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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魔族突襲中州大陸,毫無預兆,悄無聲息,出現的十分荒謬。

無妄魔域要來中州,不眠不休全力禦劍也要三天之久,然而這一次,卻完全是憑空出現,詭異、驚悚,許多人直接當場吓瘋了過去——

客棧夥計沒染病,但每天卻還是要擔驚受怕地喂馬,今日剛打好馬草,馬棚外便憑空出現了一個人高馬大模樣兇惡的修士,馬兒受了驚吓,嘶鳴出聲,下一秒脖子便被一柄大斧割開,熱血噴湧,倒地抽搐。

夥計手中馬草落地,目光呆滞,看着那渾身冒着魔氣的壯漢掂着斧頭往自己這裏走來的模樣,已然吓傻了。

皇城之中死人的太多,長樂街堆放的屍體許多已經發臭腐爛,守城士兵拉着一車車屍體運往城外,剛穿過邊緣樹林,卻發現前方用于堆放屍體的地方大火沖天,幾個手中冒着黑氣的人站在屍山旁邊,口中彌漫出一陣暢快地大笑。

再看向一旁,他負責看守的士兵兄弟已經渾身染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下一秒,那幾人聽到了車輪壓到石頭的咯噔聲,一齊扭過頭看了過來。

婦人在河邊洗菜,前面河中突然出現手持砍刀的魔修。

青壯年從山中往家搬柴火時,身後小路上白光閃過,有人獰笑着拔劍而來。

老人拄着拐杖打開院門,面前投下一片陰影,擡頭一看,是一個像小山一樣壯實的大漢。

……

一息之間,像是無妄魔域與中州大陸突然融合了一般,無數魔修憑空出現,将凡間城鎮村莊盡數占領。

就連周邊的小門小派,也被突如其來的魔修大軍血洗。

皇城淪陷,生靈塗炭不過一瞬。

各派下山支援的弟子,在中途路過某個村莊之時,便和半路殺出的魔修陷入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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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滄溟山議事大會當場取消。

和平了百年的中州大陸,在這一刻,陷入了無比的混亂之中。

……

中州大亂,唯一的淨土只剩下各大派的宗門領地。

渡月宗外有守山大陣,倒不怕魔族會想不開打進來,但猛然一下得知大陸戰亂,哪怕剩下的弟子知曉自己處在安全的環境之中,一顆心也依然高高懸起。

滄溟山集會取消,各派的掌門與真君都在第一時間四散去了凡間支援,各門各派之中達到金丹期的弟子也都下了山,大多數門派之中,剩下的都是金丹以下連自保都做不到的弟子。

他們修為不夠,有些劍法都還沒融會貫通,下了山也是一個死,便被留在了宗門之中。

有守山大陣在,倒也不需要專門留人下來保護他們的安危。

也正因如此,滄溟山集會一取消,能夠下山參與支援的真君們沒一個人回來。

渡月宗雖然是當世第一大宗,但與其他門派的情況也完全相同,如今宗內修為最高的,居然是身體太差被勒令不準下山的季蘭枝。

魔族入侵的消息從山下傳回,在一群築基練氣弟子之中,渡妄境的季蘭枝便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傳訊弟子找來素塵峰時,季蘭枝還在盯着院中的紅楓樹發呆。

一月之期馬上就要到了,最多不過明天,聞鈞的身體便能重塑成功,他坐在竹椅上,等待着聞鈞的傳訊。

便在這時,院外傳來了一陣陣慌亂的腳步聲,随後季蘭枝便聽到有人在蒼雪居外喊他:“季師兄!季師兄出事了!”

院門從裏頭打開,一群小弟子擠在蒼雪居階梯前的那一小塊空地上,就連下山的山梯上都站着人。

季蘭枝看的眉峰都抽了抽:“出什麽事了,怎麽全擠到這兒來了?”

