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58章

【上一章的玄虎獸改成了黑蛟,這裏前情提要一下,不影響閱讀】

黃沙漫天,窮山惡水。

剛從沼澤地出來,季蘭枝就吃了一嘴沙子,他呸呸呸幾聲,連忙擡起手捂住了嘴巴。

無人知道洛神山大秘境究竟有多大,然而這一個秘境之中卻有沼澤與沙漠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至少在現存的幾大秘境裏,洛神山大秘境的實際面積應當能排進前三。

更讓季蘭枝未曾想到的是,碧海朝生鏈竟然會隐藏在沙漠之中。

他瞅了一眼旁邊跟着他一起吃沙的聞鈞,當即決定抛棄戰友,身上白光一閃,人不見了,只有一只小狐貍被風吹的睜不開眼,努力扒着男人的褲管,使勁拍着對方的腿示意把自己抱起來。

聞鈞無奈地彎腰,将小狐貍摟進懷裏,擡起手替他擋着風沙。

“師兄,你怎麽…”

小狐貍哼哼唧唧:“死道友不死貧道,出發吧!”

“是道侶。”聞鈞邊糾正他邊順帶挼了把小狐貍的腦殼,感知着沙漠中靈力的來源,擡腳往中心處走去。

碧海朝生鏈屬水,對溫養元神有奇效,最重要的是,它能夠修補元神創傷。

聞鈞如今元神雖然已經被暖池中的蒼绫玉養的差不多了,但被雷劫劈中的那一道傷口卻始終無法修複,雖然問題不算大,可為了元神回到從前肉身裏時能夠不出一絲差錯,碧海朝生鏈他必須拿到。

前方沙塵漫天,他們來時正好遇到了沙漠裏的沙塵暴,運氣不算好,甚至有點倒黴。

不知為何,季蘭枝看着前方的黃沙飛舞,心中泛起了一絲不太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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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是他的錯覺吧…

沙漠高坡急轉直下,聞鈞大步流星地往坡下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塵土之中。

他們走後,這方空間輕輕抖了抖,不多時,幾個人憑空出現在了沙坡之上。

一個水幕樣式的法器自動疊了起來,最後落在了為首那人的手中。

“他的道侶,竟是個妖修…”紫色紗衣飄動,在空中揚起了一道淩厲的弧度。

“真是天助我也。”

……

這片沙漠實在是過于大了,四面八方能見度極低,唯有風聲呼嘯,打在人身上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季蘭枝窩在聞鈞懷裏,蔫蔫地道:“怎麽感覺這裏比沼澤地還要大啊,都走了這麽久了,周圍都長得一模一樣。”

“應該快了。”聞鈞撸着小狐貍的大尾巴,安撫道:“我能感受到前面靈力的湧動。”

“不過…”他向四周看了看,眸中帶上了一絲警惕:“距離這麽近了,黑蛟也未曾現身,難道它不在此處?”

季蘭枝小聲道:“等等哦,我感知一下。”

妖獸對妖獸的感知範圍比修士對妖獸的感知範圍要大上許多,此處有修為半步渡劫的黑蛟鎮守,那麽整個沙漠中比他修為更低的妖獸便不會随意踏足。

淡紫色靈力如水中流波,瞬間席卷出了周圍方圓十幾裏開外,然而無論觸碰到哪一個位置,皆顯示無任何異常,除了翻騰的黃沙與無盡的風浪外,連一只妖獸的影子也找不見。

“我們運氣不錯。”季蘭枝輕笑道:“那黑蛟可能被其他來此奪寶的修士引走了,并不在此處。”

聞鈞挑了挑眉,頓時便朝前方飛奔而去。

“那是夠幸運的,趁它回來之前,我們趕快把碧海朝生鏈拿了。”

他突然跑了起來,季蘭枝被他抱在懷裏一颠一颠,聲音上下顫抖道:“怎麽感覺,我們這樣有點像個小偷啊!”

聞鈞聞言大笑出聲:“他若在,我們就是強盜;不在,我們便是小偷。無論前者後者,其實都不太好聽。”

“那是你。”白毛團子嘀嘀咕咕:“我只是跟來看看的圍觀路人。”

“唉——”

身後男人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季蘭枝疑惑地擡頭,詢問道:“你好端端嘆什麽氣?”

