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人為主妖為仆
人為主妖為仆
“我們坐下聊吧。”楊飛燕說。
碧桐和其他兩個丫鬟搬來椅子,衆人分別落座,碧桐又在桌上添了一只燭臺,點燃了蠟燭,一陣風吹進來,燭火晃動的光影映照在楊飛燕的臉上。
“那處宅院,是顧恒一年前買的,那裏離縣城遠,離山裏近,本是要做夏天避暑用的,三個月前,見天氣逐漸熱起來,顧恒就派了幾個仆人去打掃,第二天管家去查看,發現那幾個仆人都死在了宅院裏,他們的表情或驚恐或絕望,好像看到了什麽特別恐怖的東西。”楊飛燕說。
“那些人身上都沒有外傷?”黃寅說。
“沒有,這件事驚動了官府,縣衙的仵作一一驗過,所有人身上都沒有傷口,也不是中毒。”楊飛燕說。
“官府查到了什麽?”黃寅說。
“什麽也沒查到,那裏位置偏僻,沒有人看到是否有什麽歹人進到宅院裏,沒有作案兇器,也不知道作案手法,既沒有人證又沒有物證,根本無從查起,縣衙的捕快在我家排查了一番,就不再管了。”楊飛燕說。
“沒有中毒,也沒有外傷,恐怕不是人幹的。”白竹說。
“你是說有妖怪?”顧天雄說。
“不好說,還需要去現場看一看,楊居士,除此之外,那個宅院裏還有其他怪事嗎?”黃寅說。
“宅院裏死了人,母親覺得忌諱,不想去那邊避暑了,顧恒就把宅院鎖了起來,但據路過那附近的人說,院牆內有時會傳出說話聲,此事雖然怪異,我們怕白白害了仆人的性命,也不敢派人去查看。”楊飛燕說。
“楊居士不介意的話,貧道想去那所宅院看一看。”黃寅說。
“哪裏會介意,只是又要勞煩道長了。”楊飛燕看向碧桐,“碧桐你去把那所宅院的鑰匙和房契取來。”碧桐答應一聲出了門。
“只需鑰匙即可,房契就不用了。”黃寅說。
“我知道道長不願意收那所宅院,只是我擔心宅院封鎖的時間長,也可能有人偷偷住了進去,如果道長開了門,進了院子,有人前來驅趕,有了房契,也能少些麻煩。”楊飛燕說。
“還是居士考慮的周全,待我去查看一番之後,定将房契返還。”黃寅說。
“房契都是小事,我就怕真的有妖物在,還望道長要多加小心。”楊飛燕說。
“是,恩人要量力而行,要是實在兇險,那宅子,我們不要了也行。”顧天雄說。
“多謝兩位居士,我會小心的。”黃寅說。
碧桐取了東西回來,楊飛燕詳細講述了宅院的位置,把房契、鑰匙和十兩黃金交到黃寅手裏,黃寅沒有多做推辭,收下東西,辭別了楊飛燕和顧天雄,踏着月光,回到了客棧。
第二天,董遠孝果真不再來了,黃寅、白竹和宴永年吃過了早飯,出了城,往顧家在城外的宅子走去,夏日的清晨并不燥熱,野花草葉都挂着露珠,隐在濃霧之中,不知道什麽地方,傳來裏烏鴉的叫聲。
直走到濃霧淡去,黃寅等人才來到了那所宅院門口,只見門頭上的匾額寫着顧宅二字,緊閉大門上卻并未落鎖,黃寅走過去敲了敲門。
一個女人打開一扇門,眉眼低垂,站在門邊,“請問你們找誰?”
白竹和宴永年對視了一眼,這是個女妖。
“貧道要找這宅院的主人。”黃寅說。
女妖把另一扇門打開,屈身伸手向內,“老爺這會兒在內院,幾位請在會客廳稍侯,容我去通傳一聲。”
黃寅、白竹和宴永年進了門,女妖把門闩上,向內走,“這邊請。”
“請問你家老爺貴姓,是何方人氏?”黃寅跟了上去。
“老爺姓阮,是本地人士。”女妖說。
“他是人?你一個妖怎麽會給一個人當奴仆?”白竹說。
女妖默然不答。
“阮居士是什麽時候搬到這裏住的?”黃寅問道。
女妖依舊不答,穿過垂花門,帶着黃寅等人來到了會客廳,“幾位稍坐一坐,我去請老爺來。”
黃寅在會客廳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阮百歲邁步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個小厮,“幾位久等了,不知道找我阮某所為何事?”
黃寅拱手行禮,“貧道黃寅,這兩位是白竹和宴永年,我們受楊居士所托,來這所宅院看看。”
阮百歲略一點頭,在主位坐了,“諸位請坐,芍藥,給客人上茶。”
先前開門迎客的女妖走了進來,黃寅、白竹和宴永年落了座,芍藥把茶杯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請用茶,道長,你剛剛說是誰讓你來的?”阮百歲說。
“是楊飛燕居士,她是顧家的管事人,這宅子就是經由她的手買進顧家的,不知阮居士為何會在這裏居住?”黃寅說
阮百歲顯出驚訝的樣子,“這宅院竟是有主的嗎?”