“季師兄!”傳訊弟子說道:“中州的各個城鎮上突然憑空出現了很多魔修,滄溟山集會取消,大家都下山支援去了!”

“憑空出現?”季蘭枝心頭一跳,又看了眼面前擠的站不下的人群,頭疼道:“大家不要擠在這裏,我跟你去明心峰,我們邊走邊說。”

“是!”

見到了季師兄的人,一群人心裏的慌亂頓時減輕了不少,簇擁着他一路來到了明心峰。

這一路走來,傳訊弟子也将山下發生的事與季蘭枝說了個清楚。

支援的弟子乘飛舟下山後沒多久,各派掌門真君都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了滄溟山,然而集會還沒開始,皇城方向卻發來了一張求救符。

求救符這種東西,不到十萬火急的時刻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用的,然而不止皇城,各地小門派也陸陸續續發來了求救符。

一聽才知道,原來是凡間莫名其妙出現了魔修,像是憑空變出來的一樣。

據傳訊弟子所說,出現了魔修的城鎮村莊,都曾感染過疫病,死了不少人,而那些沒有被疫病感染過的鎮子,連一個魔修的身影都沒看見。

季蘭枝聽到這兒,皺着眉問道:“沒感染過疫病的鎮子,是不是…都在大宗門的管轄地內?”

傳訊弟子連忙點頭:“對!”

難怪…

當初他們南下,春水鎮便是渡月宗管轄地內的一個鎮子,除了從別處回來的王家人,其他鎮民完全沒有得病的征兆。

而他們離開春水鎮後,直到出了渡月宗的管轄範圍,才再次遇到了染了病的鎮子。

此事為魔修計劃之中的一環,凡間地界,除了臨近各大宗門的村莊城鎮以外,幾乎都與修士生活的地方相隔甚遠,修士怕沾染因果,阻礙飛升,一般不會過多關注凡人,大多常駐凡間的修士,基本都是無門無派的散修。

他們要讓疫病悄無聲息地滲透,魔族必然只會選擇各大派關注不到的地方,那些大宗門的管轄地,為了防打草驚蛇,魔修并沒有選擇讓疫病蔓延過去。

原本季蘭枝認為,那疫病也不過是苗先生等人為了迷惑皇帝的所布下的局,為的只是從老皇帝手中名正言順地騙到龍涎鐘,等龍涎鐘騙到手了,疫病便自然而然結束了。

但直到現在季蘭枝才發現,疫病并非只是一個單純的幌子…

被疫病蔓延過的地方,會憑空出現魔修,還是這樣數量衆多的魔修。

當今世上,除了布陣之術,沒有任何一個法器能做到同時傳送如此之多的人,從無妄魔域那樣遙遠的地方,直接來到中州。

傳送陣…

季蘭枝捏緊了袖口,心頭狂跳。

只能是傳送陣,只有傳送陣可以做到。

可要啓動如此巨大的傳送陣,所需要的靈力不計其數,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無法完成。

莫名的,季蘭枝的腦海中恍惚地閃過了那一個個被疫病折磨死去的黎明百姓的身影。

一個模糊的想法逐漸在他腦海之中成型…

不過還未等他細想,身旁那群圍着他的弟子都忍不住擔憂道:“如今…如今掌門仙尊與各峰真君不都在宗內,就剩我們這些連金丹都沒達到的弟子,會不會…”

現在本就是草木皆兵的時刻,有人一聽他這麽說,立刻便怒道:“說啥呢!咱們宗門可是有掌門仙尊親自布下的守山大陣,就算是玄燭尊者複活也不可能進的來,更何況是其他魔修!”

“就是啊,不要說這種話,聽的我背後毛毛的…”

“除非他們能傳送到咱們宗門裏,否則不可能進來的。”

“我們在宗門等掌門仙尊他們凱旋歸來就好了,掌門仙尊那麽厲害,魔修肯定不是對手!”