“我只是覺得乖乖小聲嘟囔的樣子很可愛。”聞鈞聲音之中滿是可惜:“但是現在滿天是沙,沒法兒抱乖乖起來親親,有點失望。”

“……”季蘭枝無語地瞪了他一眼:“大白天就做夢。”

“做夢能親到乖乖的話那我願意每天都做夢。”聞鈞笑着摸他,大手靈活地在柔軟的肚皮上劃過,帶起一連串的癢意。

季蘭枝氣的拍了他兩下,又把爪爪墊在了肚皮下面,不讓他摸了。

他不讓摸,聞鈞也不強求,又一步踏出,面前豁然開朗,沙塵暴被落在了後面,沒了黃沙的遮擋,遠處的一點綠意在這漫漫沙塵之中顯得格外顯眼。

季蘭枝瞪大了眼:“那是…”

“沙漠的中心。”聞鈞的眼睛盯着那綠洲之中的碧藍湖泊,解釋道:“這裏曾是一片雨林,林中有一處深不見底的深淵,深淵中孕育出蛟龍,那片湖泊恐怕就是從前黑蛟修煉的地方。只不過此地不僅只孕育了一頭快要化龍的黑蛟,還孕育出了這條碧海朝生鏈,它吸光了雨林中所有的養料才最終成形,雨林也就因此變成了幹燥的沙漠。”

而沙漠中心,則是僅剩的那片綠洲。

碧海朝生鏈必然就在其中。

他們距離綠洲不過咫尺之距,黑蛟卻還是未曾出現,恐怕是被什麽難纏的修士給絆住了腳步。

季蘭枝的感知一直開着,此時此刻也不禁感慨:“這個漏撿的,真是有點爽。”

聞鈞勾唇低笑:“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沒過多久,一人一狐出現在了綠洲之中,腳步毫不停歇地朝中心湖泊跑去。

碧海潮生鏈屬水,距離湖泊越近,那股巨大的靈力召喚也越強,聞鈞給自己和師兄各套了一個防水結界,毫不猶豫地便一頭紮進了水裏。

入水以後,靈力波動更加強烈,越往下游,四周便越加黑暗,季蘭枝頭一次發現自己還有深水恐懼症,還沒等找到碧海潮生鏈便閉上了眼睛,沒再往旁邊看。

聞鈞一手摟着師兄,一手揮開身邊水流,直到看見前方湖底出現了一道淡藍色的亮光,他便知道,東西找到了。

碧海朝生鏈作為一個能夠溫養元神的法器,亦能夠提純周邊靈力,對于将要渡劫化龍的黑蛟乃是十分重要的突破利器。

可碧海朝生鏈本身卻并沒有什麽攻擊性,唯一能夠保護它的黑蛟已然不知所蹤,聞鈞只是簡單地伸手一拿,那泛着藍光的鏈子便這樣乖順地躺在了他的手心裏。

季蘭枝這時才睜開了眼,給他傳音道:“師尊給的霁月匣能隔絕法器的靈力波動,你趕快裝進去,否則黑蛟會一路循着波動追殺我們。”

“好。”

聞鈞依言将碧海朝生鏈放進了霁月匣中,又往上加了層封印,才扭過頭,往湖面游去。

嘩啦——

湖面漣漪湧動,聞鈞擡手撤去了兩人身上的結界,決定還是趁着黑蛟沒回來之前,往他們來時的方向離開。

然而聞鈞才剛剛擡起腳,下一秒眉頭一皺,随即的目光掃向了不遠處的灌木叢。

來人似乎也并不打算再隐藏下去,将面前法器一收,露出了真面目來。

顏景看了眼手中的鲛人紗,輕輕哼笑了一聲:“父親給的法寶果然有用,我們跟了你們一路,你們竟然一點都沒發現。”

聞鈞不言,只是冷冷地看着顏景與他身後滿臉不懷好意的合歡宗弟子。

顏景見狀,嘴角笑意再次擴大了些許:“聞鈞,這秘境這麽大,我們倆都能在此遇到還真是有緣。我知道碧海朝生鏈在你那兒,不過我本身也是為了爐鼎能用得久點兒才來尋這條鏈子的,現在正好了,不如你做我的爐鼎,這鏈子我也不跟你搶了,如何?”

“不如何。”聞鈞冷聲道:“你不會覺得就憑你們幾個人,就能攔得住我吧?”

“哼。”顏景雙手抱胸,目露輕蔑:“我知你修為比我們都高,但也不過是區區渡妄境而已,為了這次秘境我帶了不少極品法器,對付你…哦,還有你懷裏的狐貍,綽綽有餘。”

他說着說着笑容便得意了起來,不知死活地大笑道:“我聽別人說,你這麽年輕就有了道侶,不僅有了道侶,你的道侶還是自己的師兄。”

“你說,若是讓別人知道你心愛的道侶是個狐貍變的妖修,渡月宗還會繼續庇佑他嗎?”

