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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正文】
大雨直落,橫打在了每一片瓦磚上。
瓦磚之下,梨花木床上的女人在燭光中掀開了眼皮。
童绾才察覺自己居然睡下了。
方才她見荊廷州去沐浴,她便簡單梳洗後躺下了,卻沒想到困意來的如此之快。
她撐着身下的軟墊起身,抱着身上薄被坐了起來,探頸看向門廳,依舊不見人影。
高梁深屋下,頭頂着的那片梁頂始終經雨批打的,在幽深的夜裏,燥着人的心,童绾驀然領教到了別人口中那深閨的滋味。
她想起诏隅民間有個廣為流傳的說法,成親的那日若是雨天,相愛的夫妻會飽受分離之苦。
想到這裏,童绾笑出了一聲。
荊廷州和她,不過是為了兩國友誼強行捆綁在一塊的夫妻罷了,何來相愛這一說法,更不用提分離之苦。
深夜的雨越下越密,帶着雨氣的冷風從窗閣掇入房內,潮濕的氣屋內一片蔫潮。
膝骨又發疼了,童绾嘆了口氣,伸着手揉搓着膝骨緩解痛意。
門口傳來一陣窸窣,她揶着被褥倒下,假裝已入睡。
來人的氣息越來越近,童绾的身體極其僵硬,不敢有動作。
童绾閉着眼,察覺荊廷州已麻利上了床,卻無任何動靜,這不免讓她好奇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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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意思,她眨眨眼,新婚夜不應行夫妻之實麽,她側着頭去看他,只見荊廷州也沒有閉眼,兩人對視了一眼,童绾立馬閃開視線看向別處。
她的小動作逗笑了荊廷州,他稍稍起身,手肘撐着枕頭,拳頭抵着側額,一臉好昧的看她。
那股視線過于直白,童绾不好假裝視而不見,她只能看回去。
“不想睡?”荊廷州不自然的咳了一聲,刻意掩瞞着自己,卻沒被童绾聽出來個實質。
原來荊廷州就沒打算碰自己。
“沒。”
童绾閉上眼,想想确實不足為怪,荊廷州在她眼裏便是生人罷了,她在荊廷州眼裏,也是如此。
她內心寄希望今夜快快過去些。
想得出神時,身上的被子忽然與自己更貼了些,是荊廷州給她蓋好了被子。
“無須胡思亂想。”
一陣溫熱的氣息噴在童绾的耳朵,潤朗的聲音直達她的內心。
童绾不免烊烊睜眼,眼神不太有神的看着頭頂的紅床簾。
好像,這和親,還沒她想得要難。
初次謀面的荊廷州,看似不蠻暴,以後的日子,又可否會好過呢。
她想起母後的勸告,和親旨為兩國和平,她身為和親的公主,應顧全大局,造福百姓,莫為府內妻妾之事煞神。
這一些事,童绾早早明白,她清醒知道,她的夫君荊廷州,注定是皇位的競者,以後妻妾成群,便是常态,她需用餘生輔助他登位,用餘生換兩國邦交。
至于愛,陌路的人被迫捆在一道,何來愛這一說法。
良久,荊廷州都沒了動作,估計是睡着了,童绾暫未入眠,她輕輕的翻了個身,不動聲的看着他的側顏。
直到如今,她才敢端詳荊廷州的模樣。
這看的一眼,便讓她自己有些都慚愧,荊廷州側楞流暢從下巴游到耳垂,他躺下也不減骨相分毫卓越,她想,若是他穿上裙衣施上粉黛,定是春日樓裏最美的姑娘。
想到他變成女子的樣子,童绾不禁笑了起來,卻也沒有笑出聲。
也因這無聲的笑,荊廷州忽然一個翻身,右臂自然的搭在童绾的腰身,吓得她不敢動了。
二人面對面。
過近了,二人貼的過近了,他的氣息灑在她的額上,她試着輕輕挪開,卻動不得。
“睡吧,別想太多。”低沉的聲音從童绾的額上傳來,童绾輕應了一聲,聲音裏頭虛的很。
最終,抵不過一陣又一陣的困意,她的意識也漸漸渙散了。
在她睡下的時候,說着讓她別想太多的男人反而睜開了雙眼。
荊廷州輕輕翻了個身,床體微微晃動,卻沒有驚醒童绾。
“等你好久,你終于來到我的身邊,绾绾。”
他俯起身,偷偷親着她的唇。
寂寞安靜的夜裏,唯有臺面的蠟燭啪啦一聲燃着火,似乎為他拍着掌叫好。
童绾的香軟讓他心癢難忍,荊廷州收了收身上的被子裹緊自己。
他想要童绾,他也要童绾情願。
他淺淺呼着氣,靜靜看着童绾的睡顏,像個小貓似的,他自言:“绾绾,我該怎麽辦。”
“你說什麽?”