“啊…”那個話都說出口才發現自己不該這麽說的弟子有些忐忑地看了季蘭枝一眼,見他并未因自己的話而生氣才松了口氣,默默退到一邊不敢再開口了。

倒是季蘭枝看了眼那個說“除非他們能傳送到咱們宗門裏”的弟子,心裏莫名有些不安。

傳送…

傳送陣的陣法圖形是…

轟——

季蘭枝腦子一嗡,水牢圓臺上的那幾根連接在一起的線條在這一瞬間,清晰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水牢,何懷雲,圓臺地面上仿佛有規律的線條。

難怪他當時只覺得熟悉又奇怪,那幾條線,分明是傳送陣陣眼位置的五芒星!

“季師兄…?”

“季師兄你怎麽了…”

看着季蘭枝突然之間蒼白起來的面色,傳訊弟子被吓了一跳,小聲地喊他:“季…季師兄,是…”

“全員警戒。”季蘭枝攥緊了拳頭,撥開人群朝明理峰的方向跑了過去:“明心峰試劍坪上有防禦陣法,都去那裏面呆着!”

看着季蘭枝遙遙離開的背影,衆弟子都驚呆了。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怎…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季師兄去明理峰做什麽,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怎麽辦,季師兄走了,我們怎麽辦啊…”

“去試劍坪!”傳訊弟子剛剛離季蘭枝最近,将他面色的變化看的一清二楚,雖然心中惴惴不安,但他作為這裏輩分最大的弟子,還是站了出來,高聲道:“別吵了,聽季師兄的,都去陣法裏呆着!”

一群剛從凡人身份脫離出來的小弟子從未見過魔修,原以為安全的宗門也突然之間變得危險了,他們簡直快被這種未知的恐懼吓瘋了,邊往試劍坪上跑邊語氣顫抖,帶着陣陣不安的哭腔。

“嗚…究竟發生什麽了,應該不會有事吧…”

“季師兄什麽時候才會回來,我有點害怕。”

“沒事,沒關系的,季師兄有渡妄境的修為呢,可厲害了!”

“可是…可是季師兄身體很不好啊,這次下山支援,掌門仙尊都沒讓他去。”

“我好像也确實沒見過季師兄拔劍的樣子…”

“行了!”傳訊弟子等了他們一眼:“無論發生了什麽,我們都是渡月宗的弟子,就算真的…真的有什麽事情也要勇敢地去面對,大家上個月不都學完了渡月劍法了嗎,我們已經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了,別這麽悲觀!”

那幾人被他說的很是難為情,站到防禦陣裏時臉都紅了。

“對不起師兄,我們不該那麽說話…”

“我,我也是,對不起。”

傳訊弟子看了他們一眼,高聲道:“大家別怕,把宗門統一發放的防禦法器拿出來,我們在這兒等季師兄回來!”

“好!”

“肯定不會有事兒的!”

“我已經築基後期了,我,我不怕!”

雖然這麽說着,但看向明理峰方向的目光卻分外緊張。

只盼是季師兄搞錯了,否則他們這群築基期的弟子,還不夠一個魔修塞牙縫的…

季蘭枝也希望是自己搞錯了。

然而過了索橋,來到明理峰後山水牢大門前時,他疾走的腳步一頓,看着眼前這一幕,渾身血液都涼了。

門內修為到了的弟子都下山支援去了,明理峰如今無人看守,但門口的封印陣法被加強,能抵擋渡妄境三次攻擊,也還算得上安全。

可此時,那大門口的陣法已然被破壞殆盡,一個白衣人站在那裏,一手拿着柄繪着山海的折扇,另一手手拖着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正饒有趣味地盯着他。

季蘭枝聽到那白衣人說:“渡月宗的人不都下山去了,居然還留了個病秧子下來看家?”

季蘭枝眯了眯眼睛,語氣有些涼:“你是何懷真?”