聞鈞垂了垂眼睑,眸中冷意已然被凜冽殺氣所遮蓋。

“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他聲音極冷,像是極北之地雪原上終年不化的冰晶,帶着刺骨的寒意,只聽上一句便讓人忍不住地膽寒。

顏景被他這一眼看的愣了愣,心頭竟莫名地冒出了一絲退縮之意,然而很快又被心中的貪婪給壓了下去。

他忽略掉心頭的那一絲懼怕,高聲道:“你可知修煉到他這個境界的妖修身份暴露,大陸上多少人會明裏暗裏地追殺他?反正今天你也沒法兒順利帶着碧海朝生鏈從這兒走出去,還不如做我的爐鼎,也能保全你這嬌滴滴的道侶。”

“啊…”說到這兒,顏景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方才在沙坡上時的驚鴻一瞥,頗為可惜地道:“只可惜你師兄生的那般漂亮,卻和我體位撞了。不過…我們宗有的是身強力壯的修士,正喜歡他那種漂亮美人兒,要不這樣吧,你乖乖做我的爐鼎,我也不會為難你師兄,讓他做我二師弟的爐鼎,以他的姿色,絕對能讓我二師弟欲罷不能…操!”

他話都沒說完,一道滿含殺意雪亮的劍光便迎面劈來,顏景狼狽地往旁邊一躲,在地上滾了幾圈,沾了一身沙土。

他回過頭,對着聞鈞怒目而視,吼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愣着幹什麽,抓住他!”

其他合歡宗弟子得令,手上法器顯現,一齊朝那手拿長劍,滿身寒意的男人撲了過去。

顏景胸膛起伏,那跟着他一同進入秘境的白衣爐鼎連忙着急地上前想要扶他,然而手才剛挨到對方的肩膀,便被一把揮開。

顏景罵道:“沒用的東西,滾!”

挨了罵,白衣爐鼎也沒覺得生氣,只是面露潰色,低着頭站在了旁邊。

顏景顧不上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正與聞鈞混戰着的合歡宗弟子,然而只看了幾秒,他便咒罵着站了起來。

那麽多個人一起上,居然都不是聞鈞一個人的對手,還得讓他來。

顏景手腕一翻,一個圓形齒輪狀的法器出現在了他的手中,那法器中心的縫隙中還能看到已經幹涸了的血跡,不知已經飲過多少人的血,寒光泠冽,充滿了難掩的戾氣。

法器在他手中轉起,顏景眯着眼睛,剛要找機會甩出之時,整個綠洲卻瞬間地動山搖!

他猛然回頭,只見遠處沙丘轟隆作響,黃沙迅速往中間塌陷,一條從地底飛速湧來的巨大身體穿過無盡的沙漠,眨眼間便要來到綠洲前方。

聞鈞往那身影的方向看了一眼,腦中瞬間便湧現出了四個字:借刀殺人。

顏景觸怒了他的逆鱗,今天無論如何聞鈞都不會讓他活着回去,但一刀殺了他未免太過可惜,聞鈞也不想在師兄面前親自動用什麽血腥的刑法,最好的方法便是讓對方被黑蛟撕碎,永遠留在這片一望無際的沙漠之中。

“碰”地一聲巨響,一個巨大的蛟頭沖出地面,沙土亂飛,地動山搖,黑蛟憤怒的吼聲如同雨天驚雷,響徹了整個綠洲。

便在此時,一個被淩雲罩遮蓋住的小匣子在聞鈞靈力的操控之下,瞬間移動到了愣在原地的顏景身後。

啪嗒——

霁月匣蓋子悄然打開,屬于碧海朝生鏈的氣息頓時四散開來,瞬間吸引了黑蛟的注意。

它血紅的眸子動了動,豎瞳停滞,剎那便鎖定了在了那紫衣人身上。

下一秒,黑蛟整個身體都破土而出,嘶吼着朝他的方向俯沖而來!

顏景在原地愣了幾秒,随即便大罵一聲,抖着腿往旁邊躲去。

然而躲了一次,那黑蛟卻如同甩不掉的狗皮膏藥,分明在場有這麽多人,卻只追着他一個人跑!