忽然的回應讓荊廷州戛然而止,他慌忙的看着她,卻發現童绾睜着眼,眼底失神,沒了對自己保留着的分寸感。
他微微起身湊了頭靠近童绾身邊,試探的喚了一聲:“绾绾?”
“你說什麽?”
童绾嘴又張了張,重複自己的話。
這倒是讓荊廷州見所未見,他見她眉頭微皺,似乎是聽了自己的自言自語想回話,又因沒聽清在重複問話。
是夢呓症嗎?荊廷州輕笑了一聲,這種症狀曾在書裏閱見,沒料想枕邊人便是如此。
“绾绾,我能護你周全,卻無法護诏隅周全,我該怎麽辦。”嗓音像是揉進了夜色,半慢半沉。
他随口一說,卻見童绾皺起眉,眉頭越來越皺,看來極其難受,他便出長指,指腹從她眉間擦過想為她撫平臉上的煩意。
“知道我是誰嗎?”
荊廷州見她始終說不出話,便換了個問法。
“不知。”
童绾蹬了蹬腿,蠶絲被褥經她一蹬,被她帶開了。
随後她又随着聲音的出處微側着臉向他,又問:“你是誰?”
她的聲音坦直又率真,惹得荊廷州笑出了聲,夜深時尤為清朗。
其實他遙早便見過童绾。
第一面是年少十四,那是讓他受盡人間離別苦的雨夜,他孤身一人行在诏隅,飄蓬冷水由流進衣領,似要凍及血肉,他麻木失魂的站在原地,直至視野裏闖進的窈窕少女的身姿。
“小公子,莫淋雨。”
他莫名聽話接過傘,身姿無所動彈,少女從他身邊掠過走過,他終于有了反應,隔着朦胧的雨霧尋着那抹隐于夜色的身影。
“長公主,不知來路的陌生男子,莫貿然相助。”
聲音來自陪在少女身邊的男子,荊廷州兀得擡頭,猛地穿越雨氣看向聲音的來處,驚覺這便是以後要與他成親的诏隅長公主。
第二面是前年,他在诏隅逗留,在茶館意外與童绾平增一面。
帶着多年前雨夜裏的那道記念,他輕而易舉的在熱鬧的茶館裏認住了她,那一面,竟見她眉目增愁,心事重重。
第三面則是今夜的新婚夜,童绾對他分寸又客氣,像是披着一副面具。
若不是意外得知童绾會夢呓,他可錯過了童绾這真實的一面。
“我該怎麽做,才能護住诏隅。”荊廷州撩玩起她的發絲,話裏卻顯了幾分寥落,回想父皇的大計,心頭一恨。
見童绾沒出聲,他問道:“绾绾,你可會站在我這邊理解我。”
手中的動作驀然一頓,荊廷州眸色深重的眤了她好久,餘後吐了口氣,無聲嘆了氣,為她重新揶好被子入眠。
夜深人靜,一門之外,花園內蟋蟀有節奏的叫着,和樹上的蟬一呼一應,倒是不聒噪,雨夜裏反而平添幾分趣味。
荊廷州徹底入眠前,胸口忽然悶重,等他睜眼查看時,頸脖揚來一撮發絲,眼前就有個窈窕的身影壓在自己的胸前。
“绾绾?”荊廷州微仰着頭,滿眼錯愕,此時的童绾,雙臂抵在他的胸口借力,整個人往床外湊。
他脫口而出就是绾绾,若此時的童绾是清醒的,絕不會是這分模樣。
此時的童绾姿态笨拙,背後的薄被還牽在身上,這模樣還真是在夢呓中。
“渴,我想飲水。”
“別亂動,我給你倒來。”
荊廷州抓起她的手打挺起身,童绾真是乖乖不動了,荊廷州壓着困意與燥意為她斟了杯茶送到嘴邊。
“張嘴。”
童绾倒沒有聽話張嘴,而是自己接過茶杯飲下,荊廷州伸手左護着右護着茶杯,生怕她灑了。
“你也要喝嗎?”童绾見他盯着自己看,一臉疑惑,便歪着頭問他,像是只好奇的小貓兒。
荊廷州見她唇畔被茶水浸潤,平添了幾分誘人的色澤,他不自然的咳了一聲:“不用。”
“哦。”童绾再飲了幾小口,像是得到了解渴般吞咽聲又急又重。
唇邊的茶杯剛放下,荊廷州湊近她的臉,眼神撺起未加遮掩的欲,他看了眼她的唇,又回看盯着她的黑瞳。
“還想喝嗎?”