“你認識我?”何懷真生了一張白面書生的臉,身量修長,一柄折扇上書: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若無視他手中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倒真像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

只可惜生如君子,卻非真君子。

季蘭枝冷聲道:“你和何懷雲長的有七分相似。”

何懷真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将手中染血之人扔在了地上。

那人無力地從石階上滾了下來,慘白的臉上沾了泥巴,分不清是死是活。

季蘭枝心頭一緊:“你們好歹是兄弟,你就這樣看着他去死?”

“呵…”何懷真喉頭溢出一絲冷笑:“兄弟又如何?能助我完成計劃,死了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說着話,漆黑的瞳仁卻一眨不眨地放在季蘭枝身上,仿佛一條陰毒的蛇,正在暗處評判着面前這個獵物自己能否一擊必殺。

“你急匆匆地來到這裏,是發現了什麽吧,倒是很聰明。不過你發現的太晚了,渡月仙尊他們不在,你一個病秧子能有什麽用?”

季蘭枝望了一眼地上生氣不明的人,面色沉靜:“何懷雲曾說,自己是在逃命的途中無意間測出了仙根,拜入了渡月宗門下。入門以後,修士被要求忘卻凡塵俗事,大多數人都不會提前修仙之前的往事,可在萬劍峰,連新入門的的弟子都知道,何懷雲有一個失散了很多年的哥哥。”

何懷真眸光漸冷:“你想說什麽?”

季蘭枝并未理會他的問題:“何懷雲天賦出衆,性子溫和耐心,很受萬劍峰弟子愛戴。他若是沉的下心留在宗門修煉,現在的修為絕不會止步于元嬰,你可知他平常在宗門裏,最常做的事是什麽?”

何懷真臉色已經徹底冷了,季蘭枝卻毫不在意地繼續道:“比起在宗門裏的時間,他在宗外出任務的時間總是更久。萬劍峰平常根本看不到他的人影,你猜猜看,他為什麽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反而接一些對他完全沒用的任務到處跑?”

季蘭枝淺淡的眸中隐隐浮現出了一層怒氣,他語速很快,甚至已經到了咄咄逼人的地步:“渡月宗唯一下山的辦法只有去明心堂接取任務。何懷雲沒瘋時,明心堂有一半的任務都是他接的,他一直挂念你,想下山去找你這個哥哥,每年完成的任務不計其數。”

“何懷雲最後一次出任務是在無根海,回來後便走火入魔瘋了。”

季蘭枝看着白衣人的眼睛,語氣篤定:“是你害的他。”

何懷真怒極反笑,語氣嘲弄道:“他都被我弄成這個樣子了,你不會覺得你說這些,我會感到愧疚吧?”

“你這種人當然不會愧疚。”季蘭枝的眼眸之中好似蒙了一層冰霜,冷如雪原上的風:“何懷雲若是知道自己尋找了這麽久的哥哥是這樣一個冷血之人,恐怕當初就不會接那個任務。”

“話真多。”何懷真手中折扇一收,一柄泛着黑氣的長劍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招呼也沒打上一聲,身影如幻,倏地朝他橫劈過來。

季蘭枝偏身躲開,右手手心紫色流光大勝,他低呵道:“寒英!”

那柄常年在他靈臺之中睡覺的銀白色長劍終于聽了一回話,寒涼的劍意沖天而來,如冷冽淩厲的飛霜,以驚雷之勢在何懷真肩頭劃出一道血痕。

看着自己肩膀上的傷口,何懷真終于收起了眼裏的輕視。

此人修為距離天境僅一步之遙,竟比他還要高出一個境界。

季蘭枝手持寒英,目色淡漠:“苗先生,分身被毀,對你本體的修為損傷很大吧,如今竟然能被一個病秧子給傷到。”

何懷真握緊了手中長劍,一聲冰冷的笑意從他喉頭溢出:“你知道的事還真不少,只可惜,以你的身體,又能堅持多久?”