半步渡劫的威壓壓的顏景喘不過氣,他渾身靈力都用在了逃跑上,此時此刻被追的狼狽,崩潰地大罵道:“來人啊!愣着幹什麽,想看着我死是不是?!!”

他這一嗓子瞬間将一旁呆滞的合歡宗弟子吼醒了,幾人對視了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懼怕。

然而他們怕黑蛟,卻更怕顏景死在了秘境中,他們被宗主問責。

一想起宗主的手段,幾人頓時後背發涼,重重咽了口唾沫,硬着頭皮提劍去救人了。

然而已然發現自己的寶物被盜走的黑蛟怎會讓他們上前,它已然被這些不知所謂的修士激起了滔天殺意,尾巴帶起烈烈罡風,毫不留情面地一把拍在了那想要上前救人的合歡宗弟子身上。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法器被這巨大的沖擊力扇得脫手,那幾人瞬間被甩出了十幾米開外。

咔嚓幾聲脆響,骨頭斷裂的聲音在這吵鬧的環境中都猶為刺耳。

他們倒在地上,身下淌出了一灘鮮紅的血,痛苦地瞪大了眼睛,已經一動不能再動了。

顏景被這一幕吓破了膽子,眼淚從眼眶中飙出,可他怕的喉嚨都啞了,哭喊無聲,只能玩命地往前跑。

但他一個空有法器,修為确實靠采補得來的人,又怎會是黑蛟的對手?還沒跑多久便被身後追來的黑蛟掀翻在地,身上一下子便多了數道血痕。

顏景還來不及喊痛,下一秒自己的身軀被一條有力的尾巴死死纏住。

那條尾巴帶着驚天巨力不斷收緊、再收緊,顏景頓時露出了極其痛苦的表情,一張臉漲的通紅,幾乎要将眼珠子都給瞪了出來。

咔嚓,咔嚓。

是他骨頭斷裂的聲音。

他渾身都痛的像要撕裂,暴起的眼球不斷抖動着,眼睜睜看着那蛟蛇張開大嘴,口中發出了陣陣惡臭,遙遙望去,依稀還能看見它牙縫中卡着的屬于修士的殘肢。

顏景的尖叫聲還未出口,便被朝他迎面襲來的巨嘴一口咬斷了頭顱!

頭身分離,血液飛濺在半空,只一瞬間他便死的透透的了。

那顆頭被黑蛟嚼吧嚼吧吃了,只剩下了一具一動不動的身子還被他的尾巴纏着。

黑蛟放開那具還溫熱着的身體,湊近了想要去将碧海朝生鏈找出來,然而無論它怎麽翻找,哪怕将這人的乾坤袋都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到碧海朝生鏈的影子。

它這才發現自己被耍了,碧海朝生鏈根本就不在這個修士的身上!

然而當黑蛟轉過頭去找時,綠洲之上除了那幾個已經死透了的合歡宗弟子的屍體外,竟一個人也看不見了。

“吼————!!!”

沙漠上空響起了一聲巨大的怒吼,濺起黃沙一片,似乎要将天都震塌了去。

而早就已經禦劍逃到百裏之外的聞鈞聽到這聲沖天怒吼,腳步停都未停,一頭紮進了叢林之中。

擺脫了那沙漠之地,黑蛟哪怕再如何憤怒,也難以再找到他們,尋了一處安全之所,聞鈞将手中提着的那個白衣人放在了地上,千鈞出鞘,鋒利的劍尖直指對方的喉嚨。

白衣爐鼎頓時舉起了手:“別殺我,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

聞鈞身旁迷霧一閃,不一會兒,季蘭枝便穿戴好了衣服,雙手抱胸瞅了他一眼:“你不是顏景的爐鼎嗎,怎麽不算一夥兒的?”

白衣爐鼎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我們是同族,你讓他別殺我。”

“嗯?”季蘭枝一愣:“你也是靈山雪狐一族的?可我怎麽從你身上聞不到一點兒雪狐的氣味呢。”

白衣爐鼎:“你等等。”

他說着從兜裏掏出了一個體積很小的法器,扔在了地上,一瞬間,季蘭枝便感受到了他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熟悉的氣息。

拍了拍聞鈞拿劍的手,季蘭枝道:“還真是,你先把劍放下。”

聞鈞聞言,立即便聽話地放下了手中長劍。

那白衣爐鼎頓時松了口氣,脫力般跌倒在地。

他獨自緩了一會兒,才道:“我叫白涼,也是靈山雪狐族的妖修,能隐藏妖修身份,全靠這個我偶然得來的法器。”

季蘭枝問道:“好,白涼。我看你修為也不算低,怎麽會屈居于合歡宗,做了顏景的爐鼎,我看他對你也不好啊,不會真像別人說的那樣是自願的吧?”

