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兇宅

兇宅

聽到顧恒的話，楊飛燕肝腸欲斷，“顧恒！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為了錢財，棄自己父親的生命于不顧，哪裏還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謙謙君子？你讓我走？我還偏不走了！我一定要把父親救回來！”

“做一個窮苦秀才有什麽好的？還謙謙君子，我寧願不做君子，也要守住父親給我留下的錢財。”顧恒說。

“父親待我們這麽好，如今他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你還要帶着他出去找財寶，完全不顧他的身體，你就和你的錢財過一輩子去吧，你不要家人了，我還要！黃道長，我們走。”楊飛燕拉着黃寅向前走。

“我就是知道父親的良苦用心，才要守住鼈寶。”顧恒追上去，想去拉扯楊飛燕，被宴永年一腳踹翻在地。

“鼈寶是什麽寶貝？”白竹問。

“一種喝人血的妖怪。”宴永年說。

“這種東西為什麽要留在家裏？”白竹說。

“擁有鼈寶的人可以看見地下埋的財寶。”宴永年說。

“哦，原來如此。”白竹說。

“你只說以前父親要你守住鼈寶，現在父親想要活命，你怎麽不說？”楊飛燕拉着黃寅來到一個小院門口，大門緊鎖着，“顧恒，把門打開。”

“我不開！”顧恒說。

楊飛燕氣得冒火，“好，你不開是吧，那我就翻牆進去。”

“夫人還能翻牆？”白竹驚訝地看着楊飛燕。

“這種時候就別開玩笑了，你不是能開鎖嗎？”宴永年說。

“能開，我又沒說不能開，着什麽急啊。”白竹走到門口，把食指捅進鎖眼，輕輕轉動手指，咔嚓一聲，鎖開了。

“來人！”顧恒大喝一聲，“給我攔住她們，一個人也不能放進去。”

顧恒一聲令下，仆人們沖了過去，只可惜這些人再身強力壯，也終究只是普通人而已，白竹和宴永年三兩下就把他們打倒在地，楊飛燕趁機拉着黃寅和碧桐進了院內。

“人進去了！你們這些廢物！快把這兩個人給我抓起來！”顧恒氣得跺腳。

仆人們爬起來，又沖了上去，白竹和宴永年不想傷人性命，只是将人打退，仆人們前赴後繼，一群群沖上來，被打倒，又再度沖上來，再被打回去，顧恒急得不行，繞着人群打轉，尋找空隙，想趁白竹和宴永年不備，自己沖進院內。

顧恒剛要往前沖，卻見碧桐走了出來，“大爺，不要打了，鼈寶已經取出來了。”顧恒慌忙撥開人群，跑了進去，白竹和宴永年也跟着進了房間，只見楊飛燕站在床尾，黃寅持劍站在床頭，兩個丫鬟在床邊伺候，顧天雄坐在床上，原本臃腫的左胳膊已經變得幹瘦，顧恒床上床下到處看，“父親，鼈寶呢？”

“你來晚了，鼈寶已經沒了。”楊飛燕說。

“沒了？怎麽會沒了？父親不是說剛取出來還能活一陣子嗎？”顧恒從懷裏拿出匕首，“快把鼈寶給我，現在放進我胳膊裏還能活。”說着就要刺向自己的左胳膊。

黃寅揮劍打在了匕首上，顧恒渾身一震，匕首從手中滑落，“鼈寶已經死在了貧道的劍下，你割了胳膊也無用。”黃寅說。

顧恒難以置信地撲在床邊，握住顧天雄的手，“父親，你怎麽不等等我呢？”

顧天雄艱難地把手抽出來，摸着自己皮包骨頭的左胳膊，“孩子啊，這種苦，我自己吃就行了，我不想讓你像我這樣，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可以的，你能做到，我就也能做到。”顧恒說。

顧天雄輕輕搖了搖頭，“我不行，你也不行，你不知道有怪物在體內吃你血肉的恐懼，也不知道只能躺在床上被它吃的絕望，再多的金銀財寶，也終究是身外之物，對于一動都不能動的我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我寧願回到以前那個小房子裏，和老婆子一起做點小菜，喝點小酒，在樹蔭下吹吹風。”

“居士好好修養，吃過了貧道的丹藥，日後定能慢慢恢複。”黃寅說。

“多謝道長，道長救命之恩，永世難忘，”顧天雄看向楊飛燕，“兒媳啊，去取黃金來，要重重得答謝黃道長。”

顧恒噌地站起身，“父親，你糊塗了？她斷了我們家的財路，你還要給她黃金？”

楊飛燕低頭行了一禮，“父親，看見你身體無礙，我也就放心了，黃金你就找顧恒要吧，今後我不能在父親身邊盡孝了，父親多多保重。”

“怎麽？你就要離開我們家？為什麽？你覺得沒有鼈寶，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嗎？”顧天雄說。

“父親說得哪裏話，我豈是那貪圖富貴之人？只是如今，我見顧恒被錢財迷了心竅，棄父親的生命于不顧，種種行為令人不齒，我實在不能與這樣的人共度餘生。”楊飛燕說。

“你要走便走，我不攔着你，不過，這家裏的財産都是我的，你別想帶走一個銅板。”顧恒說。

“行，錢我不要了，孩子也歸你，我自己回娘家去。”楊飛燕語氣冷淡，說完就向門外走，碧桐趕緊跟上去。

“等一下！”顧天雄拍了拍床邊，“你不能走。”

顧恒生怕父親要給楊飛燕錢財，趕忙勸慰，“父親，她要走便走，以我們家現在的家境，什麽樣的女人娶不到？何必要她留下。”