“能堅持多久,試試不就知道了。”

季蘭枝揮劍如電,身形似風,剛出口的話語還留在原地,人便已經極速朝何懷真命門而去!

雪白的劍光劈到身後山石之上,明理峰瞬間轟鳴一聲,驚得明心峰試劍坪上的弟子害怕地往後直退。

他們看着遠處天邊,紫色流光與漆黑如墨的魔氣拼殺在一起,一顆心漸漸涼了下來。

“有魔修!真的是魔修來了!”

“怎麽辦啊,快給,快給掌門仙尊發傳訊!”

“季師兄身體不好,怎麽能打的過魔修啊…!”

“為什麽魔修會出現在宗門裏,守山大陣分明一點異響也沒有啊!”

一群人吓得肝膽俱裂,又聽有人抖着聲音道:“季…季師兄肯定是發現了魔修入侵,才自己一個人上前去保護我們的,反…反正,若是連季師兄也打不過,我們連跑都沒必要跑了。不如,不如大家拿起劍一起過去幫季師兄吧!人多力量大,就算,就算死了,也比抛下師兄逃跑強!”

其他人聞言面面相觑,直到第二第三個人也站了出來:“對!你說得對!我寧願戰死,也不要做逃跑的膽小鬼!”

“我還有師尊送的法器符箓呢,就算打不過,也可以扔過去炸他!”

“我也有!”

“我也有我也有!”

“走,這防禦陣法只能抵擋渡妄之下的攻擊,那魔修的修為很明顯與季師兄旗鼓相當,我們就算呆在這裏也無濟于事,還不如過去幫忙!”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前去支援的隊伍,那帶頭的傳訊弟子聞言将腰間佩劍一拔,高聲道:“我已傳訊給了掌門仙尊,無論這次過去是生是死,都絕對不會放任魔修攻占渡月宗!”

一群剛剛還怕的膽戰心驚的弟子,如今已然重拾了信心,拔出宗門統一發放的佩劍,拿着平常寶貝的不舍得用的法器符箓,一個接着一個踏上了吊橋!

明理峰已近在咫尺,劍與劍碰撞在一起的聲音令人牙酸,他們心中對季蘭枝的擔憂再次上升了一個新的高度。

魔修,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魔修。

季師兄平常受了風都要咳嗽,這樣虛弱的季師兄,居然為了他們,撐着病體與魔修抗衡。

傳訊弟子眼中閃爍着淚光,拼了命地向前沖去。

季師兄!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

又一劍砍在了何懷真大腿上,季蘭枝喘了口氣,被不斷湧動的靈力沖刷着的經脈隐隐作痛,連帶着靈臺也跟着劇烈地疼痛了起來。

然而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季蘭枝心髒狂跳,體溫不斷升高,經脈之中的疼痛便顯得格外微弱了。

他身後還有許多連金丹都沒結出的小弟子,這裏除了他,沒有人能和何懷真抗衡。

何懷真想趁着人都去了山下,突襲渡月宗,用宗內弟子要挾師尊,他決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反正澤川真君那麽厲害,經脈斷了也能接,再不濟還有藥王尊呢,師尊和對方關系那麽好,藥王尊肯定不會對他坐視不理的。

還有聞鈞…

用力地閉了閉眼睛,季蘭枝握緊了寒英,不在壓抑自己對靈力的釋放,速度比之方才還要再快幾分。

何懷真在他毫不留手的進攻之下節節敗退,當胸口又被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時,他忍不住呵道:“我又不會殺你,你何苦以命相博?!”

季蘭枝一劍劈下:“關你屁事!”

“操!”再也沒了平時裏雲淡風輕的模樣,何懷真險險躲過,狼狽地往水牢大門跑去。

這次是他看走了眼,差點要把命葬送在這個病秧子手裏,傳送陣還沒關,現在逃跑就算計劃失敗,至少也能保下一條命。

路過何懷雲的時候,何懷真用餘光輕輕掃了一眼對方蒼白的好像是死了的臉,然而不消片刻,他又猛然将眼睛轉了回去。

前方,水牢大門近在咫尺。

随之而來的,還有利刃破風的聲音。

噗嗤——!