白涼苦笑了一聲:“哪裏是因為自願,所謂的自願,不過是合歡宗操控着手下爐鼎說出來騙人的假話罷了。”

“哦?”季蘭枝好奇道:“你的意思是…這其中還有隐情?”

白涼點點頭,低聲道:“每一個呆在合歡中的爐鼎,其實都并非自願,只是他們體內被合歡宗種下了子蠱,身體中擁有子蠱的爐鼎會像瘋了一樣愛上持有母蠱的人——也就是操控他們的合歡宗弟子。”

聞鈞眯了眯眼睛:“那照你這麽說,你也應該中了蠱,為何方才顏景當着你的面死去,你卻毫無反應?”

白涼垂了垂眸子,像是陷入了回憶:“我與顏景認識時,還不知他是合歡宗少宗主,只是他表現出對我有意,我又修了妖修的采補之法,一來二去,我與他便滾上了床…可誰知就是這一次,他在我身體裏種下了子蠱。那段時間的我…也确實不管不顧地愛上了他。”

“可他與我認識時,卻并不知我是妖修,給我種下的是操控人修的子蠱。妖修與人修不同,我們除了靈臺外,還擁有一顆妖丹,給妖修所用的子蠱必須要更加兇狠,才能夠控制的住。”

白涼道:“那蠱一開始還對我有用,可随着時間的流逝,我便漸漸從控制之中清醒了過來,但合歡宗弟子衆多,我不敢暴露,只能裝作依然深愛他的模樣,想要等待機會逃離。

顏景這幾年只有我一個爐鼎,他這次要來洛神山大秘境必然會帶我出來,我本想找個機會趁亂跑走,卻沒想到他卻被黑蛟給殺了。”

“原來如此。”季蘭枝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沒事,他如今已經身死,以後你便自由了。”

“二位有所不知。”白涼道:“合歡宗宗主在顏景身上放有特制的蠱蟲,會在危及生命的時刻向他發送顏景死前的畫面和訊息,雖然是黑蛟殺了顏景,但以合歡宗宗主睚眦必報的性格,必然也會記恨上你們,趁此時機訛上渡月宗一筆。”

“……”聞鈞皺着眉,輕啧了一聲:“真是麻煩。”

“而且…”白涼看了一眼與他同為妖族的季蘭枝,提醒道:“你…妖修的身份,不知會不會被那蠱蟲也給一并記錄,你的宗門…”

“放心吧。”季蘭枝安撫道:“我師尊一早便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若是他真的找上了門,對我來說也沒什麽影響。”

白涼聞言松了口氣,小聲道:“對了…出了秘境以後,我能不能和你們一同回渡月宗啊?”

聞鈞眉頭一挑:“為何?既然你已經恢複了自由身,何必跟着我們?”

“蠱蟲能記錄你們的一言一行,自然也會記錄到我最後的異常,合歡宗宗主不會放過我的。”白涼道。

“而且…我這些年呆在合歡宗內,也并非什麽事都沒幹,若是合歡宗宗主真的來了,你們帶我回去,我手上的東西也能幫到你們。”

季蘭枝同聞鈞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行,走吧。”

見他們答應了,白涼心中繃着的那根弦頓時松了:“謝謝!你們一定不會後悔帶我回去的!”

季蘭枝又看了他幾眼,實在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頭的好奇,詢問道:“那個,冒昧地問一句,我看顏景的喜好,好像是喜歡他這樣高高壯壯的修士啊。”

說着便拍了拍聞鈞壯實的肱二頭肌:“為何你作為他唯一的爐鼎,會看上去…呃,這麽消瘦啊?”

白涼聞言一愣,呆滞地低下了頭。

等到他再擡起頭時,眼眶中已經蓄滿了淚水。

“你…你可知,五年之前,我也是個身型高大,身材結實的修士,可顏景那個人性/欲實在太強了,又只有我一個爐鼎,所以就歹着我吸啊!”

“我到現在還沒被吸死,已經是從前身體強壯最好的證明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季蘭枝這番話顯然已經說到了白涼的傷心處上,他坐在地上,整片叢林都能聽到他悲傷的大哭聲。

把人搞哭的罪魁禍首季蘭枝頓時無措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聞鈞被他看地默了默,小聲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了。”

因為聽上去确實是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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