“你這個渾球！飛燕這樣好的人品，你都不知道珍惜！”顧天雄氣得想打人，偏偏手上沒有力氣，“罷了，我也不跟你生這個氣，你不留飛燕，我留！飛燕，這裏就是你的家，你哪裏也不用去，你要是不想跟顧恒過了，我和老婆子就認你做女兒，這個家，還是由你來管。”

“這怎麽能行，我們家的錢，怎麽能交給一個外人管？”顧恒說。

“外人？飛燕嫁進我們家，就是我們家的人，怎麽是外人？”顧天雄說。

“父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個家裏現在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我還是回娘家去吧。”楊飛燕說。

“你不要聽顧恒的混賬話，他要是敢趕你走，我就不認他這個兒子了。”顧天雄說。

顧恒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父親，我可是你的親兒子，你為了一個外人，就不要我這個親兒子了？”

“她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女兒，是我孫子的母親，我受盡苦難，是希望一家人過上好日子，不是讓你變成這樣無情無義的混賬！你要是不同意飛燕留下，你現在就可以走！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顧天雄說。

“我不走。”顧恒見顧天雄态度堅定，馬上擺出順從的姿态，“父親，是我錯了，我都依父親，父親要留下飛燕，那就讓她留下吧。”

“去給飛燕道歉，勸她留下來。”顧天雄說。

顧恒走到楊飛燕身邊，“夫人，我錯了，看在父親和孩子的面子上，你就留下吧。”楊飛燕并不答話。

黃寅拱手行禮，“居士已無大礙，貧道就不多做打擾了。”

“等等，黃道長，先別走。”顧天雄向楊飛燕招招手，“飛燕，快去取金子來。”

楊飛燕答應了一聲，出門去了，顧恒走回床邊，“父親，道長這麽大的恩情，一點點錢財怎麽能償還得了，依我說，還是要送些更值錢的東西。”

“那你看送些什麽好？”顧天雄問道。

“我去年在城外買了一處宅院，地角雖然偏了點，但勝在風景好，環境幽靜，庭院也寬敞，很适合道長這樣超然物外的隐逸之士居住，道長若是不嫌棄，我就将這所宅院送給道長吧。”顧恒說。

“好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兒能有此心，真叫為父高興。”顧天雄說。

“宅院何等貴重，貧道斷斷不能收。”黃寅說。

“那處宅院地處偏遠，跟縣內的宅院比，價格沒有那麽高，道長就收下吧。”顧恒說。

“我們不會在這裏常住，要宅院沒什麽用，換成錢還麻煩，不如直接給錢方便。”白竹說。

正說着，楊飛燕走了進來，“父親，我讓碧桐去取了，還請道長稍候片刻。”

“兒媳啊，顧恒說他在城外有所宅子，想要送給道長，你看怎麽樣？”顧天雄說。

“城外的宅子？”楊飛燕看向顧恒。

顧恒扯出一個微笑，“反正閑着沒人住，不如送給道長，你說是吧？”

“不行，送道長怎麽能送那種東西。”楊飛燕說。

“那種東西是什麽意思？這個宅院，我當初買的時候，也是花了大價錢的，你不也看了嗎？房屋布局，庭院造景，都是相當優秀的。”顧恒說。

“這些當然不是問題，那所宅院我也很喜歡。”楊飛燕說。

“莫非你想留着？那就留下，再挑別的東西送給道長吧。”顧天雄說。

“不是，父親你不知道，那是所兇宅，怎麽能把兇宅送給救命恩人。”楊飛燕說。

“兇宅？你怎麽會買一個兇宅回來？”顧天雄向顧恒問道。

“沒有，父親，你別聽她瞎說，那根本不是兇宅，只是去打掃的仆人發生了意外而已。”顧恒說。

“一個人死在裏面，還可以說是意外，派去打掃的人都死在裏面，還能叫意外嗎？”楊飛燕說。

“官府的人都過去查了，沒找到任何行兇的痕跡，不是意外還能是什麽？”顧恒說。

“正因為查不到，才更不能送給黃道長。”楊飛燕說。

碧桐走了進來，将一個帕子遞到楊飛燕的手裏，楊飛燕打開看了看，走到黃寅的面前，“黃道長，這裏是十兩黃金，還望道長莫要推辭。”

顧恒一把搶了過去，“十兩黃金？怎麽拿這麽多？哎！對！正好，你不是懷疑那宅院裏鬧鬼嗎？正好讓道長去看看，消滅了裏面的鬼，宅院就送給道長了，這宅院少說也值四五十兩黃金，比這個金錠可值錢多了。”

“原來你是打的這個主意。”顧天雄看着顧恒，眼含怒氣，“你就這樣對待我的救命恩人？你給我滾出去！”

“父親，你老了，現在鼈寶也沒有了，你以為我還會供着你？我是顧家的長子，這個家，該由我說了算了，要給這道士什麽，不給什麽，都得聽我的！”顧恒說。

顧天雄氣得一陣咳嗽，丫鬟忙過來給他順氣，顧天雄慢慢止住了咳，冷笑一聲，“是，我現在沒有鼈寶了，可我以前看見的，都還記得呢，你也不想要了？”

顧恒的臉色陡然一變，“你看見的財寶，還有沒挖出來的？”

“我們一家就這麽些人，哪裏用得着那麽多錢，都挖出來做什麽？”顧天雄說。

顧恒趕緊跪下磕頭，“父親，我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原不原諒你，飛燕說了算，你趕緊滾出去，這裏沒你說話的份。”顧天雄說。

“好，我這就走，父親，你消消氣，夫人，我在房裏等你。”顧恒起身，賠着笑臉把金錠交到碧桐手上，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楊居士，能跟貧道說一下，那所宅院的事嗎？”黃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