寒英紫光大勝,一劍沒入了他的心口。

雪白的外衣被鮮血染紅,何懷真的腿還在跑着,可速度卻越來越慢。

他後知後覺低下頭,看了眼貫穿了自己心髒的長劍,下一秒,咚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緩步向自己走來的人,想要開口說話,可一張嘴卻咳出了一口血來。

季蘭枝喘着粗氣,一張昳麗的臉蒼白無比,走路時,依稀能看見腿邊的布料隐隐發着抖。

他擡起纖長瘦弱的手,抓住了寒英的劍柄。又聽“噗嗤”一聲,染了血的長劍從心髒處被拔了出來,何懷真頓時抽搐了一下,傷口處鮮血沒了阻擋,瞬間瘋狂地湧了出來。

匆匆趕來的小弟子看到這一幕,紛紛停下了腳步。

他們看着季師兄清瘦的背影,手中帶血的長劍,以及季師兄身前倒在地上的白衣人,心頭情緒瞬間翻湧而上,驚叫着喊道:“季師兄把魔修殺了!”

“太好了!魔修死了!”

“沒想到季師兄竟然這麽厲害,太好了!”

“剛剛差點吓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

他們抱着必死的決心而來,然而那個讓所有人都不信任的人,卻一人一劍,将入侵的魔修殺死了。

劫後餘生,所有人都被狂喜淹沒。

水牢門前,季蘭枝忍耐着經脈的疼痛,低着頭看着腳邊的白衣人。

那人嘴唇抖動,似乎想說什麽,可鮮血糊滿了他的喉嚨,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隔着石階,何懷真的目光直直落在了不遠處何懷雲一動不動的身體上。

恍惚之間,他像是望見了已經被他遺忘了許久的小時候。

他是家中長子,爹娘對他十分寵愛,何懷真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是鎮上所有小孩豔羨的對象。

然而自從何懷雲出生,這份寵愛便被分走了,爹娘的視線更多地停留在了小兒子身上,弟弟的事永遠比自己重要。

爹娘讓他平日要多讓着弟弟,因為弟弟還小,他是哥哥,要謙讓、要遷就。

何懷雲三歲時,因為生的可愛,性子又讨人喜歡,不管是鎮上的鄰居,還是他們何家的那些窮鬼親戚,都很喜歡他。

所有人都喜歡何懷雲,只有何懷真讨厭他。

可何懷雲很黏他,經常跟在他屁股後頭喊他哥哥,喊他抱抱。

童年時期,有很長一段時間,何懷真又覺得,有個弟弟似乎也還不錯。

直到何家父母一次出海遇到了風浪,葬身大海。

沒了爹娘的庇佑,親戚霸占了他家的房子、錢、漁船,開始對他進行了長達許多年的羞辱與欺負。

但他們喜歡何懷雲,明明是親兄弟,可爹娘死後,何懷雲的待遇去比他好了太多。

有飯吃,有衣服穿,甚至還有下人服侍。

但親戚不讓何懷雲來見他。

可盡管如此,在何懷真挨餓時,何懷雲都會在半夜偷偷溜過來,把背着其他人偷藏着的荷花酥送給他吃。

何懷真每次都會狼吞虎咽地吃掉,聽何懷雲對他說:“哥哥,明天我再來看你。”

看着面前穿的光鮮亮麗的何懷雲,他又一次憎惡起了自己這個弟弟。

他嫉妒對方每天能吃飽,能穿暖,不用遭受親戚家孩子的毒打,不會被當成下人一樣羞辱。

可是他不敢說,因為他還要靠何懷雲接濟。

直到有一天,他受不了了,想要跑。

他告訴了何懷雲。

那個傻小子聽到以後,跑回了房間,拿出了這些年來自己積攢下來的錢,來到柴房,眼睛亮亮地和他說:“哥,我們跑吧,我有錢,可以養活你!”