童绾點頭沒點完,屬于荊廷州的吻就壓了上來。
他的吻是溫柔的,卻喘着氣黏熱的灑到了童绾臉上,氣息湧動間,童绾緩不過氣,輕咳了一聲,又因沒得到她要的水,她砸了咂嘴咬了他一下,扭過臉避過:“你不解渴。”
她說完倒頭就睡,手裏還緊緊的捏着茶杯,留下荊廷州坐在床上,摸着自己下唇被咬過的地方,看着說睡就睡的童绾,黯然失笑。
-
童绾醒來的時候,身邊的餘溫已經不在了。
“長公主,昨日睡得可好?”阿沅照常問。
“還好。”除了昨夜的小事兒…睡得還是可以的。
阿淨則默不作聲為童绾更衣,沒過多久,童绾身上便是一身紫衣鎏紗裙,鎏紗從肩拖到裙尾,童绾在诏隅很少穿上如此仙淨的長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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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淨我這身可否得體?”童绾要逗逗這沉默的阿淨。
阿淨正為她貼上發飾,聽她這麽一說,擡頭看向鏡子裏的童绾,認真的點頭:“長公主自然是服貌相宜。”
童绾正要做笑,門口傳來動靜,三人擡眼望去,荊廷州已來到她身邊。
“殿下”童绾向他行禮,阿沅阿淨行足禮儀後前後腳離開此地。
“昨夜可休息妥。”
童绾聽他呼自己為绾绾,竟生了無由來的熟悉。
“自然,謝殿下關心。”
“時辰不早,殿下,我們該進宮了。”童绾微微一笑,也不再原地拖沓,示意他出門。
荊廷州颔首,伸手出來,示意童绾牽上。
她不敢有半分猶豫,直接牽上。
荊廷州見她主動,更要占足便宜,要十指相扣,他見童绾沒有面露難色,眼裏的笑意愈加明顯。
雷逸站在門口,看見童绾二人,頗為狗腿的說:“王爺和夫人可當真相襯。”
荊廷州似乎習慣了雷逸的誇張,向他擺擺手,拉着童绾出府進入了轎子。
只聽着轎子外一聲“起轎”,轎子升擺了起來卻穩不住,左倒又右歪,童绾還沒坐穩,身體霎時不受控的歪向荊廷州。
一切猝不及防,她本能的驚呼了一聲,身軀毫無預料般倒在荊廷州身上,卻反被他摟着肩頭扶穩。
“公主怎麽了?”外面傳來阿淨的着急聲。
“小事,莫急。”童绾對着外面大聲講完,向着荊廷州謹慎道:“謝殿下。”
“該是我太久沒坐轎子,轎夫都生疏了。”他打趣。
—
連朔府建于皇宮的西南邊,轎子的輪軸碾着石磚經于城中行在護城河,最終停在褐紅沉重的宮門前。
兩人下轎後一路向玉宴殿行走,身後行着宮女數對。
童绾沒有特意擡頭四處張望,只是跟在荊廷州身邊走了一路。
踩在明華皇宮那斑駁縱壑的石磚上,童绾面前便是玉宴殿,而她四周以及玉宴殿的後方,無一不是紅牆黃瓦,将宮內劃為三六九等。
前廷後宮,又有多少明争暗鬥,就在這紅牆黃瓦之下。
二人一路踩着青磚石,大殿前一對貔貅左右端立,皇權若隐若現。
玉宴殿裏左右擺席,中間擂起的高臺是數位翩若驚鴻的伶人,腰肢軟媚下柳衣飄飄,伶人們揮舞着手間的衣擺,更像是為中間衣着霧藍裙衣彈着栾筝的樂師作襯。
荊廷州帶着童绾坐到右側最靠近皇位的地方,身後的宮女為二人倒上玫瑰玉露。
童绾靈敏的審着眼前的一幕,今日衆人齊聚玉宴殿,便是因為明華皇帝的生辰,而眼前的演出,許是某位王爺的獻禮。
在她分了神留意着彈琴的女子時,荊廷州便貼近她向她說對面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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