“正是,房契在此,請阮居士過目。”黃寅從懷裏掏出房契,小厮走過來接過去遞給了阮百歲。
阮百歲看了看看,又交由小厮送還給黃寅,“阮某來到這裏時,大門沒有鎖,院裏也沒有人,當時恰逢大雨,我就和家人無處可去,就進了這院裏,本來想等房主來,跟房主商量一下租住的,沒想到房主一直沒來,不知道這位楊居士是什麽意思?我們可以租住,還是必須馬上搬走?”
“我們并不知道這裏有人居住,貧道回去後,會向她傳達你的意思,至于是租住還是搬走,還要請楊居士做決定,貧道今天前來,只是要來這宅院內查看一番。”黃寅說。
“道長想到哪裏查看?”阮百歲說。
“只是在這宅院內走一圈就行。”黃寅說。
”阮某對這個宅院已十分熟悉,道長不嫌棄的話,阮某可以給道長做引路人。“阮百歲說。
“如此,便勞煩阮居士了。”黃寅說。
阮百歲站起身,“道長不必客氣,正好我今日無事,就陪同幾位一道走走吧。”
黃寅、白竹和宴永年都站起身,跟着阮百歲走出了會客廳,小厮跟在不遠處,去看過了東側的廚房和小院,又在後花園裏走了一遭,穿過西側的小院和廚房,來到正院門口,“這裏是我和夫人住的地方,道長請進。”阮百歲說。
“不必了,宅院裏我們都看過了,就不多做打擾了,我這就回去回複楊居士。”黃寅說。
“道長有事在身,阮某就不做挽留了,我送道長出門。”阮百歲說。
“多謝。”黃寅說。
“道長是來看風水的嗎?”阮百歲問道。
“不是,請問阮居士是何時來到這裏居住的?”黃寅說。
“一個多月前。”阮百歲說。
“你家那位叫芍藥的侍女,是你帶過來的,還是後買的?”黃寅說。
“她啊,是她自己找來的,我們剛來沒幾天,她在外面敲門,說是逃難來的,想找點活做,問我缺不缺丫鬟,夫人見她可憐,就留了下來。”阮百歲說。
“阮居士是本地人士?”黃寅說。
“是,我家祖祖輩輩都在泰安縣城裏生活。”阮百歲說。
“那你怎麽搬到了離縣城這麽遠的地方?”白竹說。
“家中突生變故,阮某也是迫不得已。”阮百歲說。
“你這裏住了一個多月,就沒有聽說過有關這裏的傳聞嗎?”白竹說。
“哦,道長就是為那個傳聞來的吧。”阮百歲說。
“阮居士知道那起案子?”黃寅說。
“案子?不知道。”阮百歲搖了搖頭,“我只是聽人說,這宅子裏死過幾個人。”
“你不害怕嗎?”白竹說。
“阮某為人坦蕩,一向不怕什麽神鬼,若是有歹人來,我也有自信能夠自保,沒什麽可害怕的。”阮百歲說。
“阮居士在這裏居住時,可有發生什麽怪事嗎?”黃寅說。
“沒有,什麽怪事都沒有。”阮百歲說。
一行人來到會客廳附近,黃寅看芍藥已經不在那裏了,“貧道想跟芍藥居士道個謝,不知阮居士可否行個方便?”黃寅說。
“行啊,鳴蟬,你去把芍藥叫來。”阮百歲說道。
不遠處的小厮應了一聲,向後院走去。
“這位鳴蟬居士是什麽時候開始跟着居士的?”黃寅問道。
“前陣子夫人在街上買的,也是南方過來的流民,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阮百歲說。
”沒有,貧道只是随口一問。“黃寅說。
“鳴蟬和芍藥聽話嗎?”白竹問。
“挺聽話的。”阮百歲說。
不多會兒,鳴蟬和芍藥走了過來,“老爺,芍藥來了。”
“老爺有何事吩咐?”芍藥低眉垂目,立在一旁。
“這位黃道長有話要跟你說。”阮百歲說。
“芍藥居士,你是從何地到此處來的?”黃寅說。
芍藥擡頭看向阮百歲,又低頭不語。
“芍藥就是這樣的性子,不愛說話。”阮百歲微笑着解釋道。
“你是哪天到這所宅院來的?”白竹問道。
芍藥依舊不答。
“鳴蟬居士,你是哪天到這所宅院來的?”黃寅說。
鳴蟬一臉恭順,“大概十天前,是夫人上街把我買回來的。”
黃寅有些疑惑,芍藥和鳴蟬都是妖,怎麽會在一個人手下當奴仆?楊飛燕說宅院上了鎖,為什麽阮百歲卻說大門沒有鎖?這宅院裏一切正常,只有芍藥和鳴蟬兩個妖,可兩個妖看起來溫順謙卑,會是誰殺的人?
黃寅正要想個借口留下,天上突然落下豆大雨點,“阮居士,容我們避避雨再走吧。”
“好,請到會客廳再坐坐吧。”阮百歲說。
衆人正往會客廳走,忽聽得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黃寅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女人跑了進來,她手挎竹籃,聲音輕快,“相公,好大的雨啊。”低頭跑進了會客廳。
阮百歲走了過去,接下竹籃,“還好你回來了,我想去給你送傘呢。”
“不用,天氣這麽熱,淋點雨也挺舒服的。”女人笑着說。
芍藥走過去,拿出手帕給她擦去臉上的雨水,女人身型健康,面色紅潤,溫和的笑臉上,左眼下一塊扇形的黑斑格外顯眼,黃寅仔細一看,此人竟是曹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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