬下的蹤跡。”
“好。”苗先生點了點桌子,淡聲道:“那藥會在半月後失效,半月之後,計劃重新開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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