于是他們便連夜跑了。

然而有人發現了他們,親戚派人追了過來。

兩人慌不擇路,跑進了無根海旁的深山老林裏。

後頭的人窮追不舍,他們差點就要被追上了。

何懷真想要活命,他騙何懷雲,說他是哥哥,要幫弟弟拿包袱。

何懷雲信了,将包袱給了他。

慌亂之中,何懷真推了何懷雲一把。

對方掉下了深坡,往下滑落之時還在對他說:“哥哥,快跑。”

何懷真猜,何懷雲掉下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誰推下去的,以他的性子,在死前都只會想,哥哥跑沒跑掉。

在後頭追他們的人被何懷雲絆住了腳步,速度慢了下來。

何懷真一路不停地往前狂奔,不知過了多久,他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叢林深處。

看着懷裏的包袱,他盯着天空中無盡的夜色,呆滞地想:那麽深的坡,何懷雲應該已經死了吧。

往後的幾百年裏,何懷真一直都這樣認為。

直到那一次,在無根海,他正掐着一個和他搶奪草藥的人修,要送對方上路時,便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句驚喜的:“哥哥!”

是何懷雲。

他居然還沒死。

何懷真已經記不清那時自己的反應了。

他只知道,何懷雲不僅沒死,還陰差陽錯地拜入了渡月宗,成為了萬劍峰弟子。

名門正派,受人敬仰。

而他,明明是個人,卻跑去修了魔。

他與何懷雲的命運,永遠,永遠都這麽的不公平。

何懷真當着何懷雲的面殺了那個人修。

他還記得,當時的何懷雲很崩潰。

自己的哥哥當着自己的面殺了人,還跑去修了魔,以何懷雲那個善良的性子,肯定接受不了。

兩人不歡而散。

看着何懷雲離開的背影,何懷真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絲魔息。

他這個弟弟,哪怕剛剛親眼看見了他殺人,也依然對他沒有任何防備。

魔息輕松地深入了靈臺。

何懷雲,那個處處都讓他感到嫉妒的弟弟,就這樣在敬愛他的師弟師妹面前走火入魔了。

如此狼狽,被關進水牢的身影,就和他當初被扔進柴房的身影一樣,破破爛爛,尊嚴全無。

但何懷真猶覺得不夠,他留下的那縷魔息操控着何懷雲的身體,讓他在水牢之中畫下了傳送陣法,用自己的生命作為啓動陣法的力量來源,在魔族入侵中州的時刻,讓他順利進入了渡月宗。

一切的一切像是一場走馬燈,在他的眼前飛速閃過。

何懷雲破布娃娃一樣躺在地上的身影逐漸模糊,變成了一個雪白可愛的小團子,正張開手朝他撲來。

小團子穿着新衣服,看向他時滿眼的雀躍與喜愛,緊緊抱着他的腿,喊他哥哥。

驀然間,一滴血淚從眼眶中淌了下來,滴在那塊硬石板上。

何懷真張了張嘴,喉嚨深處發出了破風箱似的呼呼聲。

季蘭枝聽不清,忍着身體上的巨痛,蹲在了他的跟前。

何懷真對他的動作熟視無睹,只是看着那離自己很近,又好像遠在天邊的身影,低啞着聲音喊:“懷…雲……”

“哥…哥……在這…”

季蘭枝默了一瞬,費力地擡起手,擋住了他看向何懷雲的視線。

“何懷雲死了,你不配做他的哥哥。”

沒過多久,身前人便沒了聲息。

季蘭枝挪開了手。

何懷真死了。

他眼睛瞪的好大,眼白中滿是血絲,似乎想借此透過季蘭枝的手,再看那石階之下的人一眼。

如此在意,仿佛讓何懷雲流光了血的人不是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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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